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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现在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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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相遇
后来梁浅才想明白,早知道还会再见面,一定在遇见他的那一年将‘我喜欢你’变成人尽皆知的事。
这样就不会在此刻面对他的时候紧张自卑到说不出一句话。
这是大学毕业后,第一次全班聚会,收到邀请时我的内心充满期待,期待再次见到那个诗一般的人。
为了这次聚会我特意像公司请假一天,今日早早来到酒店包间,算算日子,毕业到现在我们有502天不曾有过联系。
偶尔从朋友口中得知毕业后他就在了沪港,还朋友开了个文娱小公司,过的不好也不坏。
“文墨恭喜你,就快要成家现在又事业有成,我听说你最近承接了一部国漫的制作?”
“哎~好久不见孙燃,可别开我玩笑,小成本电影而已。”
“够谦虚……”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这个大学时期明艳动人的班花如今依旧身材火辣长相越来越酷似新疆姑娘,整个人看上去光彩照人,眼神里永远闪着自信的光辉。
孙燃上学时品学兼优还是文艺生,家里是做珠宝生意,可谓天之骄女。
文墨的母亲从前是位舞蹈老师,由于身体伤病不得不辞职在家休息,父亲太过神秘,听说演员文森是他父亲,到现在也不知真假。
不过我看不是父子毕竟文森是狂野型而文墨是忧郁优雅型。
大学时期孙燃和文墨是学校声名远扬的郎才女貌。
学校有什么晚会,总能看见他俩组合表演,文墨唱歌孙燃给他钢琴伴奏,每每在台下看着我总埋怨父母儿时不给我报兴趣班,哪怕有一项才艺可以展示,说不定我也能和文墨同台演出呢……
而现在她的这一句话生生掐断我前去文墨面前露脸的想法。
“梁浅,你也来啦。”她同我也打了声招呼,我笑笑点点头,我们同时撇开眼神往四处游走。
上大学时她就不待见我,我也看不惯她大小姐做派,如今只能说凤凰从出生开始便是凤凰,而我依旧是个丑小鸭的角色。
路人中最路人的存在。
文墨倒是走过来同我笑笑“长发很适合你。”顺手拿起我身边酒桌上的果汁。
我记得他从来不喝这一款的饮料……
原来时间和人都会变的。
他走过来不用说话我已经呼吸困难,来不及应声人已走远,看着他背影发愣。
“你还喜欢他呢?我劝你放弃吧,他的家世背景你配不上,趁早打消念头省的日后更难过。”
孙燃何时站在我身边都不知道。
我慌了神,像个心思被戳破又倔强不承认的傻子。
“我没……我不喜欢。”否认的极小声,反正我自己是不信的,这毫无说服力的辩解迎来孙燃嘲笑的白眼。
我努力收回追着文墨背影的眼神,孙燃看我的眼里多一丝可怜之色,我不理解。
“你真的不知道他的家世么?”
我摇摇头。
孙燃认真的放下手中香槟杯“皇城根正儿八紧的红圈人。我这样的家世都得自己掂量掂量的程度,你好自为之吧。”
我听完更加迷惑,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一番话,毕竟打心眼里我就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站在他身边……
“孙燃,你没必要和我说这些。”
“我不是故意说给你听打击你,我真的在劝你放弃而已。”难得看见大小姐姐眼神里的认真。至少这几秒对视里我没看见其他复杂的东西。
她侧过身看了一眼文墨又看了看我“如果真的喜欢,别犹豫,试试看未可知。”
我很诧异,这个大学时期我明理暗里较劲的班花让我主动去追求她的‘绯闻男友’?
“为什么?”我几乎脱口而出。
“这样众星捧月的人,我也想看看他会不会接受平庸啊。应该很有意思吧。”孙燃眼里闪着精光,嘴角带笑配上她一头乌黑的卷发明艳动人。
在他们面前我不承认自己是平庸之辈也无用,毕业后摸爬滚打才算在公司通过实习任务,期间还出去应酬过好多次,几次烂醉如泥都是被程裕兴送回家,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睡在沙发,闹铃响到第五个才转醒,手忙脚乱的换衣服赶地铁生怕迟到扣工资。
实习生的工资本就不高,除去房租水电自己留下不到一千,偏偏公司从三个月实习期拖到六个月才给转正名额,好在努力没有白费。
而对于他们,从不用担心毕业没有工作,从不可能挤高铁上下班,更不可能有喝到胃痉挛的应酬吧……
我也看了一眼文墨,他穿着一身米白休闲卫衣套装看上去只比上学时精壮一些,笑起来的嘴唇眯成一条线,狭长的眼睛透露出的忧郁气质高雅又迷人,如果他是传教士我必然是他忠诚的信徒……之一。
施施然的状态同孙燃说“感情不是游戏,大小姐想看戏,找别人去吧。我有事先走了。”
本就因为听说文墨在想来见一面暗恋已久的男孩,同孙燃几句话的聊天让我不太好的胃口消失殆尽。
自认为淡定的态度,打开包拿出五张现金放在酒桌上“聚餐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我虚心到感觉指尖颤抖。
“梁浅?”程裕兴好死不死正好出现在门口挡住我想继续走的脚步。
“你怎么来了?群里回消息不是说有应酬?”见到他我还是很放松,毕竟大学期间一直是我同桌,我们选修一样,每次上课他都坐在我身边,久而久之习惯了。
“巧了,就在楼上包间。”他笑嘻嘻的指了指上面。
我闻见他身上带着酒气“少喝点,身体重要。”
程裕兴点点头,便听见文墨叫他名字。
我想大概率是他听见门口有动静转身看了过来。
知道他视线在我的方向,僵直着背。
“大兴,我要回公司加班,先走了,反正我们同城,有时间约。”
“哎~行,记得吃晚饭。”
他的话音已经落在身后,我踩着高跟鞋走的急,他和文墨的寒暄还是落入耳朵,文墨的声音像流淌的溪水清脆悦耳,我忍不住放慢脚步。
“文墨,你精壮不少啊,怎么就是肉不长脸上。”
“裕兴,我找你一圈,你怎么才来!喝酒了?大忙人啊”
“今儿有应酬,工作重要不是得生活嘛。”
“我懂,梁浅怎么走了?”
“她得加班,赶时间先回公司了。”
“哦,你进去吧,来这么晚就等你开席呢。”
高跟鞋走在大理石地板的清脆与我内心的慌乱格格不入,迅速将身后的寒暄越抛越远。
走出酒店大门,找个角落丢下包脱下鞋,摸出打火机和烟定了定心神。
文墨啊文墨一如上学时那么耀眼迷人。
在我刚刚稳住阵脚,大口抽着仙气时,透过烟雾茫茫看见文墨狐狸眼里带着震惊倒映我当下的狼狈……
他走过来同我并排站着“借个烟?”直接从我手里拿过烟盒,“借个火。”又从我手里拿过打火机。
我的指间烟头燃烧,他嘴里开始吞云吐雾,恍惚中好像看见孙燃在不远处玩味的看着我笑,没有走过来的打算。
他用肩膀撞了撞我“别烫到手,赶紧灭掉。”说着我指尖的烟头被他扔在地上一脚踩灭。
眼前的男人,性子有些暴躁,脸上皱着眉挂着一丝淡淡的烦躁。
我愣住……
大学时我就经常将自己藏在书本后看他,每当这个时候内心深处便回响起强烈的声音‘那是我遥不可及的人。’
人都有一见钟情的冲动性,第一次在图书馆遇见他,我就开始疯狂心动。
他寸头带着耳机坐在我对面,穿着黑色t拿着一本经济学的书低头看的认真,我惭愧的想遮盖住手里原本看着津津有味的小说,许是我盯他太久他顺着视线回看过来,吓的我慌忙低下头去。
可他看过来上扬的嘴角眯成一条线眼里带着笑意盈盈,那是一双勾人心魄的狐狸眼,好看极了又像极了蛊惑人心的毒药,那个眼神我记到毕业记到现在,不知道还要记得多久……
第一次明白沦陷是个动词它的一整套心里应该充满了失语性和失智行为,□□不可控制的僵硬与此同时心跳疯狂加速,快要蹦出心房的感觉。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喜欢上了一个不知道姓名的有双好看的狐狸眼的男孩。
在他视线的压迫下我拿起书落荒而逃,事后又急匆匆把书还回去,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坐在图书馆看男生与男生谈恋爱的小说,我怕再遇见他,会变得更加无措。
第二次遇见他时,他转来我的班级,那是大一下半学期一个雨天。
他做着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文墨。”
我失神的视线里他坐在了我的正前方。
我知道了他的名字,文墨,真好听。
暗恋的开始很疯狂,我一个人疯狂。
心情像醉了酒,情绪常常跟着他的身影到处游走。
时间过的快,看着他的后脑勺过完一个学期又一个学期,直到他的生日会,我才真切的明白,遥不可及是个形象的比喻。
比如,孙燃可以在他生日当天给他送非常昂贵的礼物,而角落的我只会默默说一句“生日快乐。”
听完孙燃给他弹奏的钢琴曲,看着衣着光鲜的一群人推来的生日蛋糕,以及穿正装的他好看的狐狸眼透露的笑,我像个看客融不进去,也不可能同他们在一个世界……
我悄无声息的离开,只有程裕兴这个有点良心的同桌问我怎么提前走了,也不通知他。
我笑笑借口说昨天晚上冷穿少了所以先走一步。
他倒是皱着眉回我“感冒了?”
我摇摇头,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回想文墨穿正装的样子,优雅又迷人。
有什么东西在我眼前晃荡,这才回神,文墨带着他那双狐狸眼,充满热情的看着我,回神的瞬间呆住,我该如何才能把内心的尖叫平息,干脆闭着嘴唇一动不动,用眼神问他‘什么事?’
一个带着蝴蝶结的小盒子,睇到我桌上放好“生日宴的谢礼,班里去的人都拿了,只剩你的。”
即便那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我内心依旧觉得我的这个最独特,是他亲自带来班上给我的。
“谢谢,我还没跟你说生日快乐,礼物你拆了吗?”我用我最大的勇气,冷静下来同他平静的聊天。
“嗯,妈妈帮我一起拆的,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他总是很温柔,对谁都很温柔,没有脾气的小少爷的样子,让我为之倾倒。
“你记得我的礼物?”我欣喜若狂。
教授踏进教室的前一步,我看见他在点头。
程裕兴用胳膊肘杵我“你送他什么?”
我心情大好小声同他说“围巾,我自己织的。”
没在意程裕兴的脸色变化,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我独立得早,所以从不会相信一个人的暗恋会变成两情相悦,尤其是文墨这样生活在云端的贵公子。
我在清醒的沉迷。
时间没有给我留下太多喘息的空间……
人真的很奇怪,在钱面前谈自尊,在自尊面前谈钱。
而这个世界孤独又内向的人仿佛被剥夺生存的权利……
我拒绝母亲给的钱,我知道她一个人过的不容易,父亲母亲离婚后我判给父亲也算有一份温饱,只是没过多久我初中升高中后,他带回来一位温柔的女人,让我叫妈妈,我始终开不了口,于是我被丢给奶奶照顾。
奶奶年纪大,眼神不好,总跟我说“暖暖,你要自己努力好好上学,将来定居大城市发展过自己的生活。”
奶奶总爱叫我小名,暖暖。
父母离婚后我第一次哭,也是因为奶奶叫我暖暖,那一瞬间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奶奶拿着我小时候爱吃的大白兔奶糖一直哄我。
她对我越宠溺,我便哭的越凶。
内心压抑的害怕,担忧和失望一股脑往外抛,那时候便明白,自己的未来需要自己承担。
大三开学前,正在兼职工作筹备自己的学费,好在高中时期有兼职的经验,这一次的语文家教工作十分顺利。
从小语文比较好,作文拿过市级冠军,也上过儿童文学报刊,青少年文学报刊等。
高三毕业后,大学的第一笔学费便是青少年文学报刊给我的‘及时雨’,主编到现在也会时不时同我聊天,问上几句我的现状。
于我而言身边善意的人一点点温暖如阳光普照着我,给了我坚强之外的柔和。
我在高中没遇见过校园暴力,但在亲情这里我得到的却是冷暴力。
父亲母亲的不管不问持续到奶奶去世前,那个夜晚瓢泼大雨,奶奶躺在病床上,我趴在床头柜写着作业,时不时抬头看看她。
我好想长大啊,长大是不是可以护住奶奶的命……
我的作业写完了,奶奶在二次抢救后失去了呼吸。
父亲看我安静的样子,勃然大怒拉过我的手臂将我拖去奶奶床前,给了我一巴掌,开口要说什么,被女人劝住,用眼神责怪我。
我沉默着,唯一一个疼我的亲人……去世了。
这世上从此只剩自己,我努力的学习,为节省时间减去长发,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父亲切断了费用,母亲给的钱不够生活,在奶奶去世的三个月后我强硬的逼迫自己多交流,开朗乐观积极些,打工的过程中,不停的面对各种挑战,我看见心酸的故事和人,也收获狡诈又恶毒的攻击,高中毕业时我已经学会调整心态面对生活。
大学在沪港离家很远很远很远……
我很满足。
母亲留着我的联系方式,得知父亲对我不管不顾后每个月都会给我打钱,虽然不多,也是她的心意,我知道她过的不好。
她本就是个没文化的农村女,父亲知青下乡后同她一见钟情在一起,父亲回到家乡金陵城没多久便娶了她,婚后她一直操持家务不曾与社会打交道,有时候生气说话的嗓门很大,大多数时候母亲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家务活,她爱穿碎花衬衫,每次有好看的碎花布料出现都会买回来给自己做一件给我做个小裙子。
人的劣根性始终存在,父亲厌恶了穿碎花衬衫的她,连带着抛弃了穿碎花裙的我。
我不可怜,我在成长,可她呢,她在老去啊……
我能想象她为了生活做些又脏又累的活,每个月还要省吃俭用的给我留生活费。
大三前的每一个月结束,我便将她给我的生活费寄回给他,她打来电话问我怎么回事,我只说“妈,我有奖学金,我可以养活自己,钱你留着,对自己好点儿。”
直到大三开学前,我给她打电话“妈,不要再给我寄了,我不会收。我能养活自己,这么几年我都是这样过来的,再说奶奶去世前她把遗产都给我了,你的担心很多余,奶奶在金陵的房子看似老破旧,市值却达到百万以上,奶奶给我留下的老物件个顶个的值钱。”
“妈,知道了”我听出妈妈的窘迫,但那时的我没想过给她台阶。
“妈,你给我的,我不需要。所以留给自己吧。”
这是一通不愉快的电话,我明白心里带着怨气,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释然过去……
其实奶奶留给我的东西很多,除了房子我没能保住任何一项,全部被父亲带走了。
我从回忆里清醒过来,感叹时间的奇妙能力一直仰望的人,并肩抽着烟。
时间真玄妙啊。
文墨见我又点一根,忍不住询问“什么开始抽烟?”
我夹着烟头歪着脑袋仔细的想,想起高三那年压力实在太大,无意中学会了抽烟。
“高三,压力大,所以无师自通了。”
文墨很诧异“大学从来没见你抽过,也从来没在你身上闻到过烟味。”他侧过身来,目光一直在我身上,这感觉……我像只动物园里的猴而他是买票入园的看客。
我只能无奈地笑笑“我,那会没有烟瘾,大学没抽过,后来毕业工作压力更大才又抽了。”
始终半垂着眼皮不敢同他对视,黑夜里,他的狐狸眼该是熠熠生辉吧,肯定亮到比过星星。
“我们好像差不多。高中毕业后我再没抽过,上次应酬喝太多酒,想用烟味压一压泛酸的胃疼才复抽。”文墨说的很平静,我才突然明白,他是人,并非我内心神化的仙人。
看过他侧脸,胡茬已经长出来,我突然心情大好,抬手看了眼表“你们该吃饭了,我先走一步,有空约,我也在沪港工作。”
我向他大胆的迈出了一步,孙燃说的话我未尝不可以试一试。
“不用有空,现在吧,你想吃什么?”
不曾想过他的回应来得这么快,一时间瞪大双眼。
?!?
他见我没有说话自言自语道“前面路口有一家餐馆,老板自己做的水饺味道不错,一起?”
嘴巴长在脑袋前快速应了他。
我们走在街上,我看着影子,才觉得不真实。
“我从来没想过,会和你有这样的时候。”这是我今天最大的惊喜。
“以后可以经常这样。”笑着说的话,穿进我耳朵里多了一些暧昧分子。
我开始冷静的思考,也许他这么说只是因为生来修养所以客套。
我穿着高跟鞋,他走的不快不慢迁就着我的步调。
这大概就是他素质的体现,我却很好奇,这么迷人的男人,为何不曾有女朋友。
好奇也不敢贸然开口询问私事,不太礼貌。
没过多久我们在路边一间很小的门面停下脚步,我看着饭馆的透明玻璃移门特别亲切,这才我应该来的地方。
这世界上的人,分工明确,我的自知之明告诉自己,这才是我呆着会自在的地方。
我也明白,这是我心底的自卑……
人,不该如此。
他拉开移门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吧,梁小姐。”
我毫不犹豫迈进去“谢谢,文先生。”
今天不止同他吃饭,还收获一个独特的称呼,他叫我梁小姐,声音如沐春风。
“一份面我前两天喝了顿大酒,胃至今不曾恢复,吃多面条养养胃。”在我有安全感的环境里,我放松自己默默将彼此的距离感揉碎了。
他笑了一声,看着我“你这是间歇式养生啊。没有用。”
我笑着点点头。
老板的面食做的非常棒,汤底鲜美,面条有嚼劲。
吃饭时他便不再开口说话,静默的吃着饭,周边嘈杂的人声显得我们格格不入。
他似乎看出我有些尴尬,放下筷子,同我寒暄“什么时候蓄起了长发?待你长发及腰等人来娶?”
我心想,如果你说娶我,恋爱都可以不谈直接步入婚姻的坟墓。
吃完嘴里的面条,才回答他“以前留短发是觉得没时间打理,后来留长发是觉得工作上这样看起来更成熟稳重。”
猝不及防看尽他眼里的自己,吃面的手差些连筷子都拿不稳。
“你是圆脸,哪种发型都有可爱之处。”
我听见了,他在夸我 可爱!
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失眠,夜里看过一个文艺片,女主角吹着风对朋友说“我和他分手了,因为他只夸我可爱,而可爱是所有美好形容词里最敷衍的话。我觉得他根本不在乎我,于是我跟踪他,原来他真的有家庭……”
恰到好处的一滴泪,却打在我心上许久,让我隐约感同身受。
文墨付款前同老板打包了一份水饺,我虽然疑惑但不敢多问。
“你家在哪儿?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到小区门口。”
我的理智想拒绝,我的本能同意了。
“你坐着等我,我把车开过来,到门口给你打电话。”他拿起桌上的手机和椅背的外套,声音不大我却每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我点点头。
他伸出手将手机递给我,“你的号码?”
我的心弦断的嘎嘣脆,他的手就在我眼前而我没出息的脑袋一片混沌,喉头因为僵直所以不能呼吸,心脏也像停止跳动。
文墨见我迟迟没有动静,柔和又清晰的说“没关系,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打你微信。”
心一横,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拿过手机“我是在想号码,手机号码换了没多久有些不太记得。”我在给自己找补,然而手下号码输入飞快出卖了我刚说出口的理由。
文墨低着头视线停留手机页面眼里含笑,没再说什么。
我看着他的背影,从前他虽然说话温柔但身上带着淡淡的冷漠绅士又疏离的感觉。
今天很奇怪,特别的让人安心。
直到他的背影与夜色融为一体,我才收回眼神,老板把打包好的水饺递给我,八卦的问“小姑娘是他女朋友啊?”
我摇摇头“我们是大学同学。”
老板哦了一声又说“面啊要是觉得好吃,常来多晚来都能吃上热乎的。”
我笑着附和老板“好,我一定常来,面条特别棒,有我奶奶的味道。您是金陵人吗?”
老板眼睛一亮“是啊,不过来沪港已经有30年喽。”
“我也是金陵人,大学在这儿上的就留下工作了。”说着口袋里手机震动,我穿上外套往外走。“我先走啦,有时间来吃面。”
“哎~好~”
老板乐呵呵的走在后头,我一出门看见文墨靠在车门上抽烟,把水饺递给文墨“你没吃饱?”边说边准备坐到后座,他却先我一步打开副驾驶的门,“带一份当明天的早餐,时间不早了陪我聊聊天,开车其实很无聊。”
我顺势坐进去系上安全带。
老板在门口抽着烟看我们,眼神游移在我们之间,我想他一定误会了我们现在的关系。
文墨给老板丢了一包烟“下次来别给我加份吃不完浪费。”
老板举起烟摆摆手,示意他快走。
车还没开出去一分钟,我接到程裕兴的电话,口齿不清的让我去接他,我看了看文墨,内心叹气,这注定不圆满的夜晚,刚准备开口叫文墨把我放在路边,天公不做美的下起雨。
“文墨,程裕兴喝多了,能不能和我一起去接他。”我尽量克制自己的小心翼翼。
“在酒店?”他干脆利落的调转车头,没等我的“嗯”落地。
我们在二楼休息区的沙发找到程裕兴,这人睡的正香,浑身酒气,西装被人在地上,领口开着,领带半达拉在手背要掉不掉的样子。
人,铁定弄不回家。
找来三四个男服务员把人架上送进开好的房间,我拿着程裕兴的包外套跟着走,文墨一直默默走在我身后。
安顿好程裕兴,已经过十二点,不好意思再开口请文墨帮忙,“要不你先回去吧?太晚了。”
没想到他反问我“你不回家么?”
“我得去趟他家,替他拿换洗衣服,否则他明儿班都上不了。”我指了指程欲兴,其实内心已经把他骂上十七八遍。
“天气不好,我送你。”他的唇很薄一张一合说完话一点儿不冰冷。
鬼使神差地跟着他上了车,他一路开车没怎么说话,目视前方的眼底仿佛深谙着世间百态各色人心。
“谢谢你。”根本不明白我出于什么心态说出的感谢,脑袋已经炸成烟花,不赶趟不转动。
“你知道他家密码?”他没理会我的道谢,盯着我输入密码的手,语气有些不可思议。
“嗯,他也知道我家密码。总要有个应急方案。”我自嘲的笑笑,进门去卧室拿衣服。
他站在玄关处等我,礼貌的周全大概是他骨子里镌刻的印记。
“你对他家好熟悉。”
“他也熟悉我家。之前几次应酬都是他接的我,我难得帮他一会。听说他最近有个大项目,是中兴集团的活。”我没有往深处想,坦然的告知他事实。
“中兴集团,他不应该喝这么多的。”他的语气有些质疑。
“你认识?如果方便帮他牵个线省的他一层一层请人吃饭托关系了。”我说出口便后悔,人情社会,我怎么开口要求别人做事情,今日真的昏头到没分寸了。
文墨挡在我身前,深墨色的眼底透露一丝疑惑。
我抬头正好找补“刚才说的话,不要当真。”
看像我的眼睛微眯着“我需要向你揭露一下。”又睁开眼睛显很倔强。
“揭露?”
他轻微叹息“程中兴是中兴集团懂事长也是程裕兴的父亲。”
我是第一次知道程裕心的家世背景,没有太多惊讶的成分,只是感慨我想他之前说的包袱大概就是父辈的压力。
“我懂了,他的酒里可能一半喝的是内心发泄。”轻轻看他一眼,神色如常“走吧,送完衣服,再回家可能要两点了。幸苦你,改天请你吃饭道谢。”
行驶在去酒店的路上,等红绿灯的间隙他转头看着我“一会送你回家,我再开车回自己家大概要将近四点,我可以在你家借宿一宿吗?”
我今晚仿佛是个被惊喜连连砸中的顶级幸运儿,暗恋对象要求留宿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开口拒绝。
他眼里含着一丝透亮的光带着请求的神色,看上去天真又矜贵。
“我家很小,你可能得将就着睡沙发。”
“好。”
我清楚地在他收回的眼神里看见一抹别致的笑意。
下过雨的街道潮湿空气却清新带着点甜味。
我现在租的小公寓是高中同学的房子,她本人出国留学,房子空下来得知我在沪港以让我帮她看房子为由低于市价一半的价格租给了我。
我知道她在帮我,高中时没少让我帮她写作业,所以我住的也算心安理得。
开门的手有些颤抖,他跟在我身后看着我鼻音带出一丝笑。
“咳,门锁可能有些老旧。”我又在给自己找面子。
他嗯了一声,门开了。
小公寓只有三十几平方,开门便是一目了然的卧室,我的收纳盒累积在床边,还算整齐,但阳台挂着内衣一眼便能看见,他看出我的尴尬收回了眼神。
沙发也不大,他得曲折身体睡。
“你先坐,我烧壶水,冰箱有饮料随意拿。”
我见他脱了外套坐在沙发,脸上带着困意,想了想时间确实不早“要不,你先去洗澡?我还有点工作得收尾。”
他点点头,“有毛巾嘛?”
“有,在浴室的柜子里,都是一次性的,毛巾拖鞋牙刷。”
他疑惑着“家里怎么都是一次性的?”
我坐在床头打开电脑准备把返工快二十遍的文案整理,修改。
“有时候工作很晚才回家,衣服都得累积起来一起洗,这种小东西我懒得费时间,一次性的用完就丢,而且大部分都是我出差顺的酒店用品,省钱方便。”
他摘着手表点点头“也是~”
我无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心突突的跳,这样子的相处太……暧昧……也太不真实了。
工作起来便忘记时间,搞定文案后,文墨已经蜷缩在沙发睡过去,关上电脑,小心翼翼走过去蹲下,细致的看着他,黑眼圈不小,细碎的头发阴影下,眼睛狭长,有些胡子点点覆盖在下颚线之上,成熟了很多,抱着双臂睡的很不舒服的样子,眉头搅在一起,卫衣丢在沙发扶手,穿着打底的白色t,突然转身过来与我面对面,很近,近到我向前撑头便可以吻上他的唇。
好在我强大的意志力控制住脑袋一热的冲动……
快速起身去了卫生间,我得洗个澡清醒清醒。
或许是知道家里有人,莫名的有安全感,这一晚反而睡的很踏实。
第二天被邻居小孩的练琴声吵醒,文墨已经离开,给我发来一条微信。
‘沙发太小,昨晚睡得我肩颈,腰,腿都快僵麻。不过还得感谢你的收留,甲方已经和我签约,有时间吗?晚上请你吃饭?’
看了看日期才想起今天公司每月的公休日,上个星期和同事林琬约好去逛商场。
和文墨的约会?
从前想都不敢想……
揉揉脑袋还是给林琬打去电话“琬儿,我今天不能陪你逛商场,我有个……同学约我吃晚饭。”
林琬是个大大咧咧爱八卦的女人,立刻抓住信息重点“男同学?”
“嗯,男同学。”
“那正好,白天陪我逛商场,晚上陪男同学吃饭,不冲突~宝儿收拾收拾自己快出门,我开车去你家楼下接你,半小时后见~拜~”
丢掉手机,赶紧起床,在小茶几发现文墨昨晚摘下的手表,收拾好自己抓起表丢包里,赶紧下楼,正正好到楼下林琬开着红色的小车过来。
“给你带了咖啡,贴心吧。”林琬把咖啡递给我,朝我得意的笑,带着墨镜看不清眼神,铁定在等我夸奖两句。
“真贴心,爱你。”顺势而为,让她本就好的心情更上一层楼,何乐而不为呢。
今天出奇的素,没带耳坠没带项链连平时总见的卡地亚都没有,一头短发的她总喜欢中性打扮,各头高,长的英气这些都是她可以短发的资本。
有时候我也埋冤老天爷,有些人出生便注定优秀,有些人出生便注定漂泊……
老天爷对林琬的心偏到天边外,对我大概没有心。
“琬儿,送男生礼物有推荐么?”我们在一楼逛了几家护肤品她都兴趣奄奄,而我满脑子在想该给文墨送什么礼物道谢。
“看这人重要程度。”
林琬拉着我上二楼扶梯,我挽着她胳膊“怎么说?”
“不重要就随便送个男士手链钱包,重要就送皮带,表,特别重要就把自己洗香香送上门。”
林琬带我走进一家香水定制店,一边挑一边和我说话。“你要是觉得这个人在你心里最特别,那就送你觉得特别的东西好啦,每个人在意的点不同,如果我要送我肯定送他一场浪漫的约会,从白天到夜晚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我狠狠叹气,我也很想有钞能力,但我没有!
可能是我没搭话,她又开始八卦我“今晚吃饭的,你打算送什么?不会是洗香香的……”
我抬头白她一眼,就这一眼让我看见橱窗外的文墨和另一个女人。
林琬见我脸色变了,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男靓女美,挺般配。女的我认识,在这儿遇见她真晦气!”好似又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问我“这……不会是你暗恋的男神吧?”
我沮丧的神情代替了苍白的言语,不想承认,但我毕竟没有演员的演技,眼神无法骗人,心口是酸疼的只抽抽,眼睛雾朦胧一片,转过头不看这幅美好的画面。
林琬搂着我,轻声说“他们进来啦,我们走吧,不逛了,没什么好买的。”
本想就这样悄悄的走,店员追上来“梁小姐,林小姐,你们刚看的定制款,还需要嘛?”
林琬开口说不需要,正打算向外走。
“梁浅?”
店员的声音刚落地文墨叫住了我,上来便挡住我们的去处,他个头高于林琬,挡在身前让我更加无所遁形……
我的窘迫到达顶点。
林琬的脸色也不好,回头看见他不想遇见的女人在我耳边闷闷的说“一会别理那女的说什么!她一张嘴从小到大没一句好听的话冒出来过。”
我耳边已经听不进去她的话,我只知道,文墨在和别的女孩子约会,而我幻想了一整天……
梦该破碎了,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关于他的梦本身就像泡影,本身便不该存在脑海。
“文墨,你们认识?”
“装什么,夏笑笑。”林琬语气不好,我拉了她胳膊,示意她火气别这么大,人家还什么都没说。
原来这个笑容甜美的女孩就是夏笑笑,从林琬口中得到的信息,我还以为她该是趾高气昂咄咄逼人的刻薄面容,今天一打照面明明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甜美淑女。
“林琬你和从前一样没礼貌。”
林琬和夏笑笑的过节,我只听她提过一次,无非是她们连续为同一款包同一个男人发生过冲突,最后夏笑笑用钞能力截断了她的货物。
“我和梁浅还得继续逛商场,没什么事我们走了。夏笑笑,好狗不挡道懂不懂?”林琬仰着头打算带我一走了之。
我被文墨拉住手腕强行带回他身边“笑笑,麻烦你回去告诉我妈,这是我想找的人。”
夏笑笑看着我睁大眼睛,我明显看出她的不可思议,自卑作祟的内心极度想找个地缝往下钻,低下头不敢对视。
林琬怼了一把夏笑笑“别看了,收起你的眼神,我家梁浅的可爱你学不来~走走走,我带你逛这儿的商场。”
她在替我解围,夏笑笑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被她强行硬拖的拽走了。
我这才抬起头“你为什么拿我当借口,我真的很……”
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我竟然窃喜自己能成为你的挡箭牌。
我真的非常生气,气你,更气自己,太没用了,好丢人。
“别生气,你想买什么?我送你。”
文墨说这句话的嗓音纯净性感,让我内心翻江倒海的复杂情绪平息下来。
我摇摇头,不需要。
“原本和她逛这里,除开是母亲的安排更多的是想给你买件礼物,晚上吃饭时带给你。”他再解释,声音低哑,我才意识到我闻见他身上的酒味。
“你喝酒了?中午有饭局?”我抬头看见他通红的眼眶眼里含着雾气和淡淡的疲惫。
“嗯,不多。我很清醒。”
“你回家休息吧,昨晚肯定没睡好。”
我们面对面站着,我看见他的眼里亮晶晶的光,光里倒映着我的样子,嘴上说着让他休息,其实内心自私的希望他拒绝。
他拉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接话,我们之间的气氛多少带着些美好。
文墨拉着我手腕的手传来阵阵如春的暖意,他不放开我便不提,多享受一刻对我都是一种幸福。
“昨晚是我在沪港睡的最踏实的一夜。”他低沉着声音告诉我。
我信了,因为我也是。
“逛逛吧,我散散酒意。晚上想吃什么?”
他始终没有放下我的手腕。
“我们喝点砂锅粥吧?”
我嘴角带笑,这一天从无奈到失落到此刻的甜蜜,我该感谢林琬把我带出家门,才使得我幻想一千遍的约会,实际行动证明幻想的各种精彩都不如当下的万分之一美秒。
“好~”他拉着我停在一家珠宝店门口。“进去看看吧。”
没等我同意,我们踏进门店开始店员介绍着对戒,婚戒,我一时间只顾得上害羞。
原来在外人眼里,我和他是情侣啊。
真好!
他不说我便不否认。
我赚大发了,今日文墨是我男朋友!
得加个前提在别人看来。
他戴戒指的手修长迷人真好看。
“试试这个?”见我没有反应“梁浅?”
“啊,哦,好。”他把戒指套在我的无名指,拿起来仔细端详着。
烟火流转,我的天大亮,曾经守望的一场梦,此刻有种云开雾绕,有清风徐来的幸福,仿佛周身被阳光笼罩,暖暖的欢愉从指尖蔓延到心田,化成飘荡在眼里的情愫。
“喜欢吗?”他用狐狸眼里的柔情蛊惑我点头。
我如了他得愿。
意识清醒后才明白过来,这不应该。
“别,文墨,我自己付。”
他一把拿过我准备付款的手机,轻微叹息“梁浅,我家里有钱但我暂且不富裕,店员说买两只打对折。”
我还是没有被他说动。
“是我先喜欢上这只男戒,而且钻石戒指怎么能让女孩子自己买给自己。”显然他说的很真诚,而我固执己见。
“那晚饭你请怎么样?”他再次抛出条件,我怕气氛因为我的原因僵持,便答应下来,心里盘算着回头送他什么礼物,好达到平衡。
出了珠宝店他想拉着我继续逛,被我拒绝了,我很害怕利益付出得不对等,他买给我的礼物价值我怕我之后还不回去。
或许从前没有被疼爱的命,长大总是想要将别人的付出用自己的行动达到平衡才会觉得心安和轻松。
距离吃饭时间该有三个小时,想了想拉着他去沪港的电影院看电影。
路上他开车,我浏览着最近上映的电影排期。
红灯时给他看了两部电影介绍,他嘴角带着笑,看一眼名字笑意加深。
“你想看哪部?我的意见是不看国内悬疑惊悚题材。”
“看国漫吧。我上大学有一段时间夜里全靠有声读物听睡,那时候迷过好几个配音演员。直到某天在微博无意看见他们的真人照,瞬间将人和声音分开了。不是说他们长的不好看,是我将他们幻想的过于美好,一时间落差太大。”我说着将微博点开给他看配音演员的照片。
他扫过一眼继续目视前方“我见过他,是个很稳重有大局观的人。”
我又点开一个给他看“这位呢?据说这位很花心,至今未婚。”
他撇过手机眼睛落在我想听八卦睁大的瞳孔里“不清楚私生活,是位有点端架子和傲气的人。专业上很棒,合作起来干脆利落,性价比非常高。”
“到了,选好看哪部嘛?”
“嗯,我买好票。咱们支持国漫。”
车里开着空调,下车前他把外套穿好,从车里拿出一副金丝眼镜戴上,整个人的气质突然从忧郁雅致变成斯文败类,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躲在镜片后熠熠生辉,我看得有些痴迷。
看什么电影,不如让我原地看他三小时……
“走吧。”上手揽着我肩膀带着我走。
这……真的是在约会吧。
国漫的故事一如既往的浅显易懂,国风绘画的画面美极了,配音也是我耳熟能详甚至叫的上名字的配音演员,我突然在片尾字幕看到他的公司名。
“你们公司参与了?”
“嗯,还有周边,你要么?限量未发行的哦”
我顿时有些扫兴,他明明知道故事还演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走出电影院的门,他看出我不开心的原因解释道“我没来得及看完整版,一直在谈新项目签约的事,今天才正式搞定。”
我心下一惊,夹着烟头的手微微发抖,文墨今天真的很反常。
“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想他知道我在问什么。
他接过我手里的烟盒给自己点上一根。
“我从小到大学毕业所有的路都是家里人铺好的。毕业后觉得厌烦,像个笼中鸟,没有自由可言。小时候去参加宴会,规矩很多一条做不好回家便是奚落声一片一片,久而久之像个肌肉记忆刻在我身体里,也有好处如今游走各种饭局酒局很轻松……逆反心理谁都有,大学时期到达顶峰,可惜那时候胳膊拧不过大腿,我还是听从我妈的安排,毕业以后留在沪港已经是我所有勇气爆发后的决定了。”他灭了手中的烟踩上两脚又给自己点上一根,我陪着他靠着墙吞云吐雾。
“我有个哥哥,和我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是家里安排好的,连结婚也是。我从前听过一句话出生的家庭是我们没办法选择的,但人可以选择和另一个人组成第二个属于彼此的家庭……如果我不反抗,我想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反抗是要有代价的,我也算白手起家,其中艰辛太多了。有时候会觉得何必呢,不如就回家吧。快要妥协的前一刻你出现在我视线里,像个救星一般让我有了些想继续下去的理由。”我听着一愣,关我什么事?
“我?我没和你说过什么鸡汤言论吧?”
他摇摇头“不需要鸡汤,见到你就够了。毕业后我才明白,你于我而言是独特的,或许大学时我对你的行为更多可以叫喜欢。生日会上的回礼只有你有。那时我知道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想送你礼物找不到借口。是不是很幼稚。”他侧头看我,眼里竟然闪着光。
“对不起啊,那时候不懂,原来想特别对待一个人就是喜欢。”
文墨说那时候他喜欢我哎……
他侧头,捉住我的手“同学会再见到你,我觉得不可思议,好在我这一次敢主动追出去,想和你多接触接触,毕竟这么久不确定你有没有男朋友或者你结没结婚。我在反抗家里的这段时间真的身心俱疲,根本无暇顾及你的消息,我也只知道你在沪港,就这一点消息已经是我毕业后不小的精神寄托了。”
如果说今天是梦,就让我长眠不醒吧。
我转过身看着他“我喜欢你。文墨,做我男朋友吧。”
一整个大学时期最想说的话,到今天才开口,无比轻松自在。
我暗恋的人也在暗恋我。
这真的是一场不太现实的暗恋。
“梁浅。”他动情的吻上我的唇,我们在影院后门的角落接着吻。
“梁浅。”他的眼里沾染情欲,我亦如此。
“不要吃晚饭了。我们去酒店吧。”
林琬说的没错,他足够独特那就送上自己好了。
第一次,有点疼,他足够温柔,温柔叫唤我的名字,每一下都让我欲生欲死。
我们相拥着入睡,这个冬天好温暖。
“文墨,以后叫我暖暖吧”
从此又有个亲人柔声唤我小名。
天光乍破,他的手机响起。
“妈,好,我们明天去。”
听到这句话,我从幸福中抽回理智。
“我们?”
文墨笑着亲吻我鼻尖“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会不会太快了,事情的发展太快了。
“不好吧,我不去,你妈妈不会喜欢我。”
“还没见呢,相信我。他们会喜欢你的。”
退房后,文墨给了我他家的钥匙,我思考后决定先不搬家。
一天的工作结束,伸懒腰时手机屏幕显示文墨发来的消息。
“下班嘛?我在你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等你。”
火速关上电脑,打卡下班。
推开咖啡厅的门他就坐在显眼的位置,搂住他的脑袋“别动,给我吸一口,我好恢复精气神。”
“暖暖,你当我是充电宝嘛?”
“嗯,充电一分钟待机一整天的那种,超级好用的充电宝。”
我还没来的及坐下,文墨将我拉着上车,按在座位上一顿猛亲。
“该换我充电了,充电宝也需要续航。”他的气声配上狐狸眼太致命,我顺从的回吻。
公司离他家不远,开了门便谁也离不开谁,相互拉扯着衣物,一路被他带着又吻又脱的倒在大床上。
“还……疼吗?”
我羞红了脸点点头“有点。”
他突然直起身“那等你休息好。”
我将他身子拽下来“轻点就行。”
望穿秋水的情愫渐深渐浓,他的轻重深浅像时光赋予的优雅传记,一点一点晕染出青春记忆的纯白素净,眼里水波潋滟,心寄托在他身上安于享乐,唇与唇交互绵长的一生。
“暖暖。”
我听见风带来的轻唤,充满魔力的魅惑之声,使我沉醉不醒。
昨晚的狂欢过于猛烈,醒来时腰腿酸痛,肇事者毫无歉意还在身上煽风点火,按住他不安分的手,扣在腰间“我好累,让我再睡会。”
文墨搂着我没再动,他翻身起床时我还有点感知随后便沉沉睡去。
醒来后看见有位穿着连衣裙头发披肩波浪圈的女士在做饭,我想应该是文墨请的阿姨,迷迷糊糊坐在客厅一看时间我竟然竟然睡到中午,连忙给林琬打去电话“琬儿救我,我迟到半天啦!”
“你家那位一大早打电话给我,我帮你调班了。”林琬的声音听上去很无奈。
“吓死我,差点以为这个月全勤无了。明儿去公司给你带好吃的……”没想到说完我自己的胃响起来,尴尬的看一眼饭桌,好像阿姨还在做饭。
回过神才想起自己穿的睡衣连忙回房换衣服,好在文墨走之前将散落一地的衣物整理放在卧室。
我对他家真的不熟悉,太过于智能而我找开关按钮都要好久。
洗澡换好衣服出来,阿姨坐在客厅“醒啦?”
这才看清‘阿姨’的脸,不,是文墨妈妈的脸,紧张到只点头说不出话。
“吃饭吧。”
现下真是一点都不觉得饿,反而紧张的只想躲进卧室。
“阿姨好。”我愣在原地同她打招呼。
文墨同她长的太像了,妈妈甚至比文墨更好看。
想装傻充愣当不认识都不行。
“哎~吃饭呀,我平时很少下厨,文墨都没吃上几回,你尝尝。”走过来递给我一双筷子。
“谢谢阿姨。”我疯狂的在手机上打字。
‘文墨,救救我,你妈在家里!!!’
对于长辈我一直有种疏离感,交谈的分寸把握不住,干脆不开口主动说话,保持安静,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给阿姨留下的印象雪上加霜。
“喜欢吃土豆炖牛腩?”
“嗯,小时候妈妈心情特别好才会给我做,她总说这道菜费时间。”这是一道我记忆里最好吃得菜,一下子同文墨妈妈有莫名的亲切感。
“以后有时间叫文墨送你来家里,我亲自给你做。”
没有我想象中的‘递卡离开儿子’戏码。
是包容的柔情,是来自长辈的关心……
“嗯,好,阿姨做菜真的很好吃。”
不对劲,文墨不是说她妈妈喜欢掌控他?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她妈妈吗?
正疑惑着文墨回了消息“不要紧张,妈很喜欢你。”
我疯狂给他发?
‘文墨,给我个解释,你是不是撒谎骗我!’
文墨不回消息,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吃,心想得印证一下文墨那天坦诚时说的话是不是真得。
抓紧时机问“阿姨,文墨大学时给全班准备的回礼是你帮他定的嘛?”
文墨妈妈笑着眯没了眼睛“他啊心思重,哪儿有什么全班回礼,只给你罢了。”
“真的只有我有……”眼睛一下便湿润起来,我竟然还不信他,我有些难受的同阿姨坦诚的聊天“阿姨,我没有家世,父母离异,如今早已各自成家,我应该不是你们想要的媳妇类型,你们接受吗,还有文墨当时毕业不肯回京,你们生气了吗?”
文墨妈妈是个优雅端庄的美人,放下筷子正眼看着我。
“我也没想到他那种把心思藏了有十八弯的人,真的把你追到了,臭小子长大成人就是不一样。小时候什么都不愿意说,大学毕业突然和家里说不打算回京,更不要我们给安排好的路,叛逆突如其来,我和他爸商量一下决定随他自己闯,他哥哥也劝我们让文墨随自己的心走就好,家里有他呢,我们想文墨总有累想回家的时候,他倒是争气在这儿真的有立身之本。”
文墨妈妈没有正面回答,也没有让我下不来台,算是另一种变相的接受。
文墨到家时我正在和阿姨学习花式包饺子。
“妈,我说吧你会喜欢她的。”文墨走到妈妈身边,轻声地炫耀“我眼光很好。”
“洗手,来帮忙,让梁浅休息一会。你爸你哥你嫂子快到了。”
走过我身边时靠近脸颊啄上一口“辛苦暖暖。”
我没来的急回揍他便溜远了。
“阿姨,叔叔他们来就吃饺子吗?”
我有些疑惑。
“其实,我们一家人好久没坐在一起吃饭了,他爸他哥哥都忙,再后来他没回过家过年。今儿能坐一起也算一家团圆,就吃顿饺子吧。”
阿姨说的很感慨,我连忙奚落文墨“你看你真不懂事。”
文墨接我茬“妈,我来,你一会等着吃就行。”
阿姨刚歇下没多久门铃便响了,叔叔走在前面不怒自威的气质让我有些不敢直视,大哥同叔叔长得更像也是一副严肃的面容,嫂子有着小鹅蛋脸十分具有古典美人的气质。
厨房只有文墨一人忙活,我迎着他们进客厅。
“叔叔好,大哥大嫂好。”我略显拘谨地打着招呼。
都同我点头,嫂子走过来“梁浅这是家里人给带的礼物,第一次见面不知道你的喜好,希望你喜欢。”
嫂子笑意盈盈声音却不似长相柔和,十分开朗。
“谢谢叔叔谢谢哥哥嫂子。”出于礼貌我接过礼物。
大哥先出声“文墨呢?”
阿姨笑着说“厨房呢。让他忙活去,我们也该享受享受。”
“我去帮帮他。”找个借口溜进厨房,在客厅只会让自己越来越尴尬。
“暖暖,是不是不自在?”文墨见我进来,轻声问“今天这样让你为难嘛?”
我摇摇头。
“没有,是我个人的问题,只是不太懂得如何交流。每次吃饭有长辈在我都会手足无措。”
文墨牵着我的手抓得很紧“我在呢,不想说话就不说,你怎么舒服自在怎么来。”
“嗯~好~水开啦~”我们一起下锅煮饺子,开水沸腾的咕咕响,文墨拉着我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我在他侧脸啄上一口“文墨,我爱你。”
他定定的看着我,眼里是秋水涟漪,裂开嘴角搂着我“好难得,听见你告白。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当我端着两碟盘子出厨房竟然是叔叔在厨房门口等着接过去的,文墨带着最后一盘饺子上桌,一家人才算真正坐在一起。
叔叔没什么话,吃饭时,饭桌真的诡异的安静,吃完大哥才开口“今年带着梁浅回家过年吧。”
叔叔这时候才开口“嗯,也该回来了。梁浅是金陵人?”
“叔叔,我是。”
“好地方,有时间带我们去看看你家乡,见见家里人?”
我正组织言语开口拒绝他们见家里人,阿姨替我解围“金陵游是挺好的,梁浅有空你们有时间?”
大哥和叔叔脸色都变了变,嫂子笑了一声“两个大忙人,今日来沪港这半天都是挤出来的时间,一家人难得聚齐我有事情要说,我怀孕啦。”
大哥笑开眉眼拉住大嫂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握住又拍了拍。
阿姨乐呵呵的笑“今天真的开心!回去以后想吃什么妈亲自给你做啊~”
“谢谢妈~”
叔叔脸上难得的笑容“注意身体,多休息。”
“爸,我知道~”
我和文墨都在说恭喜大哥大嫂。
团圆饭真的圆满,喜气洋洋的气氛里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聊的甚是开心。
散场之后,我才想起来问文墨“怎么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你家人都知道我名字?”
文墨正帮我拆开他们送的礼物,笑了一声故作淡定“同学会那天我就告诉他们了,说我有了女朋友,我妈不信还让夏笑笑来探虚实,就是那天你看见我和她逛商场,我也明确了你就是我女朋友,所以……今天真的是特意来看你的。”
我环顾铺开的礼物,每一件都非常名贵,里面仅仅一条钻石镶嵌宝石项链的价值大概是我务工一辈子也买不起的价格。
“文墨,礼物放在你这,太贵重了,我……”
“这是他们给我未来老婆的见面礼,拿着”
这是我第一次见文墨板着脸,严肃认真的对我说“你不收见面礼,是不是还想着将来会和我分手?”
“我没有,我不会,我绝不!”连忙否认,怎么可能会和他分手,缠也得缠一辈子。
“那为什么?不会是你心里有程裕兴吧?”
这个人怎么,降智降得如此厉害,我白眼都快到上天“真的是因为对我而言太过贵重,我心虚。”
“为夫替你保管,婚后还给你好了。”
“谁,谁要和你结婚。”连同他谈恋爱都是我曾经的奢望,他开口说结婚吓的我整颗心脏都在抖,嘴上便结巴起来。
“暖暖啊。”见我脸红开始调皮捣蛋。
“我们来预习一下以后的称呼,老婆~”他的狐狸眼里写满期待。
我闭着眼睛“老……不行”睁开眼他的脸近在咫尺间,轻轻吻上我的唇“老婆。”
勾人心魄的狐狸便是文墨本墨。
鬼使神差的盯着这张脸叫了声“老公。”
文墨轻声应和着“哎~”
我还是挣扎起来推开他“真的太贵重了,你帮我收着,我才会觉得安心。”
他的脸上有宠溺边抱着我边点点头“好,但是你不要有负担,对我家而言送这些当见面礼真的也是礼貌的一部分,而且以后只会更多更贵重,你要学着接受好不好,不要再多想,不要总想着拿什么回报我才能达到你想要的平衡,你在我这就是可以把自己当公主。”
“文墨,谢谢你,给了我无限的能量。”
夜里抱着他仿佛抱着暖炉,好舒服。
没想到工司安排得到金陵出差半个月,依依不舍和文墨分别。
天空挂上松烟墨,将近八点落地金陵心情便感到压抑,虽是我长大的地方,却也是我不愿意再回来的地方。
想起奶奶,我已经很久没给她扫过墓,上司说今天可以先休息,我趁这点时间打车前往墓地,买了一束白色桔梗带给奶奶。
从前家里的花都只有这一种,奶奶说这是她和爷爷初次见面时爷爷带给她的礼物,此后便一直喜欢没换过其他花。
现在站在墓碑前,没由来的心酸想哭,放下花擦去奶奶照片上的灰尘,一如奶奶还在身边唤我“暖暖。”
“奶奶,我回来了,好想你呀。”感谢您给我的温暖,让我不至于连爱人的勇气都没有。
“奶奶,你看,真的戒指~男朋友送的哦~好看嘛。”如果你在一定笑没了眼睛点头,还会拉过我的手让我将他带给你观察观察吧……
“奶奶,我过的特别好,工作稳定,爱人如己。”好多好多酸楚说不出口只想同奶奶分享快乐,点点星光闪烁月亮高高挂起,时间不早啦。
接下来几天忙忙碌碌的像个旋转陀螺。
夜里回到酒店文墨打来电话“这几天累吗?”
“还好,有点饿。”
“我给你点外卖吧,你想吃什么。”
“好想你,想你暖和和的在被窝里抱着我。”
“乖,过几天有时间我去陪你出差。先吃东西填饱肚子,否则你的小圆脸都快不圆了。”
莫名的心跳疯狂,文墨真的温柔又体贴。
文墨真的是我男朋友。
“吃肉,要吃土豆炖牛腩!”心里想着文墨的笑脸,突然不觉得累了。
外卖到得很快,拿起手机拍照发送,才看见程裕兴发来的微信。
‘你是不是在金陵?’
‘对啊。’
‘我也在,明儿一起吃个饭?’
我快速在脑海过滤明天的行程,最后只能悲哀地告诉他‘吃早饭可以……’
他回的也快‘国际广场那边有一家叫听雨客舟的酒店早饭很棒,去不去?’
我查了下地址,距离我大概四公里很近便答应下来。
南方的冬天湿冷,即使开着空调依旧睡的不踏实。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见程裕兴,他倒是黑色西装有模有样。
“早,大兴,你都点了什么?一大早吃鸭血粉丝?”看着一桌子的早点,顿时觉得有点好笑。
“你想吃啥吃啥,管我点多点少。”程裕兴说话还是欠揍的调调。
他一直拿着手机,时不时偷看两眼,我好奇的问“你赶时间?”
“没有啊。”
“那你总看手机干什么?”
“咳……一会有人来你就说昨晚我俩住一起昂。”支支吾吾的提出要求,生怕我不答应似得看着我。
“?”我有点没搞懂他想做什么,正疑惑着,孙燃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坐到他身边。
“未婚夫,你跑什么?”双手抱胸看好戏似得样子。
我调起眉头,八卦的一字一顿“未!婚!夫?”
这才明白,他们两家商业联姻了。
孙燃放下手机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起来,抬头看我扫过我右手的戒指“成功了?”
“初战告捷!”
程裕兴仿佛看两个地下党接头,一头雾水的样子问“你们在说什么?”
孙燃只吃了一点红薯放下筷子喝口温热豆浆,这才正式严肃的收起笑脸。
“程裕兴,你这段时间躲到哪儿我都无所谓,婚礼你要是敢玩消失,我让你这辈子都活的不痛快。”端起面前的豆浆喝上一口,语气变得柔软“我家老爷子的决定,我没办法忤逆,但万事皆可变通,先结等过一两年再离就是。”说完拿起手机就走人,背影依旧靓丽,一路带走不少邻坐的眼神。
我回看程裕兴脸色不好,本想安慰两句,找不到任何的话术,没开口说话。
“我们像不像商品?”
他突然问我,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摇摇头。
“我觉得是,像我们就是家族的商品,早已经明码标价,等待出售,从出生便没得选,我觉得她说的对,万事皆可变通……”程裕兴的眼里是一滩污水,黑的看不见底,面上挂着无奈的神色。
我不由的想到文墨,他曾经也应该如此难受,只是我无法感同身受。
“大兴,我体会不到你的无奈,在我看来,你足够幸福,有待你体贴入微的家人,有丰衣足食的生活,这些是我这样家庭的孩子求不来的美好。”我甚至觉得他有些矫情。
“是,这样的环境下就显得自由是奢侈品。你看到了连婚姻都无法自己抉择。”
文墨也是如此,只是文墨反抗有效,家人足够谅解。
“孙燃其实值得你喜欢,她足够强大足够优秀。”我只能希望他如果真的无权反抗那不如接受现实,看看即将生活在一起的人,也是个妙人。
程裕兴没说话,他明白这些,不可否认,孙燃明艳动人的外表下有满身才华足够支撑她的皮相之美。
程裕兴走后,我看着他的背影只剩下感叹,好在文墨自己足够强大,不然真的会变成我永久的遗憾。
情啊爱啊是可以在时间的魔力里慢慢消失或者慢慢产生。
一生中大部分时间根本无暇顾及情感,生活的本能推着我们工作休息剩下的一点点空间才有彼此。
还剩两天就可以回沪港,思念文墨的怀抱,倒在大床上板着手指数日子,就要熬到头了。
2现在相缠
半夜里房间门铃响了,吓的我赶紧给前台打电话说有人骚扰我。
文墨这时打电话进来开口只有两个字“开门。”
前台正问着需不需要保安上去进行排查,我连忙拒绝。
打开门看见文墨一身米白色风衣,头发剪短了,整个人还是冷清的模样,眼里带着笑。
“暖暖,这几天睡得好吗?”
我搂着他抱怨“一点也不好,太冷啦。”
夜里相拥着亲吻彼此,像两条脱水的鱼遇见江河般饥渴……
第二天晚起了半个小时,文墨撑着脑袋半裸锁骨拉起被子一幅被我欺负的可怜模样“早点回来,你要对我负责。”
我被他的举动深深折服,我腿间微微泛着涩疼之意,想到昨晚他过分的用力便不想理他!
带上门走人,工作期间文墨发来几张图,他去了几个有名的旅游景点,我回复他“小伙子真帅。”
一天工作结束,带着疲惫和期盼回酒店,文墨开着门等我钻进他怀里撒娇“好累呀~出差还每天都要加班。”
“幸苦啦,快去洗澡,出来吃东西。”文墨笑着抿嘴,我猜待会有礼物。
果不其然,洗澡出来他帮我吹干头发后神秘的给了我一沓明信片。
“什么呀?”怎么全是纸片人明信片,这算什么礼物嘛……
“你喜欢的配音老师联名签和个签全套。不喜欢?那我收走当粉丝福利周边咯。”文墨也不恼说着就要上手拿,我躲过去“要的要的,谢谢你。”
“叫声老公听听~”我不肯开口自己羞红了脸。
他就拉着我撒娇“哎呀~快点儿~”抱着我不松手盯着我逼迫我叫出来。
想想我也不吃亏,早晚都要这么称呼他。
“老公。”
饭没有吃上被他吻着迷晕了脑袋压在床上,糜烂的夜生活啊,文墨越来越过分!
幸福的二人世界没过多久,接到阿姨打来的电话“梁浅,你爸生病了,你个做女儿的也回来看看吧。”
第二天一早文墨开车同梁浅前往医院。
“暖暖,安心。”文墨拉着我的手,声音温柔如风般抚慰着心灵深处的尘埃,最终万物归于平静。
我们坐在病房外的排椅看不见里面的场景,我大概知道父亲需要化疗,积蓄已经化的差不多,弟弟还在上学,这些年的折腾有来往的亲戚早已所剩无几,于是他想起我这个女儿是时候可以认回来了。
对我而言有些恨他又不希望他受尽病痛的折磨,心里矛盾纠结,文墨开车将我带来医院时,我甚至在想要不要下车过来见见他,到医院门口一切问题不复存在,开门下车进住院部大门走到病房里仿佛发生过自然又熟练。
我抓着文墨的手见到父亲第一眼就松开了,我的记忆里父亲不是这样的……
他虽清瘦但从不曾是惨白病态的颓废,像一棵即将枯老死去的树,小时候觉得他将会一直绿油油郁郁葱葱般茂盛,直到今天才明白他会因苍老而毫无生机然后离开世界消失在我的记忆中……
突如其来的害怕,让我走进他,心疼他。
眼前骨瘦如材的手挂着药水,眼里空洞虚焦看不见任何涟漪的暗黑。
“爸”我没敢握住他的手,我只是坐在床边,轻轻叫他。
“啊~来啦……来就好。”他沙哑的嗓音在苍白唇色开合间一字字跳出来,真难听,难听的我直流泪。
“叔叔好,我是文墨,暖暖的男朋友。”
文墨在我身旁主动打招呼,爸爸把眼神转移过去点点头“好…”
“爸,周阿姨呢?什么时候来?”
“她,一会…到…弟弟,学习…”
爸努力说了很多我大概只听出这几个单词,大概猜到他的意思,他想说“你弟弟还在上学,没时间过来医院。”
“我的积蓄也不多,这是十万本是我给自己存的嫁妆,你生病需要钱,拿着吧也许可以帮你解决燃眉之急。”
周阿姨踏进病房便开口“梁浅啊,十万还不够你爸一个月的费用,你弟弟上学也需要钱,能不能再想想办法。”看上去有商有量实则赖上了我。
文墨挡在我身前“医院我有认识的人,可以帮叔叔减轻一些。梁浅该给的已经给到,我们不打扰叔叔休息先走一步,改天再来探访。”
阿姨上前拉住我的手腕“梁浅妳得救救你爸啊,这是你亲爸呀,你不是在这儿还有一套房子,你卖了什么都能解决了……”
我没等阿姨说完就甩了脸色。
他们从奶奶去世后一直窥探房子到如今也是够持之以恒。
我看了一眼父亲没忍心还是说“让我再考虑考虑。”
文墨出门打着电话好似是因为父亲的病……
我们牵着手走出医院时倍感轻松,又无比心酸忍不住哭了起来,将自己埋进文墨的怀里,放肆了一会。
“暖暖~乖~不哭~不哭~”他就这么轻声着像哄小孩似得安慰我。
平复情绪低落带着他前往奶奶留下的小房子,那里保存我最后的温暖记忆。
我开心的回忆过往同文墨说着以前的生活,他每到一处都看的用心,仿佛在共享我的快乐。
小房子很多物件因为年久失修都坏了,我决定接下来的几天把重新修葺的事情交给文墨了。
他欣然接受。
公司因为看中这个项目特意加长了我们出差的时间……
我的工作接近尾声,房子小翻新工程也在收尾,阿姨打来电话说爸爸撑不住了。
赶到医院时发现妈妈也来了,还是那个扎着马尾辫爱穿碎花衬衫的女人,气质却变得温温柔柔像一缕黑夜里倾斜而出的白月光。
我没有哭,母亲却不停的在擦拭眼泪,我搂着她的肩膀,忍不住感叹她还是爱着父亲的,只可惜这个男人不懂珍惜。
父亲走的很安详却将一笔外债留给阿姨和我名义上的弟弟,医院退款时还退给阿姨三万多,意外的是她没哭也没没闹将这钱给了弟弟叮嘱他一定用在关键处。
我没做过多停留,失去一个亲人的滋味怎么都不好受,哪怕这人平时与你不亲近,那也是你在世上有血缘羁绊的家人呀!
母亲留下两万元,安慰几声便准备离开。
“妈,一起吃个饭吧。”我叫住她,想让她和文墨正式见一面。
母亲显得有些局促“不合适,下次吧,妈妈还要上班。”
我知道她为何拒绝,她看上去依旧像个底层人民那般淳朴却又带着及其强大的自尊,想收拾得体一些再见面。
“妈,今天请假吧,我们也难得见一面。”我不想让她离开,她的无措我看在眼里,心疼也有些无奈。
文墨上前同阿姨打招呼先走,我挽着妈妈的手并不和谐的拖着向外走动。
三个人就在医院附近的快餐店坐下,妈妈看着文墨询问一番基本信息又扫过我们的戒指,疑惑的问“你们订婚啦?”
文墨解释道“没有阿姨,这个戒指只是普通的对戒。”
我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之后他一直带着不曾退下来过……
“小浅从小没受过什么温暖,以后要拜托你多照顾她,多包容包容她的性子,她倔强的很呢。”
妈妈的叮嘱让我湿了眼眶,好像这次回来我成了一个爱哭鬼,眼泪总是不受控制。
“应该的,阿姨这次不知道会碰上你,没带礼物。下回再来一定补上。”文墨对长辈总是淡定谦逊又照顾周到,今天面对我妈妈到显得有些紧张。
我手从桌底下附上他大腿让他放轻松,没想到他垂下手臂牵住我的手不放。
一顿饭吃完,妈妈着急走,说她真的还有工作,兼职不能请假都是做一天拿一天的工资,也不让我知道她住哪儿。
我眼看着她快步消失在人群,来不及问一声最后的消息,比如在哪儿工作我送你去……
趁着天气晴朗,我们在医院前不远的商业街道牵手散步,今天难得休闲,随文墨到处走走逛逛。
好久没有出来约会,心情变的大好。
路过广场时LED屏幕竟然有人在求婚,我拉着他定下脚步看,他问我“你想结婚吗?梁浅女士。”
“你呢?文墨先生。”
秋季正好,等风来,等人爱……
日暮归于山川途中,晚霞带着一半淡紫一半浓烈艳黄的色彩洒落云朵之上,完成一幅精美的壁画,我垫着脚求一个轻巧的吻和一份美好的承诺落下。
吻如约而至承诺乘风飞来。
他说“嫁给我,梁小姐。”
你是我现实生活里不现实的暗恋,也是我爱情终点的归宿。
文墨,谢谢你,承载我一场青春的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