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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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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砚随着人流走出学校,他逆着阳光眯眼回头看教学楼。
他们教室在五楼,爬山虎爬满了大半楼体。
“他们说当时李中秋是从五楼楼顶跳下来的,要不是掉下来的时候有树枝刮了几下,估计当场人就没了。”
方砚叹息:“你说会是什么让一个正在读大学的女孩子这么决绝的放弃生命?”
系统似乎斟酌着什么,它说:“世事无常。”
“我觉得也是。”方砚收回目光,转身冲校门外走去。
“系统,我的主线任务是探索李中秋自杀之谜,我的探索会改变她的命运吗?”
“如果宿主指的是能否改变她在大二自杀的既定事实,那么很遗憾,这属于已形成的既定事实。”
“但请宿主相信,所有行为,无论大小,都自有因果。”
方砚觉得自己在原时间线高中三年做过最明智的一个决定,就是租下了这个步行离学校大门口就三分钟的房子。
这让他就算在只休息两个小时的中午也能自己给自己美美的炒两个菜。
方砚把早上就腌上的鸡腿肉放进已经烧热的锅内煎到两面金黄,又扔进土豆翻炒到变色,加香菇加水加酱油蚝油加冰糖一气呵成。
“统,咱们中午吃黄焖鸡,糖藕也可以吃了。”
他开开心心的把昨晚上就做好放在冰箱冰着的糖藕拿出来。
系统每次一到吃饭就自动装死,任凭他怎么招呼也不会说一个字。
方砚觉得很遗憾,做饭人最痛苦的莫过于炖出了一锅成功的黄焖鸡但无人可以分享。
他只能遗憾的一边吃一边找其他话题。
“主线是李中秋的自杀,可l肖烬原和刘燃也被列入主线人物,那就是说他们两个人也一定跟她的自杀有关。”
“其实她出事之后那年春节假期,我们同学聚会上就有人说肖烬原和刘燃打了一架然后闹掰了。”
“但当时八卦出的结论是三个人有狗血感情纠纷。”
方砚停下没再说,拔了一口饭慢慢嚼了起来,过了一会系统忍不住了:“什么情感纠葛?”
“三角恋,两人喜欢上一个漂亮女孩,说李中秋就是被这种三角恋情逼得受不了了才跳楼的,所以他俩也因为愧疚断情绝爱,证据就是肖烬原之后也一直没谈恋爱。”
“那刘燃呢?”系统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一把瓜子,在他脑子里咔哧咔哧的磕了起来。
“刘燃干脆直接从我们的同学圈子里消失了,跟所有人都不联系。”
方砚搅着碗里的饭,他很慢很慢的眨着眼睛,“但我觉得这种说法可信度很低。”
“怎么说?”
“刘燃高中追了李中秋三年,她一直到上大学才答应,这件事全校都知道。肖烬原跟李中秋同学三年都没有这个心思,怎么李中秋跟刘燃在一起不到一年,他就忽然发现她的好了。”
系统:“爱情这种事情说不准的,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就算肖烬原真的被爱冲昏头脑,李中秋也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跳楼的,她不是会为了爱情不顾一切连命都不要的糊涂人。”
方砚站起来收拾碗筷,总结,“总之无论是因为什么,我都要先跟他们仨熟悉起来再说。”
下午上学之前方砚还给自己煮了一杯冰糖雪梨,用保温杯灌了拎着往学校走
系统:“你好像是回来养生的了。”
走到班级门口看到在走廊靠着墙站,一脸漫不经心的肖烬原,和他身边怒气冲冲仰着头示威的王欣,方砚才想起来,王欣说下午要是家长不来学校他和肖烬原也不用来了。
“哎呀我给忘了,”方砚懊恼的跟系统说,“下午我不用上学的呀。”
系统:......她是这个意思吗?
来都来了,主要是王欣已经看到他了,方砚只能不情不愿的走过去,只能寄希望于王欣下午课多,少训一会儿。
“你家长呢?”王欣连假装生气都懒得装了,只皱着眉头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水。
“在外地呢王老师,他们说让我少烦他们。”方砚说的无比真诚。
“咳咳”王欣被他的虎狼之言气的呛到,不耐烦的一挥手:“那你父母是什么意思,都不管你了?那我是不是也不用管你了?你这书还能不能念?”
可还没等方砚有什么反应,他身边一直沉默的肖烬原“噗呲”的笑出了声,他用听起来很真诚的语调说:“王老师,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要不你就让我们进去上课吧。”
“不是大事,那你们觉得什么是大事,非要你们上房揭瓦杀人放火才是大事吗?”
方砚穿回来之后第一次产生这么深的无奈,他在心里暗暗说,十年前怎么没发现这高中老师这么能偷换概念pua小孩。
他深吸一口气,说:“老师我来这是为了学知识考大学,你不让我们正常上课学习才是大事”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身后肖烬原牙疼一样的“嘶”了一声,对着他小声的说:“惹大祸了。”
于是两个渴望“学知识考大学”的不良分子被罚站在走廊一下午,在教室外站着汲取知识的养分。
方砚只等上课之后自己溜回家,傻子才要站一下午。
可是等铃声打响之后他看着在旁边百无聊赖的肖烬原改了主意,不现在搭话估计这三年又要跟原时间线一样了。
方砚清清嗓子,想叫肖烬原。又怕会被屋里正在上课的王欣听见,于是伸出手想戳他一下,又觉得不合适。
正在反复踌躇该怎么开场,他忽然听到肖烬原带着笑意的声音:“你真要在这站一下午吗?”
“啊?”方砚沉浸在如何开场的困难里,猛然不劳而获,有些手足无措,“王老师要我们在这里站着。”
肖烬原彻底笑开了:“你这人真有意思。”
“啊?”方砚前27年的人生里都很少跟这种说一句留一句的人交流,一时间谨慎到不会说话。
“你都敢当着她的面说‘你不让我们正常上课才是大事’,怎么一转眼她叫你站着你就这么乖了?”
方砚没立刻回答,看着肖烬原笑的温和开朗的样子陷入沉思,他想:这人长得又帅又没有攻击性,怪不得桃花缘和人缘都很好,这种社交小能手幸亏自己创业了,要是跟自己找一个工作估计自己要被他卷死。
肖烬原被他专注到忘我的目光盯的发毛,多真诚的笑容都有点挂不住。
他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声音微恼:“你老盯着我干嘛?”
方砚有些吃惊他会这么直白,他在心里跟系统说:“我都快忘了他今年也才十七岁了,还不是十年之后那个脸皮如城墙一样的企业家。看来也不必太妖魔化主线人物。”
系统:……
肖烬原已经被看的笑不出来,忽然听见方砚的声音,又轻又软,他说:“肖烬原,你饿不饿。”
肖烬原坐在方砚出租屋的小沙发上,看着方砚忙里忙外洗菜切肉淘米,有些懵到麻木。
可能是这个问题太奇怪,当他被邀请去方砚家里吃饭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然后就跟着方砚扔下明天一定会大发雷霆的王欣。
看着跟自己根本不熟悉的同班同学熟练的开火做饭,甚至从冰箱里端出一盘已经腌好的鸡翅。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社交边界把握能力产生了怀疑。
方砚跟他正相反,到了厨房,方砚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方自信的小能手。
他笑眯眯的探出头说:“你自己随便啊,就当自己家,我多做几个菜,时间长,到时候我们直接吃晚饭。”
热情的像丈母娘见了新女婿。
“哎呀你渴不渴?”他甚至不由分说的拧开了自己的保温杯,给正坐立不安的肖烬原倒了一杯冰糖雪梨。
吃饭的时候,方砚又一次陷入沉默,并没主动聊什么。
系统很奇怪:“你倒贴人家又是领回家又是给做饭的,不就是为了拉近关系,怎么吃上饭了反而害羞了。”
方砚很无语:“你是从哪学来倒贴这种词的......我本来就不太擅长社交,跟肖烬原主动搭话就相当于关公面前耍大刀,还不如等他主动。”
果然没有几分钟,肖烬原就口气郑重的说:“你做菜,蛮好吃的。”
方砚:这么生硬吗?
但还是很礼貌的回到:“谢谢,你喜欢吃就好。”
然后两人继续沉默对坐吃饭。
系统极尽嘲讽:“你不是说他擅长社交吗?你们人类的擅长社交就是这种标准吗?”
方砚无言以对,他也不知道肖烬原今天是怎么了,他虽然跟他不熟悉,但也知道他不是没眼色的人。
肖烬原自从开始吃上第一口饭,就没有了刚开始坐立不安的尴尬。
现在更是对饭桌上弥漫的沉默一无所觉,倒像是真的完全沉浸在红烧鸡翅和地三鲜里不可自拔。
他吃的这么认真,方砚也被带动的自在了很多,他问:“等下要不要回去上晚自习?”
肖烬原把嘴里的饭咽下去,问:“你想回吗?”
方砚想到刘燃和李中秋应该都在学校,就点了点头。
肖烬原夹了一块青椒,说:“那正好一起。”
说罢把青椒塞进嘴里,又继续虔诚的进食行为。
方砚想,很难看到吃饭这么认真的人,我都有点喜欢他了。
吃完饭两人走回学校上晚自习。
这座城市十一月已经是冬天了,刚刚晚上五点天就完全黑了,街灯全点起来,清雪飘飘扬扬的漫天降落,街边小吃摊冒着团团白气。
方砚后来去过很多城市,却再也没有这样的地方,站在凛冽的夜晚里,他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暗暗怀念这里。
他侧眼走在旁边的肖烬原,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冻的鼻尖发红也要潇洒的把围巾搭在脖子上只做装饰品,只能拼命低头多贪领口溢出的一点热气。
小屁孩,方砚好笑的想。
进了校门口方砚才切实地体会到肖烬原在学校里的确是吃的很开。
从进大门到班级门口,跟他打招呼的人就没断过,肖烬原就像每个喜欢呼朋引伴的高中生一样一路称兄道弟过去。
跟裹成粽子无人问津的方砚形成鲜明对比,他倒也乐得清闲,只自顾自的观察还有没有人身上还有主线人物的提示字。
可惜一路走过去一无所获。
晚饭时间还没过去,班级里闹哄哄的,方砚进去之后发现许多人看他的目光里都带上了一些不易察觉的怜悯。
估计是王欣在班级里又发火了,方砚在心里跟系统叹息,自己很少被人用这种目光看,略觉新奇。
还没走到座位,身边马上围上来好几个同学,方砚打眼一看,竟然还有几个本来跟他并不熟悉的。
七嘴八舌就给他讲起了第一节课下课王欣出门发现门外的两个人都消失不见,气的第二节课上课半节课都没讲,在讲台前又拍桌子又发怒,警告其他人如果这样就不用上学了。
“喏,还把你俩的座位都调到后面了。”
方砚一看,余吹角旁边的桌子上果然空空荡荡,他的书都被放在后门位置的桌子上,和扫把拖布相亲相爱,旁边那一摞应该就是肖烬原的。
“你说你干嘛忽然想不开要跟她做对。现在你走了,我连个同桌都没有。”
余吹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过来,满脸哀怨,“我下午偷偷写数学练习册被历史老师逮个正着。”
方砚同情的爱抚了一下他的狗头:“你可对文科课上点心吧。”
方砚不合时宜的回想起几年之后他在大学追人家女孩子,把“曾经沧海难为水”标成苏轼代表作。
这件事一夜之间传遍全系,天之骄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半夜喝多了打电话给方砚痛哭失声,发誓如果再来一次一定不做偏科小余。
余吹角没理他的诚恳建议,又在嘟嘟囔囔的抱怨他为什么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惹王欣。
方砚叹了口气:“不是我要惹她,这件事本来无非就是我请假没提前说。但她专制管班成习惯,只要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不惜把事情无限放大。余吹角,我也是毕业很多年之后才明白一个简单道理,学生和老师之间是应该彼此尊重的。”
余吹角震惊:“你从哪里毕业很多年?大砚你怎么了,是不是王欣刺激到你开始说胡话了。”
方砚刚端端正正的在座位上坐好,肖烬原也从门外进来,看见方砚开始整理东西,径直走了过来,看来是在门外就被人告知这个发配边疆的结局。
他笑眯眯的撑着头看方砚分两个人的卷子,都是从前排传过来今晚要写的作业。
作业怎么会多成这样,就算再来一次方砚还是觉得心惊。
“喂,新同桌。”肖烬原敲了敲桌子,然后满意看到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同桌被惊的猛一晃,随即垂头丧气的看了他一眼,把右手那摞卷子递了过来。
“这是你的。”方砚连跟他套近乎的心思都没了,只想赶紧多写几张卷子。
就算能狂妄忤逆班主任,也不能真的彻底放飞自我到作业都不写。
方砚对自己的定位只是过的不那么小心谨慎,可不是要回来当混世魔王。
看方砚无视他开始头也不抬的写作业,肖烬原眼神变得幽深而充满探究。
十分钟前。
“你怎么跟他一块儿过来的?”刘燃冲正不知道跟余吹角说什么的方砚抬了抬下巴,吊儿郎当的问肖烬原,“这种小书呆子哪天爹妈来告状你带坏他们宝贝儿子,到时候你吃不了兜着走。”
肖烬原不知道想到什么:“他不会的,而且你不觉得他很有意思吗?”
“他有意思?他下课除了上厕所都是在学习。”
“那你说他为什么忽然跟王欣来这一出?”
“可能是叛逆期吧,要不就是每年都有几个学疯了的。”
“是吗?”肖烬原笑的更开心了,“我倒不这么觉得。”
“而且他做饭还挺好吃的。”肖烬原拍了拍刘燃的肩膀,“有机会我带你一起去蹭。”
刘燃:“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