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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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认床的习惯，搬到新家的第一晚，棠笑睡得并不安稳。早上囫囵从梦境中醒过来，她的后背起了一层湿黏的冷汗。
她梦见很多乱七八糟的过去，梦里的场景并不衔接，有时候是棠真在午后教她弹钢琴的场景，有时候是和周斯年面对面坐着刷题，他忽然说，“棠小兔，我决定考盛京大学”；还有陆一宁哭得红红的眼尾和鼻头，哽咽着问她，“笑笑，嘉则学长是喜欢你吗？”
尽管混乱不堪，可梦里的种种场景皆是她兵荒马乱的十六岁。
棠笑溺水般的喘息，手背拂去额际浸了蓬松碎发的汗，指根有些潮湿。
离设置好的手机闹铃还有40来分钟，棠笑再无半分睡意，进主卧自带的卫生间洗了把脸，水珠挂着浓密的眼睫，她皮肤本来就白，水洗过后透若凝脂，晨光间漂浮着细小微渺的尘埃，从窗户斜打下来，衬得黑白分明的眼瞳清润温透。
她拿过手机看今天的温度，没想到解锁进去，界面还停留在昨晚的聊天记录。
【最喜欢小兔子了：我是青森人，怎么，你也是？】
【小兔笑笑：我不是】
【小兔笑笑：但是在那里读过一段时间的书】
【最喜欢小兔子了：后来转到了c市？】
【小兔笑笑：嗯，家里出了点事】
【最喜欢小兔子了：这样，我还有事要去忙，你早点睡吧】
【小兔笑笑：好......晚安】
【最喜欢小兔子了：晚安】
和过去一样，他们寥寥无几的对话从不涉及更深层次的东西，再正常不过的对话。
棠笑清空后台，插上充电线后放在床头柜充电。
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多少是有些冷清。
时间还早，她干脆在卫生间把水桶接满水，从上到下拖了一遍。
等到一切忙完，时间差不多过了8点，棠笑换了身衣服，临出门前忽然想起对方昨晚叮嘱过的一句话。
她放下挎包，匆匆折身回主卧，换了一件长款毛呢外套。
早晨有太阳，但是温度远远没有太阳看起来温暖。
棠笑推开门，走两步去按电梯。
昨天搬来的时候她留意到斜角的另一户人家，也不知道和她同住在一层的会是什么人。
但不管是什么人，能住在这里非富即贵，和她不可能会有任何关系。
这个想法破芽般才冒出一秒，那扇精光锃亮的奢华防盗门忽然打开了。
骨节分明的一只手，简约有形的深灰袖口折在手肘处，腕上戴一枚黑金的精钢手表。
十分正式的装束，西服外套挽在臂弯，真皮软底的手工牛津鞋似乎蹭了下，一声极为突兀的停顿。
棠笑的手指还摁在电梯按键，目光似乎被冻住了，纤长睫毛如惊惶的蝶翼微微发颤。
她刚刚还在想直到搬走都不会和自己的邻居产生任何交集，如今看来，命运给她打脸的速度不是一般快。
而周斯年的错愕不比她少。
但是他的情绪隐藏得太好，转眼恢复波澜不惊。他背手关上门，没再往前一步，先是看了眼时间，才问，“棠笑？你住这里？”
以棠笑的经济能力，就算再努力个十来年也住不进这样寸土寸金的小区。
“我......”她逃似的避开对视，低声说，“我公司安排的房子。”
周斯年没说什么，之前停下的脚步重新规划好路线，目的地却是她这一边的电梯。
迟迟未按下的电梯没有显示上升或下行，两人隔着大片流动的空气并肩而立，镜面一样的电梯门将一切细节清晰无比地映照出来。
她这一身的色调柔和，垂到小腿的藕粉外套，内搭一件薄纱连衣裙，散着长发，手指不安地攥紧挎包的细金链条。
周斯年嗓音微凉，视线一直落在她偏过的侧颈，“什么时候搬过来？”
“昨天。”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棠笑终于受不了，伸了手去按下按键，指尖刚碰上冰凉的下行键，周斯年抬手摁下她的手腕。
力道不大，却不容她挣脱。
“那天晚上，”他凝声道，神色认真，“我喝醉了，对不起。”
说罢松了手，重新去把按键摁亮，红色光芒亮起，数字一个一个往上蹦。
“没、没事。”棠笑顿了顿，接着摇头。
一梯两户，17楼，她没有任何选择。
棠笑只祈求电梯快一些、更快一些，她不太敢和周斯年单独相处，也不愿意和他说过多的话。
可惜有人不如她愿。
“那天晚上似乎看见你在喂猫？”
棠笑一怔，想起这件事，眉心不由得微微蹙起，“嗯......我搬来的突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帮忙喂养。”
她原先居住在老城区的房子多是老年人，多数不喜欢小动物，更何况流浪猫还会在深夜嚎叫，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市容的人“清走”。
周斯年垂眸看她，她脸上有不放心的懊恼，几乎是过分责怪自己的意思。
他淡淡道，“我认识一个教授，也住在那一片。”
棠笑倏然抬眼，有些意外，“你是说......上次你送回来的那位教授吗？”
“嗯，”周斯年简单解释了下两人的关系，“他倒是挺喜欢小动物的，或许能让他帮忙养几只。”
“这......”棠笑面露难色，犹豫不决地说道，“这合适吗？”
“总得先试试，不行再想办法。”电梯门应声而开，周斯年率先踏进去，“先下楼。”
电梯空间不比外面要大，棠笑为了避开他，后背几乎贴到了横杆。
周斯年没问她，径直按了负二层的按键。
他理着袖扣，低声问，“你现在去哪？”
现在是上班时间，他问的却不是普罗大众会在这样一个场合问出的问题。
视线所落之处，要么是他挺直的背影，要么是修长的双腿。
她简直无处可逃。
“我去超市......菜市场，买点菜。”
“刚好。”
棠笑完全不理解他口中的“刚好”是什么。
周斯年从反射的墙面看见她微愕的神情，很轻地笑了一下，“我送你。”
棠笑：“不不不......”她的心跳在瞬间被逼到极限，向来条理分明的头脑却无法组织一句完整的话，“不用麻烦你，我查询过地图，小区里就有一家超市。”
“确实。”周斯年点头，“你知道会在招牌上写满‘有机’、‘进口’的超市，里边的物价都是什么水平？”
这句话要是别人说来，棠笑多少能听出明里暗里的不屑和嘲讽，可是周斯年神情自若，替她圆了不好接上的话茬，“我自己都不常去，你就别去了。我上班路上会经过一家Hypermarket，刚好送你过去。”
他都安排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只会显得不识好歹。
更何况还有比眼前更糟糕的局面——周斯年居然是她的邻居。
这件事也可以用“巧合”来解释吗？棠笑根本无法说服自己。
她心里想着事情，下意识跟着他出了电梯，往一辆看起来不张扬但是价格格外嚣张的黑色大奔走去。
棠笑略有局促地站在车前，周斯年摁下车锁，走过来替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别坐后边，我又不是你的司机。”
她无措地抿了抿唇，周斯年并不亲眼等着她上车，而是回到驾驶位点火启动。
太自然了。
就和在青森那一晚一样，周斯年做任何举动都太自然了。
就好像他们之间从没有一道时长六年的楚河汉界，昨天还是十六岁的小姑娘和即将跨过十八岁的年轻男孩子，像世间无数人一样，按部就班的读完高中、大学，然后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在长大的同时，他们身边还有彼此的陪伴。
但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棠笑在心里低声说，不管过去如何，曾经的心意已经掐头去尾的夭折，他们不应该也不能再有任何牵扯。
可是她又总是想起那夜周斯年沾染了酒精的迷茫低语，好像有一把小锤缓慢坚定地敲碎她构建出保护自己的坚冰。
棠笑扣上安全带，周斯年没看她，导航出超市位置，选了一条平日里堵到人神共愤的道路。
可惜今天运气不佳，往常需要一个半小时的通勤，今天缩短了一半，堪堪40来分钟就抵达。
棠笑远远看见超市的英文招牌，一路无话的沉闷窒息终于打破，“放我在路边下车就可以了。”
周斯年打着左转方向盘，戴着腕表的那只手搭在上边，等着还有50来秒的红灯。
他没有和对方商量的意思，“我送你过去。”
黑色大奔开向地下停车场，棠笑关上车门，正准备和他道谢，周斯年长腿一跨，手中车钥匙利落锁了车，随意扫几眼附近的直梯。
“A区，往这边走。”说完，绕过车头，走了几步却没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周斯年略一扬眉，笑问，“怎么，不是要去买菜？”
他这个架势怎么样都不像是“去上班顺便送你一路”的模样。
棠笑大概猜出他想要做什么，心里却不愿意相信，磕磕绊绊地问，“你......你也要去买菜？”
周斯年觉得她现在的表情憨得有些可爱，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哂一声，“不然？”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3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