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机械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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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异常反应？我最近的状态很反常吗……”
……
“看来你说得没错，我的内部程序大概真的中了病毒。”
……
“在我彻底失控前，你可以选择将我尽快返厂处理掉……”
4月6日
我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
那个下午……那时我还是一个律师。我从手机上看到那个新闻时，心中并没有起太大的波澜，毕竟我并不认为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人类长寿计划正式普遍推广。
命运弄人——我成了第一批实验者，也就是第一批长寿者。当然，现在这个计划已经结束了它的使命——人类的平均寿命已经被延长到了三百岁。
我是在二十五岁，也就是上世纪三十年代接受的改造，所以现在镜子中的我并没有改变多少。按照现代人的话来讲，我还是一个“青年”。
当然，从表面上来讲，确实是这样的。
因为寿命的延长，人们的可工作可学习时间也越来越长，新的发现与发明在本世纪呈指数状增长。
世界上早已没了律师这个职务，国家组织开发的仿生律师以及评判系统显然比我们要更加公正。
而我，我成了那个庞大机器的一部分，负责看他们的汇总，然后对评判系统的结果根据我的感情进行微调。
但几年前那个计算机天才编写了计算机的感情程序，我便算是彻底被时代淘汰了，新的时代不需要我。
我厌倦这个时代的一切，除了——他。
他穿着我昨晚熨好的那套西服，轻轻推门走了进来。
我从桌上的盒子中拿出那个蓝宝石领带夹，然后如同在此之前的无数天，默默替他别上。
他看着我，微微笑了笑，蓝色的眸子如同深邃的海洋。
“早安。”他说，声音略微带着些机械的感觉。
现在的仿生人是不会有这个毛病的，在加上感情程序之后，他们已经几乎与常人无异。
而他，我面前这位，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在这个科技即是一切的年代，古董并不值钱。但我任将他视若珍宝。我相信他也是如此。
今天，我将要带着他逃离。
为了应对旧时代仿生人频繁失控导致的恶性事件，政府下令将他们全部进行返厂销毁，他们的主人会得到一个按照新标准生产的全新仿生人，但是由于系统不同，全新仿生人并不能完全继承旧仿生人的记忆。
“新的会更加生动，功能也会更多。”他们如是道。
但我知道，他对我来说，已经不止是一个仿生人这么简单了。
我已经收到了他们的讯息，明天，厂家会派人过来带走他。
所以今天，我要带着他远走高飞。
我从衣柜中翻出了旧时代的衣服，它们依旧十分合身，与他的西装领带十分相配。
我和他站在全身镜前，看了这个时代最后一眼。
4月8日
我已经在路上看到了我们的通缉令。
好在新法律规定追捕犯人时，五天之内只允许发布文字信息，大家还不知道我们的长相，我们暂时还是很安全。
我们已经到了边缘区域的小镇，镇上很多像我这样的旧时代人，因此我们走在街上，倒是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傍晚的时候遇到了巡逻队，情急之下我与他在街角拥吻。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如擂鼓。让我意外的是，他缓缓伸出手，也将我抱住，然后用机械的声音轻轻说道：“闭上眼睛。”
我自然是听他的话的。
黑暗中，我听到了巡逻队的远去。他们与我们之间的距离甚至不足以让他们的远距离探测器响起。
或许是他们觉得人不可能与仿生人产生爱情吧。
4月11日
我们逃离了城市。
但是这个时代没有乡村。
我们在一座废弃的住宅里暂时安了身。
我们回到了曾经的家，曾经的未名市。
简单打扫之后，那里就有了家的模样。
傍晚，我们去了天台。
天的一角布满了鱼鳞云，太阳藏在后面。云是橙色的，太阳看不清形状。
我们席地而坐，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话。
后来我累了，就靠上了他的肩头，长庚星在晚霞还没有褪去的时候就出现了，我整个人无比放松，看着天空褪去色彩，星子慢慢变多。
我睡着了，是他把我抱下天台的。
今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他就在我身边。
仿生人并不需要睡觉，但他的程序中有契合我的习惯这一条。
久违的晴天，我带他出去晒了晒太阳。
他有些黯淡的眼睛重新显出光芒，傍晚，他用采集到的树叶进行了结构转换，做出了一桌大餐。
或许他也很喜欢和我独处的时光。
……
9月3日
这半年，他出过一些小小的故障，但是我早就已经明白该怎么修复他，我清楚他的每一处构造。
但是这次，他的故障似乎有些严重。
上午的时候，我看他有些难受，问他怎么了，他说程序中似乎有了一些错误。
我看着他布满青筋的手，忽然想到了年前的新闻——旧时代仿生人出现暴力倾向，殴打主人致死。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放心。”他笑笑，“我所遵循的最高指令是保护你。”
“我记得出厂时的最高指令不是这个……”
“我自己改的。你把最高控制权交还给我的时候，我将这条修改了。现在我已经无法修改任何一个指令，所以我不会违背它。”
“那你如果判定自己无法遵循此指令，最后解决方案是什么？”
“自毁。”
9月9日
我不能看着他走向自我毁灭。
9月10日
我们重新回到了城市。
9月11日
我决定用法律保护自己。
10月10日
结果出来了。评判系统还是判定了我们的罪行，我选择上诉。
10月20日
他们组织了全民陪审投票，旧时代遗民全部与我们统一战线。
2月9日
他牵着我的手，再次回到了未名市。
废城重新有了生机，四万个被修改过最高指令的仿生人和他们的伴侣来到了这里，现在他们和我身边这位一样，最高指令变成了保护主人。这里没有网络，他们不能修改这条命令……当然，他们的程序错误也得到了部分的解决。
我们回到了曾经的家。
晚上，我们又去了天台。
霞光下，我们再次亲吻，他的嘴唇被阳光晒出了温度，暖暖的。
我微微喘息着与他拉开距离，不知是否因为霞光，他的脸上泛着些微微的红。
我想到了他与我一起度过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未来的岁月，我也不会孤单。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机械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