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你，我真的栽了》韩小船

11、朝落暮开空自许 竟无人解知心苦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我15岁。我拿着他给我的那把枪，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把子弹射进了他的心脏。那个人，在我十五年的生命中，我一直叫他，父亲。
　　他临死前我对他说的话我现在依然印象深刻，我说，如果你只是逼我做你交易的棋子，如果你只是让我做供你操控的傀儡，如果你只是让我当你实验毒品的工具，那么我想我今天不会杀你，可是你教我成为了一个冰冷没有感情的机器，你让我学会了亲眼看着自己母亲的生命如杨花坠落，却毅然无动于衷谈笑自若。所以，我要你死。
　　没有人知道我说这些话的时候身体正承受着非人的折磨。那是毒品在我身体里肆意喧嚣的代价。唯一知道的那个人，已经倒在了我的脚下，而他带给我的伤害，依然存在。
　　后来救了我的那个人，我叫他老板。他有一家可以称得上韩国第一的企业，他有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他有两个养子一个养女，原谅我只想记住一个名字，韩庚。
　　相对于我杀死的那个人，老板看起来是温暖的。他送我进戒毒所，他会在探望我的时候温暖的笑，他会在我戒毒的最关键时期告诉我要坚持。
　　那是一段非人的生活，那是炼狱般的煎熬，那是浴火般折磨，而之后的，就是涅槃重生般的欣喜。所幸的是，我还是挺过了那一段不能言说的晦涩。
　　知道吗，如果有人在你濒临绝望的时候拉着你的手触摸到一束哪怕极其微弱的曙光，你会心甘情愿的做那个人的一条狗。你会模糊了那个人内心真正的想法，淡化了他究竟是不是狼子野心，披着善良的外衣只是为了在你身上榨取可以利用的价值。
　　我的价值是什么？作为他身边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时时潜伏在他的身边，关注着那些伺机对他图谋不轨的人，然后不被察觉的给他们一枪。简单利落的say goodbye。
　　我应该忠诚的活一辈子吧？如果没有遇见他。
　　可是我那么庆幸，我遇见了那个人。
　　我在门外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焦急的，甚至有些沙哑。然而却坚定的让人不容反驳。我从未想到这样温柔如水的声音也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他说，你只是用5000万换两条命而已，而且还有一条是你最疼爱的基范的命，这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很值得不是吗？
　　从他的叙述中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往往商人就是这样的，越是富有，越是一毛不拔。所幸5000万并不是一个不可以接受的数字。我听命跟在了他的后面，以着一个绝对不会被他发现的距离，亦步亦趋着，看着他从老板手中拿到钱，然后马不停蹄的走着。焦急却异常坚定而稳健的身影。
　　有些事情的发生往往是独木难支的，比如绑架。那需要一系列的策划与准备，而一个人，定然无法完成。相反的，某些时候，两个人的存在就显得有些尴尬，比如分赃。所以当我看到韩庚穿过树林遇到的那个男人时，我就已经猜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无非是暴漏了人性肮脏的戏码，妄图以简单的一枪，结束拿到钱所需要的繁琐程序，甚至还有些意外收获。没有人会讨厌送上门来的钱的。
　　相信吗，有时候生与死的距离，往往只有1cm。那个我叫做父亲的人曾经告诉我说，我需要做好的，就是仔细认清这1cm究竟有多长。
　　我上前看了看被我一枪打中心脏的人，然后回头抱起那个距离死亡只有1cm的人，感觉着他的气若游丝，适应着他攥紧我衣服的力量，聆听着他挣扎的声音：救，基范，基范在他们手里……
　　我点头，看见他含着笑容垂下了刚刚还紧紧抓着我的手。
　　我理应拿着钱就此调转脚步离开这里，然后去救那个叫金基范的人。我的任务仅此而已。事实上从一开始我就只需要跟着韩庚找到金基范的位置然后杀掉那个威胁我老板的人，救出金基范。更何况现在遍布的是警车的声音，更何况我的面前有着一具死在我手里的还微热的尸体。然而我没有。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就那么决然的抱起了那个奄奄一息的人，带着他绝尘而去。
　　后来我在想，也许是因为嫉妒心吧。为什么你在濒死边缘嘴里冒出的名字还是他呢？是依托了这长久的陪伴，还是因着别的一些什么？那么如果陪你十年的是一个叫曺奎贤的人，会不会是一样的结果？
　　一个很有趣的试验，而韩庚，你是个很好的实验品。
　　韩庚电话响起的时候，他的手术还没有结束。我看着手机来电显示上那醒目的“基范”两个字，心里翻涌的是韩庚沉睡前那释然的眼神。我知道那眼神蕴含着的意思，如果生命面临挑战，如果今天将是你们俩的永别，如果你可以选择，你不会告诉他。
　　可是你知不知道，无论你怎么样，我都不想告诉他……
　　那时我说，傻瓜金基范。他真的是个傻瓜。后来我说，傻瓜韩庚。你真的是个傻瓜。
　　一个傻的不能相信别人不敢相信自己，一个傻的只有别人却忘了自己。
　　韩庚的昏迷整整1个月，他从鬼门关捡回那条命的时候，金基范全家已经坐上了去美国的飞机，而我作为一个无法对外人说的存在，留在了韩国。当然是有代价的。然而相对于陪在韩庚身边，一条胳膊并不那么重要的。对于金基范来说，是逃避也好，是奋起也罢，与我，又是有一次的重生。至少从此韩庚的生活中，只有一个曺奎贤了，一个不需要做别人的傀儡的曺奎贤。
　　然而我却在金基范离开的第二年，去了中国，那个韩庚生活了13年的地方。尽管我多想就这样陪在韩庚的身边。如果我可以不介意韩庚每次笑意斑驳的拉着我的手谈论的却是基范最喜欢吃的饭。如果我可以忽略掉韩庚时有时无盯着窗外繁花似锦却还泪流满面，如果我可以装作他喝醉时候心心口口叨念的弟弟是我，如果我可以催眠自己终有一天曺奎贤的名字能够成为韩庚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字，那么我不会像金基范一样逃似的离开。
　　坐上飞机的那一刻我突然释然，我用了一年的时间感受到了韩庚所有的好，我扮演着7岁的曺奎贤对韩庚说很高兴认识你，我扮演着15岁的曺奎贤抱着韩庚看他为我做精美的食物，我扮演着18岁曺奎贤抓着韩庚的手慢慢从噩梦中安定从美梦中沉沦，然后恢复了20岁的曺奎贤在机场跟韩庚分别。
　　一如韩庚口里心里的那个从十岁起就形影不离，会撒娇，会依赖，然后不辞而别的金基范。
　　我用一年的时间体验了金基范的十年，你说，我是幸运还是不幸？
　　========================番外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