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婚》小知贺

2、第二章

　　杨确住的地方是学校分配的公寓，绕过一堵围墙就能到县高大门口，而秦澹每天也要在那里坐公交去单位。
　　九月初的清晨，朝阳没再过分浓烈，杨确一路顺着墙脚跟和秦澹往早餐店走，路上还有不少晨练的退休教师。
　　早餐店是读高中的时候就在的，味道大几年过去也没有变化，杨确啃着油条，眯着眼看外面的行人。秦澹坐在对面，整洁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公文包就立在一旁的椅子上。
　　杨确忽地就想起了高中的光景，和秦澹从城西骑自行车过来，踩着点买好早点跑进校门，也是九月的天，高高攀升的白日笼罩着步履不停的行人，一晃竟然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思绪胡乱飘移着吃完了早点，杨确送秦澹到站牌的大树下等车。
　　“咱们县的公交这么多年都没个变化，半天才来一趟。”杨确找了处阴凉处把自己牢实藏在树影里。
　　“你还记不记得你上学的时候学自行车是为了什么？”秦澹说。
　　“那哪能不记得，不骑车坐公交来学校都够我迟到八百回了。”杨确咬咬牙，又说，“我学自行车的时候可真惨，摔了不知道多少次。”
　　秦澹闻言笑到，“那时候妈还说她第一次见到那么大不会骑车的男孩子。”
　　“我妈最会损我，又没人天生就会，小时候又没让我学过。”
　　三言两语地聊着，等送走了秦澹，杨确转身往学校走。
　　虽然经过两年教学工作已经得心应手，但这是杨确带的第一届高三，作为一个年轻班主任，动力与压力齐驱。月底就是省联合的摸底考试，杨确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留意班里学生的状况。
　　杨确这种年青老师，教的学生里面很容易出现同事的子女，或者退休教师的孙辈，宋书雯就是其中一个。
　　下了早课，有不短的时间留给学生吃早点，杨确打算回办公室小憩，没想到被宋书雯一路跟着进了办公室。等到杨确发现，后者正在门口左顾右盼。
　　“有什么事吗？”杨确招手示意她进来。
　　宋书雯大摇大摆地走到桌前，“小杨老师，那个上次的事你还没回答我呢！”
　　杨确捏捏眉心，“如果你指的是给我送东西来的那个哥哥，那你赶紧出去吧。”
　　“小杨老师你别遮遮掩掩了，我都听我奶奶说了，那个帅气哥哥叫秦澹，跟你住一屋呢。”宋书雯不放弃的说到。
　　见杨确没反应，又补上一句，“我有空就拉着我奶奶去你家串门，到时候我自己问他。”
　　杨确听的头大，想着怎么打发她，忽而灵光一现，招了招手凑近了低声对宋书雯说到，“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宋书雯喜上眉梢。
　　“你们是我带的第一届高三，我一个大男生肯定有注意不到的地方，你们女孩子心思细。”杨确还没说完，宋书雯就打断道，“小杨老师，你这是让我做你的情报员是吧？”
　　杨确又说，“也不是让你打同学的小报告，就是如果你注意到一些你觉得比较严重，大家不能自己解决的事情，都可以及时通知我。”
　　宋书雯听完咬着嘴唇思索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大摇大摆的出了办公室，临走还不忘提醒杨确到时候把秦澹微信给她。
　　县高的秋季午休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出头，为了节省时间，中午食堂也照常营业，以便住的远的学生吃完饭可以直接在教室午休。
　　原本秦澹中午也要回教师公寓的，但是往返费时费力，在杨确的强烈要求下，让秦澹同意了他中午吃学校食堂。
　　等到吃完饭回公寓，刚出校门就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提着两杯奶茶跑过来。是自己班的学生乔扬，也是一位教师子女。
　　“你怎么不在家休息跑到学校来了？”杨确拉住他问到。
　　乔扬看见杨确，停下来先礼貌的问好，“我妈中午不在，我怕我午觉睡过头，就索性到学校来休息。”
　　见杨确点点头，乔扬转身想进学校，杨确却不肯放过他，又拉着他说，“小乔啊，我们数学老师讲课有什么问题吗？”
　　杨确一直对乔扬的成绩有所关注，其他科目都没有什么问题，除了数学，几乎稳定徘徊在及格线附近。
　　乔扬听完明白了杨确的意思，扶了扶手臂，“李老师讲课讲的很好，我可能是没掌握学习方法。”
　　“那我要跟李老师谈一下，对你的学习方法做一些指导吗？”
　　“不用麻烦杨老师了，我自己课下去请教吧。”乔扬连忙摇头。
　　“那希望你能找到方法提升一下你的数学成绩哦。”杨确拍了拍乔扬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到。“你妈妈和老师是同事，到时候碰到了问起来我可不好交差啊。”
　　乔扬又连忙答应，杨确看他十分诚恳，这才放他走了。
　　回到家给秦澹发微信，将今天上午的事絮叨了一遍，把自己润色成一个善于旁敲侧击威逼利诱的狡猾教师，又举证自己高中时候对于此类行径的憎恶，活脱脱一出屠龙者终成恶龙。
　　对此秦澹做出评价，再接再厉。
　　于是接下来的一天杨确频繁出现在班级周围，时不时拉一两个学生谈心，兢兢业业的扮演着恶龙。直到快下班的时候，杨父打来了一通电话，通知他俩晚上回去吃饭。
　　秦澹应该也接到了电话，杨确回到公寓的时候，人已经换上休闲服准备出发，出门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
　　“这是什么？”杨确问到。
　　“爸妈让帮忙买的一点东西。”
　　听到这话，杨确忍不住嘀咕，“怎么不让我买，老使唤你干嘛？”
　　秦澹拿空出来的那只手摸了摸杨确微微翘起来到头发，“你买我买都一样嘛。”
　　杨确爸妈住的不近，等两人到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杨母等他们进门才把保温的饭菜端上桌，杨家家教食不言 寝不语，却管不住杨确从小爱说话的嘴，到了四人坐上桌吃饭的时候，父子俩竟然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剩杨母和秦澹不咸不淡的聊家常。
　　一口气一直郁积在杨确的心口，导致他这顿饭吃的心不在焉，直到吃完饭杨母让秦澹和她一起去收拾的时候，杨确站起来脱口而出吼道：“老使唤他干嘛啊，我去洗。”
　　一旁的杨父猛的被着阵势镇到，等反应过来已是面红耳赤，“你们哥俩感情真好啊，你妈叫小秦洗个碗都洗不得。”
　　杨母和秦澹直打圆场，拉住二人。
　　“这哪里说得上是使唤，你爸叫你回来是单独跟你有话说，我这不是怕秦澹无聊吗。”杨母劝到。
　　杨父直瞪着杨确，过了半晌才缓缓转身向书房走去，“杨确你跟我来。”
　　进了书房，父子两人隔着书桌四目相对，杨父气消了大半，只是仍瞪着杨确，“没看出来你气性还挺大，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
　　杨确此时也有些懊悔，“对不起，爸。”
　　“行了，不用再说了。”杨父挑眉，“把你叫回来呢，是有事要跟你交代。”
　　“爸您说。”
　　“第一件呢，就是你俩要买车的事。”
　　“这个事不是早就说好了嘛。”杨确插嘴。
　　杨父又瞥了他一眼，“我跟你妈想过了，你俩后面还要安家，买车的钱我跟你妈就先帮着承担一点，你俩出一半我们出另外一半。”
　　“这那需要你们操心啊，这钱我们不能要。”杨确听完连忙回绝。
　　“这钱早晚都得给你的，不然你妈得念叨我不知道多久。而且这件事你还得先瞒着秦澹，这钱要是告诉他他肯定不会收。”
　　杨父叹了口气，“小秦这么多年也算我看着长大的，现在相当于我另一个儿子，你心疼他，我跟你妈也不差。”
　　杨确站在原地抽了抽鼻子，表情似乎是有些动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知道了爸。”
　　“还有一件事呢，就是国庆节，你跟秦澹得留出点时间去两个奶奶家里走走，你奶奶前几天来没见着你有些挂念你。”
　　“尤其是秦澹他奶奶，算是小秦那边唯一亲近的人，虽说现在不太待见咱们家，可是老人家小时候也是顶喜欢你，估计等她想通了就差不多了。”
　　这天杨确从家里出来颇有感慨，硬是拉着秦澹乘共享单车骑回县高，隐镇的街市被一条中心河划分的错落有致，缓缓转凉的夜风与二人擦肩而过，额上两鬓是因为运动浸出的细汗。
　　一路上杨确忍不住忆往昔，把小时候的陈麻烂谷子趣事讲了个遍，还不忘正事跟秦澹说了国庆的安排，最后狡黠地冲秦澹一笑。
　　笑道，“咱爸妈还蛮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