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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胜似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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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娢加入了燕大的法律援助中心。为了培养他们成为真正的法援人,社团组织了一周一次的培训。大一上学期的课业压力相较而言倒也还不算大,专业课也就是民法总论、法理学导论、中国法律史和宪法。不过做法援,刑法总要接触,所以培训的一大重点就是刑法开头的刑法学总论。刑法总论的难度一直令法科生发指,遑论刚入法学的门的大一新生,因而赵娢只能起早贪黑地预习复习,才能跟上进度。当然,燕大的各个专业要求都极高,理科工科更是,赵娢也许久没能再见到杨澈、梁孟周他们。
作为一个学风极佳的大学,这里入夜之后灯火通明。而作为国内top2的学府,校园里坐落着在世界上都享有盛名的规模极大的图书馆,从早到晚,来自习的学生络绎不绝,极少有空座。赵娢很喜欢来图书馆,尤其是里面提供的一百多台公用笔记本电脑。平时带电脑太重,她很少背出来,最好的选择就是用图书馆的电脑。
这天,23点手机准时震动,赵娢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一瓶牛奶放在了她面前。她抬头,正好对上梁孟周含笑的眼眸,她有一瞬间慌神,不过只是一瞬,她便镇定下来,对着他比口型,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梁孟周也比口型,说:“我来写小说。”
她不由得懵了一瞬,最近宿舍里“文艺复兴”,又开始追各种霸道总裁言情小说了,这使得她下意识以为他在写言情小说。仔细一想,才反应过来是梁孟周之前说过的那本历史小说。她觉得有些好笑,没忍住,“噗嗤”一声自顾自地笑了出来。
梁孟周奇怪了,伸出手在赵娢面前挥了挥,赵娢回过神来,抬头望他。他这才比口型道:“你笑什么?”
赵娢回:“先出去再说。”
两人走到门外的时候,梁孟周就忍不住了,问她笑什么。她一五一十地答了出来。梁孟周顿了一下,道:“我没想到你还喜欢看言情小说。”
“哈哈哈,我一直都很喜欢,是你对我的印象太单一。”
“是是是,我的不是。”梁孟周从善如流,连连认错。赵娢看他的样子,笑了起来,不能自已。
看着赵娢的样子,梁孟周心情大好,便说:“娢娢,我们哪天跟老陈一起通个视频吧。他今天中午跟我打电话,问了我好多大学的事情,我觉得吧,他是太想我们了。”
赵娢脸上的笑明显减了一分,不过她自觉不妥,没过多久就又笑了回来,问:“他打电话就是为了和你闲聊吗?”
“也不是,是让我给今年高三录个加油视频。”
哦,原来是这样。赵娢心里暗自想。也难怪,就算老陈只是梁孟周一年的班主任,是自己三年的班主任,但是谁让他是省状元而自己不是呢?
她心底自嘲了一声自己没有人家的本事还想要人家的待遇,真是痴心妄想。于是她避重就轻地说:“你们两个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怎么比得过你,你可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小棉袄。”梁孟周一脸真诚。
赵娢笑了,说:“视频的话,我们再遇吧,最近我社团有些忙,可能没时间。”
“其实老陈他们睡得很晚,我们在各自的宿舍里,睡前花二十分钟开个三个人的视频聊天就行。”他补充道。
赵娢一时间竟无法反驳,只好说:“那你有时间的时候,就通知我,我们三个也有一年没聚在一起聊过天了。”
“我还真怀念高一高二的时候,我们三个人每个月都会找时间一起去食堂,要么去校门口的米粉店一起吃顿饭,聊一个多小时。”他说。
“我也是。”她回答,想起那些温柔的时光,她心里还是感到了一片柔软。
霞城一中改革之后借鉴了衡水模式,平常学生们的时间利用得很紧凑,从高一开始,每周就只有周日一天假期。老陈作为老师,在平常的工作日,都是要求他带的班级下午五点半下课,六点二十一定要回教室。但是,他每次约梁孟周和赵娢吃饭,七点回教室已经是早的了。不得不说,对这两个孩子,他偏爱得淋漓尽致,也从不遮遮掩掩,引来不少人羡慕嫉妒。只是这种每月一聚到了高三就消失了,三个人也就是在高二下学期放了象征性的14天暑假之后,吃了顿开伙饭,之后就没再聚过。
这些实打实的好,赵娢没法忽视。
梅园一号离图书馆很近,两人说着说着,一下子就走到了,赵娢谢过他的牛奶,两人告别。
进宿舍的时候,文亦清正在打磨她的小说,她说过,要让自己写的清新隽永,寓意深刻的言情小说成为下一代的少女的集体回忆。赵娢凑过去看了看她的文稿,确实很清新,跟她开了几句玩笑,便去洗漱。
回来的时候,一看手机,梁孟周把老陈和她拉进来一个新群,群名叫“胜似家人”。看着这个名字,赵娢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不得不说,梁孟周在很多事情上,年龄感体现得淋漓尽致,厅局级干部的气派简直与生俱来。突然间,她就想通了自己对杨澈的第一印象——少年感的由来:原来是有梁孟周衬托!想到这个,她忍不住笑了。
老陈约明天晚上开视频,他们两个人都应好。赵娢这时突然想起来,路上的时候自己应该关心关心梁孟周的历史小说的,这样不就多了个话题。她总是这样,在社交的时候,总是瞻前顾不了后,后知后觉才察觉出不妥。梁孟周的文学功底之深厚,赵娢认为霞城一中他们这一届无人能出其右。高中的时候他就时常写一些长诗,还动不动就写藏头诗讽刺学校补课,风头无两。说起来,对他的小说,她还有一些期待呢。
赵娢今天学了十小时,虽然在燕大也不能算学习时间长的哪一类,但是对正常人来讲足够劳累了,所以她不久就酣然入睡。
只是半夜,她突然腹痛,起床上了个卫生间,再回来就怎么都睡不着。看看手机,发现“胜似家人”里多了一百多条聊天记录,很是热闹。她一条条翻看,只觉得没发言的自己如同局外人。梁孟周、老陈,这两个人是整个高中她最敏感的点。除了她自己,谁都不知道她对于老陈跟梁孟周的亲密来往抱着多深的嫉妒。梁孟周家境殷实,人情练达,开朗大方,成绩优异。虽然其他人总是把她和他并列在一起夸赞,但是她知道两个人的不同,深深地为之刺痛。其实她不能算好胜心强的人,只是每每在这些由内而外地散发着自信的人面前时,她总觉得自己没有别人的幸福,至少要有别人的能力,所以总是不甘认输。
每次三个人在一起,老陈的言语里对梁孟周的夸赞总是从侧面提醒自己,跟梁孟周比,她是多么卑怯胆小,见识浅薄;加上自己的家境,这种自卑感有增无减。虽然老陈在三年里给自己的关爱真的给了自己父亲般的感觉,但是她不止想要关爱,她最想得到老陈的欣赏。所以在得知梁孟周是省状元,自己不是的时候,她心里一直在拉扯的那根线“砰”的一声,断裂了。
对她来说,这意味着,老陈面前的那架天平上,梁孟周的那边完完全全地沉下去了,她没有了翻盘的可能。
今天梁孟周所说的,她没有办法不在意,就算她再说服自己可能“说者无心,只是自己听者有意”,或者是老陈换了手机,把自己号码弄丢了,而梁孟周妈妈是老陈的同行,所以先找到了他。但是她还是很难平静,翻来覆去,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