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闲话》枫林醉

3、人头

　　现在想起来，那是我度过的最诡异的一个月份。我初中是在一个小镇读的，学校位于小镇的边缘。女生宿舍楼后面就是一荒山，应该说那个荒山被挖掉一部分建成的宿舍楼。一楼和二楼的窗户都被荒山的堡坎遮住了，我们的寝室在三楼，窗户比堡坎高了一米，望出去就见到人高的杂草和荒山的其余部分。
　　那是初春，白天已经有点热了，晚上还是很凉。事情开始于一个早上的一段谈话，晶晶发问“你们昨晚听到娃儿的叫声没有？半夜开始叫，叫到天亮。吓得我睡不着。”
　　我在洗脸闻言摇了摇头，“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睡着了，天塌了都不会醒。”
　　“我倒是听到的，不过是春天到了，猫叫春，声音就像奶娃的声音，有啥子嘛。快点，要迟到了。”柳眉大咧咧的说
　　这件事我们谁都没在意，第二天早上晶晶又在说，“有那么多猫叫春吗？为啥子总在半夜叫，炒得我睡不着。”
　　“春天到了吗？人家也有追求爱情的权利嘛。”我在开玩笑。收拾好了，我们飞奔去了操场做早操。到了班里面，早自习的时候，语文老师还没来，同桌神秘兮兮的说“你听到没有？你们女生宿舍三楼的一个女生，昨晚上在厕所里面见鬼了。”
　　“真的嘛，假的哟？”我怀疑到，我就住在三楼，咋没见到鬼。
　　同桌见我不信，又说“真的，那女生是我哥们的女朋友，昨天打电话就在哭，我哥们哄了她一晚上。”
　　“好嘛，早恋啊。”我笑着说哦，“那女生说那鬼长啥样子嘛？”
　　“她没看清楚，在厕所窗子边飘过去的。”
　　“眼花了哦。胆子太小了。”
　　我同桌想反驳，不过老师走进教室了，就不在说话，打开书本，开始背古文。
　　到中午的时候，女生见鬼的事全校都知道了。寝室的人在吃饭的时候开始讨论，“真的看到鬼了啊？”胆小的晶晶开始了话题。
　　“我不晓得，反正我没见过。”我正忙着把不吃的菜挑出去，无所谓的说。
　　“应该是吧，那个女生就是九班的。”黄晓燕说，她一向消息灵通。
　　“没准是胆子太小眼花了，就以为是鬼了。”柳眉有些不信
　　“晚上我都不敢去厕所了。”向玲说道
　　“我也是”向巧点头，她们是双胞胎。
　　“我已经几天晚上都没去厕所了，忍到天亮。”晶晶哀叹
　　“至于吗？”我忍不住笑起来了，笑完了，“算了，你可以喊我陪你去，我倒是想看一下鬼长什么样子。”
　　晚上，我被晶摇醒了，“什么事啊？”被打扰了瞌睡，我脾气总是很大。
　　“幺妹，陪我们去厕所，我们不敢去。”晶晶小声说，双手握一起做作揖状。我定睛一看，好家伙，向玲姐妹也在，三个人一排。
　　“好嘛！”从床上爬起来，我加了一件外套。
　　这栋宿舍楼每层公用一个厕所，我住的寝室和厕所在宿舍楼的两端，门正对着门，要去厕所要经过走廊。宿舍楼熄灯之后就没有电，五十米左右的走廊只有中间有盏要亮不亮的灯发出昏黄的光。整个学校都在沉睡之中，只有荒山上的猫此起彼伏的发出婴儿哭叫的声音，还有走路时拖鞋的声音。
　　“猫还真多，是有点骇人啊。”我听着至少有几只猫在叫
　　“幺妹！莫说了！”晶晶胆子真的很小，死死的拽着我。
　　“它们又不是我说出来的。”
　　到了厕所她们紧跑了几步，我站在门口等她们，有点好奇，到底有鬼没有呢？走到窗边，窗户关得很紧打不开，晚上黑漆漆看不见外面，如果是白天就可以看见一颗槐树。突然想到如果实在恐怖片里面，这个时候应该有张脸突然出现，眼睛与我对视，死死的盯着我，而我应该发出尖叫。可惜什么都没有！
　　第二天，我肯定的告诉同桌我去看过了，那里根本就没有鬼。那天是周五，下午上了两节课就放假回家了。
　　星期天晚上我们都没有像平时那么早睡，而是很兴奋地讨论各自的周末。大概十一点的时候窗外开始想起猫儿的叫春声，像婴儿的嚎哭。
　　“外面到底有好多猫哦！吵死人了。”听声音好像有几十只，没有间歇的嚎哭。
　　“靠！哪个喂这么多猫？”柳眉也很烦
　　“应该是些野猫！你看镇里面有几个喂猫的嘛”
　　“乱说！我平时就没看到一只猫啊啊啊啊！”晶晶吼了起来
　　“就算有这么多猫，它们为啥子都在这嚎啊？”这不是很奇怪？
　　“会不会真的有鬼哦，听那些人说闹鬼的地方就有猫？”胆小得晶晶联想到鬼去了
　　“又来了！告诉那个鬼，来找我，我还从来没见过鬼长什么样。”我拉起被子盖好睡觉了。
　　日子很平静，除了每晚越来越多的猫在荒山上嚎叫，炒得人睡不着。
　　星期三的半夜，我又被摇醒了，这次柳眉，“起来，那个女生又见鬼了。学校领导都来了。”
　　我从床上蹦起来，和她们一起冲到走廊，看到走廊中间围着一群人，中间果然是学校的几个领导，一个女生在地上哭着“鬼--鬼--是个脑壳。”她同学想把她拉起来，可是力气不够拉不住女生总是滑到地上。学校领导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全部会寝室睡觉，明天还要上课，全部回去。你是哪个班的？回去，不然扣分了。”我拉着她们回寝室，躺在床上我还在想‘难道真的有鬼吗？’
　　那个女生被送到了医院，据说由于惊吓，精神出了问题。这是我第二天早上从同桌那听来的。
　　中午吃过午饭我先到了教室，推开门，就听到男生一起在吼，“关门，快点关门！”我反射性的把门关上，然后看到教室里一头白白的生物在横冲直撞——那是一只小乳猪！
　　“哪来的猪啊？”很惊讶的问？
　　“在你们宿舍后面那块红苕土里面，有一群，结果我们逮到一只。”我哥们夏添解释
　　“哇塞！干脆拿去烤起吃，我还从来没吃过靠乳猪。”我开玩笑的说，那只猪向我冲了过来，不过十几斤的大小，还是有些可爱。“你们去那后面干什么？”
　　“不是女生宿舍闹鬼吗，我们到那后面看下。”石建军追着猪说
　　“找到鬼没有？”
　　“没找到鬼，找到只猪。”
　　“等会给别人还回去，应该是附近农户的。”作为一个农村孩子我知道一个猪意味着千多块钱，千多块钱对农民来说已经不少了。
　　“哎呀，我们喂起，多好的。”石建军不同意
　　“快点还回去，你有喂不活！何必作孽！”我有点急了
　　“好喇，”夏添把猪捉住，抱了起来，“现在就把它还回去。”
　　我跟着他们一起从垮掉的围墙翻出学校，绕到荒山，有条小路只不过已经长满了草因为有人走草要比其他地方浅些。有块还没荒废的地上面种着红苕，一垅一垅的。红苕地过去一点，就是正对着厕所的那颗槐树。
　　护着脸，我穿过人高的野草小心往槐树那边走，却还是被横生的草给绊倒了，看到了一样意外的东西——一个人头。准确的说是个白生生的人的头骨。
　　我们回去告诉了老师，当然被批评了一顿，不过对于以违反校规为乐的我们来说，那是件小事。
　　鬼真的存在吗？
　　“诶，我跟你说，槐树一向被人当做鬼树。你看左边是木，右边是鬼，就是鬼住在树上。”我同桌如是说。
　　鬼存不存在？那个人头和那女生见到的有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不过猫倒是不叫了，我终于能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