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晨莉影

17、第十七章 失明，满意

　　第十七章失明，满意

　　“林韵，林韵••••••”
　　我的头好痛，眼皮好重，身子也软绵绵的，可是迷迷糊糊中，好像有好多人在我的耳边轻声的叫着我的名字。我木然地抬起头，费力地张开眼睛，眼前好多朦胧的身影，爷爷，奶奶，姐姐，陈梓，你们怎么都来了？
　　他们不说话，忽然都往旁边走，中间让出一条路来，后面一个人走了过来。我有气无力地看着他，陈恩，你也来了？
　　他们还是不说话，我说，你们是来带我跟你们一起走的吗？可是我好累，我没有力气，我走不动了••••••
　　昏昏沉沉中，我的耳边又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是杨枫，他的脚步声我听了整整十年。我微侧头，就看见他走到我旁边，也蹲下了身。
　　他满脸都是怜惜和心疼，说，林韵，跟我走吧，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我很好奇，怎么你也来了叫我跟你走啊？是呀，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怎么还能留下呢？
　　他忽然双手捧住我的脸，说，林韵，你看清楚，是我杨枫！
　　我感觉到他的手是热的，原来他不是跟他们一样要带我走的。可是他立即又缩回了手，说，林韵，你的脸好烫，你病了，我送你去医院！
　　我不去••••••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他要俯卧起来的手，紧闭眼睛，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样了？
　　他知道我说的“他”是谁。所以他说，他醒了，医生说来得及时，没有生命危险……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是他没有再说下去，我看着他，然后呢？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他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他的双目，永久性失明了。
　　我重重垂下头，眼泪夺眶而出，止不住地流。如果可以，真希望眼泪能冲掉那杯酒里的毒，洗去我放下的错……
　　他说，我陪你去医院看他吧。
　　“看他”是其次，他还是想送我去医院。可是逃避也罢，害怕也罢，我不要去，我把他害成这样，还有脸出现在他面前吗？他肯见我吗？我想起来刚才的那个梦，他或许巴不得我去死吧••••••
　　见我没反应，杨枫也不勉强，坐了下来，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若是以前，他的肩膀总是能给我温暖，可是此时此刻我的心更冷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陈老先生有请侦探调查你，那天他刚刚得知你和林郁过去十年都是在医院里，而且其中一个于今年年初过世了，可是他不知道到底过世的是谁，一边立即打电话给陈恩，一边赶回来找你。事情发生了之后，他又找到了我这。林韵，对不起，我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背负了这么深重的仇恨和委屈！
　　我漠然的听着，什么话也不想说，脑袋里一片混乱。
　　杨枫接着往下说，那天陈老先生来找我的时候，我看得出他其实对当年的事也充满了抱歉••••••
　　房门猛的被人揣开，陈轲闯了进来。“你给我起来！”他一把揪起我的头发。我不想反抗也无力反抗，任凭他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拽起来。杨枫想要阻止，猝不及防被发疯了一般的陈珂狠狠推倒在地。他说，杨医生，你放心，我现在还不会要这个女人的命！
　　他把我拖出房间，一直拖上他的车。透过反光镜，我看到镜中的自己形削骨立，眼睛深陷，布满血丝，脸色却惨白，嘴唇也毫无血色。这个样子连鬼看到了都要怕吧！
　　车上没有司机，是陈轲自己开车来的，他二话不说，刚坐好就开动车子。脚下的这条路我再熟悉不过，他要带我去医院。
　　我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心剧烈跳动，等着最终审判的到来。
　　目的地到了，我又被陈轲拖下车，被他一路拖着走。我紧闭着眼睛，就是不敢睁开。
　　不知走到了哪里，他突然松开了紧抓着我的手，紧跟着却又扇了我一个巴掌。我猛然睁开眼睛，眼前尽是白色，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上盖着一床白色的杯子。我被他拖进了病房，而病床上躺着的人正是陈梓，不，是陈恩。他憔悴的样子比我更加不如，眼睛上还蒙着厚厚的纱布。
　　陈轲指着他，看到了吧！他瞎了！你高兴了吧，满意了吧！错！你想要的是他的命，你应该很失望吧！
　　陈恩听到了声音，嘴唇蠕动，轻轻叫了声爸，陈轲忙跑过去，耳朵贴着他的嘴。不知道陈恩跟他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他却出去了，只是双眼一直狠狠地盯着我，恨不得用他的眼神杀死我一般。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更不敢看陈恩，虽然他看不到我。我只有盯着吊瓶，看里面的液体一滴一滴输进他的身体。
　　林韵……耳边传来陈恩若有似无的声音。我看着他，他的手略抬起，我一步一步走过去，他的手始终不放下，我迟疑着也伸出了手，向他的手靠近。他一碰到我的手立即紧紧握住，就好像这样他才可以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我的存在，又好像他稍一不用力，我就会立刻消失一样。
　　心里太多话，可是此时此刻，面对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也不说话，我们就这样手握着手，静默着。
　　护士小姐进来了，看了看我，然后对陈恩说，陈先生，该换药了。这位小姐，麻烦你让一让。
　　陈恩忙说，不要走！
　　我点点头，忽然意识到他的眼睛……我的眼泪顿时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拼命地往外流，想说句话又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哭腔，于是我只有简单地“嗯”了一声，他听到了，才慢慢松开了手。
　　不敢再看下去，我轻轻走出了病房，陈轲也在外面。他咬牙切齿地说，陈恩瞎了，你满意了！我恨不得杀了你，可他连报警都不让……
　　我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