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珊》颜若曦

27、第 27 章

　　除夕之夜，湘山上一派喜气洋洋，流川的伤虽未大好，但已可下地走动。湘北门规一向松散，师兄弟之间感情极好又不拘小节，眼见师父又要收新弟子，除赤木外的其余众人一早就跑到木暮的药庐来恭喜流川，在彩子明示暗示的双重压迫之下，每个人都还准备了礼物。
　　彩子送的是一个打造得极为精致的金锁，宫城一看她拿出来，惊呼道：“彩子，你竟然把你随身佩戴多年的平安锁送给他，你，你该不是对他有意思吧？”说到最后，简直要哭出来了。
　　彩子随手一扇子敲在他头上，嗔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当小枫是弟弟，送给弟弟的，当然得是好东西了。”说着也不管流川愿意不愿意，不由分说将金锁挂在他颈上，威胁道：“不许取下来，听见没有？”
　　流川皱着眉头躲了一下，终究还是拗不过彩子，任由她将金锁挂在了脖子上。宫城此时听彩子说只将流川当弟弟，顿时心花怒放，对流川敌意消除大半，献宝似的忙将自己的礼物拿出来，递给流川，也学着彩子一样叫着流川说：“小枫，这可是你四哥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不到关键时刻，可别浪费啊。” 大家听他这么说，都凑过去看，发现宫城给流川的竟是一支紫檀木做的簪子，樱木一见之下，嘲笑着说：“不就是一根破木头簪子吗，小宫你也太小气了。”
　　他本以为宫城听完之后会立刻跳起来反驳他，却不料宫城只是哼了一声，略带轻蔑的说：“不识货的人不要乱说话！”
　　樱木张张嘴，还想说什么，一边的木暮却吃惊道：“宫城，难道这是……”
　　宫城望着木暮吃惊的样子，面露得色，搓着手笑道：“还是小暮你识货啊，这是前段时间偶尔得的，本来想送给彩子的，嘿嘿，最终竟然让小枫赶上了。”
　　其实宫城和樱木一样，最是嘴硬心软，虽说因为彩子的关系对流川有时会发发牢骚，但从心底里还是对这样的流川十分怜惜的，因此准备礼物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
　　流川看他们都是一副吃惊的样子，莫名其妙的问出了樱木也想问的问题：“这究竟是什么？”
　　此时三井和彩子都已认出来这样东西，三井听见流川问，笑着从他手中拿过簪子，将其中一端凑到流川眼前说：“小枫，你看这上面有什么？”
　　流川仔细看过去，簪子的圆头上雕着星月的图样，只是每颗星星的一角，都是镂空成一个个细小的孔，一起凑过来看的樱木嘀咕道：“没什么了不起的啊？”
　　三井笑着说：“机关就在这里！”说着他指了指簪子上的一圈浅浅的痕迹对流川说：“将它从这里由外向里拧一圈，从这孔里会发射出极为细小的银针。这簪子名叫‘游丝’，是以前江湖上人称‘赛鲁班’的赵奇制作的一件极为厉害的暗器，据说他一生之中只做出两支这样的簪子，宫城你居然能得到一支，真是很厉害啊。”
　　宫城听完三井的话，心中得意，笑着说：“我也不过是机缘巧合得到的而已，不过这簪子有一个毛病，就是里面银针用完之后没有办法再装了，所以小枫，不要万不得已，不要随便用它！”
　　彩子在一旁拍着宫城的肩说：“行啊，宫城，这还有个当师兄的样！”
　　宫城得到彩子夸奖，立时笑得合不拢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时木暮笑着说：“我的礼物就没有这么珍贵了，小枫，我炼的凝露丹一共还剩两颗，这一颗就送给你作为礼物吧。”说着他拿出一个木制小瓶，递给流川。
　　流川接过，说道：“谢谢二师兄。”虽然晚上他才正式行拜师礼，但自从安西决定收他为徒之后，大家都改口叫他小枫，他也自然以师兄师姐称呼他们，不仅没觉得别扭，反倒觉得这样叫才是应该的一样。
　　三井在旁边看着流川自然地融到湘北中去，心里由衷的高兴，他将早就备好的东西拿出来说：“小枫，看看三哥我送你的东西！”
　　所有人都知道三井对流川的感情是不一样的，看三井拿出一个长长地用布包裹住的东西，都十分好奇：“这是什么啊？”
　　三井笑笑，示意流川自己打开看。流川拆开一看，布包里裹住的居然是一具古琴，看到这琴，大家都愣了愣，疑惑的看着三井。三井看着流川说：“小枫，能想起怎么弹这琴吗？”
　　流川眼中现出迷茫的神色，用手抚了抚琴面，忽然间坐下来，闭上眼，双手按在琴上沉思。一时间房中众人都没有说话，紧张的看着他。片刻之后，流川手指轻动，一串流利的音符从琴间滑出，欢快明朗，正是藤真当日在凤翔阁中所吹奏的那曲《相见欢》！
　　看见流川居然会弹琴，大家皆是一惊，三井更是惊喜的说：“小枫，你想起什么了吗？”
　　琴声戛然而止，流川睁开眼，摇了摇头。
　　木暮见三井脸色一黯，急忙说：“小枫会弹琴，大概只是以前的一种本能，多让他接触以前会的东西的话，对他记忆的恢复是有很大的帮助的。”
　　三井将信将疑：“真的吗？”
　　木暮肯定的点头，樱木哈哈笑着凑上来说：“小师弟，看看你樱木师兄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啦……”
　　他话音还未落，流川已对他翻个白眼，冷冷道：“白痴！”
　　樱木本来正往外掏东西，此时一听流川这么说，勃然大怒道：“你说什么？怎么对师兄这么无礼，你你你，你简直就是个忘恩负义的……臭狐狸，对狐狸！”天知道他是怎么想起狐狸这个词来的，大概是他一心想要当流川的师兄，却不料对其他师兄流川都毫无异议，独独对他这个最想当师兄的人却毫不领情，他满腔热情被当头一盆冷水浇得干干净净，当下只想找个又坏又狡猾的词来形容流川，于是狐狸两个字脱口而出。
　　流川看着他暴跳的样子，哼一声道：“白痴就是白痴！”
　　这下樱木彻底被激怒，一头朝流川头上撞去，三井一看下一大跳，急忙往流川身前一挡，樱木引以为傲的头缒一下子撞在三井肩上，两人各往后退了一步。三井皱着眉揉着肩膀对樱木说：“樱木你干什么？”
　　彩子一扇子敲在樱木头上：“樱木你疯了么？小枫头上有伤你还撞他？”
　　樱木本是一时气愤，此时反应过来，心中颇觉愧疚，嘴上却说：“谁让他对师兄不礼貌的？”但话是这么说着，还是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流川，“喏，师兄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流川斜着眼睛看了看，随即讶然的抬头看樱木。樱木送给他的竟然是一个用木头雕成的小人，赫然就是流川自己的模样，让流川意外的是，这个小人竟然雕得十分精致，栩栩如生。看见大家都以惊异的目光看着他，樱木抓抓脑袋，脸上破天荒的带着不好意思的表情：“那个，本天才听说这只狐狸失忆了，想着如果他一个呆着寂寞的话，看看这个人，就好像有人在旁边陪着他一样……”
　　彩子看着樱木的窘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不出樱木你还很体贴嘛，上次我让你帮我雕一支簪子你死活都不愿意，这次居然肯为小枫雕这个，还真是难得啊！小枫，你不知道，樱木从小就喜欢这个，他雕出来的东西，件件都是精品呢！就是长大后反而不雕东西了。”言下之意，颇为遗憾。
　　流川淡淡的说：“还真看不出来。”但却将樱木雕刻的小人拿在手上，细细把玩，脸上流露出几分喜欢的样子。
　　樱木本想还说点什么，看见流川的神色，怔了怔，竟然强自忍住，没再说话。晴子这时将手上抱着的一个盒子放到流川面前，红着脸说：“流川……师，兄，这是我给你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樱木听见晴子的话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晴子你干嘛叫他师兄，他明明就是小师弟嘛！”
　　这样一说，晴子的脸更红了，还是彩子好奇晴子到底会送什么给流川，催促流川道：“小枫，看看晴子给你的什么东西。”
　　流川伸手打开盒子，怔住。盒子里是一套崭新的淡紫衣衫——流川这几天在湘北穿的都是跟他高度相当的樱木的衣服，但樱木比他魁梧，因此衣服穿在身上显得十分宽松，没想到晴子会记在心中，亲手做一套衣服给他。
　　彩子笑道：“这下好了，待会拜师仪式上，小枫就穿着这套衣服吧。”
　　流川看着环绕在他身边的师兄师姐，心中浮起一阵暖意，其实正如木暮之前所说，失去记忆的他心中总是有种空空落落的感觉，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但是看着身边真心对他好的人，他突然间觉得，失去记忆，似乎并不如刚开始那样可怕……

作者有话说

　　想象一下枫穿紫衣的样子，惊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