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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悬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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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后山上的悬棺盖子掉下来了!”
“啊?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前两天有人上山打猎,差点被砸到!”
“那棺材里面的尸体呢?”
“这谁知道啊,都几百年了,说不定早腐烂了。”
“说的也是。”
……
樵夫一前一后走,声音也逐渐消失不见。
时值深秋,凤凰山上满是红透了的枫叶,秋风飘忽而起,绿叶裹挟着黄叶,层层叠叠的飘落下来,堆积在山林间,勾勒出一幅静谧的秋意图。
而在凤凰山的最高处,正立着的那座悬棺里,却突然有了新动静。
一只苍白的手掌伸出,搭在黑色的悬棺边缘,而传说中已经腐烂的“尸体”则顺势借力起身。或许是位于峰顶边缘的原因,悬棺因为这个动作,发出了危险的吱呀声。
有一只离群的白鹭本想驻足休息,却被这声音吓的扑棱着翅膀飞走。
那“尸体”则坐了起来。
他上半身微微弓起,手指则用力按在悬棺边缘,指骨绷紧,是个下意识防御的姿势。
再顺着视线往上看,是一身不祥的黑衣,他微微垂着头,长发披散下来,只隐约露出一点苍白的下颚。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先是抬眼扫了下乌压压的天空,然后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悬棺四周。
“你醒了!”
一道惊喜的声音突然响起,那人低头看过去,只见腰间挂着的一枚通讯石正忽闪发光。
他伸手拿起,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就开始大吼,“秦艽!你跑哪里去了?我怎么找不到你?你是不是又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听着对面一副愈演愈烈的唠叨架势,被唤作秦艽的那人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住,扔下了一句,“闭嘴”。
对面似乎早有预料,声音戛然而止,可惜最后一个音没止住,硬生生拐了个弯,变成了一个拉长的尾调,听上去像是个唱大戏的。
“……”那边有些心虚的沉默着。
“……”悬棺周围也一片安静。
秦艽冷冷的想,他当年究竟是脑子抽成了什么样,才会把这么个只会号丧的哭鬼给收了当小弟。
“……咳咳,”对方咳嗽了一声,试图转移话题,“你去哪儿了?”
“凡间”。
“凡间?那应该没事——”对面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声音硬生生劈了个叉,“——凡间?你去凡间干什么?!”
被这声音一刺激,秦艽感觉自己本来就不稳的神魂,瞬间变得更不稳定了,甚至隐约还有点要出窍的迹象。
“凡间妖魔横行,你去那里干什么!”
“找东西”,秦艽尽量耐着性子回答。
“找什么东西用的着私自下凡?!”对面一听就急了,“你难道不知道现在天界有多混乱吗?你忘了有一堆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你吗?你是生怕自己没有把柄吗!你……”
眼看对方一时半会还停不下来,秦艽就默默把通讯石拿远了一点,也不吭声,就支着腿,百无聊赖地坐着。
对面说了半天,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一顿,再开口时,话里话外满是绷不住的担忧,“更何况,你现在的身体根本就不能——”
“没事”,秦艽低声打断他。
“可是——!”
“真的没事”,秦艽担心他违反天规跑下来,于是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能应付的来,你在天上好好呆着,等我回来。”
“我——”对面一梗,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秦艽就已经干脆地结束了通讯。
九重天上,凤凰台,阿哭捏着手里的通讯石,又怒又气,只觉得胸口憋着一股火,但他也知晓如今天界的状况,生怕隔墙有耳,于是生生忍了下去,将自己憋成了一个棒槌。
实际上,在他看来,要不是那群神仙故意找事,秦艽根本不会去鸟不拉屎的凡间受罪。
仿佛感知到他的情绪,通讯石又闪了一下,是秦艽又发了一条新消息。
“——帮我看着凤凰台,别让任何人进去”。
深秋本是万物寂寥的季节,但今年的凤凰村却格外热闹。
一个是秋收季节到了,忙碌一年终于有了收获,沉甸甸的果实让家家户户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前些日子村里来了一个极好看的人。
来人正是秦艽。
他来的那一天,整个凤凰村未及笄的女子,看到他后全都羞红了脸,少数大胆的、奔放的更是直接找到自家父母,表示想同秦艽成就一段姻缘。
没办法,穷乡僻壤,谁能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一袭墨沉沉地黑衣,裹挟着略有些锋利的骨相,明明是带着些锐利的五官,但或许是因眉宇常年微微下压,攻击性就自然而然削弱了很多。
倘若非说哪里不好,大概是唇色过于苍白,让他平白多了些说不清的病弱感。
时值战乱,民不聊生,烽火狼烟四处起,若是在寻常村落,有陌生人进入,定会严格许多,最起码也得有路引和身份证明方可进入。
但凤凰村是个例外,它地理位置偏僻,再加上有连绵不绝的凤凰山脉做天然屏障,因此并不受战乱干扰,所以村民面对陌生人时,也更加友好和善。
也正如此,当“人间黑户”秦艽坦诚地表示自己没有路引,是因战乱误入凤凰村的时候,村里的人除了好奇之外,并无排斥之意。
“……我们村有凤凰山脉守护,一般难有外人进入,所以你不必担心,安心在村里休息就好。”
年迈又温和的村长引着秦艽,一路絮絮叨叨,终于来到了村子里的山神庙中。
或许是担心秦艽一个人忙不过来,村长还让村里几个年龄大的婆婶帮忙打扫了一下,期间看秦艽一副空着手的“贫苦”样子,又很妥帖的给他安排了些生活物资。
“多谢”,秦艽垂眸道谢。
“无妨,”村长乐呵呵地看着秦艽,“我们村位置偏僻,已经很多年没有外人来了,你这个时候经过,也算是我们的缘分。”
“嗯,”秦艽应了一声,有些漫不经心地想:刚醒来就在贵村的棺材里,可不就是缘分吗?
“只是……”村长抚了抚胡子,沉吟了一下,才有点歉意地看着他说道,“我们村原有为客人办接风宴的习俗,但最近正秋收,大伙都还在忙碌,过几日,我定为你补回来。”
“不用,”秦艽先是下意识拒绝,但话一出口,似乎觉得过于生硬,于是临时找补了一句,“反正我也呆不了几日。”
村长听着这直愣愣的解释,颇有些哭笑不得,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不远处传来的一个焦急的声音给打断了。
“——村长!到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