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雀》何默吟

1、初遇

　　天放晴了。云层被细细地描上了金边，阳光似乎要从内里窥探出来。金色碎屑穿过树叶缝隙落在少年的发顶上，淡淡地打着旋。何檩从面包车后备箱取下自己的箱子，东西塞得太满他险些没有接住。他是和其他同龄人拼面包车来的县立第一高中，车里谈笑声与汗味混做在一起。刚刚结束初三暑假生活靠着压线的分进了高中，他心里庆幸着没有顺从自家爹将第一志愿填成第二高中。虽然县城里就两所高中，但第二所本质与职校没什么区别。何檩摇摇头嘴角泛起一点苦笑，他没有瞧不起谁，只是信了读书改变命运的话，想着能争出一个三六九等与优劣高下。
　　思想跑出天际终于回过神望向第一高中的大门，虽然是县立高中，学校大门却没有含糊，一副要震慑住旁人的样子，又含了点外强中干的意味。何檩不可细闻的轻叹口气，那双狭长的眼睛微眯似乎要躲避阳光，握紧了箱子准备进校。支起的几个新生入学流程的棚子下面挤满了人，何檩心里细数自己要干的事情:办保险，申请贫困户助学金……正在他想着事情时，一个好听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是新生入学吗？跟我来。"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些不可置否的意思，何檩猛一转身便对上一张白净的脸。比他矮上小半个头，睫毛微颤那人一抬眸黑白分明的眼睛撞上了何檩的目光。
　　“我是新生那就麻烦同学你了...”何檩对上那样好看的一双眼有些无措，对方看起来是一个和他同龄的年轻人，但那双拉上他行李箱想帮他提行李的葱白的手显示出他应该有优渥的家境，至少不如他般窘迫，双手是农活留下的茧。来者听见叫他同学动作顿了顿，再次对上何檩的脸，阳光打在来者的发尾上，反射着淡金色，淡漠的脸有了一丝生动表情，他勾唇笑了笑对何檩说：“我可不是什么同学，我是这所学校的老师，我叫严雀。”何檩愣了愣，眼前人一身简单款式的白色体恤和蓝色牛仔裤，似乎年龄与自己相差无几，但周身的气质又大不相同。
　　像是湿润了的墨要从笔尖滴落的感觉。奇怪的比喻从何檩的脑海里钻出，愣神过久反而让严雀笑出了声，“这位同学的走神时间有点久啊，不准备新生报到了吗？”何檩猛一回神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想起母亲嘱咐自己要和老师打好交道的话，却只干巴巴蹦出了一句“严老师好我是何檩...”
　　好尴尬。何檩看严雀饶有趣味的样子不知道再续些什么话，严雀瞅他这副模样拍了拍他的肩，“欸。走吧小何同志。”说罢转身推着何檩的箱子带他去棚子里办各种手续，何檩一路没有作声除了不停地说谢谢。
　　还有偷看严老师被阳光染成金色的发尾。
　　严雀将何檩送到教学楼下，入学手续着实繁琐俩人没有能说上几句，何檩又想起母亲嘱咐自己要和老师打好关系的话，他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严雀再次拍了拍何檩的肩，“那就送你到这了小何同志，我还要去帮其他同学。”话音刚落便转身离开，何檩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冲着严雀的背影喊了一声。
　　“严老师，你最近有在读什么书？”无厘头又有点冒犯私人的问题就这么不加思索地蹦了出来。何檩语落便开始后悔对老师如此冒犯。严雀停了下来似乎在思考什么，何檩认为严雀一定会觉得自己没有礼貌教养，他看着严雀又转过身对着他，神色认真的望向他：“我在读《她们》，闫连科的《她们》。小同志你呢？”何檩微微一愣，他有些惊讶严雀真的会回答他，“我...我在读《第七天》，余华的《第七天》。”何檩对上严雀琥珀色澄澈的眼，“还有，谢谢严老师今天帮我带路。”
　　严雀笑着望向他，“不客气。”

作者有话说

　　严老师:其实我暗地观察你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