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戏本》枕歌

4、南莫（四）

　　我终于在东宫见着了传闻中美若天仙的太子妃，不夜与她并肩坐在，看上去，好一对璧人。可不夜，一心与太子妃眉眼对望，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我心里失落之极。宦官上前说道：“禀告太子，南莫公子到！”

　　他这才缓慢抬头，语气威严地冲我说道：“公子辛苦了，已备好厢房，今夜好生歇着，明日请不要让太子妃失望，好生演！”他竟如此这般与我讲话，当真是把我当做外人吗？我愈发难受。进宫之前，我是断然想不到他会这般疏远地对我的。但他贵为太子，我也不敢造次，只得唯唯诺诺回道：“是，南莫知道。”

　　可心里，明明似在滴血……

　　“下去吧！”他的无情，让这句话听上去像是一把利剑，将我的心脏猛烈刺穿，血流不止，痛不欲生。“是……”说完，我便再也呆不下去了，领着青格，出了大厅。出来走了不下十步，身子一软便跪在了地上，青格忙来扶我，而我只是说：“没事儿，只是被石子儿绊着了，我自己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天幕黑下去，一轮圆月升上了苍穹，可我却久久没有睡意。青格窝在椅子上面早已睡得打呼了，我独自起来，出了房门，却没料到，打开门见到的人竟是……不夜……

　　他抬起手正欲敲门，见着我时，面色略微有些尴尬。而我，避开他的目光，故意不理会他，兀自经过他的身边往花园中走去。而他，只是摇摇头跟了上来。我一直走，一直走，他也就一路跟，一路跟，直到走到一面湖处，他终于拉住了我的手，一用力将我拉入他的怀中，“南莫，好想你……”

　　这，让我触不及防。可心里，明明开心得如花开一般，变得姹紫嫣红。但心里却仍旧对今日他对我的态度耿耿于怀着，于是用力推开他，“太子不是叫我好生歇着吗，这么晚跟在我身后，难不成是要监视我？”

　　他听后，竟不禁失笑，“南莫，这话如何讲？”

　　“如何讲？这不是你讲的吗？”

　　“哦？我吗？虽说是我，可你难道不明白那不过是缓兵之计吗？”

　　“缓兵之计？”我不解。

　　他笑得愈加厉害，缓慢说道：“太子妃生性刚烈，眼里容不得沙子，若不那般语气，怕是她会为难于你，所以你可懂我的煞费苦心？为了见你，我可是真费了不少周折，你怎好就这般怪罪我，要知道宫里唱戏的班子可不少，得费多少银两才能买通他们呢？你说，我可是对得起你？”

　　原来如此，我就想为何皇宫会请民间戏子，这下总算明白了，一切都是不夜搞的鬼罢了。“太子也做这种事情，真真是想不到啊！”我仍旧不忘揶揄他，可他却早将脸凑了过来，“为了见你，我什么都可能做出来，南莫，我是真的很想你……”他的气息，越来越近，而我，早已没了怪罪他的心思。

　　可是，美好的场面，终究停在了他嘴唇靠近我嘴唇的那一刻。

　　“你们在干什么？”女子的声音，听上去刚烈而彪悍。不夜缓慢挺直身子，回头看见太子妃那张怒气冲冠的脸，不疾不徐说道：“不过赏月而已，太子妃才是，这么晚不休息出来干什么？”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冷漠到了冰点。

　　原来当着别人面的恩爱模样都是演出来的，我不禁有些高兴呢。

　　“赏月？不陪堂堂太子妃，倒陪起了戏子，太子果真好兴致啊！”她这话，字字都夹着醋劲儿，听着可真是酸。连我，都有些招架不住。

　　“太子，南莫先告退了，你们，好生说话。”我自是知道，我在这儿不方便，索性自行告退。可不夜，却面露难色，伏在我耳边小声说道：“你怎好就这样走了？”

　　“不走难不成看你们夫妻打架？”说完，便行了个礼，故意打开折扇，悠闲离去。甚至，吟了首不着景的小诗。真不知自个儿何来那么大的胆子，竟当着他们的面那般无礼。可能是有不夜撑腰，才会那样肆无忌惮罢。可我终究，是不懂这皇宫里面的规矩的。若是我懂，或许眼前就不会出现刚才还在湖边的太子妃了。

　　她只身一人，站在我必经的路上，缓慢走到我身前，眼神，让人不寒而栗。她究竟要干什么？我并不记得我与她有什么过节，礼数上，也并未觉得有任何得罪之处，那她，究竟是为何？我看着她，还未行礼，她便一剑刺来。

　　太子妃果然如不夜所说，性子刚烈得很，这一剑，真真是要人命啊！好在我有些功夫，躲开这一剑也是绰绰有余，只是她剑剑凶狠，我又不敢造次，只能躲闪，稍不注意，便被削掉一缕头发。她再一剑，险些划伤我的脸，要不是用手挡住，可真就毁容了。

　　看着手背上涓涓冒出的鲜血，有些吃痛的龇牙。心想着要是在一味躲闪，怕是连小命都不保了，无奈之下，捡起地上一根树枝，算是自己的兵器了。既然她这么想杀我，那我又岂能坐以待毙呢？我南莫公子，怎会活得那样窝囊。打不过输了倒还罢了，可这明明就不是应该输掉的决斗，那我理应奉陪到底。

　　异族之女，进攻毫无章法，不下三个回合，她的剑便被我打掉。我手中的树枝，依旧是好好的，好好地抵在了她的颈脖之处，那一刻，她仍旧是不屈的眼神，果真如书中描绘的一样，是十分刚烈不屈的女子。

　　“太子妃好兴致，竟深夜来与南莫比剑。”我把树枝拿开，扔在了地上，“可你，输了……”我笑着经过她的身边，可听见她说：“不要缠着太子，你根本没有资格，因为你不配！”

　　“我想，太子妃你误会了！”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而她，竟然哭了……

　　她哭得隐忍有委屈，让人听了，怜惜不已。可这，又有何用。

　　她自己做的选择，无人逼她，她选对和选错，都是她咎由自取，后果，只能自己承受。

　　我一点不同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