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死遁的副作用》一叶提灯

3、禅院凉

　　映入眼帘的，是大户人家才会有的宅邸装扮，可以看出主人家非常的富有。

　　哪怕许多地方都溅上了血迹，变得干涸发黑起来。

　　一行人往宅邸深处走去，虽然从外部看来并不是很大，但几人还是走了许久。

　　药研的侦查能力并没有排上用场。

　　率先发现不对劲的，是一向厌恶战争的江雪左文字。

　　“请小心。”江雪斩断了不知何时缠上审神者的藤蔓，“我能感受到，空气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越接近，便越压抑。

　　江上打开系统地图查看，能确定的是，他们离鬼越来越近了。

　　浓稠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恶意，在空气中起起伏伏，被刀剑们斩落。

　　黑暗中传来了奇怪的嚎叫声，只听‘咚’的一声，是什么东西被鹤丸砍倒，撞飞障碍物发出来的。

　　“好痛，好痛啊……”

　　嘶哑又模糊的声音响起，依稀能听懂这几个字。

　　还未有人反应过来，江雪左文字就被打飞了出去，疼痛，似乎会增长鬼的实力。

　　地图上，分明只有一个红点，却给江上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刀剑付丧神们才被锻造出来不久，练度太低，面对远超自己实力的敌人，连带着审神者逃跑都做不到。

　　是与童磨完全不同的生物，江上反应过来，这根本就不是鬼！

　　粗壮的藤蔓直接挥开了挡在审神者面前的付丧神，卷起江上举到了空中。

　　“大将！”

　　“就算被染上了红与白，也完全开心不起来啊。”

　　鹤丸和明石对视一眼，两把太刀同时发起了进攻。

　　太郎在室内战，连挥刀都过于困难，只好去帮被重物压住了的江雪左文字。

　　清光和药研则是在第一时间奔向了审神者。

　　但怪物又怎么会如他们所愿，卷着江上的藤蔓直接捅破了屋顶。

　　这可苦了江上，脆弱的身体根本受不了这么激烈的碰撞，吐出一大口鲜血后，整个人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可恶，竟然敢把我的主人伤到这样！”清光咬紧牙关，躲开拦着他的藤蔓。

　　看来，不解决这个怪物是没法救下审神者了。

　　虽然几人都很明白，但现实是，江雪左文字重伤，太郎太刀难以发挥作用，两把太刀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中伤。

　　“去死……”怪物嘶吼着，“我，不能……”

　　趁着怪物呆在原地，药研凭借着极高的机动性和隐蔽性摸到怪物身后。

　　就是这时！

　　锋利的短刀在空气中划过一道白色的弧线，快准狠的刺中了要害，但怪物并没有丝毫反应，它甚至直接用藤蔓甩开了药研，将短刀扒了出来。

　　“不好！”鹤丸脸色一变，为了夺回短刀，三人一同冲上前。

　　却都被打了回去，一旁捆住江上的藤蔓突然松开了他，袭向鹤丸，将他钉死在了墙上。

　　“咳咳……”鹤丸控制不住的吐出鲜血，“这可一点都不像鹤了啊。”

　　清光抱起因为挡在他面前，伤的更严重的明石国行，放到了药研身边：“鹤丸殿！明石！药研！”

　　明石国行艰难的睁开一只眼：“……我没事。”

　　“我也还好，暂时死不了。”药研挣扎着靠在墙上。

　　太郎背着江雪左文字放在了江上身边，举起了并不适合在室内作战的大太刀：“就算是我，也想为主人所用。”

　　“太郎……”江上拽住了太郎太刀的衣角，制止了他。

　　他模糊的双眼聚焦在半空中，透明的系统屏幕尽职的报告着怪物的信息。

　　[已经步入了特级的诅咒，凭玩家现有的水平难以祓除，考虑到玩家的等级过低，现推荐玩家两种解决方案。]

　　[一：强行抽取玩家所有的灵力祓除诅咒，此结果将导致刀剑陷入沉睡，玩家在未来一个月内无法使用灵力，严重会导致刀剑碎刀，请玩家慎重考虑。]

　　[二：强行抽取玩家所有的灵力净化诅咒，此方法没有副作用，同时会治愈所有刀剑的伤。]

　　“第二种方案，有什么要求？”

　　[玩家真聪明。]

　　“别废话了，快说！”江上忍着脾气催促道。

　　[鉴于第二种方案是由系统辅助玩家净化诅咒，所以向玩家索要以下报酬。]

　　[完成特级咒灵：禅院凉的遗愿。]

　　“没有了？”

　　[是的玩家，只需要完成这一点就行了，作为帮助，系统会向玩家提供特级咒灵禅院凉的记忆×1，咒骸×1，在任务期间，玩家可以使用禅院凉的咒力以及咒术，请玩家自由探索。]

　　[接下来开始抽取玩家灵力，请玩家做好准备。]

　　抽取灵力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就像有人把你全身的血液慢慢抽的一干二净，温度开始下降，渐渐感受不到生命的存在。

　　耀眼的白光从江上身上蔓延开来，把漆黑的空间照的犹如白昼。

　　付丧神的伤口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太郎抱着江上，非但没有因为江雪左文字的好转而高兴起来，反而皱着眉头。

　　意识模糊中，江上好像看见了真正的禅院凉。

　　是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年，有着雾蓝色的短发，双眼则是明亮的金色，低垂着眉眼看人时，像家养的小猫般，惹人怜爱。

　　“咒术师，真是恶心的存在。”

　　“杀光就好了。”

　　“但是母亲说，不能随便乱杀人。”

　　……是禅院凉的声音，江上反应过来。

　　“那就，杀光恶心的咒术师好了，杀光所有恶心的人类，杀光禅院家……”

　　少年低声反复重复道，一字一句，似乎是想狠狠刻进江上的脑海里。

　　[净化完成，记忆输入开始中，请玩家做好准备。]

　　……

　　江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好像被困在了别人的身体里，因为身体主人实在是太矮了，导致他的视角也跟着矮了一大截。

　　“母亲，您的病还没好，怎么出来了？”身体主人快步上前搀扶起母亲。

　　这应该就是禅院凉的记忆了，江上明白过来。

　　禅院凉的母亲看起来是一位大和抚子般的女性，十分温柔，她用慈爱的眼神看着禅院凉：“今天有好好学习吗，凉。”

　　江上跟随着禅院凉的动作，扭开了头，目光落在庭院门口的石头上：“我有听母亲的话，很认真的学习了。”

　　头上传来了温柔的触感，转瞬即逝。

　　“凉一定会成为禅院家最厉害的咒术师。”女人开口道，是肯定的语气，仿佛她对禅院凉有着极大的信任。

　　“如果是母亲想的，那就是了。”禅院凉并没有反驳。

　　时间转瞬即逝，江上在禅院凉体内度过了不知多少个春夏秋冬，看着他从幼儿长到了这般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正因如此，才更加对少年的处境感到难过。

　　身患恶疾的母亲，复杂的封建大家庭，以及众多愚昧守旧的家族成员。

　　从出生开始就拥有巨大潜力的少年，拖累了母亲的身体才来到世上。

　　又因为其过于出众的天赋遭到了其他家族成员的嫉妒，长期受到冷暴力，就算是他的父亲，禅院家的家主，看他的眼神也只是看工具的眼神。

　　没有人把他当人看，除了他的母亲。

　　在母亲温柔的教导下勉强维持着人性的少年，努力的想要融入进这个世界。

　　可是世界带给他的恶意太大了，母亲重病，一日接一日只能缠绵病榻。

　　就在这时，父亲将他卖给了鬼之始祖，换取了咒力增长的方法。

　　只是鬼又怎么会那么好心，看着变成鬼的父亲，少年开心的笑出了声。

　　鬼舞辻无惨等禅院凉笑完，才开口道：“我可以给予你至高无上的权利，人类不过是只会苟延残喘的虫子罢了，只有鬼才是最强的。”

　　禅院凉轻蔑的瞥了鬼舞辻无惨一眼：“然后变成像你这样，见不得太阳，只能吃人肉而活的垃圾吗。”

　　鬼舞辻无惨冷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直接武力制住了禅院凉，还未成长起来的少年根本打不过鬼王，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流进少年的身体。

　　禅院凉灿金色的双眼变成了血红色，整个人因为在努力克制吃人的欲望而发抖起来，无惨难得好心起来，他将刚变成鬼的少年送回了禅院家，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发疯的少年，亲手杀了最疼爱自己的母亲。

　　就像所有话本子里写的一样，好人总是不长命。

　　女人轻抚着禅院凉沾满鲜血的脸颊：“我爱你，所以……不要伤心了，凉，你一定能…成为最伟大的咒术师……”

　　这是禅院凉第一次反驳他的母亲：“可是我并不想，当一个咒术师。”

　　“是吗……”女人艰难的呼吸着，“那就……做一个普通人……好了……”

　　“也来不及了，母亲。”

　　在巨大的痛苦中，禅院凉诅咒了自己，成为了一个特级咒灵，吞下母亲的尸体后，逃离了禅院家。

　　最后，在母亲未出嫁前的居所，一呆就是现在。

　　“我好恨，但我答应了母亲，不能随便杀人。”江上又听到了禅院凉的声音，在这漆黑一片的空间中。

　　“那些人，不是我杀的。”禅院凉解释道。

　　江上当然知道，他有着所有禅院凉的记忆，少年一生只杀了一个人，就是他的母亲。

　　“但是你不一样，你不是我。”禅院凉低声道，“你可以杀。”

　　江上道：“请把你的愿望交给我吧。”

　　禅院凉深深的看了江上一眼，那双灿金色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好看。

　　玲珑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