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灵之后》曳紫清风

7、鬼吓人

　　掌心的咒印一热，他知道萧鹤行来了，对着玉佩喊果然有用。元卜抱着小马扎坐得远远的，闭嘴当个鹌鹑。今天他要是再乱说一句话，就让他继续挂树上。

　　萧鹤行靠在树根下，懒懒地问：“找我什么事？”

　　柳上归起身走过去，看到他脖颈上果然有一道朱砂红印，这是被反噬的标记，签了了灵契再伤人，每伤一次朱砂红印就会在他身上添一笔，“你今天为什么出手伤人？”

　　萧鹤行垂眸看他，眼里有几分无辜，“他对你态度那么差，该打。”

　　“你是因为我······”柳上归一下子语塞，满嘴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沉默着咬了咬牙根，打算好好跟他讲道理，“你无缘无故出手，会牵扯出不必要的因果。我本来是来做好事的，你把人一打，我不但没有做好事，反而做了恶人。”

　　萧鹤行眼皮一垂，“所以你认为我不该多管闲事？”

　　柳上归叹气：“对，而且你不该出路园，你要修炼就好好待着，这外面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萧鹤行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又消失不见了，他猜测，应该是生气了。活了几百年了，脾气倒不小。

　　……

　　鹤园里面老松参天，养着九只非常有灵性的白鹤。这是柳上归的父亲花大价钱请回来的“仙鹤”，养在这里很多年了。今夜，这九只白鹤躁动不安。

　　鹤园的地下室里封印了很多作乱的邪祟，都是些无法超度的拧巴玩意儿，零零总总差不多封了三十个罐子。萧鹤行受了气回到地下室，看着那些安静不动的罐子非常来气，一个一个揭开来玩。

　　柳家那些道行不咋样的先人板板，封印术没两下就被他破了，五六只恶鬼被放出来，呼呼哈哈围着萧鹤行叫，想吓唬他。

　　他冷着一张青白色的俊脸，一抬手跟拽鸡脖子似的抓住其中一只，将鬼拎到跟前。这玩意儿被封了很长时间，渐渐修炼成型，只是一张鬼脸歪七八扭，眼珠子外凸，看着挺恶心的。

　　萧鹤行手指一用力，只听得啊的一声，鬼魂就碎了。其他鬼魂见此情形不敢再张狂，缩到角落瑟瑟发抖。他眼也不抬，随手又抓了几只捏碎，心中的不快才稍微纾解。

　　现在就剩一只男鬼，跪在地上朝他磕头求饶。这男鬼声音阴阴柔柔的，跟个娘娘腔一样，萧鹤行踹了一脚，看到男鬼的脸尖尖细细，跟扎人的锥子似的，觉得用来吓唬人应该挺好玩，便饶了他。

　　男鬼刚松口气，要自行爬回罐子里，萧鹤行就开口了：“你现在出去，给我吓唬几个人。”

　　“啊？”男鬼听到他的声音就怕，僵硬地转过身勾勾嗦嗦道，“我······我再也不敢吓人了，您您饶了我······”

　　萧鹤行掀起眼皮，冷冰冰的目光投向他，他腿一软又跪到地上了。

　　“我让你出去吓人，再磨蹭一下你知道后果。”萧鹤行顿了顿，补充道，“长得最好看那个，你离远点。”

　　“是是是！”

　　······

　　傍晚时分，最后一点夕阳余晖消失在天际。颂叔检查完院子里的卫生，准备去请柳上归到饭厅吃饭，在回廊突然听到一阵阴森的“桀桀”笑，后背凉飕飕的。他在路园做了二三十年的管家，对于神神鬼鬼一道还是颇为了解，知道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了，倒也不怕。

　　而是慢悠悠地取出脖子上挂着的八卦符，对着周围照去。他这八卦符是柳家的老东西，专门辟邪用的。果然，东西一亮出来，那种阴森的感觉就没有了。

　　“哼，敢在你爷爷面前蹦跶，也不看看面儿！”颂叔悠哉悠哉地离开了回廊。

　　男鬼躲在回廊后边，生气地跺了跺脚，又飘去别的地方。经过厨房的时候，他看到一个戴围裙的姑娘端着东西在走，于是飘到她旁边围着她吹气。起先的时候姑娘没有察觉，他就发出桀桀的声音，还故意绊人家的腿。

　　姑娘踉跄了一下，手里的菜摔到了地上。她是路园负责布菜的，叫覃盏，才二十出头，没经历过事，被吓得不轻，菜也顾不上拔腿就跑。

　　终于吓到人了，男鬼找到了乐趣，如法炮制，专门找年轻的吓唬。他还在纳闷谁长得最好看，在九曲桥上就跟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打了个照面。

　　这青年气质如松，身材颀长，骨肉匀称，虽然一脸疲惫，但五官精致温润，难掩俊美。不用怀疑，男鬼也知道这就是那位大佬口中长得最好看的人了。

　　他是大佬特意护着的人，得离远点！男鬼一下猫进水底，猛子扎太快了，原本平静的池水波纹荡漾。

　　柳上归垂眸看向水面，现在没有风，怎么突然起了这么大涟漪？

　　“老大，今天咱们的收获不错哦，您给八个人算了卦，距离一百个只差九十二了！”元卜在旁边开心地掰手指，“如果按照这个进度，那么您只要摆摊十三天就可以了！”

　　元卜没有察觉异样，柳上归被他转移了注意力，也不再管水里。

　　男鬼躲在水底，跟一群锦鲤面面相觑。他吞了吞并不存在的口水，挥手赶鱼。这些锦鲤是开过光的，不但没被他赶走，还蜂拥着穿过他的灵体，一下子把他撞散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重新聚拢的灵体，忽然怒不可遏。一群鱼也敢冒犯他这个百年老鬼，看他不弄死这群没脑子的东西！

　　······

　　第二天一早，元卜收拾好背包跟着柳上归出门，经过池子边的时候，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每天精心喂养的八千一条的玉泉锦鲤，全部翻白飘在湖面上，整整三十条啊，他的心在滴血。

　　“我的鱼······哪个天杀的王八蛋，弄死了我的鱼！”他扑到池边，伸手一边捞一边哭。

　　柳上归听到哭声折回来，看到他整个人都要伸进池子里了，快步走过去拉他，“你在干什么，快起来。”

　　元卜泪眼婆娑，指着鱼说不出话。柳上归皱起眉头，昨天他就觉得池子里有点不对劲，这些锦鲤不是普通的病死或胀死，它们身上有鬼气。

　　他马上想到鹤园，八成是萧鹤行昨天被他说了两句，心里气不过，拿他的鱼来泄愤。

　　“老大，这可是八千一条的开光锦鲤啊，我养了那么久······那么久啊！”

　　他转身去鹤园，路上遇到颂叔，颂叔说：“先生，鹤园那几只白鹤从昨晚到现在都不吃东西，很躁动。”

　　“我知道了。”

　　他抬脚就走，颂叔跟在后边说：“昨晚院子里有点怪，小盏被吓病了，今天请了假。”

　　柳上归原本只是有五分气，现在已经有十分了，一贯温和的脸上出现动怒的征兆，“你们谁都不要来鹤园。”

　　他先去松林看了白鹤，又才进了地下室。壁灯打开，满墙符文变红。他的手气得握成拳头，开口时声音没有平时那么温润，声线紧绷：“出来。”

　　隔壁阴阳茶室的门被打开，萧鹤行站在门口。知道柳上归会来，他脸上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柳上归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没有人会这样气他，他绷着脸，怒道：“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跟你签订契约的是我，不要牵连其他人进来。”

　　萧鹤行扬眉看着他，知道自己派小鬼出去吓人的举动惹恼了他。萧鹤行故意的，如果不弄点动静出来，恐怕他巴不得自己再也不出现，而他也不会来这里。

　　萧鹤行：“牵连进来又怎么样？”

　　他还要激怒柳上归，看到柳上归生气，他很享受。因为柳上归生气的时候，那双像桃花一样漂亮的眼睛会瞪圆，棱角分明的嘴会抿紧，白皙的脸颊也会微微泛红，像西府海棠，赏心悦目。

　　柳上归觉得他很恶劣，明明签订灵契的时候很干脆，现在又出尔反尔。也不知怎的，怒气冲头，他不再顾及萧鹤行的心情，直言：“劣性难改，嗜杀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