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两头猪的妈》凫目隼

3、定亲

　　（三）定亲
　　“少爷小姐，行行好，别哭了，再哭夫人就要怪罪我了。”红娘走了进来，央求道。

　　她的本名叫汤绛，汤家本来也是皓朝的一大家族，且以慈善著称，无数流浪的文人墨客和僧人道士路过此地，总能碰到施粥的活菩萨，也就是十一二岁的红娘和她的母亲。人人都称道她们的亲力亲为不做作，不似别家个使唤仆人。而且她们家的粥浓稠，味道跟府上的相当，还常配上软糯香甜的馒头，对于流浪者来说，那叫一个丰盛。

　　因此，很多失业、流浪的人就是这样赖上她们家的，一个个争着抢着在她们家谋个职位，即使让他们当仆人也心甘情愿。给陌生人的伙食尚且那么好，何况是自家仆人呢？光冲着这一点，他们无论如何也死心塌地，总不会饿肚子。他们想得没错，只要进了汤家，伙食没有好的，只有更好的。什么招积鲍鱼盏、莲叶羹、玫瑰酥、水晶冬瓜饺、珍珠翡翠汤圆、蜜饯......应有尽有，主子有的，他们都能吃。

　　可惜后来遭奸人所害，汤家被满门全灭，接着诸、张两家崛起，占据了汤家的地位，至此汤家好像消失匿迹了般。唯独人们谈到诸、张两大家族的兴盛时，才偶尔感叹一句：“汤家不该落得这般下场啊！”不时也有些受过汤家恩惠的激进分子，对当今世道愤愤不平，称赞汤家的同时，不忘拉踩诸、张两家，还总爱传播“诸、张奸人，灭汤满门”的不当言论。当然，言论的真实性还有待考证。

　　所幸汤家大小姐汤绛在外读书逃此一劫，世人都知道这一点，因为在灾难发生那会，他们都没看到大小姐。为了寻找仇人，报灭门之仇，汤绛隐姓埋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汤家被灭门的那一年，她才十六岁，正要赶回家参加成人礼。不少青年才俊因为她的花容月貌而偷偷尾随，她也年轻气盛，偏要下了马车，引得更多爱慕者屁颠屁颠跟了一路。谁知心心念念的家，竟成了一片废墟。

　　至于她的父亲呢，人们都说，他逃出来了。那么他逃去哪里了呢？谁也不知道。还有汤家被灭门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怎么被灭的，是杀人还是放火？谁也说不清楚。因为大家进去的时候，的确看到烧焦的痕迹，奇怪的是，汤家尸体包括汤绛的母亲，不完全是被火烧死的，还有遍布的抓伤和撕裂的肌肉。

　　汤家所在的小镇待不下去了，因为家已不再是家，镇上的人也都认得她，于是，汤绛决定进城，到皓朝的首都皓京去，因为那里人来人往，消息灵通，没准还能结识几个大家族的朋友，日后也好帮忙，自己也有了倚靠。

　　刚到皓京那几日，她人生地不熟，还孤身一人，换做别人，是很难熬过去的。可她从小随母亲施粥，常跟人打交道，因此人情世故懂得不少。她知道，集市无非是最好的选择，这里的集市叫“井市”，比他们小镇的要大得多，不过，对于她这样的富家小姐来说，集市未免太拥挤。所以她在那找了间房，勉强住了几天，结识了一些卖菜的大爷大妈，也就待不下去了。她为了不让别人认出她来，故意在脸颊上涂很重的胭脂，所以那些大爷大妈们都喜欢叫她“红娘 ”。

　　后来她又辗转到附近的商业街，阴差阳错地就成了诸家的仆人，诸家夫人的贴身丫鬟。她没有提及自己的本名，所以他们还是叫她“红娘”。

　　......

　　“哎呀，你们怎么还遗溺了呢？不得了咯，不得了咯！”到现在，她在诸家干了整整两年，对于仆人该是怎样，说什么话，早已心知肚明。她的上头有个管事的阿妈，总爱在每句话的后面加个“咯”，却很讨夫人喜欢，于是她也学着说，刚开始还觉得这有点老一派的风范，或者说太过老成，后来渐渐就习惯了。

　　她连忙在床边梨花木做的柜子里拿了三条花色的小裤：一条上面绣着风信子，这是白唐的；一条上面绣着白丁香，这是白宋的；一条上面绣着水仙，这是小柔的。

　　“哇！（难怪我觉得难受！）”白宋叫道：“哇哇！（搞什么，我不要这种内裤，好娘啊！）”

　　“二少爷，求求你别动了，让奴婢给您好好穿上……”

　　“哇！（对不起！）”白宋知道自己添了麻烦，也就乖乖安静下来了，任由红娘捣鼓。出于好奇，他瞪大了眼睛，想看清楚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约30平方米的卧室，他们睡着的床大概三米长，两米宽，上面挂着金丝雀图案的蚊帐，右边还有一个专门放他们仨衣物的柜子。然后，由于视野的限制，他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二少爷的眼睛真大呀，将来定是个可人咯！”红娘宠溺地看着白宋说道。

　　正午的阳光透了进来，刚好照在红娘的侧脸上，白宋看到，她鼻头上的有一颗爱心形的痣，闪着耀眼的金光。

　　“好可爱的痣啊！”他想伸手去摸，可是怎么也够不着。

　　“哈哈哈，二少爷可要安分点，穿好啦！下面是大少爷！”

　　“好吧，不过小姐姐你也很可爱啊！希望能天天见到你！”白宋美滋滋地想。

　　“哇哇！（哥，你的也好丑啊！）”

　　“哇！（闭嘴！）”白唐本来就觉得尿床很丢脸，现在还要换上花色的内裤，心情更不爽了。

　　“最后是小姐。”

　　“这内裤还挺好看的，他俩叫什么呀！”小柔心想。红娘进来后，她一直没张嘴说话，因为她知道，他们一张口就会咿咿呀呀的叫得很大声，而卧室外的那个夫人应该是很厌烦这种声音的。

　　果然！

　　“红娘，不是叫你管管他们吗？怎么还这么聒噪！还有，你去了一炷香的时间，茶煮好了没有？害得我账也没算着，茶也没喝着。”这个大嗓门夫人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房门口。

　　她绕过屏风，两手叉腰，停在了床沿，两条腿站成一个八字。

　　“不行，气杀我也，不出这口气我就不姓倪。红娘，拿竹鞭来，我要好好教训这三只臭猪，跟他们的爹一个德行！他不知在哪里捡来的，一捡还捡三只，自己不养，倒丢给我了！”

　　“夫人，是我办事不力，要打就打我吧。”她手里有夫人的把柄，所以对她，夫人只敢动动嘴皮子。

　　“快拿来，不然辞了你！”

　　“算了，夫人发起脾气来，谁也劝不住。”她心想。

　　“夫人，拿来了。”

　　“好啊，把他们一个个举起来。我最讨厌那个女的，先举她！”

　　红娘颤抖地把小柔举起来，夫人好像怕错过什么似的，举起鞭字就甩了过去。

　　“唔——”鞭子重重地打在了红娘的身上。

　　“红娘，你干什么！转过身来！”

　　“夫人，您要打就打我吧！”

　　“你……简直要气死我！就仗着你曾经救过我，我不敢对你怎么样是不是？”

　　“夫人——张老爷到了，正在外面候着。”一个小厮在屏风后恭敬地喊道，没有露出面来。

　　“好，我就去。”倪夫人回答。“红娘，你留下来照顾他们。今天算他们运气好！”

　　“呼！少爷小姐，你们得救了，以后可要乖点，别吵着夫人知道吗？夫人听不得这些，也怪不得她，自从那件事后，夫人的性子就变了……唉！”

　　“哇哇！（哪件事？）”小柔刚开口，才意识到红娘听不懂。

　　“奴婢先去洗小裤，一会就回来。”红娘就出去了，只剩下他们三个。

　　“哇哇哇！（好懵啊！糊里糊涂就到这个搞得像古代一样的地方，什么奴婢小姐少爷的，有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哇哇哇……（嘘，小声点宋。你们知道那个夫人是谁吗？刚刚她要打我的时候，我看得很清楚，她是我们的班主任！那个鼻梁，错不了的，就算她没戴眼镜！）”

　　“哇哇哇！（我的天！集体穿越？还能改变人物属性的吗？闻所未闻呀！）”

　　“哇！（宋，你又不正经了！）”白唐觉得小柔现在应该还惊魂未定，于是连忙打住白宋的玩笑话。

　　“哇。（宋，你说得对，我们很可能穿越了。）”

　　“哇？（难道是因为那三张支票？）”白唐顺着她的话讲。

　　“哇哇......（影视剧里的穿越一般要有个契机，什么车祸、落水......而我们，踩了狗屎运，遇到了世界末日......）”宋说。

　　“哇......（也不知道爸妈他们怎么样了......我很担心他们......）”

　　“哇哇！（小柔，我有预感，他们或许跟我们一样，又或许穿到了另一个世界，总之，一定是安全的！）”白宋安慰道。

　　“哇哇......（我担心，他们会像班主任一样忘了我们......）”

　　“哇哇。（所以，在找到他们之前，我们得先弄清楚班主任是什么情况。）”

　　“哇。（红娘。）”白唐回答。

　　“哇哇......（嗯，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冒然问，不太妥当，得找个时机......而且，可能还要等上几年，我们才能长大......）”

　　“哇。（小柔，你别发愁了，这事交给我。）”白唐说。

　　“哇哇......（哥，你想怎么做？不会是像电视剧里的渣男一样引诱人家小姐姐吧？要是你是这样的哥，我就......）”

　　“哇？（你就怎样我？）”

　　“哇！（批判你！）”

　　“哇！（蠢猪，你哥会做出那样的事吗？）”

　　“哇！（好吧，你不会！）”

　　“哇……（吓，什么掉下来了……）”一块像纱布一样的东西正好覆盖了小柔全身，她现在几乎看不清东西了，而且，它有点重。

　　“哇哇哇。（Sorry，是蚊帐，早不掉晚不掉，偏偏现在掉。班主任要动手那会，我和哥一直在拉这个帐子，想把她的注意吸引过来，可是我们这小身板小手小脚的，就没拉动。）”

　　“哇哇……（没关系......我总觉得，天黑得很快……）”小柔打着哈欠说道。

　　“哇哇......（我也觉得，饭都还没吃，怎么就困了......）”白宋说着说着，就呼呼大睡了。不一会，他们三个都睡着了。

　　大堂——

　　“哎呦呦，张老爷，不知您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啊！”倪夫人还未跨过通向大堂的门槛，远远地看到张老爷在大堂里踱来踱去，就拉着嗓门说一些恭维的的话，以为这是一种礼仪。

　　当她出现在张老爷面前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了，她的脸本来就没什么肉，可能只剩一副骨架吧，现在更加嶙峋了，她的鼻梁高挺得......嗯......说是完全与水平面垂直也不为过。

　　“啊哈哈，诸夫人，突然来拜访贵府，冒昧了，冒昧了，请夫人见谅。”

　　“无妨无妨。您今日来所谓何事？”

　　“我来问问，定亲的事，夫人考虑得如何？”

　　“近日事情繁多，倒忘了，也没来得及跟我们家老爷提起。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您看，我们家的三小姐怎么样？”

　　“几岁了？”

　　“年方一岁半。”

　　“怎么之前满月礼时未见她？”

　　“她刚好被老爷带出去了。”

　　“能否让我见上一见？”

　　“在里面，稍等。”于是，她又拉大嗓门喊道：“红娘，带我们到小姐房中。”

　　“是，夫人！小姐已经入睡了。”

　　“张老爷觉得如何？”倪夫人温柔地问。

　　“嗯！我很满意啊哈哈哈，这么小就长得那么水灵，长大一定是个大美人啊！夫人，您要看看我们家定亲的那个小少爷吗？跟小姐差不多大。”

　　“不必了，张老爷的儿子一定是最俊的。”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我刚好带了他的生辰贴，不如现在就定了吧？”

　　“可我们老爷还未知晓啊！”红娘说道。

　　“无妨，不必告诉他，三年了，他一个信也没回，说是去征战了，我看啊，是......”

　　“夫人！”红娘连忙打断道。

　　“失礼了。红娘，把小姐的生辰贴拿过来。”

　　“是！”过了一会......“拿来了，夫人！”

　　双方交换生辰贴后，这定亲仪式就算完成了。

　　“三年后，一定要将小姐带到牛气觉醒仪式上啊！”张老爷临走前嘱咐道。

　　“一定，慢走！”

　　时间过得飞快，他们成长得也飞快，比如吧，昨天的小裤，他们今天就穿不了了。

　　他们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六岁了，因为要开始换牙了。也就是那个时候，他们和兄弟姐妹一起玩捉迷藏，在衣柜里摸出了自己的生辰贴，才知道这个家族姓诸，他们自然也姓诸——诸白唐、诸白宋、诸小柔。

　　“我的呢？这个张君子是谁？”

　　“不会是你未来的老公吧哈哈哈！”白宋打趣道。

　　“胡说！你个二猪。”小柔瞬间脸红了。

　　“真的，三姐，我之前偷偷听到娘说已经给你定亲了。”诸白元一脸认真地说。诸白元是他们的四弟，年方五岁，就与旁人不同，潇洒文雅，卓越不凡，认真起来也是一脸无辜，惹人怜爱。曾有一诗人路过此地，正巧碰到在家门口读书的白元，被他的气质所吸引，于是作诗：“似你这般风流潇洒，如花似玉，向在风尘，知心有几。”至今仍挂在他的房内。

　　倪可星夫人，也就是诸白元的亲生母亲，时常气“风尘”二字，说是指妓女的，总想要把它给抹掉，可每次都被白元拦下来了。“你......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她拿白元没办法，只好愤愤地丢下这句话，维护自己作为一个母亲的尊严。

　　后来那个诗人故地重游，恰见白宋在家门口逗蚂蚁玩，见他扬起手中的树枝，好似向天敬酒，脸上坚定的神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气质与同龄人不同。于是又作诗：“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至今仍挂在他的房内。

　　倪夫人见白宋也有，赞词还比自家儿子的正，更加不平了。“不过，这‘觞’字，哼，也好不到哪去。”她常常这样嘲笑他。

　　而白宋脸皮厚，只要自己喜欢，别人怎么说他也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他喜欢的人。

　　“不会吧！小柔，要是你真要嫁给他，我......我们第一个不同意！是不是啊哥？哥你表示一下？”

　　“......”诸白唐的脸刷一下红了。

　　“哥，你脸红什么？”

　　“宋！”

　　“你凶什么？”白宋软软地说。

　　“太闷了。”白唐笑着解释道。

　　“话说，你们为什么不同意？”

　　“我......反正就是不可以！我们三个要一直在一起啊！”白宋接着说。

　　“你们说的啊！”

　　“一言为定！谁骗人谁就是猪。”

　　“你们不是已经姓诸了吗？哈哈哈！”

　　“小姐少爷们，门外已备好马车，我们要出发前往踏莎学院了。”

　　“姐姐，我们要去多久？”白宋问道。

　　“一周，然后可以休假一天。”红娘回答。

　　“去那里做什么？”

　　“你们首先要参加它的开院仪式，取得入院资格才能在里面继续学习。”

　　“那没有资格的呢？”

　　“就要去次一家了。”

　　“次一家在哪里？”

　　“这要看你们觉醒时的牛气指数啊！按照指数的排名分配到不同的学院。二少爷，我们边走边说吧！”

　　“姐姐，再等等，你过来一下。”他把红娘拉到一个角落，悄悄说：“姐姐，你有看过三张纸片吗？上面都写着‘100’。”

　　“嗯......我记得你们刚到这的时候，每个人的手上都捏着一张，我以为是你们跟以前家庭的信物，就把它们收进你们衣柜的暗格里了。”

　　“姐姐你去拿给我好吗？”

　　“好的，我这就去！”

　　“啊！”

　　“姐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