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灵之后》曳紫清风

70、爷爷再信我一次吧

　　宋径云在旁边的房间睡了一晚，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洗漱完打电话给柳上归，就等着老高过来接他了。

　　那个男鬼再没有出来过，显然是怕他的。

　　等回到路园，柳上归跟姓冯的说了一下情况，五万块很快就汇到了宋径云的卡上。这银行卡，还是柳上归帮他办的。

　　结果晚上的时候，姓冯的打电话来跟柳上归问责，说买主住进去后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要找那试住的师父。

　　柳上归一盘问，这才知道宋径云压根没帮人家捉鬼，这下把人家买主给害苦了，吓生病了。

　　宋径云才知道自己一时心软犯了大错，那男鬼根本不是啥老实货色，就应该直接收走的。他过意不去，想再上门去亲自把鬼捉了。柳上归打电话问了那边意思，说是买主像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得先给买主驱邪。

　　柳上归陪着宋径云找到对方在市里的家，人家正躺在床上发着高烧，只能用虚弱来形容。这赔礼道歉是必须的，宋径云把事情搞砸了，主动承担起驱邪的责任。

　　这躺在床上的人，年纪尚轻，看着不到三十岁，身形修长，面容干净俊秀，是很温柔的长相。虽然发着烧，但人是清醒的，看到宋径云愧疚得一脸无地自容的样子，还好心安慰他：“宋道长无心之失，不要紧的。”

　　“闭先生，你先闭上眼睛，一会儿无论听到我说什么都不要睁开。”宋径云拿了一只铃铛，跟他叮嘱道。

　　“好。”闭雲北闭上眼睛。

　　一道清脆的铃音震开，宋径云抓了一把米撒到床上，念着咒语又摇了三次铃，再将米撒到房间各个角落。念了很久的咒，最后将一枚铜钱挂在床头的纱帐钩子上。

　　闭雲北在他的铃音里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驱邪结束的。等他醒来，高烧退去，身体感觉很清爽。他的母亲还抱怨说道士就喜欢搞些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本事。

　　闭雲北想到宋道长愧疚的表情，觉得他不像个骗子，只是脾气太好，容易被鬼糊弄了。

　　闭雲北把床上挂的铜钱取下来，拿在手里仔细看，上面正反面都刻着“开元通宝”四个字。他拨通了冯老板的电话，“冯叔，麻烦您再帮我联系路园的宋道长，让他明天再去虞山别墅一趟。”

　　第二天一早，闭雲北先到了别墅。他身上带着铜钱，倒没有再担心撞见什么。别墅前的花园，他提前叫人整理过，现在干净整洁。他就坐在长椅上，等宋道长来。

　　老高十一点把宋径云送过来，一进大门，宋径云就看到坐在树下长椅上的闭雲北。昨天只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没觉得有什么，今天见到他，才惊觉这是个很有气质的人，不用走近都能看出他身上的书卷气。

　　“宋道长，又劳烦你过来一趟了。”闭雲北主动起身，走过来迎接他。

　　宋径云担不起他的礼貌热情，不好意思地捏着自己的后脖颈，“是我该道歉的，事情没办好。你放心，今天我一定给你解决得干干净净！”

　　闭雲北一笑，宋径云便觉得风吹在了脸上，他心里暗暗感叹，这位闭先生待人接物彬彬有礼，真好啊！

　　“道长里面请吧！”

　　闭雲北要随他一起进屋，他连忙拦下，对闭雲北说：“你还是不要进去了，我自己进去收拾就行。”

　　可别再把你给吓了。

　　别墅的大门再次推开，里面多了有人住过的生活气息，毕竟闭雲北昨天让人把自己的东西都搬进来了。宋径云扭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闭雲北还站在不远处，微笑着看他。

　　“你，千万别进来。”宋径云叮嘱了一句，我怕待会打鬼太暴力了吓到你。

　　“好，我在外边等着就是。”闭雲北点点头，依然回长椅坐下来。

　　宋径云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沉着脸把大门从里面关上，白色的大门隔绝了一切阴暗。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阵剧烈的砰砰声，闭雲北惊得站起来，想进去看看，但宋径云再三的叮嘱又让他收住了脚步。他想，这个年纪轻轻的道长一定是有本事的。

　　别墅二楼，宋径云生平第一次暴力揍鬼。他惯来只是给人算命看风水，基本不会动手。今天这狡猾的老鬼是把他惹怒了的。

　　他脚踩在鬼的背上，当地毯使。刚才的砰砰声是男鬼逃窜，他不小心挂到了一旁的木柜子，弄倒了柜子。

　　“大爷，祖宗，饶了我，我不敢了！”

　　“我这就滚出去，再也不回来了！”

　　“你信我，爷爷再信我一次吧！”

　　男鬼趴在地上，两只手竖起来双手合十朝前作揖。宋径云见他态度诚恳了不少，收回脚，蹲在他面前好言道：“我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既然把你赶出去，总不能让你没地方住了……”

　　“啊……对对，道长您心地最善良了，惜老怜弱，一定看不得我一个孤魂流落荒……”

　　男鬼马屁还没拍完，就见宋径云拿出一只不过巴掌大的陶罐，要脱口而出的剩下半拉马屁就此夭折。

　　宋径云拍拍他的头，像摸狗狗一样，“你现在轻飘飘的，住大地方不合适，这个小罐就很好，风吹不走雨淋不到，别的鬼也不会跟你抢地方，看我为你想得多周到。”

　　男鬼哭了：“道长，再放我一马吧，我不想被锁起来！”

　　宋径云不跟他再废话，揭开罐口朝男鬼一盖，再将罐口一封，完事。他把罐子塞进自己的背包，又在屋里各处吉位写了符印，捣鼓了半天，终于完工。

　　他下楼去打开门，太阳已经很大了，而闭雲北还在外面等着，看到人家文质彬彬的被晒出来一额头的汗，他心里觉得自己非常收重视，嘴角不自觉地挂上笑容，连忙招呼道：“闭先生，可以进来了！”

　　闭雲北这才起身过来，朝门里看了一眼，不确定地问：“处理完了？”

　　宋径云自信满满地拍拍自己的包，“放心吧，再也没有脏东西敢进你的别墅了。要是还有，我发誓天天给你守大门。”

　　“噗——”闭雲北噗嗤一下笑起来，觉得这个小道长性格爽朗，十分有趣，便请他进去休息，自己则去准备茶点水果。

　　宋径云早把别墅转熟了，也不跟他客气，转悠转悠就跟在他后边看着他去冰箱拿水果来洗，好奇地问：“闭先生，你一个人买这么偏的别墅住着，不怕孤独吗？”

　　闭雲北一边洗苹果一边回头说：“我特意找这么僻静的地方，因为职业的原因。我常年写书，需要非常安静的环境，方便构思。”

　　宋径云对有学识的人非常敬佩，立马挺直了脖子肃然起敬，“这么说你是位作家，你真厉害！”

　　“哪里，就是闲着没事发表点无关痛痒的感想罢了。”闭雲北谦虚道。

　　宋径云扭头往楼上看，问：“我见楼上有两间大书房，里面有好多书架，都是你写的书吗，我能不能看看？”

　　闭雲北将饱满的樱桃捞起来放进果盘里，闻言笑到：“我哪里写得了那么多，只有少部分是我写的，其他的都是我收藏的经典著作，你随意看，要是有喜欢的我可以送你。”

　　“多谢了，我就是个半文盲，平时都是看看经书地方志，要我看懂那些高深的东西还真不大行。我就是第一次见到会写书的作家，崇敬之情溢于言表，想要拜读一下。”

　　这话里有三分夸大，但是其中的赞美之情却让闭雲北很受用。作为文坛新星，闭雲北听过很多赞颂之词，场面话过耳不入心，但是面前这个率真的小道长却颇和他胃口，导致他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散过。

　　或许是道长的眼睛太过灵动的缘故吧，他想。

　　他带宋径云去了大书房，介绍自己写的书，都是大部头。宋径云捧在手里觉得沉甸甸的，翻开书页都是密集的文字，不由得感叹这得耗费多少心血啊！

　　闭雲北将宋径云发自心底的崇拜收入眼底，心里的自豪感竟比第一次成功出版还要强烈。他想了想，说：“道长，如果我冒昧地邀请你在这里住几天，帮这栋别墅暖屋，你愿意吗？”

　　“啊？”宋径云从书里抬起头来，有点懵。

　　他解释道：“毕竟我昨天在这里确实有被吓到，如果一个人住在这里还是会心有余悸，如果道长你在，我想我会更安心……写书。”

　　宋径云从小接受师父的良好教育，助人为乐那是天性，既然能帮到人家，何乐而不为，他立马答应了。

　　闭雲北表示自己还是按原来的报酬支付给他，一天五万，他听到这个价格，咽下一口唾沫，狠心地拒绝了，“本来就是我没处理好才害了你，帮你暖屋是应该的，应该的，不必再给我报酬了。”

　　心在滴血，一天五万，两天十万，他的小道观大殿都可以翻修一遍了，泪目……想想他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啊，一个月拉不到几单生意，还差点饿死。现在一对比，难道真应了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