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恋爱物语》莓有鱼

30、30

　　找房子真的是一件登天难事。

　　棠笑现在居住的房子租得早，而且是因缘巧合和房东有了联系，她自认为从来不是一个好运气的人，而她不够好的运气又在第二次租房时体现得淋漓尽致。

　　虽然有了彤彤的帮助，可是连着找了一星期多的房子，仍然是没有合心意的。而且......或许是因为彤彤的家境不错，她给棠笑介绍的房子无一例外属于较为高昂的价格，每月月租基本在5000元上下左右浮动，但是与价格相等的，小区的配套设施和安保一应俱全，并且还是市中心。

　　棠笑先是隐晦地表达了自己手头拮据，之后又明着表示希望价格不要超出她可以承受的范围，但是彤彤好像在这方面无法和她达成一致的意见。

　　事后，棠笑深刻地认识到阶级不同所带来的的困扰，作为这几天帮忙找房子的答谢，棠笑邀请彤彤吃了一顿饭，她受宠若惊，两人的关系也因此亲近了起来。

　　耀京的秋季向来比其他季节要长，伴随着天气预报未来几天将会出现寒潮和降雨，棠笑在连日来的早出晚归和每天回到家还要直播几个小时的负累下，成功病倒了。

　　她披着外套，在镜头前罕有地露出疲惫，眼神涣散，说话声音也是有气无力。

　　直播间里的大粉劝她身体不舒服就赶紧去休息，不准硬撑，棠笑扫过这些来自网络另一端的关心，苍白的嘴唇翕张，嗓子泛着针扎般的刺疼。

　　“没事儿，大家不用担心我。”

　　【小兔一点不菜：宝是不是不舒服啊？脸色好白啊，不舒服就下播吧】
　　【1只小白兔：心疼女鹅，嗓子都哑了】
　　【爱吃兔子和胡萝卜：笑笑下播吧，你看你都杀不动鬼了】

　　看到后半句话，棠笑昏昏沉沉地摇摇头，执着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杀不动鬼，要过献祭这一关卡，需要玩家连续送命9次，然后才可以启动祭坛。”

　　她在这种状态下还能条理清晰的分析游戏，大家看的是又好笑又好气。

　　【小兔今天解数学题了吗：谁问你解释了！你看你脸色都白的跟墙壁一样了】

　　棠笑有气无力地辩解：“......我皮肤本来就比较白。”

　　【我没有98k：兔兔是不是感冒了？】

　　棠笑背手探了探自己额头，没感觉出不对劲的温度，“感冒？可能吧......早上出门的时候吹了点冷风，冻着了吧。”
　　她又补上一句，“没发烧，大家别担心，我打完这一关就去睡觉好不好？”

　　底下是一排整齐的“不好、不行、没得商量。”

　　【12点不睡觉：我们说没用，得让大哥出来说】
　　【ttongoing：找大哥+1】

　　接着是一排整整齐齐的@【最喜欢小兔子了】

　　棠笑被晃得有些看不太清屏幕，鼻音厚重，瓮声瓮气地说道，“这个点没来，他今天应该不会来了，大家别去打扰人家了。”

　　她刚说完这句话，熟悉的榜一标识从天而降，顺便送出了99个烟花雨。

　　【最喜欢小兔子了：生病了？】

　　棠笑错眼看见这句话，手一抖，这一次成功被鬼怪反杀，苟不住最后一丝血，直接传送回上一个存档点。

　　评论区一片欢天喜地。

　　“哎呀大哥来啦”、“欢迎大哥，大哥今晚忙吗？”、“大哥管管你家小兔子”

　　棠笑愣了下，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没......没有。”

　　【喵喵呜呜：大哥我作证，她刚刚说了自己感冒】
　　【明年三套房：我也作证！整个直播间都可以作证】
　　【哪里是快乐星球：小兔子不听话，抓到大灰狼给吃掉】

　　“......”棠笑无奈扶额，眼睫颤着盖在眼睑下方，兜出一层浅淡的阴影，“你们别起哄了，我真的没事。”

　　【最喜欢小兔子了：吃过药没有？】

　　比棠笑更快回答的是直播间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水友，“哪儿吃啊，播了几个小时了，她就没离开过。”

　　整整五分钟，大哥都没有说话。
　　游戏结束后，外放的音效也随之暂停，大约40平左右的客厅隐有一令一动的冷漠走钟声，十点钟，离她平时正常下播的时间还有好一会儿。

　　父母尚在人世前，别说是一场后知后觉的感冒，她只要稍微有一点不对劲，细心的棠真立马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如果症状并不严重，会以食补的方式慢慢调养。而方诚明会在她病好后，带着全家一起去运动，以此提高她的抵抗力。

　　但是从方诚明和棠真车祸离世后，棠笑不光体会到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还要被迫在很短的时间内成长。过去，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衣食无忧的小公主，可是现在，再没有人嘱咐她变天要记得多穿一件。

　　她双手捧着已经凉透的水杯，愣怔又茫然的视线落在虚空某处。

　　弹幕还在飞快的刷新着，【最喜欢小兔子了】没再说一句话。

　　彤彤在微信上给她发消息，“下播吧笑笑，你该去休息了。”

　　她本来好像没那么严重，可是在大家的轮番关心下，她忽然好像有了不用强撑的底气。

　　棠笑和大家一一告别，在微信回复彤彤“现在下播”后，退出了直播间。

　　她刚要烧壶热水，正准备起身起，还没有完全关闭的尾猫后台界面跳出一封带着爱心的私信。

　　【最喜欢小兔子了：刚刚接了通电话，你下播了？去吃药没有】

　　原来不是莫名其妙的消失，而是有事接电话。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连她自己都觉得古怪。

　　素昧平生的两个人，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解释？上次也是，特意提了一句没看她直播是因为飞机刚落地。

　　但是身体上的不舒服很快压过了这点小小的异样心思，棠笑回复道：“正在烧热水，一会儿吃。”

　　【最喜欢小兔子了：注意看感冒药有没有过期】

　　棠笑重新拉开药柜，仔细检查了一番，最后发现人在倒霉的时候，确实会诸事不顺。
　　感冒药的最后保质期显示为上个月。

　　【小兔笑笑：过期了，我现在下楼买药】

　　她草草喝了一口热水，套上毛绒厚外套，临出门时想起玄关的柜子里还有一袋口罩，当即拆了戴上才出门。

　　周斯年立即拿手机地图查询她小区附近的药店，还真有，直线距离大约300米。
　　他这才放下心来。

　　棠笑在药店里买了些常备药，回到家后用刚烧好的热水泡了药，这才回复因为榜一位置而被尾猫后台自动置顶的聊天框。

　　【小兔笑笑：我吃好药了】
　　【最喜欢小兔子了：最近天气转凉，你要多照顾自己】

　　唇齿似乎要留有药味的甘甜，棠笑拿着杯子到水龙头冲洗，片刻后又给自己接了一杯温水。

　　她的倾诉欲其实不重，但可能是连日来的奔波和忙碌，再加上来势汹汹的感冒，棠笑少有的生出了一种想要依靠什么人的心理。

　　棠笑裹着外套，伸手揿暗床头灯，从玄关柜的暗格里拿出猫粮倒入碗中，坐在矮凳穿好袜子准备下楼。

　　【小兔笑笑：好，你也是】

　　今夜的聊天本该到这句话截止，可是她想了想，又说道，“我下楼一趟。”

　　【最喜欢小兔子了：这么晚？怎么了。】

　　棠笑把钥匙丢入口袋，轻轻带上年纪比她还大的防盗门。

　　【小兔笑笑：我家楼下的流浪猫刚生了一窝小猫，天太冷，我下去喂一喂。】

　　周斯年蓦然想起那天夜里，她一个人在楼下喂猫的孑然身影。

　　纤细又单薄的肩膀落了满肩的轻薄月光，路灯将影子拉得斜长。孤零零的，既没有去处，也没有归路。

　　他从觥筹交错的宴会中抽身而出，踩着疏密枝桠交错的影子往外走去。

　　周斯年今夜应邀参加合作伙伴的晚宴，此刻差不多到了散席的时间，他坐在室外曲折环绕的木质长廊，浅淡味道袅袅送入鼻息，是上好的白檀香。

　　他喝了不少酒，手心握得潮热。借着冷风舒缓心中难解的郁结。

　　这间私人餐厅是世家最新推出的产物，针对性面向京圈的有头有脸阶级，采取预约制度，至于能不能成功预约，还得看少东家的心情。

　　周斯年和对方交情不错，今晚做了东，和耀京科研院的专家搭上线。

　　他从裤袋摸出香烟，咬着烟蒂点燃，垂落的眸光晦暗不明。

　　“斯年啊，你让我好找。”

　　年逾古稀的老教授拍了拍他的肩，他顺势捻灭手中的香烟，似乎是喝了点酒的缘故，他的眼神比平常还要冷上几分。

　　“昆教授。”他站起身，冷调的月光浸着喉间的黑色小痣，随着说话而轻微地动了动，“怎么了？”

　　“你们年轻人可以玩的晚，我老啦。”昆教授摆摆手，“我准备回去了。”

　　周斯年立刻说，“我送您。”
　　昆教授嗅出他满身的酒味，忽然眯了眯眼，“喝酒不开车。”

　　“我让司机送。”

　　周斯年折身回宴会，让人和少东家说了声，同时打电话给司机让人把车开到东南门。

　　路灯仿古而建，一群飞蛾徒劳地撞入虚无的火光。

　　车上，周斯年问昆教授，“教授，您去哪？”
　　昆教授笑着说，“老城区胡同巷儿，你知道吧？”

　　周斯年极轻的错愕，老城区——

　　随着黑色小车缓缓滑入夜色，他靠在后座，闭了闭眼。

　　他想借着远远不达上头的酒意，去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