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 我必不可能轻易狗带》花汇秧

2、第 2 章

　　谢云峥很快就发现，老先生并没有要联系任何人的意思。所谓的求助老相识，不过是谢尔德的一厢情愿。
　　应该说，谢尔德是在借着这个机会，刻意提起一些他平时根本不敢提的人和事。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可惜收效甚微。

　　老先生根本不买谢尔德的账。任凭他跟谢云峥讲所谓的邓布利多讲得天花乱坠、明目张胆，老先生都没有任何反应。
　　倘若谢尔德再过分一些，闭目养神的老先生就会睁开眼，淡淡地看他一眼。
　　谢尔德自己就老实了。

　　谢尔德老实了，谢云峥可不敢坐以待毙。
　　她这体格实在比林妹妹还脆。人命关天，由不得她不淡定。

　　这天吃过早饭，谢云峥没有跟随着谢尔德离开这间屋子，而是走到老先生面前。
　　她学着老先生的样子坐在地上，将姿态放得很低：“我能为您做什么吗？”

　　老先生闭目养神，连眼睫毛都没眨一下，直接把她无视了。

　　谢云峥不受影响，反而一脸认真：“这些天我仔细观察、小心求证，得出了一个结论：咱们俩应该没有血缘关系。”

　　老先生依然没反应。

　　谢云峥：“昨天我请谢尔德给我带了面镜子……”她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颇为忧愁，“老实说，长得有点抱歉。”
　　谢云峥不太能接受自己现在的长相。灰头发就算了，连眼睛都是灰色的，雾蒙蒙的不太精神。脸颊苍白瘦削，隐隐泛青，眉毛淡得几乎看不见，衬得一双灰眼睛格外大。再加上她身板瘦削，看起来料峭嶙峋，整个人就像是披了层皮的骨头架子，还是小孩子版本的。

　　老实说，有点吓人。
　　难为谢尔德他们还能夸她可可爱爱。

　　谢云峥叹口气，继续道：“我这个样子吧，感觉以后估计也就是个普通路人的长相。谢尔德他们都把你当祖宗了，我寻思着你掌握的资源应该广得很，不至于把我养成个童养媳……
　　“噢你知道童养媳吧？就是从小养起，养大了直接当妻子的那种。”她顿了下，喃喃道，“啊，我竟然知道这个？我的过去应该挺有趣……”

　　老先生眼睫毛一抖。

　　谢云峥回过神来，掰着手指头继续数，“我这身体里带的毒倒是挺唬人的，要是弄出来没准能练成什么杀人利器。你要是有仇人搞不好分分钟就能让人家去见梅林……
　　“但我这几天大概转了转周边，主要是咱们所在的这一层，楼下谢尔德不让我去。我发现你虽然被囚禁起来了，但手底下小弟一群，也不是不能组织个轰轰烈烈的越狱——成不成先不论，要的就是个折腾劲儿……

　　“总之，你的自由度还是挺大的。我有时候甚至怀疑这里究竟能不能真的关住你，你更像是自我囚禁。
　　“自我囚禁嘛，说明你不是跟别人过不去，是跟自己过不去。
　　“那我这身毒对你的作用也不大了，除非你是想亲自体验体验……”

　　老先生睁开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谢云峥将手臂柱在膝盖上，撑着下巴看老先生，总结道：“你我非亲非故，你似乎也不想从我这硬件条件上得到什么，反倒一直吊着我的命。那么我倾向于，你是看好我的潜力？想让我未来替你做事？”

　　“难为你这么尽力卖弄自己的脑袋瓜。”老先生掀了掀眼皮子，“但你还真对自己挺有信心的。”

　　谢云峥摆摆手，一脸谦虚，“本来也没什么信心，但这几天我学语言学得挺顺利，顺带发现自己的记性还不错，反应也还可以，思维好像也挺通达……
　　“于是谢尔德他们夸我聪明伶俐的时候，我觉得多少有那么点道理。”

　　老先生嘴角微掀，露出个嘲讽的笑，“那么聪明伶俐的你，怎么还是猜不出我留着你的用意？”

　　谢云峥道：“我倒是可以慢慢猜，日子长了，总能猜出来的。但老实说我这体格让人有点暴躁……
　　“既然我短时间内只能依附于你，那或早或晚表态又有什么区别呢？”

　　老先生看着她，评价道：“花言巧语。”
　　话虽如此，他的心情倒是显而易见地不错。

　　老先生一挥手臂，仿佛身上穿了一件披风似的，整个人的神情透着点习惯性的傲慢：“我从不怜悯那些屈服于命运而丝毫不敢反抗的人，更看不起那种唯唯诺诺总要别人替他们做主的人。
　　“你既然有所求，那么告诉我，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救你的小命？解你的毒？还是放你离开这里？”

　　“为什么不猜得更大一些呢？”谢云峥眨了眨眼，笑道，“比如说，当我的导师，教我那种能力——那种掌控自己的能力！”

　　老先生的眼神慢慢变了，眼底似是浮起了什么光，很快又隐匿了。
　　他静静看着谢云峥，眼神冷漠而审视。
　　谢云峥与他对视，不闪不避。

　　好半晌，老先生嘴角勾起个兴味的笑，“我看见了贪婪和狂妄。这并不是坏事，前提是你必须能承担得起相应的代价。”
　　谢云峥静静听他讲。

　　“我生平从未收过学生。不过既然你胆敢这么提了，作为对勇者的赞赏，你将有两个选择。”
　　老先生继续道：“第一种，我可以适当给你指导，但我不是你的导师，只是一个普通的教授。你学成后帮我办三件事。事成后，你我两清；

　　“第二种，我当你导师，倾囊相授。你甚至可以继承我的荣耀与财富，但前提是你能达到我对学生的要求。倘若你不幸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或者胆敢背叛我，我就亲手杀了你，埋葬你的灵魂，让你困于生死之间，永远挣扎于生的冷漠和死的无望之中……”
　　老先生神色冷漠，“你选吧。”

　　谢云峥沉思片刻，谨慎问道：“我不关心您的荣耀与财富，但我想知道，您的学识……是个什么分量？”
　　老先生眼皮微掀，“我不是个擅长夸耀自己的人。”
　　话虽如此，他的神色却十分狂傲，似乎根本不屑于标榜自己。

　　谢云峥当机立断，杀了个回马枪：“我选第一种！”
　　世上哪儿来这么便宜的事？天平双方的筹码应该是一样的，越大的回报意味着越大的风险。老先生一看就不是个慈眉善目的人，肯定有诈！
　　稳住，别浪。小命最重要！

　　老先生咧嘴露出个残酷的笑，“敏锐的选择。但就在你思考的时候，第一种选择作废了。现在，你是选第二种呢，还是选第二种呢？”
　　谢云峥一怔，立刻义正言辞：“承蒙老先生看得起，这声老师我先喊为敬！”

　　老先生面色阴沉地看着她，“油嘴滑舌，油腔滑调……”
　　谢云峥马上腆着脸，姿态放得极低：“生存之道，生存之道。”

　　老先生盯了她半晌，抬起了手。
　　谢云峥隐隐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老先生的手心流淌，一闪而逝。

　　很快，屋子外响起脚步声——谢尔德来了。
　　他神色凝重又肃穆，隐隐似乎又带着点喜色。

　　老先生道：“谢尔德，你来做见证者。”
　　谢尔德弯下了腰，十分恭敬：“我的荣幸。”

　　谢云峥很快意识到，接下来将会是一个仪式。

　　她按照谢尔德的指示伸出右手，与老先生的右手相扣，谢尔德将他的魔杖点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老先生道：“谢云峥，你是否愿意当我的学生，继承我的荣耀与意志，并不断抗争命运交付与你的枷锁，永不妥协？”
　　谢云峥挑了下眉，“是，我愿意。”

　　一条细细的火焰从谢尔德的魔杖发出，像是一根金色的细线似的，缠绕在谢云峥和老先生交握的手上。

　　老先生继续道：“谢云峥，你是否保证会忠于我，永不背叛我？”
　　谢云峥道：“是，我保证。”

　　另一条火焰细线出现。

　　老先生：“谢云峥，你是否保证达到我对学生的要求，不辱没‘格林德沃’这个姓氏所代表的精神与荣誉？”
　　谢云峥：“我保证。”

　　第三条火焰细线出现。

　　老先生刚想松开手，谢云峥又抓住了他。
　　谢尔德一惊，老先生却没挣扎，只微微挑了下眉。

　　谢云峥道：“老先生，你是否保证尽师长的义务，全心教导我，并尊重我的人格和意志，永不主动伤害我？”
　　老先生面色沉沉地看着谢云峥，好半晌，露出个阴恻恻的笑，“当然。如你所愿。”

　　第四条火焰细线出现。
　　四条火焰细线彼此相互交缠，发出亮光，又在两人的手中隐没，再也看不见了。

　　谢尔德收了魔杖，欲言又止。

　　谢云峥正在回味方才那一瞬间所感到的异样感。就在细线隐没的瞬间，她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认知，带着一种微微绷紧的束缚感。
　　这就是承诺的分量？

　　谢云峥看向老先生，笑了下，带了点真情实感：“老师，谢谢您。”
　　他们彼此都知道，最后那一条是临时加的。倘若没有老先生的配合和成全，肯定完不成。

　　老先生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习惯性往身侧一搭，姿态十分优雅。
　　谢云峥耍了手段，他的确不高兴，但似乎也不见十分受冒犯。
　　他的神色甚至显得有些意味深长：“很好，看来我们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把这看作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承诺是神圣的，但永远保持机变，抓住漏洞——这是黑魔法的第一奥义，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