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养猪、我养你啊》秋野若昧

5、挑食的阴影

　　柳清清和周京墨的午饭，是随意在养猪场的员工食堂吃的。
　　周京墨打小挑食，看不上员工食堂的饭菜，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
　　柳清清看他把饭菜倒掉，微微皱眉，但也没说什么，他愿意饿着，就饿着呗。

　　下午是给猪舍消毒，忙活到太阳下山。两个人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柳世泽心疼女儿，在柳思齐的帮助下，下厨做了饭。
　　柳清清和周京墨到家后，洗了手，直接在院子里摆起了桌子吃饭。
　　周京墨是又累又饿又困，本想着好好吃顿饭，可是桌上的菜不是淡了就是咸了，还有的都糊了。
　　他夹了几筷子菜后，脸色越来越臭，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叔叔，你这道菜盐放多了吧？还有这道菜，是没放盐吗？”

　　柳世泽也知道自己厨艺不好，越来越自责，他真的太没用了，帮不上家里什么忙，连做顿饭都做不好。

　　柳世泽要开口道歉的时候，忽的，就听到“啪”的一声。
　　桌上的其他三个人都循声去看，是柳清清。

　　只见她狠狠地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一直带笑的一张脸，现在冷的厉害。
　　“周京墨，不付钱只负责吃饭的人，不对做饭的人指指点点，我觉得这是一种社交礼貌。吃不惯可以不吃，别影响其他人的心情，知道了吗？”

　　“这么难吃我还不能实话实说了吗？”周京墨的脾气也上来了，到底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一辈子受的委屈都没今天多，还被猪拱了。

　　“谁求你吃了吗？不想吃就别吃了！”柳清清又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太咸了，赶紧扒饭。
　　“不吃就不吃，谁稀罕这么难吃的东西！”周京墨也来了脾气，起身就要走。
　　柳世泽赶紧去拉他，“是叔叔不好，叔叔厨艺不好，京墨你别生气了。”
　　柳思齐也赶紧去抱周京墨大腿，“京墨哥哥，饭还是要吃的，填饱肚子再说啊。”

　　周京墨都要心软坐下了，柳清清咽下嘴里的饭菜，皮笑肉不笑地添了一把火。
　　“呵，人家是城里来的大少爷，世界名校的高材生，怎么会看得上这些粗茶淡饭呢？整天什么都不做，且等着咱们一家伺侯他呢？做饭不好吃都要嫌弃，劝他干什么啊，吃坏了他那金贵的胃，咱们家赔得起吗？思齐你给我松手！坐好了赶紧吃饭。”

　　柳思齐见姐姐生气，看了周京墨一眼，还是选择了听姐姐的话，松开了他，规规矩矩地坐好了，拿着筷子，左看看右看看，不敢轻举妄动。

　　周京墨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他这一周在这里混日子，看着柳清清在养猪场辛苦一整天还要赶回来做饭，也是问心有愧的。
　　正因为心中有愧，柳清清一点明，周京墨也觉得对不起她，可被她冷嘲热讽的，心里更难受。
　　更何况，今天他累了一天，还被猪拱了，腰酸背痛的，现在饭都吃不饱。

　　“清清，少说两句，故意找架吵是不是？”柳世泽看周京墨都快哭了，轻轻斥责了女儿两句。

　　柳清清的脾气也上来了，把筷子又放回了桌上，鼻孔出气道：“那也是周大少爷先找茬的啊，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什么忙都帮不上，饭做好端桌上了，还要嫌这嫌那的。说他一句废物，都是侮辱废物了。”

　　“清清！”柳世泽见女儿越说越过分，吼了她一句。

　　“柳清清！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你妈没教你不能随便骂人吗？”周京墨被气的够呛，手都在抖。可是他实在没和人撕破脸吵过架，又因为理亏而心虚，一肚子气不知道怎么发泄。

　　“你以为谁都有你那么大福气父母双全啊，我妈坟头的草要是不拔，都要比人高了。”柳清清口不择言，话一出口，一桌人的人都愣了。

　　柳思齐瘪着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声声叫着“爸爸”扑在了柳世泽怀里。
　　柳世泽哄着怀里哇哇大哭的柳思齐，眼眶也开始泛红，嘴唇都在哆嗦。

　　梗着脖子吵架的柳清清，一偏头，倔强的用手背擦去了眼角的泪水，一脚踢开了自己凳子。
　　“对，就我一个人是恶人，你们都委屈，就我一个人是恶人，这饭我吃饱了，你们爱怎么吃怎么吃，爱和谁吃和谁吃。”

　　凳子的四条腿晃晃悠悠的，最终还是没站稳，“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姐～你别走啊～姐～你别生气～我不和京墨哥哥吃饭了～姐，你别走～”柳思齐一看见姐姐哭了，哭着从柳世泽怀里窜了出去，去追离开的姐姐。

　　周京墨没想到自己精准踩雷，因为挑食耍小性子戳到了一家人的痛处，顿时所有的委屈都不委屈了。
　　在死生面前，有什么问题还算问题呢？
　　他满怀愧疚的，和还留在原地的柳世泽道歉：“柳叔叔，对不起，我知道您做饭辛苦了，我就是当时心情不好才口无遮拦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妻子......”

　　柳世泽叹了一口气，“你别怪清清，她之前不是这样的......”他的喉头滚了滚，话出口已经带了哭腔，“都怪我......要是当年我听她妈妈的话，坐动车，不自驾游，清清她妈妈就不会出事，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清清也不会从大学辍学回家照顾我和思齐......”

　　周京墨心里“咯噔”一下，忽然觉得自己很不是东西。只是饭菜不合口味而已，为什么要说出来呢？柳清清也只是维护她的父亲而已，为什么要和她吵起来呢？为什么要嘴贱提起她的妈妈呢？

　　“你不知道，清清考上戏剧学院后有多高兴......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不起她......之前家里都是她妈妈做饭，我没上过心......清清现在一个人顾住那么大的养猪场，还要操心地里的农活和家务......”柳世泽几度哽咽地说不下去。

　　周京墨现在除了后悔就是后悔，他要是知道柳清清身世这么惨，打死他他也不会和她吵架啊。

　　“我和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别怪她......她也才十九岁......也还是个孩子......你别生她的气......”柳世泽的话说的断断续续的，强忍着才没哭出来。
　　半晌，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沓钱，抽出了一张一百的，放到了周京墨的跟前，“叔叔做饭确实不好吃，你拿着这个钱，去超市买点你想吃的吧。”

　　周京墨怎么可能去接那个钱，当即就坐下来了，拿起筷子端起碗开始吃饭。挑食的毛病仿佛从来没有过，糊了的菜也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柳世泽的眼眶又红了，看了周京墨一眼，声音有些颤抖，“你是个好孩子，清清也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周京墨也不是多坏的人，只是有点娇气，可是碰上惨兮兮的柳清清，连娇气都不敢娇气了。比他还小一岁的女孩子，已经撑起一个家了，他却还在挑食耍性子......

　　周京墨现在除了后悔还是后悔，只能不停地夹菜扒饭，丝毫不嫌弃地咽下了难吃的饭菜，一点都不敢挑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