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故事》东刘

19、第十九章

　　修一不在宅子里，我待着也没什么意思，吃完早饭就去车库取车。开车出大门的时候看到昨天给我送牛奶的小子。他杵在门口，有点好奇地往我这边瞅。
　　我停下车，放下车窗冲他笑，“嗨，你叫什么。”
　　他一愣，然后有点腼腆地挠挠头，“他们都喊我大东。”
　　我愕然，“大东？”他连忙点头。
　　“大东，昨天谢谢你。”他还是点头，点了点可能觉得自己太不谦虚了又改成摇头。“呵，回见！”我朝着大东挥挥手，笑着踩下油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名字的原因，我突然觉得这小子真可爱。

　　修一说有些话等他回来了再说，那我就忙活忙活那二百平米的活儿，顺带着等等呗。正当我哼着小曲儿捣鼓灯罩的时候，旁边弄线的张师傅笑着说，“小林，你这都哼了大半天了，到底哼的是个啥？”
　　“嘿，名曲儿。”我从口袋里掏出烟，抽了一根递给张师傅，然后连包扔给不远处的几个师傅。
　　张师傅稍停下手，叼着烟和我闲聊，问我干这行生意怎么样。我说还行，混饭吃呗。张师傅的年岁大概比我爸小点儿，和他聊天儿就像话家常，挺舒服。他说他有个儿子，上大三了，小子成绩不错，年年拿奖学金，自己留着不花攒了给家里添了台空调，听得我都嫉妒。
　　“张师傅，要让我老爹见着您这神情，铁定不认他儿子我。”我在一旁打着趣，张师傅憨厚地笑笑，说，“谁知道他以后怎样，工作啊结婚啊，事儿多呢。我没本事，靠他自己。还好，小子挺争气。”
　　“老张，听说你儿子把你儿媳妇儿都带回来啦！”旁边的师傅笑着朝这边喊话，张师傅有点儿不好意思，笑着说没定没定呢，就是同学间先处处。然后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师傅都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讲儿女的事儿。
　　修一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来了，我连忙跑到过道里去接。电话那头他的声音有点儿沙哑，说已经回来了让我放心，会里还有些事儿要处理，过两天再见面。
　　这方面我挺敏感的，连忙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儿，”他轻咳了几声，“前几天感冒了。”
　　我在这头不说话，开玩笑，他江修一是承认自己会感冒的人？有一次他发热发到四十度，我睡在旁边都觉得烫，他还只是说“有点儿不舒服”，怎么都不愿意去医院。
　　“我真的没事儿，林东，你别瞎想。”
　　我确实开始瞎想了，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动于我俩的心心相映。我们就这么在电话里分头沉默，然后听到他叹了口气说，“林东，我真的没事儿。沈斌受了伤……”
　　“什么？！”我心里突地一下，我跟过沈斌知道他的身手，三个林东一起上他都不一定会趴下，“怎么会？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别急，”电话那头修一镇定的声音安抚了我不少，“沈斌的情况已经稳定了。”
　　“沈斌在哪家医院，我这就过去！”
　　“你别来！”修一连忙说，然后突然放柔了声音，“林东，现在我也顾不上你，你好好的，别让我担心。”
　　我想了想，开口说，“好，等你消息。”

　　挂了电话和几个师傅打了个招呼，说店里有事儿先走。本来和业主通了话今天碰头，以后再约吧。
　　张师傅看着我说，“小林，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吧？看你脸色不大好。”
　　我扯扯脸皮，“没事儿张师傅，回见。”
　　出了大门我就给凌志打电话，我傻了才会真的坐等江修一给我消息，他一句“等我回来”就把我晾了整一星期。可号码拨过去却是已关机已关机，我心里一急一脚就踹了出去，一阵刺耳的鸣叫，才发现踹在谁的车上了。我猛地又补上几脚，路过的人都一脸奇怪地看着我。
　　江修一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正当我对那车心感愧疚准备停止“暴行”转身离开的时候，看到一个白白净净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双手插在裤袋里，倚在另一辆车边看着我。
　　“要是不泄恨，可以再补上几脚。”那人嘴角噙着笑，用一副挺认真的表情说道。
　　我心想这人真是，不是自己的车就不知道心疼，白了他一眼。没走两步听到“嘀”地一声，我回头，看到那个人仍倚在刚才那辆车身上，从口袋里掏出的右手上却多了把车钥匙，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他手上一按，又是“嘀”地一声。
　　不会吧。
　　咬咬牙，我走回那辆被我踹下几脚的车旁，蹲下身子看了看，然后走到眼镜男的旁边，“看起来也没坏，这样，我给你留个号码有事儿你联系，今天我有事没空。”
　　我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东来西往的名片递给他，他接下名片看了看，抬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
　　我朝他点点头就想走，他却一把拉住我，“你真不认识我？”
　　“先生，我真有事儿……”
　　我话还没说完，就见眼镜男慢慢地拿下了眼镜，我一愣，是挺眼熟。原来架着眼镜三七分不觉得，一拿下来这脸有点……长……
　　“谭……谭敛？”
　　眼镜男有点满意地笑笑，又重新地带上了眼镜。
　　“林东，你记性不坏。”
　　我一怔，好久没人这么连名带姓地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