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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沈聿安与未央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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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脚程依然不快。沿途如遇佛堂,般若生还需得进去参拜一番。
岐渊心里愈加烦躁,越发觉得此人惺惺作态。
“奉莲童子就是如此。”未央君小声向岐渊解释“虔心向佛。”
岐渊“切”了一声。
“是不是无聊得紧了?”未央君依旧是那般温柔。
岐渊点点头:“莫不是未央君有打发时间的法子?”
未央君轻摇纸扇:“和我来。”
由问月君与闻人陪着般若生,未央君倒落了清闲。二人沿着热闹的街市,走走停停,好不快活。
至于芊芊,她本是无信仰的,但经历了这些,内心难免有所波动。她跪在佛像前,眼睛里尽是苦楚。
“女施主为何而烦忧?”般若生虔诚的闭着眼睛,面容慈悲。
芊芊眼眶微红:“大师,我为自己的命道感到不公。我自幼双亲皆亡,受尽邻里欺辱。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却又要被献祭给一只妖怪!承蒙恩公搭救,得知自身不过是一只女妖的转世!试问大师,我如何能做到坦然处之?”
“女施主。”般若生微微笑道“天道若要磨炼一个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芊芊姑娘比起这些,恐怕还差很远。”
“天道为何偏偏待我如此?”芊芊此番话语中,更多的是委屈与不解。
“可能是要降大任于女施主吧。”般若生留下一记神秘的微笑,起身向庙宇外走去。
再看岐渊一手捧着一个糖包,吃的不亦乐乎,面对般若生的磨蹭,也不再计较。
如此这般,一天竟未走出多远。
只是这地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几人寻了一处破庙,暂且住下。
岐渊这一天过得有滋有味,心里清楚他们不喜自己,便躲得远远的,叼着一根枯草,腿脚一晃一晃的。
“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芊芊问道。
“芊芊姑娘不必担心。”闻人安慰道“奉莲童子自有安排。”
岐渊在心里冷哼。般若生有什么主意?他瞧着可不像是能找出远山明的。而且他们全身心信赖的奉莲童子,正闭眼诵佛,哪里顾得上普渡众生?这么思量着的时候,怀中的海生忽然不老实起来。岐渊把它拎出来:“做什么?”
它畏冷一般的四肢蜷在一起,颤抖的幅度肉眼可见。
“你主子要来了?”
没想到听到“主子”这两个字,海生抖得更厉害了。
“看来是了。”岐渊情感不明的笑了一声“行,我去会会他。”
说着,他起身向庙外走去。
闻人问道:“去哪?”
“解手。”岐渊懒洋洋地回答“怎么,你要跟着一起去吗?”
闻人脸红:“粗俗!”
“说得好像你从来不如厕似的!”
“你!”
“闻人。”问月君皱着眉头。
闻人不情不愿的闭住了嘴巴。
出了庙门,岐渊将海生掏出来:“你家大王在哪,带我见识见识。”
海生哆哆嗦嗦的人立起来,鼻子一抽一抽的,忽然向一个方向跑去。它记得岐渊的威胁,不敢跑太快,跑一段就停下来,回头望望岐渊跟上没有。
林子里站着一个清瘦的男子。他一身白衣,双手揣着,面容冷冷的。
海生看见自家大王,抖得更厉害了。
男子一看见海生,立马怒目:“没用的东西!”
他张大嘴,舌头竟有几尺长!那长舌头直接向海生卷去,岐渊上前一剑,险些将他舌头砍下。
“我当是什么,不过是傲因。”岐渊蔑视道。
“黄口小儿,口出狂言!”傲因怒意更盛。
“傲因喜食人脑。”岐渊挑衅的指指自己的脑袋“不如你来试试?”
海生急了,连忙拽住岐渊的衣角,“吱吱”叫个不停。
“莫急。”岐渊掂着手中的剑“一会儿我便将你家大王的脑袋取下来,做个夜壶玩。”
话音落,岐渊化为一道利影,直冲傲因面门。
傲因也不是草包,那口如同深渊,喷出浓浓黑雾,被岐渊“刷刷”几道剑影,搅得尽数散开。黑雾阴魂不散,倏地化为实体,向岐渊的四肢袭去。
“雕虫小技!”还未靠近岐渊的躯体,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竟将它直接吹散!
傲因不敢再小看来人:“你是何人?”
岐渊冷笑一声:“你爹!”
说罢,再次向傲因攻去。傲因自知不敌,并不恋战,一边后退,一边从嘴里吐出大量黑色蝴蝶。那蝴蝶身上沾着黏糊糊、湿哒哒的不明液体,并伴有浓浓恶臭,集体扑向岐渊。
岐渊毫不在意,速度极快得穿过那些令人作呕的蝴蝶,一剑削去傲因的脑袋。
“噗”的一声,蝴蝶化作一滩黑水。那脑袋和身体分了家,人却没死,嘴巴一张一合的哀求道:“小仙长,求您饶我一命吧!”
“且慢且慢,我还没玩够。”岐渊提起这颗脑袋,慢慢悠悠的走向回去的路。海生急忙跟在他身后。
他一脚踢开破庙门,把傲因的脑袋扔了进去:“瞧瞧这是什么!”
傲因哪里见过这么多仙人,顿时上牙与下牙打起战来。
“傲因怎会出现在此处?”闻人不解。
岐渊道:“这便是海生的大王,远山明的走狗。”
没想到,他刚说出远山明这个名字,傲因的脸孔就开始膨胀,左边鼓起一块,右边鼓起一块,很快肿的看不出原本面目,面皮甚至都撑得薄了,变得亮晶晶的。
“糟了。”问月君急忙掐了一个诀,众人身边立刻竖起来一块无形的屏障。恰在此时,傲因的脑袋炸了,一块块血肉飞溅出去,喷溅到屏障上,吓得芊芊花容失色,惊叫出声。
“有意思,有意思。”远山明的声音回荡在破庙中“我的收藏品中,正缺这么一个小东西。”
“呸!”岐渊正要开骂,般若生缓缓道:“正巧,小僧的佛珠,也缺施主的一颗骨头。”
在吵架这件事上,般若生只要一开口,绝对能把人气个半死。
“口舌之争,多说无益。”般若生又道“不若你我二人当面来谈,如何?”
远山明哈哈大笑:“那就看几位仙长有没有那本事寻到我了!”
这句话的尾音渐渐消散。再看问月君为个人竖起的屏障,早已被远山明那邪门的血肉侵蚀殆尽。
“这个远山明!”岐渊气愤道“叫我寻到,非得扒下他一层皮!”
“好端端的,他怎会来?”闻人不解,眼神渐渐转到岐渊身上“莫不是和你有关系?”
“这话着实好笑。”岐渊冷笑“我出门解个手,他非要找我的麻烦,怎么还是我的错?难不成,要我像你一样,乖乖的躺在案板上,任人宰割?”
“你!”
“对待远山明你是毫无法子,对待起我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闻人气的脸颊涨红,好不容易对岐渊升起的好感,也被他恶毒的言语消磨得一干二净。
未央君打趣道:“在言语方面,岐渊真真是一点亏也吃不得。”
“那是自然,向未央君学的。”岐渊马上接了一句。
未央君笑着摇头,丝毫不对岐渊逾矩的言语感到恼怒:“又该落了问月君的口实了。”
问月君无奈:“无端提我做什么?”
未央君笑道:“这不正应了你说的恶主刁仆?”
气氛一派融洽,凸显出般若生与芊芊的格格不入。
般若生自是不在意这些俗家事,芊芊却觉出些寂寞。
这种欢乐,却是从来没有属于过她。
玩笑话过,闻人道:“远山明如此嚣张,再不想些法子,九天之境都要被他藐视了去!”
般若生但笑不语。
“童子的意思是?”问月君看向般若生。
“自然是寻到他。”
“然后把他做成你的珠串?”岐渊接话道。
般若生笑容更盛:“知我者,非岐渊莫属。”
看到岐渊吃瘪,几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此时,海生在岐渊怀里钻来钻去,十分不安。岐渊心情正不爽,立马按住它,恶声恶气道:“做什么!”
它从衣襟里露出脑袋,小小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放心吧,你们大王暂且无事。”岐渊盯着火苗“远山明留着你们,还有大用。”
天明,众人继续跟随般若生的脚步。
这一次,他走的都是林中小路,沿途无甚庙宇,自然也用不着朝拜。
突然,他停下脚步。
“童子何事?”闻人问道。
般若生注视着草上已干涸的鲜红血迹:“是人血。”
他一提醒,未央君也注意到:“九婴曾到过此地。”
芊芊害怕的发起抖来:“它……它吃人了?”
闻人神色凝重的点点头:“恐怕是的。”
岐渊嗅了嗅:“还有傲因的气味。九婴伤势未愈,这家伙肯定是帮着引诱未出阁的姑娘至此给它享用。”
芊芊掉了一滴眼泪,不知是害怕,还是为这不知名的姑娘。
忽的,林中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岐渊回头,一条草蛇向他们游来,他随手一剑挑了它的性命。
随着“啧啧”两声,林中响起远山明的声音:“真是残忍啊,它何罪之有呢?”
芊芊忍不住道;“我与你们素不相识,又何罪之有呢?”
“前尘往事,你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一把子沙哑的嗓音,正是众人只耳闻过得晏复休。
“过了奈何桥,可不是忘了嘛!”岐渊语带嘲讽。
“岐渊!”罕见的未央君出声提醒。然而还是晚了,岐渊被一股无名的力量击退,直直滑出去几尺才停下,嘴角不禁淌出一丝鲜血。
“主子讲话,哪有你这个奴才cha嘴的份儿?”晏复休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岐渊吐掉嘴里的血,发出重重的“呸”的一声:“你这个主子倒是有本事,不也躲躲藏藏,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
“若是我出现在你们面前,怕是尔等早已死无葬身之地。”周围的空气一阵扭曲,晏复休的灵气泄露,仅仅是灵气,便已叫众人感到心头一阵压抑。紧接着,一个极其貌美的男子凭空出现。他蓄了长发,原本的慈悲面容也变得妖冶。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岐渊小声嘟囔着。
晏复休何等人物,这句话一分不差落入耳中。他略一抬手,未央君倍感不妙:“回来!”
“铮”!岐渊化作一柄剑,飞回他手中。
那剑通体乌黑,剑柄坠着血红的穗,便是岐渊的本体。
恰在此时,晏复休挥出的气流直朝面门而来。未央君拔剑神速,那气流被他拨到一边去,竟劈开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
“我当是谁。”晏复休轻蔑的一笑“原是剑仙沈聿安。”
千百年前,九天之境的未央君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就连仙帝也唤他“雪卿”。偏偏这人的佩剑却是相反的乌黑,难免不叫人印象深刻。
未央君抱拳轻笑:“剑仙不敢当,但求前辈赐教。”
如此不卑不亢的未央君,才是那个深得仙帝厚爱的雪卿——沈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