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黑巫师模拟器，但是救世主他弟》ulto

22、15.5

　　在《黑巫师模拟器》的游戏中，冬天的霍格莫德村被形容成一张覆满白雪的圣诞卡。通常霍格沃茨的学生只在特定的周六前往这里。即使目前处于三强争霸赛期间，这条规则仍然适用于欧洲另外的两所魔法学校，不过相对来说放宽了许多。再加上，你知道的——卡卡洛夫对待优秀学生总是尤为宽容，从他手里拿到特别准许并非难事。所以几乎不需尤莱亚费心，甚至他都没花太长时间，霍格莫德的长街就在屏幕中央加载。

　　真正需要尤莱亚花费多些心思的事件还在任务栏中不断闪烁——他说的是七分之一个黑魔王，冈特老宅的地址，小汉格顿正不断地、不肯消停似的展示自己的重要性。

　　它喋喋不休，好像在讲“快来完成我”似的。

　　但很遗憾，受限于施加在霍格沃茨场地上的反幻影移形咒，在学校范围内快捷的移动并不容易。之前选中这个地点的时候尤莱亚也仔细想过，他去往小汉格顿的计划必须从离开霍格沃茨开始实行，最好还不要太引人注意。

　　需要特别强调的是，尤莱亚不是很想被德姆斯特朗的某些傻瓜NPC继续用奇怪的眼神注视了。类似的情况需追溯到此前他在城堡里闲逛，完成探索霍格沃茨秘密的任务时，有意无意的，一些NPC总会自发上前搭话。他们嘴里几乎全是拐弯抹角的问候、恭维和试探，千篇一律的古怪；每次尤莱亚都面无表情地表示：我在散步。

　　这些NPC便会彼此交换一个明显又隐晦的眼神。

　　当尤莱亚说：我*只是*在散步。
　　他们立即就面带微笑：是的，阿奇柏德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尤莱亚很难不感到：……

　　他不知道他们又会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之前就有人造谣他不仅在策划着整顿德姆斯特朗散乱的秩序，还跟魔法界的救世主哈利·波特有过一场惊人的决斗——尽管尤莱亚对后续的剧情发展有过这种猜想，但毕竟都还没有发生的事，捕风捉影成这样，这实在有点冤枉他了。

　　万幸作为英国唯一一个全是巫师的聚居地，霍格莫德慷慨地欢迎着所有的到访者。只要有心，无论是妖精、商人，另有目的客人……甚至逃犯，都能将这座热闹也安宁的村落当作很好的中转站。

　　为此，尤莱亚换掉了德姆斯特朗厚实而保暖的毛皮大衣，换成一件不算起眼的深色斗篷，又往身上丢了几个降低存在感的咒语，一路走来，雪地里的鞋印也自动隐去。然后，他才开始对照地图，好寻找一处能够施展幻影移形术的隐秘场所。

　　三把扫帚、文人居羽毛笔、帕笛芙夫人茶馆，他的目光依次扫过商店与商店之间，直到几只老鼠忽然仓皇地逃出窄巷，哐啷咣当，倒下的重物使胡同里一层薄薄的积雪飞溅。

　　循着骚乱产生的源头望去，很是预料之外，尤莱亚与硕大而漆黑的一团问号对上了视线。

　　阴影中一双可怖的眼睛泛着微微的光芒，仿佛一对不灵光的灯泡。在尤莱亚施予的注目礼下，那块庞大的轮廓缓缓地俯低身，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观望的姿态。它看上去很瘦，消瘦又邋遢，好像是一条黑色的流浪狗，身形隐藏于受潮的麻袋间，脚底铺垫着许多别人不要的旧报纸。

　　它注视着尤莱亚，仿佛极为人性化地，扩散的瞳孔昭示一种警惕而惊疑的心绪；“真奇怪。”尤莱亚打量着黑狗头顶的问号，游戏内的角色暗自低语，它注意得到我，为什么？

　　新的事件卡旋即出现。

　　【事件：大脚板的忧患意识……】

　　先不说大脚板是个很奇怪的名字，（宠物的名字吗？），对习惯万无一失的黑巫师来说，这个事件出现的时机实在不是太好。尤莱亚是这么觉得。它像是变数，是一个征兆，意味着这一刻起某些事情的优先级应该发生改变。

　　尤莱亚用指尖点了两下滑到掌心的魔杖。

　　他凝心去读底下的描述，接着却愣在那里，沉默了长达十秒。

　　只见以金红色细线勾边的卡片上写着：【描述：****#汪汪，……布莱克……**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尤莱亚：……

　　他下意识使用了阵营探索的功能，结果系统画面被更多的Woof、wau、waouh，诸如此类，不同语种的犬吠，它们将反馈面板完全占据。实在很难说明尤莱亚看到这些文字时的感想，但考虑到「通晓犬科动物的形体语言」并非黑巫师必要拥有的天赋，他在玩的也不是德鲁伊模拟器，那么证据确凿，尤莱亚觉得他应该有被游戏愚弄。

　　过去这十秒黑狗仍然疑神疑鬼，并且无意识地用前爪刨开雪地，底下深黑色的地皮已经露出小半。它黝黑眼睛中倒映出一张没什么血色的年轻面庞，碧绿的眼眸只分来轻飘飘一道目光，便冷漠地移开，然后像对外界事物毫不关心那样，径自迈开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商店。

　　叮当一声，商店的门开启了；室内闹腾腾的气息瞬间吞没少年的背影，随着门扇在他身后关上，彻底地看不见了。独留黑狗焦躁的刨着泥土，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咕噜声，似乎有些踯躅。不过一片阴影先于它的行动降临；一股经过烘焙的焦香扑鼻，少年去而复返，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站在它面前，手里还抱着一袋新鲜出炉的面包。

　　他们相互凝视，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双眼睛所呈现的明亮远比哈利眼里的更加锐利。有一瞬间这条可怜的大狗好像连尾巴该怎样摇都忘得一干二净，光顾着呆愣愣地仰望少年，直到尤莱亚蹲下身，从纸袋内拿出一块巧克力面包。

　　他把面包放在地上，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直视黑狗的眼睛。没一会，它便犹疑地走上前，张嘴去咬地上的面包。这时尤莱亚却伸出手：

　　“哦，对不起。”

　　他截住了黑狗的嘴，很是冠冕堂皇地说：

　　“我忘记了。狗不能吃巧克力。”

　　大狗僵在原处，仿佛全然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仍用湿漉漉的鼻头一个劲地朝面包所在的方向嗅着。尤莱亚猜测它可能接受过良好的正向教育，表现得还算听话，即使因饥饿而对面包垂涎欲滴，被他制止时也没有出现强烈的护食行为。

　　甚至它歪着脑袋，热情地冲尤莱亚摇着尾巴，使劲浑身解数表明自己只是一条从主人家走失的、无辜的，可爱的宠物狗——尽管它的外表看起来并不是那样——但除此以外，似乎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也未必是他想得太多。

　　毕竟不管在游戏还是现实，尤莱亚都缺乏饲养宠物的经验。贝克街橘猫的主要饲主是华生医生和房东太太，尤莱亚跟它的关系之所以亲密，还是全靠猫老爷屈尊纡贵。再说猫科与犬科动物之间习性不同，黑巫师也不会兼职神奇动物学家，小狗（大狗？）有什么刻意的心思他真的看不懂。

　　不过算了，尤莱亚又观察了黑狗一会，确认那些问号没有自觉变成玩家能读懂的版本的意思，就不再试探它的反应了。他把其余的面包全部放下，同时魔杖推回袖内的夹层，数种让生物悄无声息消失的办法也在脑海中隐没。

　　系统在对话框中询问：使用幻影移形……？
　　你的选择是：【是】或者【否】？

　　尤莱亚选择了否。

　　他像做完好事忽然对给流浪狗喂食失去兴致那样，转身便离开，那条黑狗则在猛然一僵后把头埋进纸袋，仿佛对食物展示出了莫大的兴趣，一道充满存在感的注视却始终如影随形，一直跟到尤莱亚拐弯进入文人居羽毛笔店为止。

　　有些时候玩家的选择将对后续剧情产生持续的影响，因为游戏并不会直接告知，事件发生前你很难知道它究竟会不会造成隐患。尤莱亚不想给自己留下什么收不干净的纰漏，他在商店里稍微跳了一下时间，时间转换器滴答滴答地响过几圈，窗外完成一次日月升落的交替，黑屏结束以后，尤莱亚再次站在了通往霍格莫德的小路上。

　　在那些被玩家跳过的时间里，游戏角色将依照设定展开符合逻辑的行动，文字记录中写道尤莱亚后来有两次与黑狗遇见，一次发生在昨天离开村落，它咬着纸袋倒走相迎，另一次则相对含蓄。

　　具体表现在，此时此刻，那条大狗正潜藏在树丛间，对小道上的少年进行一个悄默默的窥探，只剩一对尖尖的耳朵暴露在外。它鬼祟的行径被系统如实收录，尤莱亚没有刻意回头，但阵营探索给出了不同的反馈。

　　那片形容犬吠的拟声里出现了一个尤莱亚并不陌生的名字。是哈利，哈利·波特。这是一条属于英国救世主立场的狗。那么，会是哈利派出它来监视——坦白说，当意识到监视这个词与哈利产生关联，这很难不令尤莱亚感到些许微妙，但好像事实就是这样，这条狗在监视自己，不肯放过他的一举一动。

　　而且比起这个……

　　小小的感叹号自屏幕后方一闪而过。尤莱亚用余光去看，他身后没有人，但雪地上出现一串戛然而止的脚印。

　　他第一时间去翻游戏日志——

　　「好吧，好吧。

　　你在游戏里遇见了一条形迹可疑的大狗。

　　对梅林发誓，你可没主动招惹过犬类动物，是这条大狗先充当起某些人的眼线，白炽灯一般投来的目光貌似要将你的斗篷烧出两个窟窿才肯罢休。与此同时，另一位没受到邀请的客人——你是指，身后的跟踪者，你能够确认他的跟踪技巧没有学得很高明，最直接的证据在于他尽管人是隐去了身形，但却藏头露尾，忘记清扫脚印。」

　　Well，于是尤莱亚想：跟踪者和黑狗之间存在什么联系吗？

　　他动了动手指，不露声色地向脚印最后停留的地方丢去一个探索技能。这道魔力波动便悄无声息地撑开，被扫出的人形轮廓高度与尤莱亚相差无几。然后，时间过去大概五秒，显示屏上出现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字符，它们有的被涂黑，有的看上去非常古老，有的则干脆遭到屏蔽，仅有一二枚单词供玩家辨认。

　　尤莱亚盯着结果，他得承认在这段剧情里阵营探索给出的反馈都相当地耐人寻味。前面的例子譬如大脚板和哈利的秘密关系，又譬如现在被他从一堆乱码里拣出的新姓氏：佩弗利尔。

　　佩弗利尔，尤莱亚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毕竟，只要你在德姆斯特朗就读，童年读物还恰好是《诗翁彼豆故事集》，又与格林德沃存在着那么一点关系——那么你会知道的，佩弗利尔三兄弟分别是三件死亡圣器的拥有者。如今人们说起死亡圣器，通常会用那枚由圆圈、竖线与三角形构成的标志来隐射黑巫师格林德沃，以及他那些疯狂的追随者。

　　看看这糟糕的跟踪技巧，与尤莱亚以往遇到的格林德沃狂热粉丝们的水平相差的不止一星半点，跟踪者大概率不是正经的黑巫师。所以，又是哪个只凭理念与历史遗留的空话就盲目追随格林德沃的傻瓜吗，来自德姆斯特朗的？

　　德姆斯特朗并不缺乏傻瓜，所以这并不算是有多罕见的情况。不过，尤莱亚瞥了一眼无风自动的灌木丛，嗯……涉及黑巫师的秘辛，暂时还是不让哈利知道的好。他假装没发现这两条漏洞大出的尾巴，自顾自地朝偏僻的小路走去。首先引开那条黑狗吧，因为他是猫咪教虔诚的信徒。

　　他开玩笑的。

　　不过影响尤莱亚决策的最终原因跟猫咪确实有些联系。就在电脑屏幕以外的现实世界，此刻窝到他腿上的猫先生已经用炯炯有神的眼睛锁定了大狗的立绘，耳朵也笔直地朝上竖起——极具DC漫画里哥谭首富的风范，对自己地盘上出现的一切危险面孔都要再三审视，要不是有尤莱亚按着，下一秒它仿佛就要冲向画面，捍卫自己的领土主权了。

　　尤莱亚熟练地给猫大爷顺毛，抚摸着它蓬松的肚皮，一边思考：那么，狗会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他对这些真的不是很了解，只记得一些刻板印象。活物的话，兔子，还是老鼠？它们好像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不会犹豫太久，选择了体型相对来说更小一点的老鼠。一只借助变形术与魔力塑造的秃毛耗子飞快地蹿过墙根，一开始黑狗完全不予理会，固执地用眼神咬住尤莱亚不放。正当他打算换一种方式，黑狗却猛地抬起上身，游戏旁白用上很是人性化的字眼描写它是如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接着飞扑出去，带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在它放弃盯梢，朝丛林的更深处追逐而去的同时，另一行由系统掉落的小字被尤莱亚收入眼底，是：误打误撞……

　　误打误撞什么，说明这条大狗生性喜爱捉拿耗子吗，这个想法实在有把尤莱亚逗笑。他顺势面向黑狗离去的方向，就像被那阵动静吸引似的，这样观察了几秒，余光仍旧留意着脚印的动向。

　　跟踪者隔着一小段距离，站定便不动了，似乎他也在谨慎地观察情况。屏幕底部躺着几个有关交互行动的选项：

　　【主动走近。】
　　【交谈：直接点破。】
　　【做点什么，吸引他靠近。】
　　【使用魔咒……（当前卡槽：阿兹卡班三件套…）】

　　尤莱亚的视线在第四样选项上停留了一阵子，看似是他在止步犹豫，时间的流逝却不曾停止。没过一会，对方反而按捺不住地向他靠近，这就为尤莱亚提供了新的可能，隐藏选项——【抓住他。】

　　嗯哼，现在他要给这位鲁莽的傻瓜打上新的标签：冲动，而且还沉不住气。不排除是他故意露出破绽的可能，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凌厉的冷风里夹杂着一道粗重的呼吸，尤莱亚耐下心等待，在风声消失的下个瞬间，他忽然回过身，抬手向一片空气抓去。立刻被他掌心接触到的布料呈现一种似曾相识的、冰凉的手感。「死神庇佑」的特质开始闪烁，他的思绪飞速在转动，一念之间改变的决定使周围的场景开始扭曲，然后，啪，一记微小的爆炸声响起，像一颗豌豆掉进雪地，这条小路重新安静下去，很快地，连脚印也被纷至沓来的雪花覆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