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流倒退》皙约子

112、Chapter89

　　《名流倒退》
　　-36.5℃

　　拍卖会的第二天，贺靖枫在董事会上对贺湛做了停职处理，给所有股东们一个交代，也是为了给贺湛日渐劳重的病体安排住院治疗。
　　贺湛坦然接受了安排，住院第一天做了一次全身检查，情况不容乐观，最后一项检查结果出来时，梅尔当场抹了眼泪。

　　“哭什么？”贺湛好笑道，插着针的手背举了举，“我现在自我感觉还不错。”
　　梅尔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面色一凛：“我会提前给你安排手术。”

　　梅尔出去后，贺湛笑容逐渐消失，看了我一眼后，拍了拍病床：“哭丧着脸干嘛，躺上来抱我睡一觉。”
　　我依言上床避开输液管把贺湛抱进怀里，他的脸蹭在我脖颈，话声幽幽：“纪清诩，我不怕，你也不要害怕，好吗？”

　　一天的忧心从梅尔反应不对时就泡发在了酸腐里，我两边的胸腔都疼得不像话，这时更是被贺湛一句话轻轻揭了皮。
　　我想说我不怕，如果你出事我也活不下去的。但是贺湛用手指绕着我的一片衣角，揪地死紧，我能感觉到他心里并没有表现出来的好受。我不敢说，我怕他的情绪因此受到打击，更怕他真的好不起来。
　　所以我只能说：“好，我会像贺湛宝宝一样勇敢。”

　　贺湛在医院住了一周情况略微有些好转，脸色看不出来生病了，他就让梅尔给他办理出院手续。因为明天就是祝承初带董事团来爱洛验收销售份额的日子，他虽然因为停职不用出席会议，但住院还是容易暴露不好的信号。

　　我连夜陪贺湛回了切尔西水岸，车上听他说嘴巴淡，问过梅尔不要忌辣，把他送回去后又自行去外面超市给他挑了几个螺肉做麻辣捞面。
　　贺湛吃相很优雅，但是沾了红油的嘴唇还是多了几分烟火气。面做多了，贺湛的胃口实在装不下，我拾起他用过的筷子扫尾。

　　没让佣人陪夜，现在餐厅只有我们两个人，筷子碰到碗盘的声音，和贺湛逐渐沉重的呼吸，全部灌进我的耳朵，心墙在深夜里慢慢坍塌。
　　我放下筷子，偏头想去看贺湛，但贺湛先一步靠在我的肩膀上，抵着我不让动。
　　“你多吃点，这几天也没看见你吃什么东西。”他沉沉地呼吸着，“我就靠一靠，不会睡着的，我等你。”

　　我没有接受过严格的餐桌礼仪，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餐盘里剩下的食物，喉咙还噎着就拿纸巾擦了嘴，抱起昏昏欲睡的贺湛去刷牙洗脸。
　　贺湛在家的睡眠质量明显比在医院好，只是缠在我身上睡的习惯似乎更厉害了些，黏得差点要把我挤下床了。

　　第二天祝承初刚下飞机就给贺湛发了微信，说这次是秉公办事，不好登门私下见面，又问他的身体状况，贺湛没多说，一口答应了在爱洛会议室见。

　　微信消息一发送成功，贺湛就从我身边跨下床，身上挂着睡衣在衣帽间挑挑拣拣。

　　我跟在他身后进去看了看，见帮不上忙，去厨房给他做早餐。
　　鸡蛋翻着面，我的心思却还留在衣帽间，想着贺湛等下出门，我要怎么说才能跟着他去。

　　贺湛没有给我烦恼的机会，他换好衣服就放轻脚步走了，我给他做的早餐他看都没看。

　　被管家告知时，我看着他为难的脸色，突然感到了挫败。贺湛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依靠我。
　　我苦笑，确实，他有什么好依靠我的，我又有什么值得他依靠。

　　郁结的情绪值到管家说贺湛会回来用晚饭都没有消散，但潜意识里希望自己对贺湛有点用，我还是拎着斜挎包去超市买菜。

　　可能因为本身心情不好，走在腥味扑鼻的生鲜区时，我忍不住吐了一地，垂眼看着地上的一摊呕吐物，我感觉全身都难受起来了。
　　“年轻人？”有一双手来扶我，他发着标准的美式口音，翻译器连对方担忧的语气都带上了。我微掀起眼皮去看，对方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牵着一对双胞胎兄弟来卖菜面容慈善的男人。

　　见我有反应，他又问：“你还好吗？”
　　我的英文水平很烂，但说谢谢还是可以的。

　　我被扶到了超市外的长椅上，脚边是按我说的超市服务员给我码好的菜，购物支付以及对我卫生污染做出的赔偿，全程都没缺少这位自我介绍叫萨克的好心人帮助。
　　他带着孙子们住在切尔西水岸C区16栋，其他家人在居住在布里斯托尔，孙子们四岁，一个叫埃尔奇，一个叫维特。他们帮我把菜送进小区电梯，还欢迎我有空去家里做客，萨克说他做黄油面包很厉害。

　　除了身体不适外，这对我来说是我在伦敦过得比较惬意的一段时光。我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与贺湛的世界有着天然屏障的普通人。

　　我提着菜进门时，贺湛披着毛毯坐在沙发上，听到开门的声音，视线从腿上的电脑抬起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听他口气不是很开心，我换好鞋走过去果然看到他嘴唇瘪着，脸上有些灰败的难过，“又没人要你亲自去买菜，我回来找了好久都看不到你。”

　　我把菜放下，蹲过去擦了擦他脸上的灰，可是怎么都擦不掉，因为本来就没有灰。
　　我叹了口气，和他道歉，然后憋了好久才小声寻求他的同意：“给你看完病，我们回上海好吗？”

　　贺湛似乎对我的话很意外，半天才接话：“急着回上海做什么，你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我答不上来，我确实没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

　　“你现在，”贺湛小心斟酌着字句，说：“国内的情况，不适合你，创作空间，没有。”我难得见他结巴一次，心里却疼得感觉整个人下一秒就要在空气里化为乌有。

　　我听见自己低颤的声音：“没有，没有也可以。”
　　“随便你吧。”贺湛起身，裹着毛绒绒的毯子，低头时却仍有与生俱来的高贵，他答应我：“明天董事团走了，我就让梅尔过来制定手术计划，排最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