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天下》苏落落

59、五十七 情殇

　　三人一直从小巷打到正街，又从正街打到公主府门口，越战越激烈。
　　烈风怀抱沉睡的郑文文，站在门口，注视打斗的三人，眸中透出涔涔冷意。
　　眼见紫羽使出柳叶刀刺向叶君卓，南宫瑾急得尖叫，“君卓哥哥小心！”
　　郑文文被她的尖叫声吵醒，皱了皱眉。烈风不动声色地放她下地。
　　揉了揉眼睛，望着远处被一名蒙面黑衣人和紫羽围攻的叶君卓，心下一紧，发现他并没有露出败迹，才放心。匆匆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烈风瞥了她一眼，“紫羽的事情败露了。”
　　她茫然道，“紫羽什么事情？”
　　“紫羽刺杀南宫瑾的事。”
　　郑文文脑中轰隆一声，防备这么久，没想到还是被拆穿了。
　　“不要打了！”她慌忙奔向恶战的三人，试图阻拦他们，正值紫羽缠住叶君卓，月夕出掌袭击他的左胸，他见她突然闯入打斗圈，担心她被误伤，一时走神没有避开月夕的一记重击，当即吐血后退两步。月夕抛给紫羽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趁乱逃逸。
　　郑文文紧张地扶住叶君卓，急得快哭出来，他面如金纸，唇边鲜血染红了白衫。
　　叶君卓捂着胸口，努力压制体内翻腾的血气，尽量舒展眉头，怕她担心。
　　他勉强笑了笑，“别担心，我没事。”刚说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泛上喉咙，虽然咬紧牙关，仍有一丝血迹溢出唇角。他的身体晃了晃。
　　郑文文知道他嘴上说没事，实际上受了很重的内伤，急救方面她没有经验，正急得不知所措，烈风闪身而来，手指快速点住他几处大穴，然后递给他一粒药丸，说道，“这是听风堂独门伤药，对内伤有奇效。”
　　“多谢。”
　　待他服下伤药，烈风从郑文文手中接过他，将他半边身体都靠在自己身上，扶稳，说道，“我送你回府。”
　　郑文文抬步想跟去，转念一想叶林晨认识自己，大半夜的陪着他受伤的儿子回家，只怕不好解释。遂顿住脚步。
　　叶君卓并不移步，死死盯着紫羽，“我要带他走。”
　　紫羽小脸一横，抓住郑文文的衣袖，眼含挑衅，“如果姐姐同意，我就跟你走。”
　　他转向她，神色坚定，“文文，他杀了南宫，我必须抓他见官。”
　　郑文文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眼神动了动，无力地垂下头，乞求道，“能不能放过他？”杀人偿命，紫羽被抓到衙门，一定会没命的。虽然他是邪教的人，又杀过不少人，可是让她眼睁睁看他去送死，她却是做不到的。
　　叶君卓身体猛地一震，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为什么要包庇他？他杀了我最好的朋友！”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低沉的声音带着苍凉和隐忍的愤怒，“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得知真相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只有这一条理由能解释。
　　郑文文蓦然抬头，望进他悲伤的双眸，脸色煞白，她艰难地闭上眼睛不敢看他失望的神色，默认。
　　刺骨的痛在心里蔓延，叶君卓疼痛得难以呼吸，他紧紧握住双拳，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想问。
　　“什么时候知道的？”
　　“赢得武林大会之前。”
　　叶君卓心里最后一点希望破碎，他最讨厌被人欺骗，何况欺骗他的还是他最爱的人。南宫琴是他的好友，但她却一点也不理解，只知维护一个杀人的小恶魔，在她的心里，她到底将他置于何种地位？还没有通过试用期的非正式男友？失望，难过，心痛在眼中交织，郁气淤堵在胸口，体内翻滚的气血冲破喉咙的禁制，噗嗤一口喷出。
　　“你怎样，有没有事？”郑文文慌乱地伸手扶他，被他颤抖着挥开，她的手尴尬地停留在空中。
　　他那暗沉的双眼，紧紧盯着她，薄唇扯出冰冷的幅度，“如果，我硬要带他走呢？”他想看看他在她心中到底是何地位，难道真的连一个小恶魔都比不上。
　　郑文文心里扎针般疼痛，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的脸，为何要这样逼迫她？她知道他对她很失望，但那是一条人命，就算是不相识的人，她都不会那么狠心，何况是紫羽，她真的已经将他当做弟弟了啊。
　　比起愧疚和痛楚，他更希望在她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留恋和犹豫，但是，没有。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神越来越冷，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烈风，我们走。”他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瞥她，在烈风的搀扶下决绝离去。
　　心里的痛像是无底洞，将他整个人都吞没，一上车，他便倒在烈风身上，彻底失去知觉。
　　郑文文矗立在夜里，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哀恸得不能自抑。他们之间隔了一条人命，隔了沉重的责任，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吧。
　　如果爱，请深爱。不知在哪里听过这句话，此刻，她却想改成，如果爱，请宽恕。
　　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滑落。
　　紫羽默默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眼中浮起愧疚之色，但下一刻又被一抹狠绝代替，为了公子的幸福，她必须承受这种痛苦。其实他和夕月是故意演戏，让叶君卓撞破，为的就是彻底拆散他们。一次次互相伤害，一次次错过和误会，再深的感情也会分崩离析。
　　叶君卓所受内伤很重，再加上感情受挫，郁气郁结于胸，足足昏迷两天两夜。此间，南宫瑾一直衣不解带照料左右。昏迷中，他偶尔会抓着她的手叫郑文文的名字。为了安抚他，她不得不忍着锥心的痛假扮成郑文文回应他。
　　郑文文对叶君卓的病情并不知情，虽然担忧他的身体，在叶府外踌躇很久，她还是没有勇气进去。
　　少林的五百年庆典将于几日后举行，她作为盟主，不得不参加，在绿玫蓝翎多次催促下，她终于踏上南下的马车。
　　在出城的那一刻，她遥望叶府的方向，心中酸涩，下回再见面，他们就是陌路人了吧。
　　叶君卓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南宫瑾憔悴苍白的脸，和红肿充满血丝的双眼，知道她守了他两天两夜，心中一暖。
　　从鬼门关晃悠一圈回来，他的身体很是虚弱，其实内伤早已经在各种灵丹妙药治疗下无大碍，但所受的感情创伤却非一朝一夕能治愈。
　　看到南宫瑾惊喜的表情，他将有关郑文文的问题全都吞了回去。趁南宫瑾出门亲自替他端药的时候，询问下人，得知她并没有探望过他，心顿时坠入冰窖。下人还说，听说她今日要启程去少林。
　　叶君卓犹豫片刻，终究翻身下床，不顾下人阻拦，拖着虚弱的身体奔向马厩。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即使恨她爱他不够深，即使恨她对他太冷血残忍，但徘徊在鬼门关的时候他真真切切发现他舍不得离开她。
　　策马飞奔，赶至城门的时候，守城的官兵告诉他，公主的马车刚走一刻钟。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他看到一辆马车绝尘而去，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他双手用力扶着城墙，指关节微微泛白。
　　马车已然消失在眼帘，他仍旧站在烈日下，久久不动。身后传来南宫瑾急切的呼唤声，他没有回头，双眼没有焦距地望着远方。他被她从身后抱住，她剧烈跳动的心脏紧紧贴着他的后背，她的汗水和眼泪沾湿了他的衣衫。
　　她的小手牢牢搂住他的腰，低声抽泣，“君卓哥哥，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吗？看着你这样，我真的好难过。”
　　“君卓哥哥，你不要再想郑姑娘了，你看看我啊，我一直都喜欢你啊！”
　　叶君卓身体一颤，掰开她的双手，内疚地说道，“对不起，小谨，我只是把你当做小妹妹。我爱的人是文文，对不起。”
　　南宫瑾流着泪，一边摇头一边后退，“我不要当你的妹妹，我要当你的妻子。”
　　“小谨！”叶君卓无奈叹息。
　　“我不要！”南宫瑾转身飞奔下楼，她一定要做他的妻子，终有一天他会对她说爱，而不是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表怪我太虐，后面更虐，各位亲捂住小心脏了哈。
明天又要上班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