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难辨》水仙月的猫子

2、千鱼公馆

　　“韩…旭。”看到少年进了酒吧，天野竟然有点心跳加速，声音都有些打颤。本以为在喧闹的酒吧里他的声音不可能被听到，少年却坏坏一笑走到他面前：“记住了？”
　　今天韩旭穿着学校制服，衬着他纤瘦的身型和白皙清秀的脸，还有鼻子上那副黑框眼镜，看起来一派学院风格，和酒吧的气氛格格不入。天野却因此觉得他亲切起来，不由得羞怯地点点头。
　　“malt”韩旭双手撑到吧台上，满眼都是笑意，“好象某人说得对，果然还是直接点最有效。”
　　天野把酒放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突然握住天野正要松开的手，就着天野的手把酒一口喝了下去。天野的手又一次被捏在韩旭手里，却浑然不知：“你别喝这么急，容易醉的。”
　　“你关心我，我很开心。”韩旭却得寸进尺，把天野的手移到唇边轻轻吻了下，舌尖还迅速地探出来舔了一下。天野吓得脸色煞白，韩旭却笑得眉眼弯弯，“但是我却知道，你关心我只是因为依儿。你想知道依儿为什么离开？还是她现在的下落？”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而且是在别人口中，让天野的心突然柔软起来。他望着韩旭的眼神也温柔了几分：“你知道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还要试探我？”
　　韩旭一双手紧紧握着天野的手，眼中尽是狡诘：“去我家吧，这里人多嘴杂。”

　　在斯莫尔格，人们可以不认识市政府，也可以不知道北盟驻军总部，却绝不会没听过千鱼公馆。
　　千鱼公馆建成于两百年前，矗立在斯莫尔格南部的莲山山顶，它与世界上最陡峭的悬崖莲山镜壁浑然一体，被称为“镜边的少女”。它的布局，结构，装饰，无一不显示出当时建筑的颠峰造诣，整座别墅由7767条鱼的造型组成，因此又被称为千鱼公馆。
　　千鱼公馆所在的莲山一直是斯莫尔格市的观光旅游胜地，每年客流量达5000万人次，但它本身却十分神秘，因为从它周围17公里开始就属于私人领地了。人们只能隔着千鱼天池遥望这座举世文明的建筑的全貌。
　　天野在这些眼花缭乱的鱼中间呆若木鸡。韩旭揽着天野的肩膀跟他一起仰视大厅的巨型蝴蝶鱼吊灯，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喜欢吗？”
　　天野被这瑰丽又梦幻的景象吸引了，茫然地点点头。韩旭笑得更甜了，拉着天野坐在沙发上：“那今天住在这吧，我们聊天。”
　　“我得回家的，我妈会担心。”天野有些心烦意乱，他其实觉得韩旭很亲切，但却似乎本能地害怕着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
　　韩旭却不死心，拉着他上了楼：“那你累了吧？在这洗个澡，我保证你喜欢我的浴室。”
　　“我真的要回家…”
　　“来吧。”韩旭适时拉开一扇天蓝色的门，天野又一次呆住了。
　　那是一间比他学校的体育馆还要宽阔的浴室，墙壁和地板都是手拼的马赛克水晶砖，不同颜色的水晶，组成波光粼粼的图画，有鱼群、海草、珊瑚、还有水，是海底世界！
　　浴室的中央是一个模拟天然湖泊的小型游泳池，仿真的芦苇和壁画浑然一体，就像金色的海草一样，在水气氤氲中轻轻摆动。
　　而穹顶更是以透明的琉璃做的，抬头就能看见天空！
　　“可以吗…”天野鬼迷心窍般走了进去，他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是在海里似的漂漂荡荡。
　　韩旭从后面握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柔地呢喃：“去吧，天然的温泉，去试试水温舒服不舒服。”他把天野轻轻推了出去，天野就两脚互相踢掉了鞋子一步一步朝水里走去。他把脚伸进水里，舒服地叹了口气，回头对韩旭说：“很舒服。”口气还有点迷蒙。
　　“那就洗吧。”韩旭笑眯眯地靠在墙上，对天野点了点头。天野脱了T恤，看见韩旭还靠在墙上看他，有些不好意思：“你干吗？”
　　“我在想，这个湖天天只面对着我，会不会觉得寂寞。”韩旭的嘴很漂亮，笔直的唇线，中间浑圆的隆起，嘴角微微上翘，颜色是薄薄的淡粉色，泛着润泽的光。这样的嘴唇说这样的话的时候，让天野莫名地觉得潮湿，胸口和眼前都湿漉漉的，他不禁问：“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恩。我最喜欢这个房间，所以一般不带人来。”韩旭的眼睛也湿漉漉的，映衬着水晶壁砖闪耀着黑曜石般的光芒，“可是我也越来越寂寞。”
　　天野满怀温柔，他开始同情这个坏坏的让人摸不找头脑的阔少爷了，他和韩旭隔着三分之一的房间对视：“依儿的爸爸曾给我讲过一个巨人的花园的故事，我想，你也应该把你的花园向大家敞开，有时候，分享比独占更令人快乐！”
　　韩旭却摇摇头：“道理我知道，但是我不能那样做。”
　　“我做着和依儿一样的工作。”
　　“但我不像依儿一样只有一个身份，所以我必须隐藏那个身份，如果不想让我的生活变得乱七八糟的话。”
　　“我想跟人分享，却找不到合适的人。”
　　“不要太多，只要一个就足够了。”
　　韩旭一句一句说着，每说一句就向天野靠近一些，他的鼻尖几乎快要碰到天野的鼻尖，然后他停了下来。
　　“快洗吧，一会我找我的衣服给你先换着，我们身型差不多。”
　　天野点了点头，迅速脱下衣服，一步步走进水里。他小心地坐下来，池底是类似细沙的质地，软软的。韩旭已经出去了，他坐在池里，玩着水怔怔地发愣。原来韩旭和依儿竟是同事么…怪不得他总觉得他们十分相似。但韩旭有着这么好的生活条件，为什么还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呢？天野很困惑，竟也觉得韩旭很可怜，似乎，他跟依儿一样，寂寞得不知如何是好…
　　天野穿上了韩旭高中时的制服，那是有名的H高的制服，本身就是名牌，上好的质地，剪裁也十分精细得体，天野穿着竟然非常合身。原来，韩旭已经高中毕业了，他才18岁，但是他连跳了两级，现在已经是大二的学生了！
　　天野拘束地站得笔直，怕弄皱了这身漂亮的制服，韩旭看着他的样子哈哈大笑，非要他明天穿着去学校。
　　天野连说不好，他已经觉得韩旭对他很好了，他不想欠人太多。但是韩旭就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不依不饶的，天野只好无奈地点了头。然后他终于想到了正事：
　　“你是不是知道依儿在哪？”
　　韩旭却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走了么？”
　　韩旭还是摇头。
　　“你骗我？”天野觉得很失望，又说不出是因为没打听到依儿的消息失望还是因为韩旭骗他而
　　失望，坐在那怔怔地不知道怎么办。
　　“我骗你了么？”韩旭捉狭地眨眨眼睛，“我好象没说过我知道吧？”
　　“可你…”
　　天野想跟他争辩，大厅的墨鱼挂钟却突然“当当当”地敲了起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向挂钟看去，十一点。韩旭露出一个烦躁的表情：“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出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