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期暗恋》年少赴惊鸿

5、始于夏季

　　躺在病床上的人，揉了揉额头，缓缓睁开那一双美到极致的眼眸。

　　洛絮微着低头，这一瞬已看呆了，妄哥就是致命的毒，他一个男人都受不了，何况那些不谙世事的女生，造孽啊，同样是人，怎么妄哥可以这么美的？
　　“嗨，妄哥，早啊。”洛絮缓缓举起手来，五根手指头无助地颤动了两下，脸上挂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盛寒衣眨了眨眼睛，这人和之前凶她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嗯，早。”傅妄刚说完，手猛地捂上嘴，好看的眉在一瞬间紧皱起来。
　　“妄哥？”洛絮的心脏都绷住了，“不是吧，又犯病了？”
　　他手忙脚乱的递了一杯水。

　　傅妄微抬起手推开他递来的水，刚坐起来的身体又躺回了病床。
　　傅妄自然是认出了躺在另一张床榻上的人是谁，也许是因为这个认知，他更加不想将这么“弱”的一面展现出来。
　　他的俊脸上写满了不快，甚至生气……

　　“妄哥？”洛絮喊了一声后，很快收到一记冷厉的目光，他猛打一个寒颤后，闭嘴了。

　　傅妄几乎是用他全部的力气才熬过了刚才那一拨疼痛。
　　他的胃部曾经因为服药受过重伤，这也是他的体重一直上不去的原因……他们四人组合里其他三人或多或少已有了明显的男性身形，毕竟他们四人都是185以上的身高，可只有他的体重一直处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无数次增重失败。

　　他一如既往的讨厌、厌恶暴雨天气。
　　……这样的天气只会让他犯病。

　　傅妄躺了几分钟，几乎是咬着牙才再度坐起来。

　　洛絮觑见他额头上的冷汗，心下微紧，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
　　傅妄接过来，抿了几口，终于好受了很多。

　　洛絮见他脸上的紧绷的神情逐渐放缓，跟着长吁一口气：“妄哥，你迟早要吓死我。”他坐下，习惯性地摸口袋里的烟盒，但很快想到这里是病房便收回了手。

　　傅妄吃过早饭和药，等身体真的恢复了，才缓缓看向他右侧的床。
　　他们的床相隔有三米的距离，他这一眼看过去，盛寒衣却看到了半年的光景。

　　五月九日，至今天十月十一，不是半年，胜似半年。
　　他看向她的时候，她也正好在看他。

　　“学委，好久不见。”

　　她听到他这么说。
　　不知过了多久，盛寒衣“嗯”了一声。

　　傅妄的记忆里，她很少发出声音，曾经前排的同学告诉过他盛寒衣不会说话，他没有太在意。
　　“你。”他说着指了指脑袋。

　　这时洛絮插过来：“她被送进来的时候，我都快被她吓死了，不过没事，就是磕破脑袋流了很多血。”
　　盛寒衣被送进校医院的时候洛絮正好在，听到护士说过她的情况。
　　“等等，你们认识？”洛絮睁大了眼睛。

　　傅妄斜眼看过来。

　　洛絮的手抖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妄哥，你刚才喊她什么？学委？枫桥的学委？”他甚至还在想自己有没有听错？

　　洛絮作为傅妄的“青梅竹马”自然知道傅妄去枫桥高考的事，只是从高二到高三傅妄在枫桥的天数一天不漏的加起来也没待足两个月。
　　他诧异的是傅妄竟然还记得枫桥的学委，傅妄可是连京城初中三年的班主任的姓都能忘记的人啊……

　　傅妄：“我半个小时后再去实验室。”

　　洛絮的眉毛随着傅妄落地的话音抖了两下：“你都这样了，今天还不休息啊？？”

　　“不了，你先出去吧。”

　　洛絮离开的时候，心情是低落的，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妄哥这么明显的“支开”呢。
　　洛絮刚出校医院，找了棵树下，摸出烟盒，金属打火机上下划动了一下，点然一支烟，在烟雾吞吐出来的刹那，他隐约想起六七年前的一个片段……
　　那时他跟着大哥去沙城机场，刚下飞机，傅家的车便赶往了机场，车上躺着的是昏迷已三四天的傅妄。

　　那大概是洛絮的记忆里，傅妄最为脆弱的时候。
　　从那次飞机将傅妄带回京城后，一直到半年后洛絮才见到傅妄，而之后傅妄没有了那几年的记忆。

　　这时那两个戴墨镜的西装男人去而复返。
　　几句话后，洛絮熄灭了手中的烟，走的很匆忙。

　　·

　　在和傅妄同桌的时候，盛寒衣也没感觉到尴尬，如今只有她和傅妄的病房却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尴尬与慌张。

　　她低着头，手指有些发紧。
　　她知道她是想回应他的，可张开嘴的刹那发出的声音连她自己都被吓到了，除了“嗯”“哦”这些，她始终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这样的自己让她自己都感到唾弃。
　　终归还是让他看到了她最不堪的一面。

　　似乎是感受到了盛寒衣的紧张，傅妄眉眼微垂下来，之后也没有再说话了。

　　半个小时之后，傅妄接完一个电话就离开了，走的很匆忙。

　　护士拿着药进来的时候才知道他已经走了。

　　快中午的时候郭莉回来了，应该是辅导员打过电话了，没多久班长也过来了。
　　原本盛寒衣以为自己没事的，可病房里的人一多，她的头就开始疼了……

　　还是魏亚娟提着水果进来以后，病房才安静下来。
　　魏亚娟是长相身材都很出挑的女生，在班里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气场很强又不好亲近的感觉，在班里也几乎只和同寝室的盛寒衣和郭莉讲过话。
　　魏亚娟将水果篮放下后，抱着胸笑了笑：“来的同学挺多的，不过寒衣需要休息，还请小声点。”

　　魏亚娟刚说完，有几个同学临时想起来还有事，借口离开了。
　　大约五六分钟后班长接了一个电话也走了。

　　等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人了，魏亚娟才开始问盛寒衣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盛寒衣手机备忘录里已经将昨晚的事写清楚了，还没来得及发给班主任和辅导员。
　　盛寒衣打开备忘录，将手机递给魏亚娟。
　　魏亚娟大致看完了，深吸一口气，把手机还给她。

　　盛寒衣暂时隐瞒了她害怕暴雨的事，也是就连她的爸爸妈妈也不知道她对暴雨的恐惧。
　　她偶尔会想起王医生对她说过的那句话：没有什么恐惧不是战胜不了的，只是你始终都不敢迈出那一步罢了。
　　她闭了闭眼，活了十八年，她的所有勇气仿佛都被那一年抽走了。
　　十岁以前的她勇敢胆大自信，十岁以后的她变得沉默又敏|感。

　　当她再睁开眼的时候，面前伸出一只手手中握着一个削好的苹果，她抬起头，郭莉歪着头看着她，对她傻笑：“我借花献佛，亚娟买的苹果真好看。”

　　·

　　虽说没什么大事，但根据校医院规定盛寒衣要留在这里住院观察几天。
　　这几天盛寒衣只能自学课程，郭莉来病房陪她，把笔记本借给她看。

　　盛寒衣看了一会，发现笔记上有些问题。
　　她换算了几遍，还是觉得不对。

　　郭莉这把游戏打完一看时间已经晚九点了：“寒衣我先回去了，笔记本明天再给我吧。”
　　盛寒衣点点头，郭莉笑着对她眨眨眼睛：“那你也早点休息，过两天出院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的……”

　　郭莉睁大了眼睛，她是没想到盛寒衣会突然用两个字回答她。
　　“嗯嗯。”郭莉也没有多问，转身离开了。

　　·

　　两天后，校医院的颅内CT照出来以后，盛寒衣出院了。
　　这日天气放晴了。

　　也是这一天她收到一条消息，是她弟弟盛寒风在办出国留学的消息。

　　盛寒风的英语成绩算是盛寒风唯一可以拿的出手的，因此盛威武再三考虑送盛寒风出国留学。

　　或许盛寒衣早料到会这样，她弟弟的性格也不会接受一辈子留在枫桥，只是他们家什么情况，她心里清楚，如果不是盛威武做生意赚了钱，他们不会有这个决定。

　　至少在她进大学之前家里是拿不出这个钱的，不然寒风不会在家里待了半年。

　　盛寒衣和寒风聊了半个多小时，揉了揉眼睛，她放下手机。

　　这是她头一次和寒风聊这么久，至少此前她是不知道寒风心里的想法的。

　　至少这一次寒风对她说：姐，我知道这些年父母和我对你的关心太少了，我也知道我没你那么聪明，但这大半年也让我明白了读书有多重要，还有你为什么拼了命的读书……
　　因为我还有后悔的机会，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姐，我先休息了。]
　　盛寒风发来这条消息后，她的手机再没有震动过。

　　盛寒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病房。

　　终于有一天，她那弟弟明白了，她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临近小升初那两年发生巨变，那年她考的很差很差，去了一所很差的初中，但两年后同样是考的很差的弟弟，父母花了很多钱买进了枫桥市初中。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明白了，她的人生没有二次选择的机会，更不可能有后悔的机会，她只能拼了命的往前冲。

　　所以在盛威武说她的哑疾还能治疗的时候，她本能的反应是不信。

　　活了十八年，所有的事，父母从未给过她第二次选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