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的三人世界》成木易

2、追问

　　第二天的临时早会上，刘一岭一直瞥向林鹤。昨天晚上分外惊险，他马上就要掏出手机拨120了，林鹤却自己醒了过来，神态也随之恢复正常。他关心地询问她的状况，谁知林鹤却只对沈清露的名字感兴趣。

　　“你叫什么？”

　　“啊？沈清露……”

　　“你姓沈？”林鹤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望。

　　沈清露为难地说：“是姓沈。”刘一岭还在旁边搭腔：“她确实姓沈，我看过身份证。”

　　二人没察觉，林鹤有一下轻微的颤抖。

　　林鹤来了这么一下子，刘一岭也懵了。沈清露和他解释半天，他才勉强相信，林鹤之前真的不认识她。“我要是关系户，早就直接进来了，还用跟您面试吗。”沈清露也头大：她什么也不知道啊！

　　说回早会。霍澜此时也在看着林鹤。昨天，她坐在便利店里，看着林鹤在接近九点半时从公司出来，那脚步儿，轻快了好些，好像完全醒了酒。她就是离得远，没看见林鹤阴云密布的脸色。

　　等林鹤坐上了出租车，她又喝了杯茶，才慢悠悠儿地走出便利店。这时，刘一岭和沈清露也终于完成了工作，从公司里走出来。沈清露的小帽子上有一个浑圆的毛球儿，引得霍澜多看了两眼。

　　“你还好吧？”霍澜拍拍林鹤的肩膀。

　　“不好。但还死不了。”

　　霍澜翻了个大白眼儿道：“那可太可惜了。”

　　她松一口气。还能开玩笑，看来还不是太差。

　　临时早会和最近的大客户有关，也是林鹤最近在忙的事儿。刘一岭虽不属于云业务部，但他也负责过这个客户，这次说不定有协同效应，两个部门能携手签下来单子，所以他也参会。况且，林鹤的身份在这儿摆着，将来统管所有业务部，也不是没可能。

　　要是押宝接班人的话，他愿意押宝在年轻的林鹤身上。

　　“那就按照这个步骤走，谁能走快些就走快些，不用等着。大家还有别的事情吗？”霍澜已经合上了电脑。

　　“我手下的实习生小沈，挺靠谱儿，让她也参与吧。”刘一岭忽然补充道，虽然是对霍澜说，却看着林鹤。

　　“这为什么问我？但得注意项目安全性。”“好。”林鹤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刘一岭有一丢丢失望。

　　但其实，林鹤的心里确实不似以往平静。一来，她在想着“瑞瑞公主”，二来，林肃已经很久没出现了。真的太久了，以至于昨晚她再度出现时，林鹤都慌了。

　　“你想留下来负责关灯？还是要扫地？”霍澜叫她。

　　林鹤抹一把脸，拿起自己的东西，也出了会议室。刚一出去，好巧不巧，又和沈清露对上了眼神儿。

　　沈清露知道，昨晚那种与“偶像”相认的机会实属难得，她已经挺开心的了；为防林鹤尴尬，她还是别再打扰为妙。

　　可是沈清露万万没想到，下一秒，林鹤竟然叫住霍澜，说了两句话后，两人齐齐朝她走来！

　　“你知道‘一只蓝鹤’？啧，可真是我的青年回忆了。”霍澜朝她莞尔一笑。

　　可真美啊。沈清露有点儿发呆，缓过神儿来就赶紧说：“没有没有，霍总还是美丽青年。The blue bird always can shine.”

　　霍澜挑了挑眉。这小姑娘竟然记得如此古早的签名儿。是真爱。

　　“有什么事情，之后再交流。”霍澜鼓励式地拍拍她肩膀，走了。

　　林鹤却没走。她从旁边站过来。

　　“沈清露？”林鹤语气里有一丝犹豫。

　　沈清露刚要坐下，又腾地站了起来。

　　“是我，林总。”昨天晚上，办公室里黑，除了林鹤亮亮的眼神，沈清露什么都没看清。

　　此时，清晰的林鹤站在自己前面，沈清露竟然有点忘了呼吸。她脑海里小剧场开演，比如，林鹤应该是女侠客和文状元的孩子，眉目间是江湖气，亦有天下在我胸的文人傲性。那分明的脸部轮廓，像一把小刀儿，往人心里戳；不疼，只痒痒。

　　靠，又帅又美。绝了。

　　可是，只有一点，很别扭：昨天晚上林鹤的眼神，沈清露觉得熟悉；今天这个清晰的大活人，她还觉得熟悉！

　　我是个变态吗？我没见过美女吗？沈清露在内心鄙夷自己。

　　林鹤静止了三秒，沈清露也盯了她三秒。不过因为她“不能当变态”的坚定信念，所以这三秒她有些游离，眼睛看着林鹤，心思在参禅。

　　“你……”

　　“林总你说。”

　　“……不是复姓吗？”

　　“……”

　　“林鹤，你还记得我们有事要讨论？”霍澜倚着柜子，朝这边说话。

　　真配啊，沈清露想。怪不得昨天那位姐姐要磕她们的CP呢。

　　林鹤转身，沈清露赶紧追加一句：“我不是，我就姓沈。”

　　“好的。”林鹤顿了顿，答应了一声。

　　沈清露后来想，那时候早早地“交待”自己改过姓儿就好了。

　　这天中午，本来沈清露和代观约好了去大食堂，吃两人都爱的菜：咸蛋黄焗南瓜，但是沈清露看见林鹤进了小食堂，鬼使神差地拽住代观。

　　“观观姐，我们今天去小食堂好不好？”

　　沈清露鲜少这样“临时起意”。代观略想了想，便答应了。

　　坐定之后，代观发现，沈清露的眼珠儿一直往十点钟方向飘。她一回头，就看见了林鹤。

　　“在看总裁啊？帅吧？”代观神秘一笑。她比沈清露大两岁，也是以实习生身份进的公司，现在已经转正了。她们二人是校友，又在一组，加之代观性格随和，所以在公司里，沈清露最亲的人就是代观了。

　　沈清露正啃着一块儿猪蹄，嘴和眼都没闲着。“观观姐，为什么管林总叫总裁啊？”

　　“因为她的气质啊~你跟她接触不多，还不知道，她多有那种劲儿。就那种气质，你能懂吧？”代观说了，约等于没说，但是沈清露懂了。

　　“我以为是因为她的出身呢。董事长的女儿，未来就是总裁吧？”沈清露干脆放下筷子，边嗦猪蹄儿，边托腮看着林鹤。

　　代观一下子放低了声音说道：“哪有这么容易啊。小林总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弟弟！你都来这么久了，竟然不知道七层和八层，就坐着另外两位林总？？不然，为什么要叫总裁小林总呢！”

　　沈清露坐直了些。她好像真的不知道。怎么，难道商战竟在我身边？

　　“另外两位林总确实蛮神秘的，别看总裁特别怕麻烦，又看上去神神秘秘的，但是她很爱帮助同事的，哎对，比如上次我手刮流血了，总裁看见之后让我‘等等’，回了办公室。结果！她鼓捣一会儿，给我拿出来仨创口贴！就算是落了灰的吧，但还是挺感人啊！”

　　沈清露为难地挠挠头。她本来想说，她觉得这是应该做的，但又知趣地闭上了嘴。

　　“总裁年少有为，从国外回来之后，就和Holly，哦就是霍总，创立了Onnix，好像是有个论坛，还有个开源数据库项目，结果被自己爹收购了。啧啧，肥水不流外人田啊。不过，也有人说，是林董很想招Holly进来，才提出收购的。反正有钱任性呗。”

　　“董事会和股东大会就这么通过了吗？爸爸收购女儿的公司？”沈清露问。

　　“当时她们的项目太小了，甚至叫公司都算勉强，这点子金额属实没什么阻碍。况且在我看来，那个价格买到Onnix，是林董赚了。”代观说道。

　　在沈清露看来，虽然她不知道具体价格，但听上去，她觉得确实是万林赚了。Onnix在她眼中，就是计算机领域优秀女性的代表作，是鼓舞她的一个小小动力。所以，她看待Onnix或“一只蓝鹤”，都不免带有主观的“爱意”。

　　“为什么要卖呢？”沈清露在心里想着，不小心就念叨了出来。

　　恰好，林鹤也吃完最后一口饭，端起碗，两人成功对视。二人彼此都不知道，穿越三张桌子和七把椅子的距离，坐在对面的那个人都有异样的熟悉感。

　　等林鹤消失在视野后，沈清露才发觉，自己是紧张的，心跳是很快的。

　　下午一点四十分，黄澄收到了林鹤的微信。

　　LinH：黄澄，华北业务区实习生沈清露的简历给我一份。

　　黄澄：好的。

　　这竟然是林鹤发的？黄澄边和HR去要，边暗自吃惊。

　　因为怕麻烦，所以林鹤的工作状态极为简单，几乎没有额外要求，也谈不上要什么助理（不排除因为职级不够，在公司内要低调的原因），极其偶尔才会出现特殊情况，找一下Holly的助理黄澄。

　　林鹤从没，从没和黄澄要过一个实习生的简历。这也算是太阳打东边儿落下去了。

　　人事很快发来了沈清露的简历，学历漂亮，社团活动有两样，也参加过大赛。相对而言，在她的学校里，应该不算最卷的那类。

　　黄澄盯着简历，陷入了十秒钟的疑惑里：这个小姑娘有什么特殊的，让林鹤主动来要简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