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戏本》枕歌

1、南莫（一）

　　“你……怎么会来？”我看着他，讶异着说不出话，攥在手里的玉佩晃荡掉在了地上。他英俊不凡的脸上布满风霜雨雪的痕迹，却把他的俊逸衬托得愈加迷人。

　　“太想你了，所以我来了，南莫，莫非你要撵我走？”他用力抱紧我，在我耳边温柔地说着，手指伸进我的发间，有股熟悉的味道侵袭了我的每一寸肌肤。

　　已有数月没见着他了，本想着他大抵是把我忘却了，可现下，他却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于是之，我方才所有的念头都向着相反的方向发展，内心所有落寞和心酸都化为乌有。坊间传言，帝王权贵大多滥情，没几个会真心待人。我亦晓得，这所言非虚。且看那皇帝后宫三千佳丽，便也知晓这帝王家族，都是些什么样子的男人。明知与帝王家的人不会有好结果，却依旧飞蛾扑火。对于不夜，我总是太过坚持，以为他不似那些个薄情浪子一般。

　　可他数月不来看我，心中难免不悦，以至于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刺儿，“我撵你，你会走吗？你死赖在这里我也对你无法，更何况……”我推开他，兀自走到一旁，将玉佩收好，不想让他瞧见。

　　“更何况？”他又向我走来，语气玩味地盯着我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把玩着我的鬓发，眼神瞥过。我忙把玉佩藏进衣袖，却未曾想到他早已瞧见。这下我是被抓着个正着了，想否认，也没了底气。

　　“你那般落寞看着我的玉佩，莫不是方才也在想我？”他越凑越近，眼神暧昧，语气诱惑。我向来知晓他的性子，什么话都说得这般直白，不给人留个台阶，只是兀自揣测别人的心思，却总是说得准，让人想逃都逃不了。

　　“不过是想拿来扔掉，不巧你来就撞见了，总不好当着主人的面扔，才这样藏着掖着罢了……”天知道，我说的谎话多么的漏洞百出，这当然逃不过不夜的眼睛。话未讲完，他便堵住了我的嘴。

　　浓烈情绪在这屋里弥散开来，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无法拒绝的霸气，仿佛是要将人撕裂了一般。玉佩，再一次掉在了地上，这一次，竟碎了。我欲推开他去拾起，却被他用力攫住了双手，动弹不得。

　　索求，探寻，从头至足，一路向下，越来越热烈。

　　整个屋子，只剩下浓浓的气息在空气中发酵升腾。

　　衣衫褪去，铺了一地。

　　帏帐下，是不夜健硕的身体在昏黄的火影下熠熠生辉。

　　每一次的云雨，都仿佛是内心中的想念在推波助澜，将并不和谐的开始往气氛热烈的高|潮推去。

　　我害怕每一次，我都会沉沦在不夜的温情中，深陷在他在耳边不停的软言温语中。如同现在，我连责怪他数月不来看我的勇气都被他磨灭了。只能微微说句:“玉碎了，你要如何赔我？”

　　“难不成我的心还不够？”他将我的手放在胸膛之处，认真无比地看着我的眼睛，却不曾料到，他眼神中，竟满是抱歉。“太子殿下莫不是有话要讲？”看他那般神色，我大概也能料到他定是有难言之隐，恐怕那难言之隐，是与我，或者与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有关。

　　罢也就罢了，我心中作如是想，说出来的话愈加不饶人，“太子有话就讲，这般含糊难不成是怕我纠缠，您大可放心，我南莫公子也算是个人物，风流韵事不比你少，少谁都不过是见不着一人儿罢了，你贵为太子，国家重任面前，当然舍小为大，我是断然不会不解的。只是你这般为难作甚？我又不会强抓着你不放！”我用力推开他，拾起地上的长袍穿上，顺便将他的衣服胡乱揉作一团扔给他。

　　“不是的，不是的……”他慌忙从床上下来，拉住我，语气十分抱歉地说道:“成婚不过是父母之命，生为太子，更是婚姻大事由不得自个儿，可我心中，明明只有你！”他说得动情，我却听得痛心。感情是为女人弃我，说到底，都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当朝太子人前风光，实际却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生性不爱女子。可身为太子，却又不得不为皇室血统考虑，终究逃不过被禁锢在一家之中。我早已知晓会有这种境况出现，便觉着，藕断丝连不如现在分得痛快。那方言论，多少有些言不从心。但也别无他法，总不能因为自个儿坏了这天下，我当真是没那个能耐。

　　“所以你要我如何？依旧和你这般下去？”我语气愈加不快，“你当我什么人？”用力甩开他的手，愤愤然离去，走到屋子门口处，还不忘伤口上撒点盐，“你我缘尽此时，别再来找我！”说完，甩袖离去，纵使他在身后“南莫南莫”地喊着，也当作没听见罢了！

　　可出了屋子，便气火攻心，一拳砸在了梁柱之上，硬生生将柱子砸出了个不大却也不小的窟窿。青格闻声寻来，发现我跪坐在墙边，神情落寞，仿佛失了魂魄的样子。他忙把我扶起来，语气温柔的问道：“公子这般所为何事？怎的也不能拿自己身体来开玩笑啊，您可是京城名角儿，要是有个大碍，这得多少人伤心……来，我扶你回屋！”一听是回屋，我瞬间惊醒，用力推开他，兀自站起来，摇摇欲坠地往院子里面走去。

　　怎的也不能再回去那个屋子，不夜竟也没来追我，这让我颜面上着实挂不住，觉着回去便是自己输了，因之是怎么也不愿意回去的。独自走了出来，来到花街柳巷之中，寻到一股浓郁酒香，便有了倒不如大醉一场的想法。兼之，出来之时只着了件单衣，这夜晚凉地也着实遭不住，酒能暖身，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