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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孽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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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闻人伤的很重,暂时不能恢复人形。
问月君凝结了一个小水球,刚好够闻人在里面游动。
他别别扭扭的对岐渊道:“多谢。”
岐渊故意装作没听清:“啊?你说什么?”
“刚刚怎么晏复休就没掐死你!”即使鱼的脸上做不出任何表情,但在场的所有人也能够感到,闻人这是羞愤难当了,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远山明和傲因就不那么好受了,听到自家主子被他们这么随随便便提起,心里不爽,可口不能言。
众人只当这两人是透明的,先行查看芊芊的伤势。
她的头皮破了一大块,不少头发被生生拽下,鲜血汩汩的流淌。这是晏复休留给她的伤,算是一种印记。就算本领高强如般若生,也只能令血止住,疤痕却是要陪伴她生生世世了。来世若是她再于世间行走,晏复休去寻她,茫茫人海中,一眼便能确认她的影踪。
般若生自然要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讲与她听,熟料她根本不在意,只感激的哭着下跪:“谢谢各位恩公,又救芊芊一命!”
“这次应是多亏了你。”般若生轻摇了摇头。
芊芊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多亏了你诵经,佛珠感应到了,我才有机会闯入这封印。不然晏复休的阵,岂是我辈可入?”般若生颇有些感叹的意味。
原来为了杀掉芊芊,不止水中有封印,林子中也有。可见晏复休之心细与决心。
“这白鹿王本事不小。”岐渊讲述着方才的战局。他一向有话直说,绝不会为了凸显自己而遮掩了旁人的光彩。
“你可知周围的城镇将白鹿如神般香火供奉?长此以往,他早已是半仙之体。”未央君解释道“若是有缘再见,该是好好感谢一番的。”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般若生别有用意道,再加上他嘴角那一抹笑,令人心中怪异不已。岐渊本就不喜他,这种感觉现下愈发明显。
“奉莲童子,晏复休为何会出现于此地?”问月君问道。这也正是众人心中的疑惑。
“小僧正为此事而来。”般若生道“接下来的路,可能小僧就要与诸位分道而行了。”
听闻般若生终于要和他们分开,岐渊心中大喜:“你去哪?”
他本以为按照般若生的性子,是决计不会讲的,但没想到他缓缓道来:“时日久了,封印之地恐有所松懈,才会造成如今晏复休灵气泄露,借九婴之身加害芊芊姑娘之事。真佛派我下凡,加固封印,顺便点化云冢转世。”
点化芊芊?众人疑惑的看向芊芊,她也不明所以。
“当年晏复休与云冢论道。”提起往事,般若生的语气也有些唏嘘“当时传闻,云冢乃晏复休命中一劫,只要度过此劫,往后便可得大道。”
现在看来,晏复休是没能度过此劫。
远山明表情明显是在冷笑,奉莲童子解除了他的禁锢:“你有何话要讲?”
“你当真以为二人只是论道?”远山明目光灼灼的盯着完全呆愣住的芊芊“云冢当年的风情,哪是你们可以想象到的?她对情爱一事明明懵懂一无所知,却又异常的娇媚。莫说是魔君,当今世上,难有男子可以对她做到不动情!”
“好没意思的话!”岐渊哼了一声“他自甘堕落,反而还要怨怪起别人来?”
“你知道什么。”远山明低低地笑了起来“当初有多爱,如今就有多恨。可惜无论恨也好爱也好,这个人全然忘记了。”
他一字一句的问着芊芊:“‘若君身死,妾亦相随’你还记得吗?”
芊芊自然一脸茫然。
“世人多凉薄!”远山明“呵”了一声。紧接着,他与傲因的身体皆开始急剧萎缩,竟是让他逃脱了!
“该死!”岐渊气愤的奔过去,草地上只留下一颗佛珠“还是让他跑了!”
“无碍。”般若生不以为意道“这么个脱身法,他需得好好休养生息。”
“九婴……是死了吗?”闻人突兀的问道。
般若生点点头:“是。小僧猜测,它可能吸取了一部分晏复休的灵气,每日吞食女子,在水中修行,只为使身体能够承受晏复休的灵识能。”他低下头,注视着依然没有起身的芊芊“事已至此,女施主,可愿随我一同修行?”
芊芊受宠若惊:“我……我也可以吗?”
“大道无形,自然人人都可。”
度过这么多时日,芊芊终于露出一记发自内心的笑容:“我愿意!我愿意!”
般若生带着芊芊告别了他们。
临行前,他低声对岐渊道:“白鹿王是你与未央君之间的劫数。”
“哦。”岐渊随口应着。
看他满心满眼,俱是对自己的不耐烦,般若生也不再多说,只微微一笑:“望你珍重。”
“瞧这人。”岐渊把海生从衣服里提出来,放到肩头上“拽着酸文,我就不愿搭理他。”
海生没吱声。
“还想着你的大王呢?”岐渊戳了戳它的肚皮“他用你当引子,末了还脚底抹油把你撇下,想它做什么?以后由我罩你,一样的。”
也不知道海生小小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它默不作声的钻回岐渊的衣服里。
完成仙帝的旨意,一行人打算回去。
尝了人间自由自在的甜头,岐渊千不愿万不愿这么早受到拘束。
问月君只得带着闻人先行回去复命。
没了碍眼的人,岐渊心里好不快活,连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
“问月君未招惹你,你怎的那么不喜欢他?”未央君故意逗他。
“岂敢啊!”岐渊绕着未央君慢慢踱了一圈“我只是太喜欢未央君罢了。”
说罢,他故意嘻嘻的笑着。好在未央君心情不错,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松雪涧果然名不虚传,景色宜人,风景秀丽。岐渊大有一副流连忘返之态。
夜间,月光撒在无名的泉水上,像是为它蒙上一层薄薄的纱。
两人有意在此停歇,正走到附近,忽听到泉水中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凝神一看,水中站着一个曼妙的人,整个人散发着银色的光辉,虽身不着一物,但却没有半分yin秽之感。
岐渊马上认出此人:“白鹿王?”
他闻声回头,不出所料,正是白日里的那名男子。
“你们还没离开这里?”白鹿王的眼睛十分清澈,与这明月,泉水,似乎就要融为一体般。
“景色甚美,不忍离去。”未央君答道。
白鹿王冷冷淡淡的“哦”了一声,继续清洗着自己的身体。他的手臂上有一块不大不小的擦伤,应是与晏复休过手时留下的。
岐渊忍不住道:“你这人好没礼貌,连件衣服都不穿。真不知臊!”
白鹿王淡然道:“你既然都不知羞的盯着别人洗澡,我又为何要替你感到害臊?”
“你……”岐渊气不过,欲理论一番,被未央君拦下:“既然都被公子如此认为了,那么在下斗胆问一下,公子姓甚名谁?”
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话,男子轻笑了起来,半晌才答道:“没有姓甚名谁,唤我卿潇吧。”
“不知是哪个卿,哪个潇?”
“卿本佳人的卿,潇潇洒洒的潇。”卿潇看向未央君“你呢?”
未央君迟疑了一下,接下来,竟是缓缓道出了自己的俗家名:“沈聿安。”
未央君看着卿潇的眼神充满了探究与好奇,岐渊的心莫名的一点一点凉了下去。他感到有什么即将离他远去。他急忙拉住未央君的手臂:“未央君,这不好玩,我们赶紧回去吧!你不是还答应要给我亲手做一个糖人吗?”
“不急,过些日子再说。”明明未央君的表情、语气均与往日无差,但岐渊就是知道,他可能永远也等不到这个糖人了。
卿潇倒是一点也不着急,慢慢的清洗完自己,才化为鹿形跳上岸。
“刚才都看够了,现在才化成鹿遮掩,未免有点太晚了吧?”岐渊挑衅道,模样像极了维护自己地盘的小兽。
“你披着那副人皮,不累吗?”卿潇只用简单的三言两语,却能叫岐渊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本为妖灵,算不得仙。能有如今造化,全依托未央君。器物化灵,最是艰难,却被卿潇说成这般模样。
“你知道个屁!”
“我的确不懂你们仙人之间。还是尽快回九天之境吧。”卿潇淡淡道“那里比较适合你们。”
“你怎知九天之境就无烦恼呢?”未央君摇着纸扇,话语如同叹息。
“若真有烦忧,为何人人都想得道成仙?”没想到卿潇很是认真的在思考未央君的话。
未央君眸子一亮,一人一鹿,聊得倒是畅快。只是苦了岐渊,他丝毫cha不进他俩的对话,不由闷闷的坐到一边,用岸边的小石子打着水漂。
海生将脑袋探出,望着岐渊不甚愉快的脸,轻声叫唤起来,似是在安慰他。
岐渊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不出任何一句安慰的话。
他注视着倒映在泉水中的自己,头一次为自己化形不像白鹿王那样动人感到遗憾。当初,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要选择这幅皮囊呢?
几日后,二人回到摇光小榭。再一次呼吸到这里的空气,岐渊的心情又有了全新的变化——先不管这地方规矩多不多,只要摆脱了讨人厌的白鹿王,就是一个好归宿!
这些时日,也不知未央君与白鹿王哪里投了缘,二人相见恨晚,岐渊从未发觉未央君原来是如此多话之人!可惜却不是对他。
那个时候,他真的说不清看到这种场面的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于他而言,未有灵识前,自己只是一把剑,日日夜夜守护在未央君身侧。有了灵识后,第一眼见到的是未央君,长久以来陪伴的,还是未央君。说是主人,其实更像是亲人、家人。他想象不到,一直以来平稳的生活被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打破,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而且,他也不能接受他和未央君之间,夹杂着一个卿潇。
不过现在好了,九天之境可不是谁人都能登上的,见不到白鹿王,未央君也会变成以前的那个未央君了吧?
岐渊心里喜滋滋的,殊不知一切正在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