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星戴月》温烟筠

5、我家没人

　　等戴依月再回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全是人了。
　　尹披星仍然趴在桌上，看着和向悉予一起说说笑笑地回来的戴依月，心里一阵忿然。
　　他为什么会笑的那么好看……那么开心……而且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笑过……难道他只会在那个男生面前笑吗？！他还没有我帅呢！！
　　尹披星还不知道向悉予叫什么名字，只是紧紧盯着他，直到两人来到戴依月的座位，尹披星的身旁，然后继续说笑。
　　尹披星的眼神一再阴冷。
　　向悉予有意无意地往尹披星这瞄了几眼，有一瞬间他们俩的眼神对上，向悉予被尹披星好似能吃人的眼神吓到，愣了愣。
　　戴依月见他突然停下，疑惑道：“咋了？”
　　向悉予笑笑，转移话题一带而过。上课铃响，向悉予转身回座位，在坐下的那一刻轻轻瞥了尹披星一眼。
　　尹披星好像看到了他眼里的不屑和嘲讽，一瞬间他只觉怒火猛地涌上心头，要不是付越在这时候进来，尹披星可以跳上向悉予的桌子大声骂他一句：“你个狗！”
　　其实尹披星真的误会了，向悉予的那个眼神没有任何的情绪在里头，他只是单纯觉得尹披星长的不错才多看了他几眼。
　　戴依月在旁边听着尹披星粗重、满含情绪的呼吸声，到也不害怕，只是觉得这神经病好像又要作妖了，便满脸不耐烦道：“你咋了啊？”
　　尹披星才没注意戴依月的表情，生生琢磨出来“他关心我了他关心我了”的想法，便瞬间变成往常那副笑嘻嘻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突然：“没啥，哎，你那个朋友……就那个锅盖头。”尹披星指指向悉予，问道：“他叫什么名字，是你的朋友吗？”
　　戴依月沉默了一会。
　　他自小父母双亡，在环境恶劣的孤儿院里度过童年，本来他还有一个弟弟戴依晴，就因为孤儿院的恶劣环境而染上重流感去世了。
　　戴依月本来长的很讨喜，五官精致，皮肤白白净净的，小时候也挺开朗，可是因为他天生就有一头浓密柔软的长发，长的像个女孩子，所以被孤儿院里的大孩子恶意欺凌，他便逐渐变得沉默寡言。
　　戴依月10岁那年的冬天，有几户人家来到孤儿院领养孩子。他们大多数都衣着鲜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戴依月远远的看着他们，又看看自己破烂的衣衫和脏兮兮的脸，心里知道自己应该是没机会了。
　　等了几分钟，戴依月也不想看着院长搂着那些比他大但是比他淘气的多的男孩子们尽心尽力地给那些人推荐了，他刚想往寝室里走，就听到有一道声音传来：“那个小男孩呢？“
　　……不是在叫我的，戴依月想。任何人看到他的背影—纤细、瘦弱，一头长发搭在后肩，都会以为他是个女孩，所以这声音肯定不是在叫他。
　　“那个吗？”院长带着嘲讽和厌烦的声音出现：“我劝你还是别管那个孩子，男不男女不女的，还总是在院里捣乱……”
　　戴依月发誓，他从来没有在院里捣乱过。他更加愤然，便加快速度往寝室走。
　　突然一个高大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他悚然，转身刚准备道歉（虽然戴依月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但是遇到这样的事先道歉就对了），就看到那个男人一脸的真诚笑意。
　　戴依月还没有见过有人对他这么笑过。大孩子们对他的笑大多充满恶意，院长的笑虚伪无比，他不知道自己笑起来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但他还是非常谨慎，不怎么笑。这个男人对他的笑真真切切把他震惊住了，那笑是那么真诚，弄得戴依月都想一起笑一笑了。
　　男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竟然跟之前那道声音一模一样，戴依月更加惊讶，怯生生地答道：“戴……戴依月，披星戴月的戴月，依靠的依。”
　　男人摸摸他的头，回去和院长聊了起来。戴依月默默地抿起了唇，果然不是来领我的，他想。
　　他正准备转身回寝室，就听到男人说：“小依月啊，来，叔叔带你回家！”
　　戴依月脚步定在原地，身形不断颤抖着。男人以为他着凉了，赶紧脱下外衣披到了他的身上。戴依月猛地转过身，泪流满面，吓了男人一跳。男人知道这孩子委屈，便拍拍戴依月瘦小的肩，温声道：“没事，我今天带你回家了，家里还有一个小哥哥，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相处呀。我相信你是个乖孩子，要听叔叔的话哦。”
　　戴依月埋进男人温暖的胸膛，泣不成声。
　　几分钟后，戴依月以令人吃惊的速度收拾好行李，跟着那个男人走出了孤儿院，甚至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再见—因为他没有任何一个朋友，也丝毫不留恋这孤儿院里的一切。戴依月上了男人的车，在与男人交谈的过程中，他得知男人叫向悠，家里那个小哥哥就是向悉予。
　　他一直在向家生活着，直到他16岁那年向悠车祸去世，他便搬了出去租了间公寓自己生活。虽然他在向悠去世的最后一刻也没有好意思叫向悠一声“爸”，但他特别感激向家人，所以在学校就和向悉予的关系格外的好。
　　戴依月回忆结束，便回答道：“他叫……向悉予……知悉的悉，给予的予。”
　　“向、悉、予。”尹披星一字一顿道。虽然脸上依旧是笑得灿烂，但心里已经牢牢地记住了这个让他别扭的名字。
　　接下来的几天，尹披星一直闷闷不乐，出乎戴依月意料的没有作妖。这也好，戴依月想。难得清净。
　　但戴依月心里总有种微微的寂寞，像是本应该有一种声音和笑容会让他满足的。
　　鬼知道为什么，真怪。
　　（鬼：我不知道）
　　明明这种安静是尹披星来之前的他求之不得的。
　　一天放学，向悉予找到戴依月，一脸无奈地笑道：“依月啊，你知道吗，那个尹披星找到我问我你以前的事，我没告诉他，他还和那个叫颜期雨的一起来威胁我……我已经告诉他了，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戴依月只觉心烦气躁，道：“真无语，问那个干什么……算了，随便他做什么妖，我不鸟他就好了。”
　　另一边，尹披星和颜期雨正在一块聊着。
　　“哥啊，”颜期雨震惊地看着聊起戴依月就滔滔不绝的尹披星：“你对那个男生就那么上心啊？”
　　尹披星一个白眼过去：“别打断我。”
　　颜期雨简直怀疑人生。他默默闭上眼，听着尹披星在旁边三句不离一句“戴依月如何如何”的瞎扯。
　　突然尹披星话锋一转，问颜期雨：“哎，你不觉得我是不是不太了解戴依月啊？”
　　颜期雨震惊地睁大眼睛：“星哥你不是吧，你要多了解他？你不已经知道他小时候的事了吗？你又是他同桌，他在学校的事你都知道的，你还想多了解他？”
　　“那个向悉予，”尹披星道，“戴依月以前一直住在他们家，现在搬出来自己住，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他在平时生活的样子，你给点主意呗。”
　　颜期雨下巴都要掉下来：“不是，哥，你这……至于吗？你要真想了解他，你干脆去他家装点摄像头窃听器算了！”
　　颜期雨滔滔说完，就看到尹披星眼睛亮亮的盯着他：“好！”然后就跑了。
　　好？好什么好？颜期雨还愣在那，凌乱许久。
　　尹披星最近好像一直都很忙，在家里拿着手机鼓捣了几个晚上，艾文羽都疑惑了：“儿子，买什么呢？”
　　尹披星笑笑：“没什么，玩玩游戏。对了妈，明天我一个同学生日，我可不可以晚上去他家玩玩，顺便吃个饭，放心吧，我不会乱跑。”
　　艾文羽点点头，放下了心，唠唠叨叨着走了。尹披星收起笑容，在一个网站上点了“下单”键。
　　第二天，尹披星好像又回到了之前那种欠揍的状态。戴依月又开始烦了起来，但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却出现了。
　　烦到放学，戴依月正准备收拾东西走人，只见尹披星从座位上起来，拦住准备走过来的向悉予说了几句话。向悉予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顿了一下便点了点头。戴依月有些疑惑：这是干什么？
　　然后他就看到向悉予转身走出教室，尹披星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朝戴依月走过来。
　　戴依月等着他作妖，结果尹披星笑着对他说：“今天我爸妈都不在，我可不可以晚上去你家待一会，等我爸妈回来了就走？”然后他竖起一根手指：“不会太晚的，10点就走。”
　　戴依月看他的笑容不像是有诈的样子，便勉强点头同意了。
　　尹披星笑容愈发灿烂：“好，那你还要煮饭给我吃哦！”
　　口袋里的许多小东西快要有用处了呢。

作者有话说

　　戴依月：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