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情小学》泥壶烹雪

8、008章：冰儿老师

　　“爱爱，对不起，我一时忘了你最讨厌烟味。”柯校长这样唤自己的妻子。说着，烟头也不熄，随手丢出车外。
　　“这就对了，死鬼，如果逗怒了老娘我，有你五颜六色。”刘梅芳口出粗言。
　　柯校长马上讨好：“爱爱，心肝宝贝蜜糖埕，我怎敢？怎敢？”转而正色问道：“爱爱，那胡海潜是真好了吗？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疑点？”
　　刘梅芳脸上涂着浓浓的失望，“那伯闵老不死的，居然有这般医术。”刘梅芳狠狠地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又狠狠地推上车窗。
　　“我们回去再看一次录像，看清楚一下医治过程。”柯校长似乎不甘心。
　　“死鬼，那还不开快点。”刘梅芳恨不得立即回到诊所去。
　　嘎一声，桑塔纳停了。这两夫妇匆忙走进房间，柯校长把窗帘通通放下来，房间里马上变成了诡异的黑夜。这当儿，刘梅芳已开了电视，信号源选择了USB。她拿出的不是优盘，却是一副墨镜。她把墨镜往电视后面的接口一插，一会儿，电视屏幕活动了。
　　这是一段视频，视频中的人物是伯闵、大宝、小药工、还有躺在一张床上的海潜。
　　原来那个送伯闵回去的年轻司机，他所戴上的墨镜，竟是一个装着1kw像素摄像头的特殊DV机。伯闵怎样医治的，全被偷偷记录了下来。
　　柯校长沉默半晌，才缓缓说：“爱爱，那水是什么？关键是这水。”
　　“死鬼，还用说吗？分明就是这药水的功效。只是，这水……是什么药水呢？”刘梅芳有点坐立不安。听年轻司机说，那水是从一个坛子里倒出来的。
　　“爱爱别紧张，要坛子还不易吗？”柯校长凑近刘梅芳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顿时刘梅芳喜上眉梢，肥胖的身体因为开心而上下颤动。
　　柯校长打开房门出去了，屋内的刘梅芳脸上的肌肉一缩一放的，那是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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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榕情小学的陶冰儿老师，正伏在案前批改着五年级学生的作文。白天，简直是没空闲过，天未亮，全体老师就被集合了。很多老师都暗地里诅咒：“苛刻苛刻，死前一刻。梅芳梅芳，死后没芳。”外人如果听闻这些话，定会觉得老师们全无师表之样，然而陶冰儿老师听完之后，却默认了。
　　陶冰儿老师不会口出此言，但心里清楚得很，不说别的，就拿今次梅芳诊所开张来说。全校老师都反对校医部扩展成诊所，这一扩展，不但使校医部对内的性质变成了对外的私人性质，还变相地成为校长增多收入的阵营。柯校长早让大家签了协议书，协议书上声明梅芳诊所归刘梅芳一人所有，其一切收入不划入学校财务。
　　陶冰儿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子，也恨得咬牙切齿，粉红的嘴唇上留下几个浅浅的牙印。
　　终于批改完作业了，陶冰儿老师整理好作文簿，才立起来，揉揉酸涩的手指，又去洗了一下面。她望一下窗外，夜色不知不觉来了。她可忘不了要去草庐这件事。
　　夜幕低垂的小村很是宁静，每家每户传出的灯光，也淡淡的，毫不夺目。陶冰儿穿着运动鞋，一件素色上衣一条素裙，在路上就像轻盈的天使。
　　很快，一座葫芦映入眼帘，到了，她放慢脚步，却感觉很奇怪：为什么没灯光呢？
　　陶冰儿行近大门，正欲敲门，发觉一把大锁赫然眼前，噢，没人在。陶冰儿有些失望，但又转念一想，是不是医生有事外出还未回来呢。于是，陶冰儿决定多待一会。她周围转一转，欣赏着朦胧中朴素的一砖一木。她又想到刘梅芳诊所，一派现代化的装修，金碧辉煌的，在小村里鹤立鸡群。“伯闵草庐”四个笔力遒劲的毛笔字，吸引了她。拿出手机，借着微弱的光，她目不转睛，她有点觉得这四个手写字体，正如这里的主人一样……
　　最后，陶冰儿也发现了那张纸，知道了伯闵医生今晚不会回了，才带着一丝丝失落返程了。
　　回至学校附近，碰见一个黑影，陶冰儿望不清是谁。谁知那人却认出陶冰儿，响响地打了一声招呼：“陶老师去哪啦！？”
　　“去散步啦！”陶冰儿爽快回答，“你是哪位呀？”
　　“我是独哥呀！”那人还是响响地回答。
　　陶冰儿对独哥印象不深，突然醒起今天的宴席上见过他。“独哥啊！去玩么？”陶冰儿的声音特别清晰。
　　独哥立即说：“和陶老师一样散散心呗。好了，不打扰了，再见啦！陶老师。”
　　陶冰儿也挥挥手：“再见啦！”
　　回到宿舍，陶冰儿觉得百无聊赖，索性开了电脑，登陆了□□，一看在线好友，登时万分高兴。
　　因为她的好友“心儿”的头像亮着。
　　□□聊天是陶冰儿闲时的一种消遣，但她只有十个好友，九个是她读师范时的同学好友，一个就是心儿。心儿只有十五岁，陶冰儿二十二岁。
　　心儿发现陶冰儿上线了，“嘀嘀”地发送过来一条信息：冰儿，想死你了！
　　陶冰儿颔首一笑，手指熟练地按几下键盘，回复过去：我也很念着心儿。
　　冰儿，过几天我就要回来了。
　　真的？
　　真的，爷爷说，应该回了。
　　是呀！应该回了！
　　冰儿，进入我的空间看看吧！我新上传了相片呢。
　　好的，心儿，我现在就去看。
　　冰儿，我先下线。有事打我手机。886！
　　心儿，886
　　陶冰儿点击进入了心儿的□□空间，打开相册，往事就一件一件地浮现了。
　　陶冰儿看着心儿□□相册里的一张张旧照片和一张张新照片，记起初识心儿时，是三年前，当时心儿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生，陶冰儿则是十九岁，刚刚中等师范学校毕业，正放着暑假。那时七月的阳光狠狠地煎晒着广州城的地面，一个街心公园里，一位老爷爷陪着一位十二三岁模样的女孩。女孩正在小声读着英语课文，突然一个单词阻碍了。女孩说话了：“爷爷，如果你会英语就好了。可以随时教我。”
　　爷爷笑呵呵地答着小女孩：“爷爷明天就去报培训班啦！”
　　“爷爷，你每次都这样说，真坏！”女孩装着不理了。
　　陶冰儿正好路过，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就笑盈盈上前对小女孩说：“姐姐我教你吧！好吗？”
　　或者“有缘千里一线牵”真的没错，陶冰儿这一教，便得到了一个好朋友，这就是心儿。暑假两个月，她俩天天在一起，玩、笑、疯、恬……女孩子家能做的全做了。爷爷一周后便回了，但心儿一点也不寂寞，陶冰儿是她的好姐姐。说来真巧，九月的来临，陶冰儿被分配到榕情小学任教，心儿喜上眉梢，因为她心儿也是榕村人，只是某些原因转来了广州。
　　如今，陶冰儿在教了三年，每天都和心儿通过MSN或者□□联系，寒暑假还会去广州。两年前有一次，陶冰儿问心儿：
　　“心儿，什么时候回去？”
　　“我爷爷说暂不能。”
　　“为什么？难道连寒暑假都不能？”
　　“爷爷说时机到了才能。”
　　“那……”陶冰儿疑惑不解。
　　心儿望了冰儿好久，然后讲了一件令冰儿吃惊、激奋的事。
　　心儿刚才在□□上说过几天就能回了，陶冰儿又喜又怕，喜的是好朋友可以见面了。怕的却是，心儿回了，她所说的那事能完满解决吗？
　　陶冰儿一下子没什么头绪，备了一下课，就晚安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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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冰儿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当时，她刚从伯闵草庐走出，就有另一个黑影鬼魅似的进了伯闵草庐。黑夜掩护得很诡秘。
　　小村的夜晚不比城里，夜色迷离未半晌，到处便一片宁静。谁也不知道后来有人从草庐出来，谁也不晓得黑漆漆的影子，绕着榕情小学的围墙，倏地钻进了梅芳诊所。
　　一罐坛子端端正正摆在桌子上，柯校长两夫妇睁大双眼，像要看清楚平常坛子里的秘密。
　　那个偷坛子进来的人正是年轻司机，他行近过去，嘭一声拔出坛塞。校长两夫妇把头探过去，只见坛里剩下的药水很少了，还沉着一些枝枝叶叶的。刘梅芳阴声阴气说：“倒出来！”
　　年轻司机慌忙从里屋取来一只塑料盆，一古脑儿把坛子倒了个见底。
　　刘梅芳怪怪的眼神瞄了很久。柯校长瞅着盆里的野草野花，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刘梅芳狠狠地说：“我要把这些药水进行化验，没有我刘梅芳做不到的事情，也没有我刘梅芳得不到的东西。”说完，吩咐年轻司机储存好药水。待年轻司机出去后，刘梅芳突然问：“死鬼，这个月的药品卖了多少钱？”
　　“爱爱，看！”柯校长伸出五个手指头。
　　“死鬼，五千元塞牙缝也不够。”
　　“爱爱，不对呀！再猜。”柯校长一脸期待。
　　“难道是……”刘梅芳不敢肯定，“难道是五万？”
　　“爱爱全中。”柯校长从抽屉里抽出一本存折，摊开来，伸到刘梅芳面前。
　　刘梅芳瞧清楚了上面的数字，激动得双手颤抖，手臂上赘肉一漾一漾的，就是掉不下来。
　　“死鬼，明天早上的全体师生大会上，我们不如……”刘梅芳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得只有她两人听到，她两眼放着光，柯校长则满眼的坏笑。
　　“爱爱，真有你的，好主意，明天就照你的办。”两夫妻心满意足，不久后，也休息去了。
　　榕情小学已没有一丝灯光，教学楼，宿舍，树木，一切一切，都变成了黑影，只有几只夜蟋断断续续拉着琴弦，仿佛预示着明天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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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宿了一夜的鸟儿们愉快地叫着，扑飞进清晨的空间。海潜说爸妈继续请了一天假，因为要静养一下。童文、西西、小敏和明明不太情愿地离开家门，他们的口袋里都装着沉甸甸的一张检讨书。这检讨书可不是写完就万事大吉的，因为还要在大会上向全校师生宣读－－－好事传千里就好啦！但这丑事，传那么一两里就恨不得找个地方钻了。
　　四个小伙伴心事重重的样子来到校门口，撞见了陶冰儿老师。陶冰儿老师牵着两个学生的手。童文一看，那不是邻居小虎和小勇吗？
　　原来小勇刚来到学校，突然发了烧，陶冰儿老师就叫小虎送其回家。陶老师不放心，于是送到校门口。目送两位学生走后，陶冰儿望见了童文几个。
　　“童文，你们过来。”陶冰儿甜甜地叫着。
　　“嗨，好的！”小伙伴们很喜欢这个教五年级(1)班的陶老师，欢欢喜喜地过去。
　　“你们的事我知道了，不过呀！我不认你们是坏学生哦。反而我很喜欢你们。”陶冰儿的声音悦耳动听。
　　童文他们心里的那种阴郁一下子见了阳光，他们齐声说：“陶老师，多谢您！”
　　陶冰儿笑起来就如一朵水仙，又像一棵太阳花。使小伙伴们觉得，不怕了，不窘了，全因为有陶老师的支持。
　　当童文他们刚回到四(1)班里，早读铃声大作。同学们正要开始早读，广播却响了，很响的那种：“各班同学立即拿各自的椅子出操场上集合，准备开会，各班班主任到场维持纪律。”
　　该到的总会到的！小伙伴四个嘟囔着，他们已不是害怕，而是觉得讨厌罢了。
　　很快，全校师生便集中于操场上了，主席台以及主席台上的话筒也备好了。很快，柯校长走到主席台，端正麦克风，官腔十足地开口了。
　　学生中有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一个小男生不满地说：“今天怎来得这么早呀！以前开会总是拖三拉四的。”
　　很多同学应声：“可能校长改邪归正了呢。”
　　一些女生吃吃地笑。
　　柯校长眼睛一瞪，大声喝令：“遵守纪律，谁违反谁罚站。”下面刹时间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