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的故事》灯台

13、番外：载千晖的日记

　　2月27日
　　“为什么不等我……我还没来得及报仇！”我用力捏着手中的报纸，指尖泛着清白，微微颤抖，“难道这就是天意……”害死自己父母的仇人，却让自己感恩戴德四年，得知真相后却无法真正下决心去报仇，反而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起来躲了四年，又是四年……
　　“咳，既然是天意，义父……我们一笔勾销。阿吉，我们再无瓜葛。”我甩手把报纸拍在桌子上，起身而去，报纸上鲜明的大标题——《绍氏破产总裁病故》。
　　3月1日
　　《原绍氏公子醉驾恐将终身瘫痪》！没几日我就在各大报纸看到了这条促目惊心的新闻。
　　“MD，绍吉，你还真不让人省心！”扔下报纸，我买了明天去H市的火车票。
　　3月3日
　　我努力抑制着心底涌起的波涛，深呼吸一下推门进了他的病房，这个快四年没有见的人依然能扰乱自己心里的平静。
　　进门的一刹那，清楚地看见轮椅上那个面色苍白的人，四年不见，长大了不少却依然瘦弱……阿吉，我忍住心底的呼唤，呆呆地看着他同样呆滞的脸。
　　“滚，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这是长时间的安静之后，四年不见得那个小人儿对我吼出的第一句话。我顿时觉得自己火热的心里被人泼了一盆冰水，透彻心扉的冷，绍吉枉费我这些年对你的思念，为了你我甚至放弃了杀父之仇！想着想着，眼里的光自己也没发觉地变冷。
　　……
　　我看着他爬在我脚下哭泣，过路的洒水车把他浇了个透彻，我只是在一旁看着他哭泣叫骂，这个往日高高在上的少爷，今日的狼狈是他自找的，也是我给他的，看着他无力的屈辱的哭喊，我心里不是滋味，但还是冷笑着，“吉少爷，我想你误会了，我没有慈悲，也绝对不会可怜你，从现在开始你应该补偿我的一切……少爷，如果那么怕疼的话，我想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我在报复他么？我自己也不知道，那就当我在报仇好了。
　　说实话，绍吉哭起来和鬼叫差不多，搞得我心烦意乱，洗个澡也哭个没完，我只能点支烟，努力平静自己想冲进去抱住他的冲动，刚才我帮他上厕所时羞红的脸还在我眼前晃悠……
　　3月12日
　　把绍吉接回来已经有一个星期了，我有意锻炼他的自理能力，无论以后会是怎样，连去厕所都要别人帮助的人怎么会有男人的尊严……看着他整日阴郁的样子，我总是有着无边的怒火，难道和我在一起就那么不开心么？想和他像以前那样聊天，却看着他躲避的眼神，话到嘴边却被狠狠咽下。
　　3月24日
　　我不敢相信，绍吉竟然要自杀，一想起我在窗外看到他把明晃晃的刀子放在自己手腕上的那一幕，我还是忍不住地冷汗直冒，不敢想象我要是迟了一步将是怎样的后果。
　　我遏制不住的怒火冲昏了理智，我第一次打了他，看他在地上疼得打滚，我还是停不下手里的皮带，恨他这么轻易放弃生命，恨他就这么要离开我，绍吉……我在你心里到底在什么位置，四年前那个吻……我以为我在你心里是很重要的……
　　我承认，我当时非常害怕，害怕他就这样离开我，事后也后悔自己的鲁莽，看着他在睡梦中还带着哽咽，不由得心疼，轻轻触摸他背上的伤痕，竟然我也会哭泣！因为我的失神弄疼了他，梦里的阿吉哼哼唧唧地躲开我的手，往我的被子里钻，嫩滑清凉的肌肤轻轻触着我每一根神经，天知道那一夜我忍得多辛苦……
　　3月25日
　　早上，我专门请了假去找心理医生做咨询，医生告诉我要多和他交流，做一些让他高兴的事情，打开他的心结。才发现是自己粗心了……他喜欢什么呢？钢琴，对他喜欢钢琴，我记得八年前听他弹琴时那悠扬的曲调就这样钻进了我的心窝。当然，这个钢琴也给我带来不少灾难，整整半年，掌心几乎都没消过肿！得给他买一架钢琴……
　　4月8日
　　我找了几份兼职，占用了我全部的业余时间，我早出晚归，周末也没有休息，有些累，但想到绍吉能继续弹钢琴，想到他看见钢琴时欣喜的表情，我就觉得再累也值得。
　　我工作虽然还可以，工资也不低，但要买一架品质高的钢琴还是差点钱，我不想给他买那些廉价的普通的琴，他从小用的都是最好的钢琴。
　　可这大少爷还总是在和我闹别扭，我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发贱！
　　4月23日
　　终于等到他拆了腿上的石膏，医生说他很有很大的恢复的可能，我心里真的是说不出的高兴。
　　4月25日
　　今天是绍吉接受理疗的第一天，我下班都没去做兼职直接回家，急切地想知道他理疗后的感觉，结果这个大少爷却因为怕疼而不理疗。
　　就因为疼就不要腿了吗？以后不要站起来了么？怎么这么没有骨气！看着他爬在地上讨好地朝我撒娇，我恨得牙根痒痒，我还是忍住了打他的冲动，但我给他的惩罚绝不比上次打他一顿轻。看着他狼狈地被我踩在脚下，那绝望的眼神，我的心确实被他刺痛了，但为了让他站起来，我狠下心……
　　7月8日
　　我今天终于攒够钱给绍吉买来一架极其高级的钢琴，我看到他眼里的雾气，还有丝丝的忧伤。
　　一个曲子没有带来应有的轻松，反而让我有些压抑，没想到我的离开竟然让他放弃了多年不离手的钢琴……
　　话题还是被转到我离开的原因，我笨拙地回避了，我看到他伤心的眼神，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不忍心让他知道我们之间有着上一辈的仇恨……
　　7月17日
　　今天遇到了高中的同学，萧啸云。几年不见，他已经是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每个人心底都隐藏着一份柔软的悲伤，他也不例外，把悲伤和酒一同咽下，这是男人必须的本事，我把烂醉如泥的萧啸云带回家里，我看到绍吉眼里的怒气，可是我不想给他希望，我们的将来……是那样渺茫。
　　7月18日
　　绍吉又开始决绝做理疗，我知道原因。可不知道他心里的怒气却是这么深，难道我给他的误会真这么多么？一句句扎我心扉。期间我结结实实地挨了他打来的一个响亮的耳光，这一耳光提醒我，在他能重新站起来之前，我不能让他没有希望。即使这个承诺本身就是谎言，即使我也对这个可笑的约定刺痛到流泪……“如果想追我的话你还得费点力气，我不喜欢瘸子。”我清楚地看到阿吉绯红的小脸，可是我的心已经扭在一起，不得不躲进书房。
　　7月29日
　　我接受了萧啸云的建议，接手了他名下的一个酒吧，不菲的收入可以给绍吉安排更加正规的理疗。绍吉像个女人一样地看着我，眼里满是怀疑，我看着都想笑。最终他又和我确定了那个无法实现的约定，对不起，阿吉，我又辜负了你的信任了……
　　9月23日
　　我把绍吉送进了A市最好的康复医院，可是自己却在慢慢退出他的生活，借口很容易找，绍吉只是沉浸在他那美好的梦幻里，没有丝毫怀疑……我能想象到他以后面对真相时的样子，心里抽搐地痛。我开始放纵，我不停地换着床伴来试图让自己忘了他，可是在醒来时还是空虚地刺痛……
　　第二年 3月3日
　　这一天终于来了，看见绍吉兴冲冲的脸慢慢僵硬，继而是不可置信的疯狂，我竭力压制着心里的不忍狠狠地把他的心伤了一通。我狼狈地逃走了……
　　现在想来我当时很没出息，心里是深深的懊悔，我在街头晃悠，默默地告诉自己和绍吉已经结束的事实，可想不到他还在夜之海等着我……
　　可是吉少爷这种等待的方式……我又一次失控，不顾他的身体，狠狠地要了他，这个一直住在我心里的魔障，我知道我已经没办法离开他了……
　　阿吉，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