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暮夜歌

1、偶遇

　　偶遇

　　“千千，下午一起去TP吧，听说冬季的新款到了。”是欣欣的电话。

　　“又要出去约会？大小姐，你的衣橱已经爆了。”梓千暗自好笑。

　　“还是你聪明，我也不想去啊，受不了老爸老妈的啰嗦。”欣欣家境优厚，家境优越的大小姐也有大小姐的烦恼。

　　“我约了阿姨吃午饭。”梓千不喜欢逛商场。

　　“哎哟，千千，一起去看看嘛，我们新时代的女性要打扮的光鲜亮丽，男人们拜倒在石榴裙下的感觉其实很不错啊。”那边的欣欣不依不饶。

　　“好吧，我就陪你去购买让你征服男人们的武器，两点钟见。”梓千一向心软，受不了软磨硬泡。周日闲来无事，就陪欣欣去逛逛吧。

　　方梓千和程欣欣在一次生日会上认识，寿星是梓千的同事，是欣欣大学同学，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家境富裕，一看就是从小父母宠爱，没有急功近利的小家子气，有一种不经疾苦的单纯。欣欣和寿星性格颇为相似，这也是梓千之所以和她聊得来的原因。

　　梓千的父母是高中教师，上面一个哥哥已经结婚生子，梓千自知自己相貌平平，家境平平，但从不自卑也不自负，性格谦和，在城市的工作间里过自己的生活。

　　家境富裕的女孩子，如果再漂亮一些就很难找的到要好的同性朋友，就像欣欣。欣欣愿意拿自己的真心交朋友，可是大多人不是自卑就是自负。

　　自从生日会后，欣欣有事没事就喜欢给梓千打电话，有时候一起逛街喝茶聊天。梓千在外人看来，没有什么突出，不过难得的是与任何人相处都能保持内心平静，这也是欣欣对她与众不同的原因。不过欣欣的心思单纯，交朋友也只是凭直觉，自然想不到自己为什么和梓千聊得来。

　　“阿姨，今天我们吃牛肉火锅如何？”梓千和阿姨打电话。

　　梓千的阿姨年轻时爱上一个有妇之夫，那人不肯离婚，一直拖着，后来阿姨也就一直没有结婚，独自一人。外人看来都感叹不已，说她傻，只是人们不知，胡乱嫁人有时候比独身更糟糕。

　　梓千每到周末都会叫上阿姨一起吃饭。

　　“千千，我忘了打电话告诉你，今天已经有约，下次我请你吃。”阿姨的声音充满甜蜜。

　　“阿姨，恭喜你。”梓千一听就知阿姨喜事将近，她真心替阿姨高兴，四十几岁的女人，照样可以青春。

　　“谢谢你，千千，你一向最懂我心事。”阿姨甜蜜中有点伤感。

　　“阿姨，好好珍惜。”

　　连阿姨都去约会了，只剩下梓千一个人。

　　很多人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的时候就随便吃点速食面就打发过去了。梓千特别，她越是一个人的时候就越要吃的精致吃的营养，一个人自己都不爱惜自己，还指望什么。

　　也许正因为这一点，梓千到现在也没有遇到中意的对象，她不愿将就。或许遇到过，但已是别人的家眷。

　　梓千并不怨叹，是自己的终归是自己的，何必抢别人的东西。

　　梓千穿好衣服，决定去超市买牛肉回来自己做火锅吃。

　　周末的超市自然比平时热闹一些，一家三口的较多，孩子买零食，大人们好不容易休息，买些蔬菜肉类回家做饭来吃。在城市里生活的每个人都不容易，周末的私人时间，一家三口温馨的做饭吃饭，这就是幸福。也是梓千一直以来向往的幸福。

　　买了不少食材，牛肉够新鲜，蔬菜够嫩，火锅料也辣的诱人，梓千仿佛已经闻到火锅的香味。

　　结账的地方排起长龙，梓千推着购物车，在长龙后面等待。眼角一转，有一男一女在边上吵架。
　　“你跟我说清楚，她究竟是谁？”女人的声音在嘈杂的超市竟会显得有点空旷。

　　“说什么说，你这样多疑的女人。”男人声音不是很高，压抑着怒气。

　　“我多疑？你心里没鬼干吗说谎？”

　　梓千听了这么两句，大概就明了了，男人向女人撒谎有事，女人逛超市看到男人也在，这样的事情在城市里天天上演，没什么稀奇。反正排队无聊，梓千扭头看去。

　　女人小巧的脸上写满委屈，看上去瘦瘦小小，不像刻薄之人。男人背对着，看不清楚。

　　“回家去再说，别在这里丢人。”男人说着拉女人走了。

　　那个男人转身的时候，梓千看到了他的脸，那么猝不及防的。

　　想不到在这里这种情形下看到他。

　　李旭明，梓千毕业后第一份工作时的同事，那时大家都刚毕业，李旭明长得不仅帅气，最紧要的还在于长得比较正气，说话幽默，人缘极佳。正好和梓千是搭档，两人一来二往就熟络了。梓千也曾在心里想过他们的可能性，只是李旭明这个人人缘极佳，异性缘当然也极佳。他还年轻，心中对梓千有好感，但也不会为了这点好感把自己套牢。

　　后来，梓千日日面对李旭明，终归自己决定黯然退出，换了份工作，不过在现在的公司，她连续升职，也算因祸得福。没想到两年没见，李旭明居然结婚了。

　　那厢的李旭明自然不知道有熟人在此，拉着满腹委屈的夫人从梓千身边走过，回家去了。

　　梓千愣在当地，很难说是什么感觉，那就是自己喜欢过的人。她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没想到，再次遇见还有点怅然，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得不到的东西总是觉得遗憾。

　　结完帐，梓千什么兴致都没有了，提着买的东西，看见一间买冰激凌的小店，进去买一大盒，拿着进一间西餐店，点一客牛排。

　　伤心难过？固然不是。只是有点心烦意乱，这不像梓千，她总能保持内心的平静，无论是工作上的烦恼，还是人际上的误会，甚至是爱情上的事，她以为这两年来已经长进很多。或许只是恼恨自己到现在见到那个人居然还会觉得不安吧。女人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东西。

　　一大盒冰激凌吃完了，心情也平静下来了。梓千心里暗暗的鄙视自己。

　　慢慢悠悠的吃完牛排，点一杯咖啡，边喝边看报纸。报纸上无非是哪个明星和哪个富豪结婚了，哪个明星一掷千金买了爱马仕限量版的包包。梓千心想，现在的西餐店也这么俗气了。

　　正这么想着，梓千觉得眼看的咖啡杯居然在晃动，莫非自己眼花？再看去，连桌子也晃动了。地震，梓千一下子反映过来。梓千想往外跑，刚走几步想到这里是二十二层的高楼，如何跑下去。
　　此刻晃得更厉害了。

　　“小姐，快到桌子下面来。”一个男人在桌子下面朝梓千喊。

　　梓千来不及反应，被他拉到桌子下面。就在那一瞬间，屋顶的吊灯掉了下来，梓千一阵心惊，灯的碎屑就在脚边。

　　“你没事吧？”那个男人看着梓千问。

　　“没事，多谢你。”梓千看着这个男人，白衬衫，躲进桌子下面也没有一丝狼狈，一下对他打一百分，何况刚刚救她一命。

　　“想不到又地震，这里楼层高，是跑不下去的，只能听天由命。”那个男人微笑着说。

　　梓千心里暗暗纳罕，想不到有人在如此危险的时候还能笑着谈论听天由命的话。“是啊，我以为地震离我们很远。”

　　“幸好已吃饱喝足，不然太对不起这顿饭。”那个男人说。“可以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这就满足？”梓千佩服这个人。她忽然想念父母，想念阿姨。

　　“吃饱第一。”

　　“你不怕死？”梓千问。

　　“哈哈，其实我心里正怕的要命，故意说的轻松。”男人大笑。

　　梓千看着男人白衬衫里露出来的喉结，在笑声中一上一下，她从未发现一个男人的喉结都可以有这种魅力。其实她不知道，只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和一个男人坐在桌子底下，还坐的这么近，也从未看过某个人的喉结是什么样子的。“我以为真有不怕死的人。”

　　“那都是书上写的，现在哪里会有人手举着炸药包。”

　　“现实生活有时比手举炸药包更惨烈。”梓千莫名的有些感慨，对陌生人发感慨一向不是她的风格。

　　“这不像你会说的话。”那男人打量着梓千，衣着考究，气质不错。

　　“那你觉得我该说什么话？”梓千立马对这个人打一百二十分，一眼就能看透一个人，这不容易。

　　“你会说现实生活就像现在这样，时时可能地震。”说完两人同时大笑。

　　“也没有那么夸张，不过生活确实需要调剂，遇到这样的情况，随时可能丧命，何不生活的快乐一点。”梓千此时已相信，两人都在害怕，下一刻可能死去，而自己前一刻居然还在为了一个早已经不记得自己的人心烦意乱。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冰激凌与牛排一起吃。”男人笑着说。

　　“原来并非我容貌过人吸引你的注意。”梓千假装受伤。

　　“气质过人是真。”说完二人同时大笑。

　　地面还在晃动，或者是楼层高的缘故，透过玻璃，看到很多人从楼道跑过，跑向安全通道。

　　这个城市里，人人都有很多烦恼，但是每个人都还是愿意活下去，活着有什么好处？死了有什么坏处？谁也解答不了，但是人们还是愿意活着。和妻子丈夫吵吵架斗斗嘴，和同事暗中较劲，在背后讲讲刻薄上司的坏话，周末出去约会，带着小孩到游乐场，陪父母聊聊天吃吃饭。有谁不想活着。

　　“如果能活着，你会做什么？”男人问梓千。

　　“给父母打个电话，然后该做什么还做什么。”梓千倒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本世纪塑造出来的成功女性是否都像你一样理智？”男人显然没想到梓千会这么回答。

　　“不然你以为会怎样？找个人恋爱结婚？这个世界不会因为地震完就给我送来一个金龟婿。”梓千失笑道。

　　“不过地震给了我一段奇遇，不然我怎么能够和你认识呢。”

　　梓千觉得这个男人真会说话，明明有种恭维的味道，可是让人说不出的舒服。人都喜欢听好听的，果然是这样。

　　地面终于停止了晃动，看来是虚惊一场。

　　梓千和那个男人礼貌的道别，那个男人没有要梓千的联系方式，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问。梓千略觉失落，心中竟盼望还能再次遇见他。

　　下午，梓千两点钟准时在TP门口等欣欣。

　　“千千，真对不起，我下午不过去了，我要去领结婚证。”欣欣在那边兴奋的说。

　　“结婚？你和谁去领结婚证？”梓千吃了一惊，上午还没有男朋友呢，下午就去领结婚证，这种事情太奇怪了。

　　“我要和明祖结婚了，上午地震的时候，他说怕我害怕，不顾性命跑到我家找我。我想我终于找到可以结婚的那个人了。”欣欣的语气听上去很心满意足。

　　“想不到地震倒是成全了一件美事，恭喜你。”梓千替欣欣高兴。王明祖是欣欣大学同学，一直对欣欣锲而不舍，只是欣欣，觉得他长得一般，说话不够漂亮，除了父亲是政府要员意外，真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好。欣欣也一向不喜欢和官宦子弟打交道，梓千见过王明祖几次，觉得这个人只是不喜欢说话，但聪明有余，足够诚心，是个不错的对象。如此美事，着实值得高兴。

　　“婚礼的时候你要过来当伴娘哟。”

　　“一定。”

　　梓千又变成一个人了。

　　无所事事的在商场逛了一圈，上午的地震并没有太多的影响力，像欣欣那样的奇遇毕竟是少数。梓千想，自己会不会太过理智，为什么不能像欣欣一样。

　　想着想着，梓千又走到了上午的西餐厅，碎了的吊灯已经清理干净，新的吊灯已经挂上去，明亮更胜从前。

　　梓千点一杯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喝了一口咖啡，她不禁哑然失笑，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竟然鬼使神差的又回来，难道会留恋一个一面之缘的人？难道真的渴望奇迹发生？果然是受了欣欣的影响。

　　一杯咖啡喝完了，果然是要失望的，那个人终究没有出现。

　　梓千走出餐厅，天色微黑，该回家了。

　　走到一家蛋糕店门口，梓千忽然想吃栗子蛋糕。推门的同时，一男一女两人也一同进去。

　　“亲爱的，我想吃栗子蛋糕。”

　　“好啊。”

　　熟悉的声音，梓千扭头一看，白色衬衫，上午和自己一起躲在桌子下面的男人，拥着一个小巧秀丽的女孩子，女孩子小鸟依人的跟着那个男人。

　　买完栗子蛋糕，他们手挽手出去了，两个人的目光都没有看向别人，这就是恋爱中的人。

　　那个男人就是在桌子下面和梓千说话的人。

　　回到家，梓千还忍不住要笑。

　　想象就是想象，生活就是生活。

　　第二天，梓千照旧上班。

　　一个星期后，欣欣与王明祖结婚。

　　梓千接到新娘的花束，也许下一个结婚的真的会是方梓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