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012 ...
-
此话一出,场面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境地。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从姜姚的身上瞬移到杨雪鸢身上,饮茶、吃点心、赏月、吟诗作对,仿佛在这一刻都失了乐趣。
个个杏眼圆睁,想要听故事的渴望直达眼底,生怕错过任何一句话一个表情。
能入宫中参宴之人非富即贵,这些人既不愁吃喝,又不用担心生计问题,日子过的潇洒无比。
可潇洒是潇洒,日子久了难免无趣,于是都给自己找了个乐子,听旁人的闲话,说旁人的闲话。
但是久而久之,闲话也会被说完听完,炒来炒去也没什么意思。
这段时日正请闲着呢,正愁寻不到乐子。
没想到今日能在宫里遇到这种大事,还是正主当面说出,不知道有多让人精彩。
但她们不知道的是,说出这话的人见她们这般模样,心中已然开始后悔。
姜姚在想,自己方才是不是太冲动了。
从前还小的时候,爹爹总是教导她,说要牢牢记住一个道理。
这个世道处处都会吃人,要学会保护自己。
做事说话不论是什么场合都要仔细谨慎,不能乱说,不能乱做,若是做不到这几点,便会得罪人。
自己又是无权无势之人,若是得罪一个权贵,那便会有灭顶之灾。
今日在这皇宫里,她是以庆阳侯夫人的身份来的,已经不是平头百姓,也勉强算是权贵之一。
可即便如此,她也还算是孤树。
夫君背后空无一人,想要找个靠山都没有,她也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除了这几年帮着他考取功名,再将府上照顾的井井有条,便再也帮不上其他的分毫了。
要知道,在京都背景是非常重要的,在关键时刻能起到关键性作用。
升官,救命,哪一样都是最为重要的。
这两样也是夫君时常挂在嘴边,最想要得到的。
可是,她没这个能耐。
没有厉害的母家,父亲母亲早就不在人世,就剩下她这个孤女。
孤树独自成不了荫,又怎能抵抗森林呢。
望着对面的女子,她不敢轻举妄动,想等着看她如何反应,自己再根据她的反应来处置这件因为冲动引出的麻烦事。
但她不知道的是,杨雪鸢只是看着狠,其实内里也是个草包。
被人家当家主母当着众人的面在御花园挑出她还未成婚便与有有妇之夫有染,一时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呆呆的站在原地,脸色煞白,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也在乎名声,父亲常常耳提面命,名声重要切莫做出丢人之事,让家族蒙羞。
本没打算做出丑事的,可是自己又是个从未与男子相处过的白纸,哪里能忍得住那种极致的诱惑。
今日本只想教训教训姜姚的,谁知道她竟问了出来,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不说,姜姚不知如何做,便选择也不吭声。
姜姚不吭声,杨雪鸢也不吭声。
就这般形成了个死局。
场面霎时安静下来,好似立刻便要偃旗息鼓昨鸟兽散了。
但正心心念念看笑话的这些个人又如何满意就这般散了,恨不得问个清楚明白才罢休呢。
左不过皇后娘娘不在,这个大瓜还是要吃个明白才是。
于是旁边便有好事者开了头,“哎哟,这这这,你说这.......该不会是真的吧?也太让人惊讶了,我想都不敢想呢!”
她一开口,便有人立刻跟上,“我觉得应当是真的,人家结发妻子都亲口说出来了,还能有假吗?”
“是有几分道理,可这也太荒唐了,杨雪鸢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就做出这等事也太丢人了吧。”
“可不是吗,传出去真是有伤风化,都不知道杨太傅的脸该往哪儿搁,他那般好面子,这下可把脸丢尽了。”
“就是,就是,我也觉得是呢。”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便将平静的湖面搅动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马上便要将人吸进去。
杨雪鸢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也越来越慌张。
双手藏在宽大的衣袖里,攥的紧紧的,才做的绯色指甲都恨不得扣进肉里。
自小到大娇纵跋扈惯了,外人都是看在其父的面子上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由于被保护的太好,到如今为止都没有学过如何凶狠的反击。
做的最大限度的事便是说狠话,可此刻吓得她连狠话也说不出了。
都说人言可畏,当真是不假,那些个话恨不得都能将她就地掩埋。
她下意识看向绪云郡主,想要向她求助。
可是绪云也不是个傻的,与她交好是不错,可她方才险些害得她惹上祸事,绪云便觉得这个杨雪鸢并没有将自己当成好友。
反而知道人家的真实身份,还要利用她来害人,实在是坏的没边儿。
这种好友不要也罢。
看着她投来的目光,绪云无动于衷,甚至还将脸别到了一边,将她视若无睹。
眼下最能帮助自己的人也不肯相助,杨雪鸢更加慌张起来。
觉得双颊开始发烫,仿佛立刻便要烧起来似的。
她望着绪云,赶紧为自己辩驳,“绪云,不是那样的,是她在胡说,我没有做这种事的。”
绪云已经不想理她,随她如何说也都不看她一眼。
一旁的人见绪云郡主已经站好阵营,也纷纷跟着站队。
又有好事者继续添油加醋,“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和郡主说有何用,又不是郡主让你去做那丢脸之事的。”
眼见着一群素日里与自己谈笑风生的人纷纷侧目还踩她一脚,为个第一次碰头的女人说话,心里便痛恨起来。
“我没有,不要胡说八道。”指着那些看笑话的嘴脸,杨雪鸢急切的为自己澄清。
可众人本就是表面关系,都知道对方是个什么货色,哪有人肯信,恨不得都踩上一脚。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家薛夫人都当着大家的面儿问出来了,你说没有?鬼才信。”
第一次,姜姚感觉自己受到了尊重。
也是第一次,自己被一众贵女们唤了声薛夫人,心里隐隐有些舒坦。
这恐怕是这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了,从前在清阳县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与一众闺女聚在一处。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只是此刻的高度,不是她往后的高度。
不久之后,她将会让这一众贵女都拜倒在自己身下。
“多谢各位替我说话。”姜姚朝她们行了一礼,“姜姚感激不尽。”
“姜夫人无需多礼,我们也只是看不惯这种事罢了。”有人回应她道,“这种事搁在谁身上都不会好过。”
“就是就是!”
渐渐地,昔日的好友团尽数站在了姜姚这个卑贱之人身后,杨雪鸢嫉妒到都要发狂。
说什么也要为自己找回面子。
她气的抬手指着姜姚,咬牙切齿的道,“贱人,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何时与你夫君有染,再胡说八道仔细我撕烂你的嘴。”
“没有你激动什么?”姜姚也不惯着她。
既然有这么多人都站在自己这边,定是不能让她压下去。
说起这个就让她伤心呢。
御花园里这么多人都等着按死杨雪鸢这件丑事,可她是最不想确认这件事真相的人。
若是真的,就意味着夫君真的与她有染。
前几日再花园桂花树下那件事也是真的,也意味着全府上下都在骗她,瞒着她。
上到母亲,下到仆从,就连那些花花草草也不例外。
简直太恐怖了。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杨雪鸢便觉着自己的小辫子又被她拎起来放在大庭广众下暴晒。
好生丢脸。
心中怒火蹭的一下窜了起来,“你闭嘴!”
说着便撸起袖子往前走。
两人本来站的也近,中间只隔着一个桌子的距离,三两步便蹿到了姜姚的面前。
伸手抓住了她的头发,生生要往下扯。
众人被吓得不轻,纷纷往后退去,生怕被伤着。
姜姚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颗心被吓得都到了嗓子眼儿,头发也被拽的生疼。
赶紧去掰杨雪鸢的手,想与她赶紧分开。
这里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怎能打架,万一惹怒了皇后娘娘打架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杨雪鸢已经气到极致,哪里肯松手。
姜姚越是想掰开,她越是抓得紧。
绪云也被吓得不轻,在一旁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决定上前去拉架。
姜姚这人她虽不熟,可就方才她那提点也算是救了她一回,于是拉架的时候便偏向于她。
这落在杨雪鸢的眼里无疑是一把利刃,将她扎的体无完肤。
凭什么这种人能被郡主保护,凭什么?
绪云郡主越是拉架杨雪鸢越内心的火气越是大,死命抓住姜姚不放。
一面还要将绪云郡主甩开,不想要她帮助姜姚。
宴席本就设在湖边,三个人拉扯来拉车去的,不消片刻时间,脚下一滑,咚的一声跌进了水中。
由于绪云站在最里头,也没有外力拉扯她,杨雪鸢与姜姚落水的时候,她扶住假山才堪堪站稳。
深秋的湖水冰冷刺骨,两人才下水,就被一阵严寒包裹,冷的发抖。
众人见状纷纷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大声呼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谁都没有想到今夜的中秋宴会会闹出这等岔子,一个个都惊慌不已,生怕她们二人溺水而亡自己成为杀人的刽子手,再被赐罪罚入诏狱。
要知道,天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她们不是天子,只是天子朝臣的家眷。
若是出事,责罚定时逃不脱的。
到时候被处罚是一回事,再连累到家中,那她们罪过便大了。
就算是京中权贵之家那又如何,犯了事还不是会影响自己在圣上心中的地位。
她们可不想有这样的后果。
心中正后悔着,听什么劳什子的闲话啊,现下闹出事了可如何是好。
越是这样想,叫人的声音越是响亮。
几个女子齐齐呐喊,片刻时间,便有人朝这边冲了过来。
由于在御花园的都是贵人女眷们,宫中侍卫与太监都不敢伸手,在岸边急的团团转。
好在吵闹声惊动到也出来赏月的男子们,众人觉出不对,赶紧跑了过来。
“谁落水了?”其中有人边跑边问。
绪云惊慌失措的站在一旁,整个人都快抖成筛子,急道,“是薛夫人和杨雪鸢,快些救人。”
话音一落,问话那人陡然沉默了。
连感谢的话也顾不上说,衣袍一撩,飞速跳进了水中。
那紧张的模样就好似水中有自己最重要的人似的,生怕失去。
的确,水中是有他最在意之人。
一个是结发四载的妻子,一个是灵魂与身体高度契合的新欢杨雪鸢。
到底哪一个对他来说最重要旁的人看不出来,也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姜姚还在水中挣扎,眼见着都要体力不支昏倒过去。
在最后的时刻,看见岸上有人飞奔而下。
用足最后一丝力气,看清那个人是谁之后,她又挣扎的清醒过来。
心中一时悲喜交加,想着这场闹剧终是会有个结果了。
不论杨雪鸢说的真假与否,眼下都不需再去纠结什么。
只需等着看,自己的夫君在这种两难的境地里会先救谁。
是她,还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