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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乱世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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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渊收到的信是西边的申尧将军派人送过来的,只不过很不巧,韩平前脚刚走,这信后脚才到。
申尧,他守卫西疆数年,没有大功,可是也无大过,只不过他没有太大的背景,才会一直得不到晋升。
按照惯例,申尧三年前回京述职就应该晋升,可是皇上却让他重新回到西疆,这看上去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可申尧知道,他这辈子在官场上再也没有机会了。
果真如他所料,那次得到晋升的是北疆的余将军。众所周知,余将军虽然能力不凡,可毕竟资历不够,能够晋升完全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
余老将军在离任前就做到了大将军的位子上,十年前,宣国的局势虽然比现在要好上许多,但也处于颓势,可余老将军却能成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常胜将军,这令申尧钦佩不已,余将军的能力与他的父亲相比虽不是天差地别,可也不是能令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申尧正是其中之一。
近年来,西疆战事不断,朝廷的兵力补充不上,粮草紧缺,仿佛朝廷已经把他们忘记了,只留申尧在这里殊死抵抗。
三个月以前,申尧曾上书请求派兵支援,可收到的回复却是没有援兵。
也是,南疆节节败退,北疆也有人虎视眈眈,哪有那么多兵力往西疆调。可朝堂忘了,西疆之所以守得住不是因为这里的士兵善战,也不是因为粮草充足,而是申尧已经破釜沉舟。
许是惧怕了申尧这不顾一切的态度,对方撤了兵,这才给了他喘息之机。
战败虽是每个将军的耻辱,可若是这样战死沙场,申尧又觉得不甘。正他辗转难眠之时,荣王找上了他。
那几日,他坐在营帐中,看着手下疲惫不堪、甚至是满身伤痕的背影,哀哀叹息。
若说战败是将军的耻辱,那叛国更是要受到天下人的唾弃。
□□王却告诉他,历史都是由胜者撰写,倘若是他胜了,那申尧岂不是从龙之臣,他统领的西北大军再无人敢轻视。
荣王还承诺,若他坐上了帝位,第一件事便是增援西疆,这样申尧手下几万男儿便不会如现在一般九死一生。
就是因为这句话,申尧动摇了,最终他选择和荣王站在一个阵营中。
申尧虽与荣王一派,可毕竟两人之间相隔甚远,荣王要谋划的是帝位、是都城怀凌,他不可能此时将兵马调往西边,而申尧正疲于战事也无力来助他。
其实,荣王原本也不打算要他的兵马,而是让他公开站在自己的阵营中,这样做说到底其实是给自己壮势。
荣王的想法很简单,站在己方阵营的人多了,自然就会吸引那些摇摆不定的人。
他为了物色人选,在脑海中将手握兵权的将军和大权在握的王爷都过了一遍。盘算了许久后,申尧的名字便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这位申将军郁郁不得志,此时正是拉拢的好时机。
不得不说,荣王好手段,不管申尧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的目的是什么,至少明面上他站在了荣王的阵营中。
只有一人还不够,荣王还需要一个真正为他所用的人。
于是,他又物色了一个人选,那就是一直在阳城驻扎的韩平。
荣王已经拉拢一人,若是再由他出马难免显得有些急功近利,于是这事便安排申尧来做。
好在眼下申尧与韩平所司其职并不冲突,如若不然,申尧又怎能容忍皇室再一次无视于他。
韩平驻扎在阳城数年,期间也有很多晋升的机会,可这些机会最终都无缘于他,说到底他与申尧的境遇有些相似。
所以当荣王提出可以试一试韩平的时候,申尧也连连附和。可他这次想错了,韩平与申尧不是一种人,注定不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陆渊手中拿着信,紧张兮兮的问道,“这事用不用和将军说一下?”
“这点小事还需劳烦你们将军?难道你不能决定?”
“这……不是一件小事,事关重大,这要是传出去,将军可是百口莫辩。”
“怎么着?你还想应了申尧的请求?”沈安揶揄道。
陆渊知道沈安在说笑,可还是正襟危坐,慌忙解释道,“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沈公子不要乱讲。”
“既然你们都没有这样的想法,那还怕什么?拒绝不就可以了,祺然兄!”
“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不过要让天下人都知道,韩将军一心为国,绝不会像申尧那怀揣二心的人一样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我这就去办。”陆渊此时才明白沈安的做法意义何在。
知道真相的人总归是少数,若是现在不将这公之于众,将来一旦被不小心地传开,那么传到百姓耳中的绝不仅仅是信中的内容,到那时他们可才真是百口莫辩。
一个时辰后,申尧写给韩平的信便被公之于众。与此同时,韩将军府派人传出话来,申尧大逆不道,韩将军耻之为伍,申尧叛国人神共愤,此贼人人得而诛之。同时韩将军府表示,宣国复兴之日起,便是他们讨伐逆贼之时。
申尧虽已叛乱,人人唾弃,可那都是私下的事,韩平可以算得上是第一个公开讨伐他的人。
此举虽然拒绝了申尧,却也得罪了荣王。对于申尧,他们一口一个“逆贼”,那么荣王作为“逆贼之首”怎会对此善罢甘休。
不过现在荣王已自立为王,他将能分出的兵力全部转向都城怀凌,暂时无暇顾及此事。
沈安不会想不到荣王对他们的介怀,可他依旧这么做,这确实让陆渊有些摸不到头脑。
照现在的局势来看,荣王不是没有胜利的可能,倘若他真得坐上了那个宝座,那韩平和他手下的十万大军可就危险了。
不得不说韩平以及陆渊对沈安的信任,陆渊明明都推测出沈安的方法不是最佳之选,却还是照做了。
韩平对沈安那是信任,若说陆渊对其也是信任,倒不妨说是对他的赌注。荣王若是真会对韩平不利,那么首当其冲的便是阳城,沈安的根在阳城,想必他不会让阳城陷入那样的困境。
尽管韩平人不在阳城,但是阳城的事情会有专人向他汇报,虽然陆渊不用向他请示,但他总要知道结果的。
当他知道申尧一事的处理方式时就知道这是沈安的主意,他也不明白沈安为什么会搞出什么大的动静。以他对沈安的了解,这断不会是他以往的作风。
不过,既然事情既然都已经做了,再想那么多也无用,他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思考怎么才能打胜仗,怎么才能将失去的疆土一点一点夺回来。
打胜仗谈何容易。之前驻守南疆的士兵已经死伤大半,仅剩四万余人可用。己方接连失利正是军心动摇的时候,他为了安抚士兵,只能一次又一次鼓励大家,将“朝廷已经派出援军”、“朝廷正从各大粮仓调拨粮草过来”、“朝廷已经派人前来谈判,战争马上就结束了”这些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不厌其烦的说给大家听。
其实知道内情的主将们都明白将军说得这些一样都没有,他们只能硬撑,撑到他们撑不下去的那一天。
韩平清楚的记得他出来的时候带了八万大军,不知等一切都结束时,这一个个满腔热血的男儿会有几人跟他回去。
自古乱世出英雄,其实活下来的都是英雄。
榆县,本是一个楼台烟雨、风景极佳的地方,可现在却因与潇国多次交战而变成一片废墟。那绝妙的风景已经消失,淳朴的百姓也已经离开,只留下断壁残垣。
鲜血虽然已经随着雨水的冲刷消失殆尽,可它却在泥土中、石路上留下了斑驳的印记。
韩平来到南疆后,没有下命令硬碰硬,而是选择死守榆县。在他没来前,榆县差点失守,那是靠着他的人硬生生抢回来的。
虽然城夺回来了,可人员损失惨重,但是得到的结果是好的,敌方不再敢随意进攻。按理说,这正是一鼓作气的时候,可韩平却迟迟不下令,丝毫没有想要将失去的城池夺回来的想法。
这可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尤其是之前驻守边疆的那一部分人,但是因为军规,他们又不敢说些什么。
其实,是否要现在将那些城池夺回来并不重要,那已是一座空城,百姓早已撤走,他们耗尽兵力守着一座空城又有什么用。
相反,敌人夺了城,短时间又不可能将自己的百姓安排过来。所以韩平也不急于这一时。
除此之外,韩平还有更多的考虑。不得不承认,凭他们能力,这城能不能夺回来还是个问题;就算夺了回来,他们又能守得了几天,到时候还不要退回榆县。士兵们已经打了几场硬仗,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证他们的休整时间,同时也要加强榆县的守卫。
等将来他们有能力,再将这城夺回来也不迟。
韩平将局势分析的透彻,可旁人却不理解,他也懒得多费唇舌,他只要各军主将做到令行禁止就够了。
许是敌人看明白了韩平的想法,他们想在榆县固若金汤前攻下这里,于是匆忙之中,韩平又经历了一场交锋。
说是交锋,却也没有之前那么惨烈,南疆的将领们也没想到他们这次居然能这么轻松的抵御住了敌人的进攻。
早在韩平到榆县的时候,他就仔细观察了这里的地貌,这里地处平原,周围没有山,也就是说对方不能偷袭,从城楼上向下望去,敌人的一举一动皆在眼中。所以敌人想攻进榆县,除了强攻别无他法。
这就好办了,他只要把兵力都集中在这里,这城就丢不了。
敌人的战鼓和怒吼之声震彻云霄,他们已经打惯了胜仗,除了上次韩平率援军提前赶到出现了意外。若是那天韩平再晚半个时辰,榆县可就是他们的了。
所以,此仗潇军依旧信心满满。反观己方,士兵们一个个愁眉苦脸,像是已经打了败仗的模样,即使不想承认,他们被打怕了已经成了事实。
韩平急需一场胜仗来鼓舞士气。
罗方,韩平麾下中军主将,此人身长八尺、身材精壮、铜环豹眼,此时的他正跨坐在宝马之上,手持银戟,气势不凡。
与此同时,城楼之上也有数队人马手持弓箭,弓弦早已拉满,就等韩平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放!”
罗方听到将军令下便知道敌人已到射程之内,此时他紧了紧手中的银戟,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果不其然,没多大一会儿他便听见了冲车撞击城门的声音。
城楼之上,韩平指挥手下将早已准备好的金汁一个一个的抬到了最前面。
当敌人的云梯架起的时候,韩平高喊道:“准备!”
不多时,韩平再次下令,“金汁!”
顿时,一股恶臭袭来。
就在这时,城门被破开了。只见罗方将银戟高高举起,怒吼道,“冲啊!”
随后他便陷入了混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