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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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诚心下了然：“这位就是我妻主。”
冯肖礼貌地同他们点头致意。
年长男子立刻自来熟稔地攀谈起来，旁边的几人也热络地凑拢来。
金诚原本还担心冯肖会感到别扭，却见她面色和蔼，一一回应着邻居的问话，斯文有礼，倒是看不出有丝毫不适。
他心道，柳爹爹果真所言非虚。妻主虽说出自富贵人家，却是骨子里有几分喜欢寻常百姓的市井气息。虽擅长读书，却也并非书呆子一枚。
金诚一面听着，一面斜眼偷偷打量着妻主。只见她个头高挑，梳着素雅的发髻，身着淡蓝色的对襟长衫，面若桃花，眼如秋水，淡施粉黛。听人说话时，眉眼低垂，半抿着嘴，白皙透明的脸颊上，显出一道浅浅的酒窝。
在这午后的阳光照耀下，她周身似覆着一层淡淡的柔光，恍若仙人。
即使是低调地站在人群之中，旁人也能将其一眼分辨出。
絮叨了一会儿，金诚适时地提醒冯肖：“妻主，时候不早了，该上路了。”终于将冯肖从一群长舌男子堆里给解救出来。
冯肖果真是好脾性，自始至终，脸上到没有看出什么不耐的神色。待走出巷口，冯肖与他道别后，便独自坐上马车离开了。
金诚目送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片刻后，才收回眼里的几分不舍。
他低头摸了摸袖中的发钗，略带满足地往回走去。
而方才与冯肖攀谈的几名男子，却还都神色愣愣地杵在那里，脸上显得有几分艳羡和不甘。
“啧啧，这冯小姐一看，那就是大户人家出身，看人家这通身的气派，果然不俗！”
“可不是，相貌也生的俊秀养眼，礼节也很周到，倒像是个读书人的模样。”
“纵有千好万好，就是这眼神儿不好。也不知她是如何想的，怎么给娶了这么丑的夫郎？”
“对啊，那男子长得五大三粗的，俩人站一块儿，多不般配呀！”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其中一位较年轻的男子眼睛眯成一道缝，拖着有些神秘的腔调，“别看这人，生的不咋地，说不准背后勾搭女子的本事可强哩。听闻有的男子就专门爱琢磨些闺房秘术……”
他递出一个“你懂的”眼神。
年长的男子撇撇嘴，满眼的不屑：“能被这些旁门左道迷住的女子，定也不是什么品性好的。我家的如翠、如花，从小就被我教导得乖巧守礼，模样也长得水灵，哪里是什么外头的狐媚子可比的！”
“我家的儿郎也是，自小做得一手针线活。这男子啊，还是得温顺贤淑，将来嫁人才会受到妻家的爱护。”
“可不，我家儿子过年才刚满十四岁，就有好几户人家，特地前来打听亲事呢！”
……
男子们争先恐后地夸奖着自家男儿的贤德贞洁，以充分显示自己教子有方。又纷纷感叹，不知将来哪家女儿能有福气，娶得这般贤惠夫郎。
而刚才碰面的这位近日搬来的年轻男子，如今看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意犹未尽的男子们，又纷纷声讨乡下来的丑男，决定接下来要互相通气，免得带坏了这巷子里的风气。
金诚回去时走得很快，巷子里的议论声并未传进他的耳朵里。
他今日心情大起大落，好在自己并没有看错人。至于之前受伤的那件事，做的梦毕竟不能当真。他心情大好，晚上也入睡的早，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人也感到较前一日神清气爽。
妻主不在，柳爹爹端上来的饭菜质量果然又恢复到先前的水平。
不过他也不是挑食的人，再说有燕窝粥，他也并不想计较。
原先在家中，由于母亲不善经营，生意后来做的不算好。爹爹的地位又不比从前，他即使是生病了，也吃不到燕窝这样的补品。
他细细地品尝着，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燕窝的口感并不陌生，好像先前多次吃过一样。
难道是成亲后，妻主经常命人做给自己吃？
妻主这人，虽说看着不怎么热情，却是待自己实实在在地关心入微。
这样想着，他面上不显，心中实则越发欢喜。
他放下碗筷，问柳爹爹：“妻主教书的学堂里也不知管不管伙食，她出门在外，也不知有没有什么短缺。不如今日，我们去给她送饭？”
柳爹爹的脸隐在背光处，瞧着有些发黑，含糊道：“老爷身边用的人，都是已经服侍多年的。侍君您不必担忧，只是老爷一向喜欢待在书院，平日较少回来过夜。”
金诚闻言，面上也没有什么反应。他接过柳爹爹递来的手帕，低头不紧不慢地擦拭着。
二人口中谈及的主人公，此刻却并未如金诚所想的在学堂手握戒尺，严厉敦促着台下的顽劣稚子，亦或是与二三友人相携，游园畅谈古今。
而是埋首于一摞摞堆积如山的奏折之中，重重地打了个哈欠。
“陛下，请用茶——”
皇上起居的玄青殿内，一位身姿曼妙的宫装男子，迈着碎步上前，恭敬地屈膝，将手里的茶托高高举起。
他微抬下颚，恰到好处地露出精细描绘的妆容，眼眸含春。
龙案后的年轻女子似被惊醒，将头伸出奏折外，下意识地接过茶杯，仰首一饮而尽。
而后，她目光停留在杯子上，神情似有深意。
宫装男子看着那双黑如墨玉般的瞳仁染上一层薄雾，心下叹息：陛下定是政务缠身，无暇休息。这会儿连喝个茶，都还在思索着国家大事呢！
他的眼中更添几分孺慕。
他入宫的早，陛下还是太女时，他就在东宫侍奉。自是小心翼翼，不敢出半分差错。他恍惚觉得，陛下登基在后，似是气质和以前有所不同。浑身少了几分锋芒，多了一些沉静。话虽说的比以往少了，性子却更加沉稳亲切，仿佛散发着和煦的光彩，让人不由生出亲近之感。
他已到了快要出宫的年纪。前些日子，家中还来信催促自己趁年轻，赶紧留意着，一出宫就找个差不多的女人嫁了。
他心中万分不愿。日日服侍着陛下这般高贵美丽的女子，寻常俗妇又岂能入他的眼。这好比让一个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突然去将就清粥小菜，能够咽得下去才怪！
可他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奢求高位，只要能得君王一朝怜惜，在后宫取得一席栖身之地，就是无上的荣耀。
男子这般想着，露出羞涩的笑容，复望了御座上人一眼，心里不免责怪：定是那奸邪的摄政王之前留下的烂摊子太多，才会累得自家陛下如今还得劳心劳力，替他收拾残局！
带着几分心疼的情绪，他默默收好茶杯，轻手轻脚地走出殿门。
见男子转过身去，方才神色淡漠的女子，立马换上了一脸龇牙咧嘴的表情。
这茶可真够苦的！
她心道，自己原本就不爱喝这样的茶，只是前身爱喝，为防止引起有心之人的猜疑，才每次勉强抿一口。
今日批奏折有些疲倦，竟把这事给忘了，方才喝的太多，这会儿只觉满嘴苦涩。
御座上方的女子，身穿绣着沧海龙腾图案的明黄色长袍，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秀美的脸庞辉映着晨曦，整个人散发出圣洁的光芒。
顾春江入殿请安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她快速扫了眼龙案上堆积的奏折，再看对方时，不免带上了幸灾乐祸的同情之色。
冯肖，应该说是登基不满一年的大夏朝女帝——封萧萧，看向友人的眼神如同捕获羊群的恶狼，露出邪恶的笑意。
“顾世女来的正好，奏折还未批完，是时候让爱卿为朕分忧了！”
顾春江连忙用手挡住封萧萧冒着绿光的眼神，“臣无能，若要为君分忧，就只能牺牲色相，侍奉于龙床之上了！”
封萧萧不理她这一套推辞，见招拆招，“爱卿若有此意，倒也无需牺牲自己。朕听闻卿家中尚有一弟，年少貌美，不若送其进宫侍奉？”
话未完，就见顾春江看戏的表情坍塌了下去。
御座下方的人苦着脸，向上方拱手，细细禀报了昨日在家中严厉教训弟弟的经过，声明他已幡然醒悟，痛改前非！
封萧萧对于那顾小哭包能那么快醒悟一事还持有怀疑，但她眼下关心的不只是这个，还有自己的回信。
顾春江赶紧表示，此事她已经盘问出来了，那封信连同那枚鸳鸯荷包，都已被当场销毁，不留一丝痕迹。
封萧萧终于放心。
顾春江觑着她的脸色，明白自家弟弟的事情已经了结，又恢复了刚来时的嬉皮笑脸，上前一步，挑起眉，揶揄地看着她。
“臣听说，之前为陛下在城郊挑选的一处宅院，已经住进了男主人，不知是何方美人，竟能惹得咱们陛下大动干戈，金屋藏娇？”
见御座上的人一动不动，她眼光流转，语气难辨，“莫非，真的是寺庙里见过的那位？”
“恭喜陛下，得此佳……人。”
顾春江觉得这句夸赞，说得实在是自己平生说过的，最违心的一次。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