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芽姐姐》》骑驴载酒

1、第一章 初见

　　伴随着一阵下课铃响，成百上千的穿着深蓝色校服的学生一下子从校门口鱼贯而出，摩肩擦踵，人声鼎沸，三五成群地散开来。

　　人头攒动中，探出两个带着黑边眼镜的女孩子来，两个人身高外形相近，都留着一条长长的马尾辫，两个人勾肩搭背地背着书包往出走，热火朝天地八卦着最近大火的韩流明星。

　　“铃铃……”自行车的铃铛声想起，“豆芽，酸菜，我们先走了！”同学张艳载着李秋风似的离开。

　　“好，慢点！”窦雅和白彩异口同声喊道，然后互相对视一眼，无奈一笑。

　　窦雅因为谐音近似豆芽，所以同学们经常玩笑似的给她起了这么个外号，家里人听到了还觉得很好玩儿，慢慢地也跟着叫起来，窦雅倒也不在意。

　　但是对于白彩来说，大家给她起的这个外号却让她不怎么开心，她总想着就算是起外号，也应该是：白菜，或者娃娃菜吧，怎么就变成了老酸菜呢！听着一点也不符合自己的风格，不过被叫得多了，也就听得习惯了。

　　两个人热的后背都是一滩汗渍，头发打着绺，牵着手步履艰难地走过马路跑到对面的食杂店买了两根冰棍，感受着舌尖上传来的甜丝丝，凉津津的亲切的味道。

　　路过报刊亭时顺便打听了一下最近有没有新的期刊，然后一起穿行于林荫小道上。

　　枝杈间深绿的叶片也被炙烤的卷成一个卷儿，金色的阳光透过缝隙洒下点点的斑驳光亮，落在地面上，也落在两个不停摇头晃脑、一蹦一跳的小人身上，拉出身前两个短短的小影子。

　　两个人对着影子一顿比划，然后又你追我赶的要去踩对方的影子，玩儿的不亦乐乎。就听突然有人喊了一声：“下雨了！”然后是此起彼伏的：“下雨了！”

　　两个人这才探头探脑地钻出去，抬头看去，果然乌压压一大片黑云，小雨正星星点点地落下来。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个小眼睛乱转一翻，两人抿嘴一乐，狂奔开来。

　　跑了一阵，雨势渐大，窦雅道：“我带伞了，别怕！”

　　她说着指了指书包一侧的夹兜里，果然是一把粉嫩的小伞。

　　撑开伞，两个人互相依偎在一起，把白彩送回了家，窦雅一个人便径自哼着小曲儿往家走，冷不丁地从露天楼梯的缓台下冒出一颗小脑袋，吓得窦雅差点魂不附体，不禁“哎呦，我的祖宗诶！”

　　刚喊出口，然后逃也似得就闪到一边儿。

　　那颗小脑袋突然就哇哇大哭起来，窦雅一阵气愤，自己这个受害者还没说什么呢？你这个罪魁祸首倒是先讹上人了。

　　定睛细看，竟是一个四五岁样子的一个小男孩，窦雅也吃了一惊，这可不就是住在自己家楼下的小孩儿肖阳嘛！

　　窦雅一下子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一脸愧疚地上前好声好气地问道：“你在这儿干嘛呢？”

　　小男孩儿在楼梯角瑟缩成一小团儿，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紧张地看着窦雅，眼泪扑簌簌地滑过脸颊，半晌才软糯糯地说了一句：“等爸爸。”

　　窦雅对此并不怎么奇怪，可以说整栋楼的邻居没有不知道他们家情况的，因为他们家时不常的就会有债主找上门来，又是砸门，又是叫骂，惹得大伙儿不胜其烦。

　　窦雅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只是知道他和父亲一起生活，平日里基本上他都是寄宿在学校，很少回家，所以也很少会见到他，这一次倒是也挺意外的。

　　窦雅想了想，还是把这把自己最喜欢的伞第到他凉凉的小肉手里，然后转身上楼。

　　“姐姐……”

　　忽然听到下方传来一声稚嫩的声音，窦雅低头看去，正对上那双蒙着一层水汽的眸子，面对这样一个脆弱无助又可爱漂亮的小孩子，她内心突然有一丝不忍，她柔声问道：“怎么啦？”

　　只见那把伞在他那只小小的手里摇摇欲坠似的，另一只手在小肚子上一阵揉搓，然后一声声的咕噜应声响起。

　　“饿了？”

　　小男孩可爱地点点头，窦雅在书包里一顿翻找，并没有找到什么能当饿的。然后对他说道：“你等一下！”

　　然后就听咚咚咚几声楼梯震动的声音，窦雅一顿，思索半晌，又折返回去，然后拉着小男孩一起回了家。

　　舅舅舅妈看见门口站着的两人也是一愣，舅舅李虎说道：“这不是楼下那小孩儿吗？你怎么把人给带家来了？”

　　舅妈瞪了他一眼，舅舅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爸爸知不知道他来咱们家，找不着人不得着急嘛！”说完一头钻进厨房。

　　舅妈对两个孩子说道：“快进来，快进来，看看都成两个落汤鸡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屋里传出来：“小雅下学了吧？”

　　窦雅闻声忙丢下书包跑了进去，过了一会儿窦雅就牵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从里面走出来，老人看看坐在沙发上的小男孩儿，满是疼惜地说道：“怪可怜见儿的。”

　　老人拿过毛巾给孩子擦了擦头发，又给他换下身上的湿衣服。

　　老人一脸慈祥地问道：“冷了吧？”

　　小男孩穿着肥大的衣服，怯生生地看着老人，说道：“嗯嗯。”

　　老人柔声道：“怎么突然回来了，老师知道吗，你爸爸知道吗？”

　　肖阳垂下眼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才说道：“爸爸不在家，同学们也不喜欢我。”

　　舅妈，窦雅和老人闻言都是不忍再听，老人揉了揉肖阳的小脑瓜，安慰着：“好孩子，你这么可爱，没人会不喜欢你的，来跟你小雅姐姐去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窦雅闻听拉过他的小手向洗手间走去。

　　因为怕肖父一时找不到孩子着急，又担心债主上门，所以李虎也不敢留字条，只是留心听着楼下的动静。

　　果然到了半夜，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激烈的吵架声，舅舅一骨碌从床上翻身走到门口，从猫眼里向外看去。

　　就见对面的邻居对着门外的男人骂道：“大半夜的不睡觉，又做什么妖儿啊！做了你的邻居真是倒了霉了！”

　　男人赶紧躬身赔礼道歉：“实在是抱歉，孩子找不着，我着急啊，真是对不住。”

　　“你孩子找不着问我有什么用，赶紧报警吧！”

　　屋里传出一个女人不耐烦的声音：“真是的，孩子都能弄丢，真不知道是怎么当爹的！难怪老婆要跑了。”

　　门外的男子身子一僵，手指骨骼因为紧握而发出咔咔的声响，门内的男子见状，立马有些底气不足，却佯装丝毫不惧地继续趾高气昂地道：“你干什么，打架吗？”

　　舅舅正准备开门出去劝架，谁知门外的男子却只是对着里面的男子颔首说了句：“对不起，打扰了。”然后转身就下了楼。

　　身后一声：“有病！”哐的一声门被狠狠关上。

　　舅舅赶忙开门追下楼去，轻声“喂”了一声，叫道：“肖海老弟。”

　　肖海回过头惊奇地看着他，李虎赶紧说道：“肖阳在我家呢。”

　　肖海闻言马上走过来拉住舅舅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声音颤抖地说道：“谢谢，我……我真是吓坏了，听说孩子丢了，急得不行，就差报警了。”

　　李虎忙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咱们回屋里再说。”

　　睡梦中肖阳紧皱着小眉头，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肖海看着孩子睡得还算安稳也就放下心来，给肖阳盖好被子，又给一侧的窦雅掖了掖被角，才转身出去。

　　客厅里，两个人对坐无言，良久李虎说道：“本来说让我妈带着他睡，阳阳更喜欢豆芽，就让他俩一个屋了。”

　　肖海满含泪水地说道：“李大哥，我肖海谢谢您了，我听老师给我打电话说孩子不见了，吓得半死，我想着他这么小能去哪儿呢？也就能回家，但是我只敢趁着天黑回来，这孩子命苦啊，我这个当爹的真是对不住他。”

　　李虎一听立时脑袋一热，就痛快地说道：“兄弟，你要是相信我老李，这孩子就放在我这儿，我替你照顾。”

　　话一出口才想起来还没和家里商量，有点后悔。

　　肖海一愣，立马就要跪下来，嘴里说着：“李大哥，我感激不尽，可这样真是太麻烦你们家了。”

　　舅舅忙拉起他，说道：“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你说这话不是见外吗？”

　　肖海抽了两下鼻涕，说道：“既是如此，我每个月给您生活费。”

　　舅舅皱着眉头，说道：“你这是干什么，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人活一世谁家没个灾啊难啊的，你如果非得用钱来恶心我，我就真生气了。”

　　肖海一怔，忙点头称是，“对不住，对不住，那真是麻烦李大哥了，来日一定报答。”

　　两人又聊了几句李虎就送肖海离开了。

　　第二日舅妈得知此事，气得直跺脚骂道：“你问过我吗？您倒是答应的痛快，最后还不是得我照顾，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个打肿脸冲胖子的男人啊！”

　　李虎忙要去捂她的嘴，说道：“小点声，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舅妈一把拍开舅舅伸过来的手，继续喊道：“这会儿你倒是怕丢人了，你答应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呢？”

　　姥姥听着他们夫妻俩又吵起来了，连忙开口喝止：“你们俩又怎么了？一大早儿的也不怕晦气。”

　　窦雅也被吵架声吵醒了，看着一旁的肖阳还在睡着，两条肉肉的小短腿露在外面，帮他又盖好被子。

　　然后才起身把门扒开一条缝偷听大人的谈话。

　　舅妈听见姥姥说话连忙哭着跑过去，对着姥姥说道：“妈，您看他，昨儿个肖阳他爸肖海来了，他们两个在客厅里嘀嘀咕咕半天，刚刚才告诉我，他答应了要照顾肖阳。”

　　姥姥也是一愣，半晌才叹出一口气，对着李虎说道：“难怪你媳妇儿生气，这么大的事你不商量一下自己就答应了，赶紧跟你媳妇儿道歉。”

　　李虎老不大乐意地叫了一声：“妈～”

　　姥姥瞪着眼睛，给李虎使了个眼色，李虎马上屁颠屁颠地跑到媳妇儿身边，低声下气地求道：“媳妇儿，我错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舅妈这才读着嘴头一扬，冷哼一声，说道：“真跟你生气，我得气死。”

　　姥姥这才笑呵呵地说道：“行了行了，妈知道你不是个小气的人啊，可是既然答应了，那就不能失信，这孩子我还挺喜欢的，以后我照顾就行啦，多一口饭的事儿，你们俩赶紧上班去吧。”

　　夫妻俩面面相觑，垂着头也不再多说，默默地穿好衣服上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