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番外四（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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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对。
事情没那么简单……
摩严！长留世尊摩严那个天字第一号伪君子！五星耀日，长留校场，诛仙柱前，他趁着她和白子画协商，疏于防备的时候出手偷袭暗算了她，最后虽没杀她，却不小心误杀了她爹……
一招浮沉断，直打的她爹那叫一个骨断筋折，血肉横飞，死无全尸啊！
霓漫天沉默了下：是，摩严作为长留仙山二号人物，固然常年不显山不露水，但法力却是六界公认的高强没错。
但，她爹，蓬莱掌门霓千丈！那好歹也是天界第二大门派，蓬莱的掌门人吧？
摩严凭什么一击能把她爹打死，还死的那么惨啊？
喔，主要是摩严偷袭之下，霓千丈疏于防备了……而且之前霓千丈为了救她出蛮荒还和异朽阁做了交易，典当了自己剩余的寿命，所以他的死也是命中注定的。
行叭！好一个命中注定。
所以呢？现在是什么情况？她爹死那么惨，摩严又是怎么死的？
摩严没死。
没死？摩严都杀了她爹了，结果现在竟然还没死，那不可能啊！霓漫天百思不得其解：小妖不是都成妖神了吗？有洪荒之力在，她想要杀一个摩严还不轻松？
喔，主要是白子画以身挡在了摩严面前，死活拦着她，不教她报仇。
那也不可能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白子画再怎么拼死阻拦，小妖五条主藤蔓，一条缠着他，三条挡住其他方向的人，剩余一条帮她报仇也够了啊！
反正霓漫天确信，自己要是没为她爹报成仇，是绝对不可能松口和白子画一起隐居的。
是，她爱白子画不假。但她爹毕竟是她亲爹啊！从小宠爱她到大……哪怕人品可能有点小问题，那也是瑕不掩瑜嘛！
………………
宁静幽雅的湖中庭院，似乎卡壳了一瞬。
然后霓漫天就又想起来了，其实她也有报仇，霓千丈死后。她把摩严活剐了三回呢！
每次都是把摩严削成骷髅骨架了，再让小妖治好他。然后再把摩严千刀万剐一次。如是三次后，在她终于玩腻了，想给摩严一个痛快的时候，白子画冲上来拦住了她。
她身上好像有白子画事先设下的一个什么封印。如果她，或者小妖使用洪荒之力过多，白子画就会受到反噬重伤。
所以当日长留校场上，她在活剐了摩严三遍略略消气后，白子画一身素衣都被血色染红了。那还全是他自己吐的血！她看到白子画苍白虚弱的模样，实在是于心不忍，就主动收手，被白子画带走了。
嗯……
摩严想要杀她，是因为觉得她一个做人徒弟的爱上了白子画是大逆不道、欺师灭祖、背|德|乱|伦，实在有辱长留仙山的名声。
那么，或许比起直接杀了摩严，让他死的痛快。让他用他一条贱命，在白子画和她之间横亘上一道伤疤与距离……或许，她让摩严活着，活着看他最疼爱看重的掌门师弟，为她情动痴狂，为她放弃所有，要有趣些？
不知为何，虽然记忆中父亲死去的惨痛画面历历在目，霓漫天心里却没有多少哀伤自责，仿佛一切情绪都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与她本人间总有一些隔阂。
所以霓漫天这时候甚至有心情勾了勾唇，淡然冷静、漫不经心的想着：如果哪天白子画和她有了孩子，去问摩严自己应该称呼他师伯还是师伯祖，那时候，摩严的脸色一定很好看吧？
至于她和白子画会不会有孩子这事，霓漫天并不担心。他们俩郎有情，妾有意的，孤男寡女共处一个屋檐下，身体又都没问题，怎么可能生不出孩子呢？
………………
………………
喔，白子画现在好像不在这庭院里。
那也没关系。大约是长留那边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好吧！霓漫天自觉她并不黏人，才不会耽误白子画的正经事呢！毕竟男人总是要有点事业的，不是吗？
——长留校场，她初用洪荒之力很不适应，又兼骤然丧父，更是心力交瘁，普一应允了白子画要和他离开。就晕厥了过去……
白子画当时既然能在那般情景下，能在摩严，以及仙界那么多修士面前，完好无损的保下她，把她带来这里。
往后，又怎么可能舍得把她独自一人关着，再也不闻不问？
霓大小姐很是自信。
所以，他公事繁忙时，她等等他，也无妨。
然后残酷的现实就给了霓漫天重重一击——白子画还真能对她不闻不问！仿佛他把她带来这处环境清幽的院落里，不是想和她双宿双栖、长相厮守，而就真的只是想要找个安静的、与世隔绝的地方囚禁她一样！
霓漫天想拆家了！
她闭目运了运气，又运了运气。
扪心自问：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是得到白子画……现在事情对你而言最重要？是白子画甘愿同你在一起……
所以，不能由着性子发脾气。
天下没有男人会喜欢乱发脾气的女孩子。尤其是白子画那种久居高位，清高冷傲的男人！
再问自己：现在她和白子画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
是她误入歧途，心性大变，不再善良……是她心狠手辣漠视人命，闹的六界大乱，搅的长留不宁……是她获得洪荒之力，祸害苍生，不可不防吗？
不，是她爱而不得，是她痴情错付，是她心难自驭，是她为他倾尽所有，是她为他受尽委屈，甚至不幸丧父，还一再退让容忍，宽大待人，不惜放弃自由，受困于此！而他完全不屑一顾啊！
白子画，他怎么可以不见她？他不要她了吗？如果这世上，就连他都不要她了，那她还有什么？她一无所有了啊……
（咳咳，小妖，你先到一边去！等我解决了终生大事，顺便报仇雪恨了再回来。）
………………
霓漫天酝酿了一下感情。
然后就去庭院书房里拿了笔墨纸砚，跑到湖心凉亭里去画画了！
从她刚进长留，在入门滴血、留验生石时，于长留大殿中初见白子画……到她在御剑课上偶然见到了心血来潮下来视察、兼职讲课的掌门尊上……
再到仙剑大会，她看着高台上的长留上仙尽心表现……
成功拜师进入绝情殿后，他在风岩上手把手的指点她音攻技巧……她在花园里亦步亦趋的和他学习剑法身法……
他们一起在经阁看书，一起在厅堂用膳，一起在书房习字作画，一起在花园品茶赏月……
那是霓漫天不过双十年华的短暂人生中，对于过往最美好最珍惜的回忆，也是白子画千百年清修岁月里最为鲜明绚烂的一段时光。
一张张画纸被描绘好后，落入了水中，随着水波向外游去……
——质地良好的纸页墨迹遇水不散，如果有人可以及时拾起来，精心留存，甚至或许可保千年不腐。
——————————
碧湖之畔，白子画淡然伸手，从水中摄出了页页画卷。望着那笔墨之间，几欲破纸而出的缱绻深情，不觉莞尔。
湖心凉亭里，红衣蒙面的娉婷少女侧影玲珑。举止之间，是说不出的贞静娴雅，柔婉和顺……令人一见便感心神安宁。教真正熟悉的人，比如白子画看来了，心里却唯有疼惜。
霓漫天不该是这样宁静淡雅，宛若空谷幽兰般的性情。
她应该是明媚骄傲，肆意放纵，任性娇贵的，是开在山野里最娇艳的花儿。开心就笑，不开心就闹，想要什么就直接抢的……
所以，她现在为什么会变得这样沉静，沉静到近乎死寂？
记忆里，有一幕幕血腥残酷的画面翻卷而上：比如诛仙柱上深入骨髓的销魂钉，比如长留校场上血迹斑斑的断念剑……比如天光之下狰狞恐怖、满目苍痍的绝情池水留下的伤疤，比如蛮荒里面人人相残、危机四伏的环境……比如五星耀日时，在他剑下破裂的宫铃，和少女被刺穿的心房……比如霓千丈死无全尸的惨样……
白子画俊眉紧蹙，抿了抿唇。落星般的眼眸幽静如潭，没有人能看的清，那水面下头究竟是什么。
………………
“唔……”
这一天，霓漫天本是和往常一样，大清早的起来，就去凉亭里面作画。兼或在画卷上提两首婉转诗词，以寄情愁。
一待就是一天，从旭日东升待到夕阳西下，从晴空白昼待到夜幕深深……安安静静的待着，由始至终，一语不发，除了铺纸研磨挥笔外再不做别的。
可……
这一天，霓漫天在黄昏时刻，准备收笔回房了的时候，路过湖边，看见湖里一道虹影浮动，也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难得来了兴致，想要去捞那流光。
结果，她毫无疑问的没捞着那映日虹光不说，还一不小心落了水！
下意识的，霓漫天在落水刹那就想要自救。可避水的、轻身的法诀不过才用了一半，在生效之前，霓漫天便又及时反应了过来，主动熄灭了术法灵光……
湖水的另一端，白子画看见了霓漫天落水。不过由于那丫头生在蓬莱，从小也是在海边长大，初始属性又是水属，水性不差的缘故，他开始时就没在意。
丹田经脉里，有些微的热度隐约传来，白子画知道，那是真气被废的霓漫天在试图使用洪荒之力释放法诀。所以引起了她身上，他所布歃血封印的波动……
到这里，白子画的反应依旧平淡从容。因为那封印波动的力度是真的很轻微，且还伤不着他。白子画也默许了霓漫天可以在有需要的时候，用些小法术。
但，霓漫天却没有用……
极目远望，平滑如镜的碧绿湖水里，有一处水波荡漾的极其激烈。风中似乎有女子惊慌绝望的求救声在哭喊着回响。
——拥有洪荒之力的霓漫天绝对不会被水淹死，但窒息的痛苦于她而言，却也是真实的。
白子画眼神变了。
他唤出横霜，御剑赶到了霓漫天落水的地点。当时水面上的波澜已经渐渐止息，风里也并没有什么人的求救声……
白子画入了水。
霓漫天是真感觉自己要被淹死了……从小养成的呼吸习惯，让她在落水之后，本能的吸了不少湖水入肺。而今哪怕不看，她也知道自己会是怎样一个双目圆睁、面色涨红的可怖模样……
不过，本来被绝情池水腐蚀的坑坑洼洼的脸，就已经够恐怖了，现在再丑又还能丑到哪去？霓大小姐反正是佛了：左右她看不见自己的脸，而白子画也不是个会看脸的人。
………………
幽幽湖底，白子画在找到霓漫天后，确实也没注意她是何等尊容，便干脆一口吻上了她的唇（别想歪，这是正常的渡气……）
等怀中少女呼吸渐稳，痛色稍缓后，方才带着她离开了湖水。
“咳、咳咳……咳咳咳咳……”
重回生天的霓漫天用力攥着自己衣领，咳的撕心裂肺。
“天儿……”白子画扶着她娇软无力的躯体，冷冷道：“为什么不自救？你真就那么想死吗？”
然后话音刚落，他就被虽然很想伪装柔顺乖巧，但还是忍不住本性的霓大小姐抄起旁边一块石头给砸了。
当然，白子画哪怕不看法力，他的武功身手也是六界顶尖的人物，所以自是不会被霓漫天这毫无技术含量的袭击给伤到。
“你废除的我真气，你封印的我神力……”霓漫天见状含泪说道，“你把我一个人关在这里、不闻不问……”
“我的生死，你当真还在乎吗？”
“其实师父也很想让我死掉的对不对？”霓漫天颔首低喃道，“师父，对你而言我算什么？是不应存活的妖神，还是用来承载洪荒之力的容器？”
“我多看你一眼，你是不是都觉得那是羞耻，是侮辱，是亵渎，是玷污？”
“怎么会？”白子画抱住她，低声道：“你是我徒弟，永远都是……”
呸，我可不想永远给你当徒弟……霓漫天垂眸，借着白子画这个安抚的拥抱，又扯起他衣袖挡住了自己被毁的脸。
“别看……”
别看她被绝情池水侵蚀后的容颜，别看她狰狞丑陋、不堪入目的外表，别看她对你一往情深、满是痴心的证明。
——值得一提的是，霓漫天总感觉记忆里绝情池水的感觉也不大对。她分明记得，那玩意儿虽然痛是会让人痛的，但其实忍忍也还好，留下的伤疤也不该这么惨！特效药都除不去……
（呵呵，论深情厚意有几分？）
不过算了，那种小细节也不重要……伤痕效果恐怖点也好，用在激发白子画愧疚之心上一用一个准。
“天儿……”
白子画看着怀里被他温和态度突然惊醒了的霓漫天，确实愧疚。
记忆告诉他，他如今实在已经伤她太深，所以无颜再见她。能够像之前那样，一直在暗处守着她就已经很好……
或许，这念头是对的。
“我不看，别怕……天儿……别怕……”白子画说，“我不靠近你……”
那怎么行？完了，用力过猛了……霓漫天一怔：没想到白子画看着孤傲冷情，实际上心思还挺柔软敏感！难怪空有天下第一的绝强武力却那么多年也没除了妖魔界！我呸！
她慌忙圈住白子画的腰，把脸藏进他胸前。
嗯，这样就不怕他冷不丁的脱下外袍/撕掉衣袖，毅然转身离开了！
“师父……别丢下我……”霓漫天的声音轻的简直是在考验长留上仙的耳力。喑哑嘲喳的嗓音很难听，每个吐字都很艰难的样子，含糊的似乎需要用尽毕生勇气！
“我不会丢下你的……我怎么会丢下你……”白子画叹道，“湿衣服穿着容易着凉，我们回房梳洗下，可好？”
“嗯。”霓漫天点点头（在白子画胸前蹭了蹭），对他的话语表示了赞同，却仍旧不肯抬头/不肯松手，自然也是不会自己走的。
白子画便勾了勾唇，将她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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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之外，紫眸的神女神情木然的看着这一幕幕画面……
看着霓漫天始终像块大号的牛皮糖一样黏着白子画，缠着他、贴着他、绕着他；看着白子画温和耐心的，像照顾刚刚出生的婴幼儿一样，安抚霓漫天……给她洗头、拭发，心疼的吻过她脸颊、颈边、臂上、指间绝情池水留下的丑陋疤痕……
看着霓漫天眼都不眨一下的紧盯着白子画，蛮横的要求他，不许离开片刻；看着白子画无奈而纵容的应允了霓漫天这种要求……平静的任由霓漫天靠在他怀里，和他一起看书、习字、谈诗、论画……
看着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里，白子画趁着霓漫天熟睡未醒的时候，去泡了个澡；看着霓漫天醒来后没在外间榻上看见白子画的影子，慌慌忙忙的找了白子画一圈，从外向里，咬着嘴唇，一寸一寸的搜寻……最后终于在浴室找到白子画的时候，不顾白子画羞赧穿衣的动作，干脆下水，扑在白子画未着寸缕的肩膀上咬了一口……白子画只是一遍遍抚着她的发，什么也没说……
看着霓漫天在某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抱着枕头蹭到了白子画床上，理所当然的说自己失眠了，要师父陪她|睡；看着白子画竟也大方同意了这话，甚至颇是怜惜的彻夜拥着霓漫天，用腿夹着她冰凉的莲足，给她暖脚……
看着霓漫天总是对自己毁了容的身子耿耿于怀；看着白子画在安慰她无法后，查阅古籍，自学了画皮之术，每日为霓漫天描容上妆……经他巧手妆点后，霓漫天的形象便与她二八芳龄时一模一样、别无二致了……
看着霓漫天容颜如旧后，笑靥常在，便开始逐渐嫌弃这秘境空间过于无聊了。三不五时的给白子画搞乱，拿朱笔在他脸上点颜色、摘了大红花往他鬓上簪……诸如此类的恶作剧层出不穷……
看着白子画在霓漫天一天闹了三场恶作剧后，终于不再无条件容忍霓漫天一切举动了：他会在霓漫天垫着脚尖、提着朱笔靠近他的时候，含笑夺过霓漫天手里的笔，在她花儿一样的娇容上画上三对猫胡须……他会在霓漫天故意给他梳造型奇怪的发髻后，揪着霓漫天抄经书，然后下厨做上一桌好菜，摆在霓漫天面前诱|惑她，告诉她，没抄完书就不许吃饭……
长留秘境，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次元空间而已，它不比蛮荒，时空法则很不完善，所以里面其实是没有日月交替、更没有四季轮转的。
不过白子画用雄厚的修为、高强的法力、精妙的幻术弥补上了这空间的不足。他会每天按照外面的天气情况，模拟出秘境空间里的气象变化，不让霓漫天觉得这里太过单调……
而当某一日，霓漫天偶然发现白子画的这一举动后，还会缠着他用观微术观微出六界盛景，然后用幻术在这秘境空间里构造出来。给她游玩作画提供场景素材。
——所谓足不出户，便阅遍天下者，或许便是如此了……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去的迅捷而短暂。
转眼之间，便是三年后……
白子画在教霓漫天研读上古初始道经时，偶然接收到了笙箫默发来的传书。上面写着仙魔之间决战将至，摩严已经带着仙界各派出击七杀殿了！盼他回归，主持大局。
“仙魔两界不是承平已久了吗？怎么好端端的又要开战？”霓漫天探头看了一眼白子画手中的字条道：“七杀殿先后没了般若花、旷野天和杀阡陌等顶尖高手，唯余单春秋一人支撑大局，留着也根本威胁不到仙界什么了。”
“反而若是彻底根除，更容易造成大批底层妖魔失去控制，为祸人间……世尊疯了吗？才要去剿灭他们……”
等等，般若花旷野天杀阡陌都死了吗？他们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霓漫天有点懵。
“绝境之人退无可退，唯有拼了。师兄此举确实不妥。”白子画也道，“我需要去七杀殿一趟，制止战乱。天儿，你……”
“我在家等你回来。”没有突如其来的记忆闪现，霓漫天也没在意。反正她和妖魔界中人也都不熟。管他们的死活做甚？便只对白子画嫣然笑道，“我有点想念蓬莱岛上的海参了，师父，你回来，我给你做葱烧海参啊！”
当然，做她可以做，原材料白子画得自备。
“好……”白子画轻笑道，“我会尽量快些回来……”
“嗯。”
犹豫了一下，白子画走之前突然又取了一枚阴阳八卦盘出来，递给了霓漫天。凝视着少女困惑不解的目光，白子画道：“师兄若想对七杀殿赶尽杀绝，三年前便有机会了。当初他既然没下杀手，如今若没意外，便也不会突然改了主意。”
“师弟信上说的简单。我却担心妖魔界是否有着阴谋异动，尤其怕别人会把歪心思动到你的身上……这是秘境结界的开关灵引，如果外面有人过来……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霓漫天拥有洪荒之力，却因为歃血封印的关系，顾忌着他而难以擅自使用。束手束脚下实力并不比单春秋摩严笙箫默等人更高。如果真的有人想打她主意，又有办法进入秘境，则，结界之内，她想逃都没处逃……
有了灵引，她至少可以在外界危险临近的时候，暂且躲一躲、避一避，给他留下回来救人的时间。
至于霓漫天出了这秘境会不会再不回来的可能性，白子画没有想过——这是他们的家，有他们共同栽的花草，搭的秋千，养的鱼苗……霓漫天就算要走，又能走去哪里？
“知道啦～你放心去吧！”霓漫天骄傲脸：“我可机灵！”
………………
………………
“还要再继续吗？”
呆萌呆萌的小妖懒洋洋的挥舞着五条藤蔓，冲那苍凉美丽的紫眸女子道：“天快亮了，漫漫快醒了……你要是还想再继续，就要加快点速度了……”
却原来，霓漫天那么多场连绵不绝的梦境，它都是知道的。
当然，那本来就是龙媛殿下为了成功完成神通最后一步，彻底修改命轨，而想出来的解决花千骨-妖神残念的方法。所以小妖肯定知道，它不知道的话，怎么可能让别人的意念进入霓漫天识海里织梦？
事实上，小妖不仅知道这事。那白子画的灵识，还是由它出手放倒，牵引入梦的呢！
——漫漫都做噩梦了，他做人夫君还在一旁睡的香甜，这像话吗？进去照顾漫漫，那不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吗……至少小妖是这么觉得的。
花千骨-妖神残念：“继续。”
左右都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那么再多出一幕场景，又有什么？让她死心的彻底些吧！
………………
………………
妖神出世，为祸六界。
九州天灾绵延，洪涝干旱瘟疫虫潮层出不穷……长留蓬莱天山韶白等仙界领袖为保苍生安宁，齐攻七杀，试图杀了妖神，以救万民。却反被妖神擒拿住了，囚禁在了妖魔界中。
小妖已经决意，要完全毁灭掉当前六界，重造新世界。
而今，可以阻止妖神的救世之法便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霓漫天。
只要霓漫天死了，和她缔结了本命契约的小妖就也会死去。一切的灾难就都会结束。
——白子画，我很期待，这时候，你会如何选择？是要杀一人，保世人。还是要眼睁睁的看着天翻地覆，生灵涂炭……
“没有人有资格要求别人为了什么而牺牲奉献。”白子画说，“小妖欲行灭世之举，也与你无关。天儿，这不是你的错……”
“但生灵为了活下去而所做的一切事情，也都不能被称之为罪过。”霓漫天说，“大家都想要杀我……其实是对的……”
“别怕，”白子画低头轻吻着她脸颊，温声说道，“我会陪着你。”
“师父不觉得我应该死吗？”霓漫天认真的对白子画道，“喏，这是神器悯生剑，现在师父只需要用它轻轻在我脖子旁边抹一下，天下苍生便都得救了喔！”
白子画：“……你想让我杀了你吗？”
“我胆子小，还很怕痛，不敢自杀啊！我不想死……真的不想……”霓漫天沉默了许久，方才问道：“师父呢？师父怕死吗？”
再自私自利的人，在灭世大劫前，在亲眼目睹了何谓血流成海、尸骸遍野的场景后，在得知只要付出了自己一条命，就可以保全那么多家庭的时候，恐怕都是很难坦然活着的吧？
但是，霓漫天幽幽凝视着自己身旁的男子——那是她这一生最后的牵挂了。
她爱他，想要得到他，不舍得离开他……哪怕她要死了，她也不想要他在自己死后继续活着，活着拥有新的人生……
她想要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她，都只属于她。
“求生欲是人的本能，天下没人不怕死。只是……”白子画淡淡道，“这世上，除了生存和死亡以外，总归还是有着更多更重要的东西。与之相比，生与死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也无须执着、畏惧了。”
霓漫天：“所以……”
“我说过我会陪着你，无论生死……所以……”白子画道：“如果有朝一日，天儿真的死了，为师便和你一起化为灰灰，魂散天地间好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完全不像是在谈论自己的生死。也让听者完全感觉不到这是一份承诺，或是什么情话爱语。平铺直叙的就像是在说着什么书文道理一样。
但白子画从来不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所以他既然这样说了，就肯定会做到。
这就够了……
——不，不够！他这样说只是想劝你舍身而已！如果他只是你师父，他凭什么和你一起死？问他，问他究竟爱不爱你！问他到底有没有爱过你！
我有病吧？霓漫天都无语了：爱这种东西，那是光嘴上说说就能做数的吗？那不是得看行动吗？
白子画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时时照顾她，处处保护她，疼她疼到了骨子里。为她连长留的事情，连他的亲朋事业责任都不想管了……如果这都不算爱！那爱是什么？
——问！
行叭，问就问。
“师父……”霓漫天伸指勾起白子画一缕发丝，在他脸颊上轻扫而过，带起一阵微痒感觉，软声说道：“如果按你这样说的话，那天儿对你而言是不是很重要。”
“嗯。”
“你这么在乎我，就因为我是你徒弟吗？”霓漫天望着他，尽最大努力将款款深情都蕴在了一双秋水明眸里。
白子画似乎是被她那小眼神烫到了，下意识的避开了她目光，耳根通红道：“你永远都是我徒弟……”
“我知道呀！”霓漫天说，“我是师父的徒弟，师父也有且只有我一个弟子。所以，你心里定是有我的对吧？”
“……嗯。”
“只有我一个人？”
白子画不说话了。
“是，师父是天下人的长留上仙，自然心怀天下。怎么可能只爱我一个？”霓漫天又换了一种说法，“听说师父你是个孤儿，所以这世上，对你最重要的女子，是不是就是我啦？”
“嗯。”
“所以你心里面最爱的女子就是我，是不是？”霓漫天道，“你只告诉我，是、不是……”
“这个答案，很重要吗？”白子画问。
他不懂，霓漫天为何要这样煞费苦心的去诱他一句话。他以为，他的心意，他对她好，她应是明白的。
“虽然不重要，但是求不得，自然就难放下了啊！”霓漫天道，“师父怎么忍心这样给我留个遗憾……”
白子画想了想，看她一脸闷闷不乐、沮丧无比的小模样，沉吟了半晌，终于在霓漫天都想要放弃了前，轻声开口：“你错了……”
嗯？
“我眼里确实装着六界苍生……但我心里……从始至终，却都只有你一个人。”
嗯！！！？
………………
………………
梦境破碎。
无数虚幻的记忆开始迅速消退！
绝情殿中，霓漫天豁然惊醒，只觉自己活似半年没睡觉一样头疼欲裂。
她隐约只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美梦——仿佛听见了白子画和她告白说心里只有她一个……还和白子画一起在长留秘境里共度了许久两人世界……
唔～
霓大小姐以手掩唇，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或许她过几天可以带白子画一起去蛮荒玩玩儿？
………………
白子画：“一场倾尽所有的热烈感情，确实易动人心。但愧疚，不是爱。执念和需要，所能带来的，也仅是占有罢了……”
半虚半实的精神世界里，他冷静的望着前方美丽死寂的紫眸女子，落星般的眼睛里，有着悲悯，也唯有悲悯。
“绝情池水消除的是杂念，我自与天儿大婚之后，便从来不曾被其伤过……”
“我知道……”花千骨-妖神残念，漠然说道：“从他死也不肯承认爱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他既然始终不肯承认爱她，那么原因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其实根本不爱她。他只是自觉自己为人师者，有着照顾她的责任，偏偏却总阴差阳错，机缘巧合的害惨了她，所以对她负愧严重而已。
东方总是为她不平，认为白子画不爱她便是无情无义，没心没肺，但其实，他和杀姐姐，哪一个人为她付出的东西，会比她为白子画承受的东西更少呢？
所以，既然她始终都只将朗哥哥当做哥哥，将杀姐姐当做朋友，将东方视为知己，白子画又为何不能只把她看做徒弟？
他愿意为她死，他尽力在六界苍生、天下百姓和她的性命之间，苦心孤诣做着权衡……但他就是不爱她。这是不是很没道理？
但这世上，万事万物都自有脉络，唯一最没道理的事情，不就是男女之爱，夫妻之情了吗？
妖神留下白子画，本是还想问问他，究竟是爱霓漫天哪点的。但念至此处，她却又突然没了什么询问的兴趣。
——左右这答案已经于她无用了。
幽紫流光缓慢消散，渐化虚无……
——妖神残念终于可以彻底释然，花千骨也将真正迎来新生。
………………
………………
小剧场：竹染的不平
那是白子画成婚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竹染在第N次试图求娶妖魔界长公主琉夏殿下，却被七杀圣君杀阡陌第N次翻旧账果拒后，愤愤不平的找东方彧卿、落十一、南无月（就是八月，入长留后因为在佛经上面天赋太好，被梵净山传人檀梵上仙看中收徒了，同时改名南无月）等人痛饮了番……
奈何酒量太好，千杯不醉。
最后眼见着东方彧卿和花千骨孩子都有了，落十一和糖宝都修成正果了，南无月和幽若婚事也定下了，就他一人还单着，真是越喝火越大……
最后脑子一热，就趁着酒兴，跑到贪婪殿，把他爹摩严拖起来痛骂了一顿！重点是：摩严既然现在都能同意白子画娶自己徒弟，容忍落十一在灵虫糖宝在一起，不反对幽若追求剃度佛修南无月了……当年凭什么就偏要拆散琉夏和他呢？
大半夜被儿子吵醒的世尊大人也很愤怒：“漫天是我看着长大，从来乖巧懂事，人也生的水灵伶俐。不说你师叔，放眼六界，谁看了她不迷糊？最后你师叔自己把持不住，钟情于她了，虽然名分上面颇有不妥，但既然你师叔是真动了心，人家蓬莱也都同意了，我做师兄的除了祝福，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糖宝，糖宝虽说是个妖族，还出身异朽阁，但现在六界一家亲。她以往又无什么劣迹，又是东华、紫薰教出来的。你十一师弟非她不娶，那出身方面，我忍忍也就过去了。”
“南无月，南无月过往虽然罪孽深重，但他现在已然悔过。檀梵也保证他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幽若她爹尹掌门都不反对女儿嫁佛修了，我一个做师伯的反对什么？”
“你呢？你挑的琉夏，出身七杀殿事小，经手过妖魔界不少污糟事也是次要的，心有邪念也不是不能纠正……关键你都能因为我派人暗示的三言两语，就决心把琉夏当做棋子和替罪羊来利用了……你都不是真心爱她，你还怪我拆散你们？”
爱情的基本前提是信任！是坦诚！
如果他（她）都不信她（他），什么都不肯与彼此说，有了疑惑之处也只会闷在心里，都白长了张嘴，都不会问的……那又怎么还敢轻言爱字？
“行吧，就算是我拆散你们的好了。”顿了顿，摩严又道：“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我找亲家，既不图财也不图势，就想要个身家清白、人品好的。当年不想给儿子娶个世仇之妹回来，我有什么错？”
“现在既然长留七杀已经握手言和了，你喜欢琉夏，想和琉夏在一起，那就只管去追就是了。”
“这次我绝不拦你。”
竹染：我要是追的到，何至于此？现在就很后悔，非常后悔……
当年脑子里面一定全被灌满了水，而今才全化作了泪！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番外四（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