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volution--革命前奏》扑克牌老A

58、EP 58

　　白玉堂雷厉风行的动作着实让展昭大吃一惊。他根本想象不出，陷空是如何在守卫森严的秘密仓库中动了手脚，仅仅三天就破坏了埃博星百分之四十五的西格玛26号元素资源储备。这场意外的爆炸同时登上了水晶城各大媒体的头版，种种分析猜测纷至沓来，但人们最关心的，却是这场灾难之后，埃博星将何去何从，人类又将如何继续生存下去。

　　消极绝望的情绪，像渐渐聚集的乌云，很快便笼罩了城市的每个角落。对于水晶城的居民来说，生活在阴暗肮脏的地下曾经是久远的过去。而如今，他们却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重新开始这种生活，甚至比现在地下城的生存条件还要差。很多人一想到这些，几乎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没有任何希望苟延残喘地活着，那将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噩梦。

　　展昭就是在这样一种混乱的局面下，要求与议院副议长、水晶城总执行官赵爵会面的。

　　作为水晶城的权力中枢，执行官办公室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奢华。虽然赵爵在幕后操控着埃博星的几个支柱产业，但作为一名政客，他也深谙做人低调的原则。宽敞明亮的房间内，只有极少几件装饰品，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很实用的办公用具。不过，如果是位行家里手，那么在走进办公室片刻之后，一定会被那些表面平常无奇实则件件上乘的家具吸引住全部的目光，并暗暗为主人精准挑剔的目光所折服。

　　望着办公桌后阴沉着脸正审阅文件的赵爵，展昭不得不再次在心里暗暗给自己鼓了把劲儿。尽管赵爵名义上是展昭成年前的监护人，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赵爵是在赵钰的百般恳求下才勉为其难答应做这个监护人的，对于展昭本身，赵爵初时只是漫不经心，直到发现赵钰那种不一般的感情后，厌恶迁怒的态度便毫无保留地显现出来。正因如此，除了每年的城庆日循例和赵钰一起拜访一次之外，展昭几乎没有和赵爵单独碰面的机会。这次主动前来，必然已经令赵爵心生怀疑，所以才会让自己坐在面前一个小时不闻不问，摆明了是要先来个下马威，然后再一步步攻破自己的防线。

　　想着，展昭又默默把之前拟好的说辞重复了几遍，并再次明确谈判的底线和最低要求，这才抬起头，继续静静望着赵爵。他一定要沉住气，千万不能先开口，否则肯定会被赵爵抓到弱势，一攻到底。

　　见展昭打定主意不肯先说，赵爵终于放下手中的文件，随手将笔扔到桌子上，向后一倾便靠在了椅背上。

　　“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展昭深吸一口气，待紊乱的心跳渐渐平息下来，才开口答道：“我今天来，是希望您能答应我的一个请求。”

　　“哼，”赵爵冷笑了一声，反问，“真的是请求？我看是威胁吧？”

　　不想节外生枝，展昭并没有回答赵爵的诘问，反而直奔主题：“我最近发现了西格玛26号元素的一种同位素，它完全可以作为替代品为能量转换装置提供媒介，而且，这种元素储量巨大，即使是把转换的能量加大到现在的十倍，也足够埃博星使用上千年的时间。”

　　一口气说完，展昭停顿了下，抬眼看去，赵爵的脸上果然露出动容的神色。他只觉心头略略轻松了些，白玉堂教的办法果然有效，经过精简的几句短短的解释，正中靶心，看起来已经吊起了赵爵的胃口。

　　果然，下一刻赵爵便开口问道：“你说的这些事千真万确？”

　　“是的。替代的问题在实验室里已经得到了充分的验证。至于储量，虽然是模拟的结果，但是通过这些年对其他元素的勘察，也证实理论与实际情况吻合得相当好。”

　　赵爵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彩，但看到展昭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立刻便平静下来。一开始就扔下颗重磅炸弹，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这种事，你应该先通知科学院的管理层、然后再由包拯他们报告给议院才对。为什么平白无故找上我？而且外界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

　　“是我刻意隐瞒下来的。”

　　“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赵爵不禁语含讽刺，“我以为你只是不听我的话，原来包院长也拿堂堂的首席科学家没办法啊？怎么，想凭这点发现就一步登天吗？”

　　展昭的脸色霎时又白了几分，强忍着难堪和委屈，继续说道：“其实，我是希望您能说服赵钰，让护卫队和陷空休战。这样，S9集团和陷空就可以利用各自的优势，合作开采同位素，为埃星提供新的能量转换资源。”接着，未等赵爵追问，展昭便将这样安排的原因和计划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赵爵听得很用心，可脸上冷漠的表情却始终没有变。展昭说完之后，他竟足足沉默了有一刻钟，只是盯着对面略显不安的年轻面孔，一边来回打量一边仔细思索。平心而论，展昭的计划细致周详，是目前为止对双方都最有利的选择，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只是，如何在此基础上，为自己和保守派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应该还有可周旋的余地。

　　“看来，陷空大费周章地毁掉一半的西格玛26号元素，也是你们的杰作了？”赵爵轻敲着靠椅的扶手，眼睛不觉眯了起来，本就冰冷的目光更显阴鸷，“真是一步好棋啊！剩下的储备只够太空城维持十几年，要是被驻扎在外围的联合舰队知道消息趁虚而入，不可避免又是一场战争，那么资源就会消耗得更快。怎么想，我都不可能不答应你们的条件，对不对？”

　　“同位素是埃博星人共有的财富，对您来说也算收获，不是吗？”展昭不敢直接反驳赵爵的话，只得避重就轻，“而且，水晶城里现在人心惶惶，我想，尽早公布这个消息，一定会让大家稳定下来的。”

　　“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就会把资料全部送给陷空？”

　　“其实这件事对双方都有好处，合作以后陷空也不会再惹是生非，对您和护卫队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哼，”赵爵冷冷盯着展昭，恶狠狠地说道，“真希望赵钰也在这里，看看他天天捧在手心的宝贝，是怎样的一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听到赵爵恶毒的咒骂，展昭顿时觉得胸中填满了怒火。他的脸涨得通红，瞪大的眼睛不甘地望着对方，却握紧拳头咬着嘴唇，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心头的愤怒，一点点转化为难言的苦涩，慢慢沉淀在了心底。大局为重，只要能说服赵爵答应条件，这一点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不管嘴上说什么，我知道您最后一定会答应，那我们又何必在这些无聊的争执上浪费时间呢？”平复了情绪的展昭，语气居然出奇的平静。

　　见展昭竟如此沉着，赵爵不禁皱了下眉头。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缠，简直像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想着再多说也不会改变什么，赵爵终于祭出最后一张牌：“没错，我会答应。不过，前提是你也要答应我两个条件。否则的话，我宁愿赌一次，看看是S9集团先找到自动开采的办法，还是埃博星先灭亡。”

　　“什么条件？”表面虽不惊慌，展昭还是暗暗捏了一把汗，恐怕这才是最难过的一关。

　　赵爵看了展昭一眼，随即按动开关，从桌子的暗格内取出一小瓶蓝色的液体，探身放到展昭面前，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摇头，算作回答。

　　“这就是你的基因炸弹。”

　　展昭倏地睁大了眼睛，一股刺骨的寒意顿时袭遍了全身。克隆人虽称得上是完美人类的典范，却也有着致命的缺陷。重组过程将基因排列尽量简化为最优，同时也留下了严重的隐患：一旦序列中的某一环被破坏，那么整个人也会像被抽走了基础的大厦，顷刻坍塌。而基因炸弹，正是根据每个克隆人的基因图谱，专门制造出来寻找薄弱环节的致命毒药。一旦被注入克隆人的体内，就会引起致命的细胞病变，进而再大规模蔓延，就像癌症一样慢慢毁掉身体的各项功能。如果没有及时进行相应的免疫修补治疗，受感染者就只能在病痛的折磨下一点点消磨掉自己的生命。

　　“我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要你喝了它！”赵爵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语气也是不容置疑。

　　看着展昭一脸的惨白，赵爵竟也有些不忍，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也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他暗暗叹了口气，将目光移向他处，才继续说道：“你说的不错，停战其实对护卫队没什么坏处，但对现在的埃博星却大有裨益。而且，我始终相信，赵钰消灭陷空只是迟早的事，所以也不急在这一时。不过，你既然敢在我面前耍花招，我就再不可能容忍下去，更不会容许自己身边有心存二意的人。展昭，不要怪我心狠。赵钰是保守派将来的领袖，所以我不会允许任何可以左右他的人存在，尤其还是你这种经常同他唱反调的人。我不能让他再被利用，所以必须彻底地解决这件事，为他扫除路上的一切障碍。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给你一次机会。这个炸弹的免疫疗法已经在我手里，只要你三个月内能够让赵钰彻底对你死心，我就把它给你。否则，看着你慢慢病死，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赵钰也不会有什么其他想法，最多伤心几年也就没事了，总好过天天为了维护你尽做那些不可理喻的傻事。”

　　展昭很清楚赵爵一直厌恶自己，也明白其中的缘由，但他从没想到过，作为曾经的监护人，赵爵竟可以亲手将他送上绝路。自己心中百般维护的亲情，在利益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看着赵爵森冷的目光，展昭也仿佛被一盆还带着冰碴的冷水从头顶浇到了脚底，全身都在微微打着寒战。

　　“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赵爵盯着展昭，故意压低了语调问道。

　　慢慢抓起面前的蓝色小瓶，展昭发觉自己的手居然已经抖得拧不开盖子。他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场用性命做赌注的赌博，即便赵爵不给出免疫疗法，以公孙策的实力，依旧可以在三个月内找到病源治好自己。这样想着，绷紧的身体也慢慢跟着放松下来。有失去也会有收获，无论怎样，毕竟身边还有更多值得尊敬和信赖的朋友。

　　从容地将小瓶中的药水一饮而尽，展昭的脸色也逐渐恢复了正常，在赵爵略显惊异的注视下，开口说道：“其实，即使您不这么做，我迟早也会离开赵钰，只不过现在还不到时机而已。”

　　“那你还想怎么利用他呢？”赵爵嘴角微抬，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我从未想过利用赵钰，只是希望把伤害降到最低，因为我很了解被自己亲人背叛有多痛苦！”展昭说着，目光直直看向了赵爵，“而且，我更明白，如果连心里的最后一点真情都要被剥夺，那简直生不如死！”

　　“你是在指责我吗？”赵爵腾地一下站起身，满面怒色。

　　“我只是不希望赵钰变得像你一样冷血无情！”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展昭竟毫不犹豫地反驳回去，这是他二十年来从未做过的事情。

　　“你？！”赵爵被逼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压住怒火，咬牙坐回去，开始新的话题，“既然你已经答应了第一个条件，现在我们就再说说第二个条件吧。”

　　展昭实在猜不出赵爵还会有什么阴险的招数，只得默默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你先告诉我，陷空那边和你谈判的人是谁？”

　　沉默。展昭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想在赵爵面前提起白玉堂的名字。

　　“你不说也没关系。”赵爵终于回复了冷酷的表情，“我想执政官赵祯或者科学院的包院长，都应该很愿意为我带话过去的。”

　　“第二个条件究竟是什么？”展昭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其实这个条件和你并没有关系。”赵爵故意收住口，等着展昭继续追问。

　　“可我们现在是在谈判，我想我有权知道你的所有条件。”

　　“可以。”赵爵倾身向前，两肘支在桌子上，一双手则交叉着托住了下颌，“护卫队和陷空讲和，这内忧也算解决了，下一步自然是要对付外患。所以，我会派护卫队集结舰队，向曼尼和意坦星的联合舰队发动攻击，将他们赶到埃博星的外层防御空间之外，一举解决掉这个威胁。”

　　“这本来就是护卫队的责任，同谈判有什么关系？”不安变成了警报，却仍然乱得抓不到头绪。

　　“既然陷空能这么顾全大局，也应该给他们一个表现的机会。”看着展昭疑惑的表情，赵爵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一字一句说道，“我要邀请这位促成停战的功臣加入这次的战斗，正好可以在护卫队长赵钰的关照下，再—立—新—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