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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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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烟还记得她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那是个雨夜,她从家里跑出来,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不停的跑。她不知道要跑到哪去,连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也浑然不觉。不知跑了多久,她终于停了下来。她直直倒下,脸埋在地里,就这样昏死在泥地里。
御烟在快被憋死的前一秒爬了起来,她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吸气,空气渐渐充满她的胸腔。仿佛已经绝望似的又摊了一会,御烟还是慢慢站起来。她知道她不会再回去了,那个地狱般的家已经关不住她。雨停了,她蹒跚着继续走,虽然不知道去哪,不过山里的路也没几条,只要顺着一条路走下去总能找到出路。不知走了多久,御烟走到一汪水塘边,她跪下来,就着池水搓了把脸。水钻心的冷,她打了个哆嗦,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脚也被冻的没有知觉。她看着冻的发青的指尖,使劲搓了搓,随后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原地跳着,希望能给身体带回一点温度。山里的雨仿佛总是反复无常,御烟身上刚干一点的衣衫又被雨打湿。她认命般的扔掉试图用来生火的,稍微不那么潮湿的树枝,来到树冠比较茂盛的树下瘫坐着(请勿模仿,打雷的时候不要坐在树下)
身旁的草丛里似乎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御烟心里一惊,赶忙坐正仔细听着。随着“刷”的一响,御烟的心脏仿佛要跳出来,“果然有东西。”她这样想着,四下寻找着能防身的东西。她捡起一颗石头和一根木棍,试探性的用木棍戳了戳草丛。等了一会见无事发生,又戳了戳,几个回合下来,御烟越来越紧张,终于下定决心将石头往草丛里一扔。一阵嘶嘶声从草丛深处传来,“是蛇!”御烟本就飞快跳动的心脏又加快了。她僵在原地不敢出声,见没有动静,想着那蛇该跑了,便状着胆子用木棍劈开草丛,紧接着她就发出了令恶狼都要颤抖的尖叫,草丛里赫然躺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她扔的那块石头就压在那东西的一头。她使劲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更可怖的叫声。她默念着诗词想让内心平复下来,好不容易将手从嘴上拿开,又颤抖着用木棍捅了捅那坨东西,心里想:“这不能是我干的吧?!一块石头不能捶成这样吧?!”那东西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御烟这才放下点心来。盯着那坨东西看了许久,终是不忍心,想着既然自己砸死了它总该安葬吧,沉思片刻,她在树下择了一块还算干爽的土壤,刨起坑来。刨完坑又思考了许久,捡起一片差不多完整的大叶子,扔在那东西上便猛的缩回手,喘了几口气,颤颤巍巍的伸手向叶片探去,先慢慢移开石块,然后轻轻抓住叶子。终于握在手里,那物什比想的还要轻,端在掌中简直没有重量。御烟心里这时泛起对这坨血肉的一丝怜惜,小心的将它放入刚挖好的土坑中。下一秒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回了手,她敢发誓那东西动了!细小的动作被御烟的手捕捉到,她心里的两个声音打起了架,一个给她讲着农夫与蛇的故事,另一个叫嚷着唤起她的善心,御烟心里从来没这么撕扯过,她使劲闭上眼试图让其中一个声音消失,最终后者赢得了这场内心的战争。御烟又颤抖着把那东西从坑里拿出来,拨开包住它的叶子,终于有机会仔细看看这东西。
这简直不能叫活物啦!短短六寸的条状身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御烟从没见过什么东西能造成这样的伤。血液已经要流干了,干掉的血痂已经变黑,与鲜红的伤口交错着,形成了一幅病态的画作。
御烟忍着恶心将那动物捧在手里带到池水边,撕下一片衣角就着冰冷的水给手里的动物轻轻擦洗着,不知是不是池水太过冰冷的缘故,那蛇像被唤醒了一般扭了扭身子。御烟立马抓住那蛇的七寸,见没反应就放下心继续擦洗着。好容易将蛇身上的血迹擦干净,御烟身上竟出了一身薄汗,虽然刚出汗便被雨水冲掉了。又带着蛇来到树下,再撕下一条衣边想给蛇包扎伤口,比量了几次都不知如何下手,只能将整条蛇身裹好,在蛇头后边打了个有些恶趣味的蝴蝶结。
在蛇旁蜷缩着不知睡了多久,御烟幽幽转醒,看了看身边的蛇还笔直的昏死着,她挑了挑眉,浅笑着摇摇头,“像在看孩子一样”御烟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使劲甩了甩头,似乎想把这念头甩出来一般。她用手撑着地艰难的爬起来,蜷缩了几个时辰她的腿脚已经失去知觉了。在简单的蹬腿过后御烟抬头看了看雨后的天空,天还黑着,什么都看不见。御烟耸耸肩,对着树林深处眨眨眼,加速眼睛习惯黑暗的过程。御烟很幸运,四周散落着许多树枝,她把它们全都拾起来,抱到休息的树下,在艰难的用两颗石头撞击后,她终于得到了她的第一堆火。火堆很暖和,很快便将她已经半干的衣服烤干,她搓揉着四肢,试图让自己全身都暖和起来。
身边的响声让御烟心头一颤,她眼疾手快的擒住蛇的七寸,拎到眼前来,那蛇仿佛也纳闷怎么一醒来就被人捉住要害。一人一蛇就这样对视半天,终于蛇忍不住了扭动起身子来想要挣脱束缚,没扭两下就停下发出痛苦的嘶嘶声。御烟得意地笑起来:“知道痛了?“那蛇的嘶嘶声变了个调,仿佛在埋怨着眼前这个女人的粗鲁。不对,不能叫女人,是少女。
一弯峨眉高高挑起,那眼睛少说有梅子那么大了,正笑的眯缝起来哩!小巧的鼻子,精致的嘴,那唇上粉的仿佛抹了胭脂。
正巧御烟伸出舌头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唇瓣,
那蛇像是看入迷了一般,被御烟掐着脖子提溜着,像根棍子似的,尾巴笔直的垂下来。御烟见蛇没反应,晃了晃手:“诶!怎么不动了?”那蛇这才反应过来,讨好般的将被裹的有些僵硬的身子缠上御烟的手臂。御烟也愣了愣,这蛇还是个登徒子?!本想松开手,但又怕这蛇扑上来咬自己,只能继续抓着。那蛇见御烟还抓着它不放,心里不高兴,遂松开缠住御烟的身子,直直垂下来,一动不动,仿佛又晕死过去一般。御烟心叫不好,这蛇刚刚不会只是回光返照吧?又晃了几下,见还不动,赶紧放开抓着蛇的手,用双手捧着,不知所措。谁知那蛇一见要害上的束缚松开便立刻盘起笨拙的身子,朝着御烟吐了吐信子,飞快地顺着御烟的胳膊爬上了她的肩膀。御烟见状吓的僵住身子,生怕这蛇一个不高兴冲着她脖子上来一口,谁知那蛇只是在她肩头像猫儿似的转了几圈便在颈窝处盘起来不动了。御烟等了一会见蛇不动,提起的心总是是放下一点。这时她才有机会好好感受一下这蛇,蛇身上没有一点温度,若是平常有个这样凉快的物什贴着倒也舒服,只是夜里气温低,又淋了半夜的雨,虽说这会衣服已经干了,但受了寒气一时半会也缓不过来,这时贴在脖颈处的蛇就令人感到不适了。御烟峨眉微蹙,除了凉,那蛇时不时一动让她的脖子微微发痒,不一会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悄悄从她的脖子爬上了耳根。御烟慢慢转动脖子,想缓解一下搔痒,却被趴在她颈窝的蛇发觉,不满似的吐出信子在御烟脖子上轻舔了几下。御烟呼吸一滞,悄悄咬住了下唇,白皙的面皮上透出可爱的粉色。
天边已然泛起了鱼肚白,御烟有些急了,她本打算天刚亮就想办法走出这林子的,眼看太阳就要完全升起,颈窝里窝着的蛇却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御烟本估摸着那蛇也睡不了多久,索性就由着她,可越等越着急,便脱口而出:“小蛇啊,醒了没?”这话一出口,连御烟自己都惊了,蛇怎么能听懂自己说话呢,现在自己肯定一脸傻样。谁知那蛇还真听懂了一般,慢慢抬起身子,晃晃悠悠的顺着御烟的胳膊滑下来,爬到她膝上,吐了吐信子。御烟惊呆了,试探着又说到:“你能听懂我说话?”那蛇歪过头,嘶嘶叫了两声。御烟这下便确定了,努力压下心中大叫国粹的声音继续说:“我要走了,你也回去吧。”那蛇这下不淡定了,一边“嘶”着一边疯狂的转着圈。“你不想走?”那蛇停下来对着御烟上下摇摆着头和似乎是脖子的那部分身体,“可是我要上城里去了呀,你也要去么?”那蛇继续摇摆着。御烟陷入沉思,进城之后要找工作,就算钱不多养一条小蛇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雇主和住处恐怕不太方便,要好好藏起来……想了许多,御烟最终被“嘶嘶”声从思绪中拉回来,“好吧,你就跟着我吧。”那蛇高兴起来,爬到御烟手边讨好的蹭了蹭。“但是,”御烟话锋一转,“要约法三章。”御烟停顿一下等小蛇反应,见蛇盯着她似乎在认真听着的时候便继续说:“第一,进了城里或者有人的地方要藏好,不能叫人看见;第二,跟我混就得有名字,你有吗?”那蛇晃了晃头,“那我给你起一个。我从前叫林御烟,现在舍了林,就叫御烟,你便跟着我姓御,叫……御玄?”那蛇立马蹦了起来,爬上御烟的肩膀,使劲蹭着她的脸。“你喜欢啊,那便叫御玄了。”御烟让御玄蹭的有些痒,轻笑几声,心觉这蛇还挺可爱的,“第三点我还没想好,以后再说,现在,该上路了。”御烟站起身来,御玄一个不稳险些摔落,在御烟的帮助下又爬上她的肩头,只是似乎对御烟突然的动作有些不满,“嘶嘶”了几声后钻进了御烟胸前。御烟面上微微发烫,只是想着一条蛇也不能做什么,藏在里面也不容易被发现,便由着她了。
就这样,一人一蛇朝着和洲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