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劫财来我劫人》萧玉岚舒

5、005 留下

　　“我这是关心你们整座寨子的安危。”梁倾墨说，走近苏小洛一步，“世上行当数不清，若做的好也是能赚到大把银子的。你们为何要不顾安危的选择山贼呢？我觉得你们本性……”

　　苏小洛翻着白眼，没好气打断梁倾墨的话：“您还是关心自己比较好，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在山贼的寨子里，随时狗命不保！”

　　笑意又回到梁倾墨脸上，“我又不是狗，有什么好怕的？”

　　“我说的就是你！”苏小洛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睛里快要喷出炽热的火焰，把眼前的混蛋烧成灰烬。

　　“对不起，我不是狗。”梁倾墨笑容满面，决定故意气一气少年。

　　苏小洛气得手指攥成拳头，浑身颤抖，他说：“就当我刚才口误了，你要是再敢多废话一句，我让你变成花脸猫，我说到……”

　　梁倾墨顺口把话接下去：“做不到。”

　　“你！”苏小洛扑向梁倾墨，手中的匕首在火光的照耀下寒光闪闪。

　　梁倾墨敏捷地躲闪开，抬手钳制住苏小洛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他刚要说话却听周围响起“哗啦啦“的声音，一看——

　　十几个山贼拿着大砍刀，虎视耽耽的将他包围住。

　　“嘿，各位莫要动粗，”梁倾墨很爽快的松开苏小洛的手，笑得明艳动人，“我和你们大当家玩游戏呢！对不对啊，寨主大人？”

　　早上的那个刀疤男开口叫道：“大当家，让我先给肥羊一点颜色瞧瞧，他就老实了！”

　　苏小洛把匕首收好，一挥手，“走，走，全部给我回去吃饭睡觉！”

　　“大当家！”刀疤男不可思议的望着人群中央的少年，他刚才明明看见肥羊和大当家动手欲图不轨。

　　“真的没什么事情，大家不用操心了，回去吧。”苏小洛加重了语气。

　　山贼们面面相觑，收了家伙原路返回。

　　“你小心点，”苏小洛斜眼看着面不改色的梁倾墨，“下次要是敢动手，我真的叫人在你身上留点记号！”

　　梁倾墨笑笑，不说话，目送少年走开，玩弄着绑在身上的身子，静谧的山林间回荡着清脆的“丁零丁零”声。

　　接下来的几天，苏小洛给梁倾墨于安排了不少农活，从翻土撒种子到砍柴挑水打扫寨子，把他当作了一个不要酬劳的劳动力呼来唤去。

　　本来苏小洛是想找一些茬好有借口讥嘲几句梁倾墨的，但是人家无一不出色的保质保量的完成了任务，让他无从下手。众山贼们纷纷对这个有钱人的少爷刮目相看，若不是看到大当家面色阴沉，夸奖的话语几乎快要脱口而出。

　　梁倾墨看着一顿比一顿丰富的伙食，丝毫不介意苏小洛把他当仆人使唤，反而笑得眉开眼花，神色优雅动人，把山寨里的几个妇人都看痴了。

　　今天，是去渐云郡取赎金的日子，山贼们一个个都忐忑不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毕竟是第一次劫人回山寨要求拿赎金，虽然肥羊的信没有透露被绑架的信息，但是他们还是害怕出什么意外。

　　苏小洛派两个山贼化装成客栈小厮的模样，其中一个拿着梁倾墨的玉佩取钱，另一个负责远远的跟在后面查看情况，若是梁家人带了官兵来，立刻奔回山寨报信。

　　梁倾墨站在寨子门口，向走远的山贼挥手：“祝你们一切顺利！”

　　苏小洛走到他身边，目不斜视：“等他们拿了银子回来，我就会放你走，并且对拿绳子拴着你的事情，向你道歉。”

　　“没事，不用道歉。”

　　“应该向你道歉的……”苏小洛声音低下去。

　　“不用，真的不用，其实我一点都不介意的。”

　　苏小洛忽然踩了梁倾墨一脚，颇有威严的说：“我说要道歉就是要道歉！又这么多废话，我真想把你嘴巴封起来！”

　　脚被踩的很疼，梁倾墨看到苏小洛眉宇间得意的神色，强忍着露出一个无比欢乐的表情：“那您就道歉吧，反正又不是要我说对不起。”

　　见对方丝毫不露痛苦之色，苏小洛很是失望，心想这家伙真是够奇怪到了极点。

　　忍不住地，苏小洛斜眼上下仔细的打量着笑脸盈盈的青年。

　　当了两三年的山贼，他一向是打劫衣着光鲜、肥头大耳、满手铜臭的有钱人，那些人一见到他们，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连连求饶，然后把身上的钱财双手奉上。每每他们搜罗完钱财后都会把人打一顿，或是大肆嘲笑、捉弄一番，最后驮着东西扬长而去。

　　惟独这个姓梁的青年最特别，不仅不害怕，反而一直在微笑，笑得如沐春风，没有丝毫恶意。而且无论是什么样的农活，都能轻松完成。

　　以前寨子里死气沉沉的，连小孩子们都没有什么活力。可是梁倾墨来了以后，寨子里的欢笑声多了，孩子们也活泼了许多。

　　若不是一身锦衣打扮和没有老茧的双手，他几乎以为姓梁的也是贫苦出身。

　　昨天，他差点就要说几句赞扬的话了，是拼了命才忍住的。

　　从骨子里，他对有钱人和当官的是深恶痛绝，那些家伙就知道搜刮民脂民膏，欺压百姓，没一个好东西。

　　姓梁的不过在寨子里待了四五日而已，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还是很难说的。

　　更何况等五千两银票拿到手，他们就各奔东西，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了，他也不想烦这么多了。

　　可是……

　　苏小洛摇头，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他又瞄了一眼笑眯眯的像只狐狸似的“肥羊”，转身想回自己的屋子等消息，梁倾墨跳到他跟前伸手拦住他的去路。

　　“干嘛？”

　　“我苦思冥想了几日，”梁倾墨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说，“不知道寨主大人有没有收留我的意思呢？”

　　“什么？”苏小洛没听明白。

　　“我想留在寨子里当山贼，请寨主大人成全小的吧。若是寨主大人肯成全，我梁某人感激不尽，就算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梁倾墨故意抬高声音，引得山贼们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他身上。

　　“你小子想害死我们不成？”一个老头从人群中挤出来，手上拿着小板凳，气势汹汹地扑向梁倾墨，“看老头我今天怎么教训你！”

　　正是前几日商量着把肥羊痛打一顿的老者之一王大爷。

　　梁倾墨脚底下摸了油，“哧溜”躲到苏小洛身后，向王老头招招手：“老大爷，我没有丝毫恶意，只是一心想做山贼而已。”

　　“哼，你指不定是想骗取我们的信任，好趁机向官府告密。”王老头冷笑，“你爷爷我不吃这一套，你以为躲到小洛身后我就打不到你了吗？小洛，让开，我今个儿不教训他一顿我白活了！”

　　“王大爷，您听我说……”苏小洛伸手去抢老头手中的板凳。

　　“唉——”梁倾墨倏地收敛了笑容，幽幽的长叹一声，挤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拿苏小洛的衣服擦擦眼角的泪水。

　　王老头的动作僵住了，众山贼愣愣的看着脸色大变的“肥羊”。

　　“其实我梁某人，唉——该怎么说呢？虽然我是富户子弟，但我从小到大没几天是开心的，家人逼我读书，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没有自由，没有快乐，也没有一个朋友。锦衣玉食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活得开心啊！我一直以来都想逃离那个犹如牢房的家，可是……天地茫茫，我该去向何方？”

　　说得动情，梁倾墨吸了吸鼻子，有晶莹的泪珠滑过脸庞，沾了细小泪水的长长睫毛一眨一眨的。

　　山贼们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所以我没有狠下心离开，过着苦不堪言的生活。我有的不是家人，也不是银子，只是寂寞而已啊……直到，遇到你们！”他霍然抬头，目光炯炯有神，语气激动高昂，“在这里生活的几天，我感觉好像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家！你们是那么的友善，勤劳，快乐，深深的打动了我！说句心里的实话，我宁愿丢下过去的一切，也不想离开你们，请务必让我成为你们的一份子吧！”

　　狐狸本质之光芒大盛的青年泛着泪光的眼睛认真的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山贼，向他们颔首示意。

　　山贼们被他的情绪和话语所感动，联合这几日共同生活中的一点一滴，众人纷纷鼓掌，有胆子大些的大叫“寨主，把他留下来吧”。

　　王老头摸摸胡子，丢掉板凳，摇头叹气。

　　寨子里的小孩子们小跑着扑上前来，争先恐后的抱住梁倾墨的腿。

　　“大哥哥，你今天就要走了吗？能不能不要走啊？”

　　“能不能留下来教我们捏泥人？”

　　“大哥哥，我好喜欢你讲的故事，我还要听！”

　　梁倾墨眨眨眼睛，矮下身子，搂住小朋友，瞟向面无表情的苏小洛，叹道：“我是想留下来，但一切要看你们寨主大人的意思，若是他非要赶我走，我也没有办法啊。”

　　小孩子们又扑向苏小洛，连声叫道：“请不让大哥哥走，小洛哥哥！”

　　苏小洛比孩子搅得连连后退，他狠狠的瞪向罪魁祸首，说：“不要闹了，他必须走！毕竟我们对他一点都不了解，凭着这几日的相处根本就不能确定他的本性如何，为了寨子的安危考虑，银子一到手他必须走。”

　　“啊？”小孩子们大失所望，眼泪汪汪的瞅着苏小洛，嘴巴噘得老高。

　　“唉——”梁倾墨唉声叹气，“看吧，我想留，可你们寨主大人一定要我走。我还是准备准备回家去了。”

　　“不要走，大哥哥！”

　　“大哥哥带我一起走吧，我会很听话的。”

　　小孩子们吵闹成了一团，苏小洛强忍着不爆发出心中的怒火，只不过他现在真的恨不得掐死引起麻烦的梁倾墨——

　　这家伙，到底在玩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