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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颜绵 ...

  •   颜绵收到荔枝微信回复的时候,正眉心紧锁殚精竭虑地筹算着她的网购大促拼单大业,A4纸上推演得如同什么精密工程,啥和啥跨店满减,哪个打折券可以叠加……购物清单更是满满当当,家里的卷筒纸洗衣液牙膏晾衣架、婆家的发热内衣羊毛护膝、外婆爸妈的钙片蛋白|粉……宛然一个忙碌的小主妇。
      她的八卦讯息实在滞后很多,直到上午随手点开陈迦理朋友圈下,看到底下荔枝的颇显亲密默契的留言,才惊觉自己这是漏了什么惊天大八卦。思前想后还是没敢直接在陈迦理朋友圈下留言,截了个图发给荔枝私聊:“弱弱地问,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你们不会已经结婚生娃好几年了吧……”
      大约上午在忙,荔枝刚回复了一句“没有,你不要脑补太多[捂脸]”
      颜绵来劲儿了,抓着手机打字:“跪求一个当面八卦的机会!”
      荔枝回复:“[捂脸]好的吧”

      颜绵忍不住小声欢呼。肯当面八卦,就是有戏!
      嗷!这是什么普大喜奔的日子!赶紧敲定下周约饭时间。

      桌子对面咬着笔杆的小孩顿时抬头看她:“舅妈你干吗?”
      颜绵连忙镇定:“没事,你继续做题。你刚才有没有先看问题再阅读?是不是又习惯性先读文章了?”
      这是她老公吴奇的外甥,初二,英语不好,托颜绵周末帮忙辅导。
      “哦哦知道。”小孩又埋头下去了。

      第一次被人叫舅妈的时候,颜绵脸红了半天,现在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一如她婚姻的方方面面。

      吴奇在从卧室也喊了一嗓子:“怎么了?”
      颜绵乐滋滋地捧着手机进去、斜靠在他身侧给他看:“荔枝和陈迦理可能要复合啦!就是我荷兰时候最好的两个朋友,啊呀呀这跟看电视剧一样。”
      吴奇正靠在床上捧着pad看电影,一边握着手机回微信消息,抬头回忆了下:“哦,记得你说过,她是不是还比你大几岁?那也是的,也是到要结婚的时候了。”
      “不是啦,他们俩是那种,偶像剧一样的,真爱!再说荔枝工作很厉害的,不急着结婚的,她是可可的升级版。”
      “说是说不急,那身边朋友同学都结婚嘞、有小孩嘞,吃饭旅游都约不到人嘞……总归不舒服的。就像何可人不是老是找你,你没空她就生气……不过也不要说女的了,我一个男的到三十也觉得没劲了。”
      颜绵忽略他说何可人的那句,回想想自己相亲那阵子的焦虑状态,觉得倒也很有道理,却揪着他末尾一句:“哦,你是没劲了才找我是伐?”
      吴奇抬头笑着看她一眼:“发嗲啊?”
      颜绵瞪他一眼,外面还坐着小孩子呢。再说谁发嗲了。
      “要不是拖到三十几岁,哪里能碰到你呢?”吴奇压低声音。
      颜绵脸红了。

      吴奇的手机还不断震着。
      “怎么啦?周末也有投诉?”颜绵都认识那个工作群了。吴奇现任他们银行的消保团队副主管,消保这名字委婉,实际就是解决客户投诉的。她一个老实人,听到那些五花八门的投诉真是眼界大开。
      “嗯,这个人买了个两年的理财产品,现在才半年,说家里急着用钱,一定要取出来。支行跟他说没到时间没办法取的,这人现在就在支行门口举块牌子说‘银行拖我救命钱’……支行搞不定了,报到分行了。”
      颜绵果然再次大开眼界。
      “其实多半就是看到有收益率更高的产品了,就找各种理由取出来好买新的。”吴奇不屑地撇嘴。
      “那怎么办?”颜绵听着就头大。
      “老刘已经去现场了。对私这块投诉现在反正他管。”吴奇手机一扔,往后一靠,“噢哟还好只要在消保这里撑个半年一年,长了真的吃不消。”
      “那老刘不是撑了好多年了?”
      “哎,有一说一,老刘能力是有的,就是格局小了点。”吴奇摇摇头。
      颜绵相亲认识吴奇的时候他还在个人金融部,后来有个大领导赏识他,先升调他去消保团队当副主管,过个一两年、有了综合业务经验,好往更高更好的部门位置上调动。老刘是消保团队主管,好像在这个位子上好些年了。
      “好歹是你领导,你不要露出来。”颜绵叮嘱他。
      “还用你教?我还是很尊重他的好伐。哦对了,他小孩最近要申请英国学校的硕士,是不是要写个自我介绍什么东西的,你能帮看看吗?”
      “哦,personal statement(个人陈述)?可以呀……不过我其实也没申过硕士,我让可可一起帮忙看看。”
      “你厉害了!什么都会!”
      颜绵得意洋洋地一扬头,吴奇摸摸她脑袋。

      吴奇的手机又震了下。他拿起来看看:“绵,妈说上次你帮她买的那个冲锋衣她想换一件。”
      “啊?又要换?上次已经换小一码了,不会又要换回去吧?”颜绵头皮发紧,她最怕跟客服交涉了。平日里她自己衣服即便不太合适,为了省事也多半就确认收货了。
      吴奇把手机给她看:“她说想换个颜色,说紫红色撞衫了,昨天聚会,她同事也是这个颜色,她想换个蓝的。”
      颜绵想想七天无理由退换里换两次,就很难说出口,推推吴奇的胳膊:“你跟妈说一声,冲锋衣来来去去也就这几种颜色,回头蓝的也可能撞衫的。”
      吴奇拿起手机打字:“绵绵说冲锋衣就那么几种颜色……”
      颜绵一把夺过:“哎呀你怎么能这么说……”
      “那怎么说?”
      “不要说是我说的呀!”
      “那我又搞不清女式冲锋衣的颜色,明显不是我说的,很假的好伐。”

      颜绵简直前有狼后有虎,纠结了半天:“我,我去问问客服还能不能换……”
      吴奇使劲夸她:“所以我妈说你嫁进来之后,我们全家生活品质都提升了。”
      颜绵得了表扬,鼓起勇气打开手机淘宝准备找客服去了。

      “舅妈,我做完了!”
      “来了来了。”颜绵赶紧收起手机,马不停蹄又往客厅去了。

      颜绵也又两三年没见过荔枝了,真到见了面,倒也没觉出多大变化,除了各自上班装束,其他和当年在荷兰吃晚饭也差别不大。
      颜绵仍是心潮起伏的,然而还没来得及八卦,荔枝手机就响了。
      荔枝看一眼就笑了,特别亲密无间的那种。

      “喂,你不是说这几天都没空电话?……嗯这边有点吵,我在外面……”荔枝索性按了免提,朝颜绵眨眨眼,“哦今天没加班,在外面跟人约会呢。”
      对面果然是陈迦理的声音,语速有点慢,挺累的样子,但带着笑意:“苗苗还是胖胖吗?”
      荔枝托着腮,朝颜绵眨眨眼,继续胡说八道:“不是,比她们年轻,小鲜肉,长得好看,还特别善解人意的那种。”
      颜绵好笑,被夸了又有点害羞。心底却又有些羡慕——她是绝不会这样和吴奇说话的,深究起来,他俩之间的信任终归没到这份上。

      “比我还年轻吗?”
      荔枝笑出来:“对啊对啊。”
      颜绵差点忘了陈迦理比荔枝还小一岁。

      “颜绵吗?”陈迦理很快默契地推理出了正确答案。
      “哈哈对啊,你俩是不是也很久没见了?”
      颜绵终于可以开口:“喂是我呀!对啊,我回国之后就没见过了。”
      “荔枝上次说你结婚啦?都没喝到你喜酒。”
      颜绵立马接上:“我能喝你们喜酒就行!”说完才怕唐突了,觑了一眼荔枝,荔枝没说话,对面陈迦理道“那承你吉言啊!”
      颜绵刚才还没来得及八卦,怕这个话题不安全。手指戳戳,把手机推回给荔枝。
      荔枝倒也没有不悦的样子,拿起来关了免提仍是笑吟吟的:“嗯我明天飞深圳……好呀我争取……那你难得早收工,回去早点睡觉,保护发际线……对对对你发际线还是很稳的哈哈哈……嗯好,嗯拜拜。”

      颜绵说不清,直觉他俩比当年更默契了。
      “你们现在什么状态啊?异地恋?他在美国对吧?”
      “啊,异地,不算恋吧。”
      “那算什么?”
      “就算,朋友,在考虑,要不要变成男女朋友。”

      “考虑……考虑什么呀!也就你啦,他早就清清楚楚,清楚得不能更清楚了。”
      荔枝笑:“也不一定啊,或许他发现我和六七年前变了很多,也不习惯了呢?”
      “哎呀才不会呢……你俩都快赶上杨过小龙女了,分隔十六年各自练级,然后重逢了双剑合璧,还要想什么啊哎呀!难道杨过还会说,姑姑可能变了,我再观察一下?”
      荔枝直笑:“拜托!哪有这么夸张!”
      “哎呀也差不多了好伐……”颜绵回想他们的分分合合,旁观着都百感交集。这几年她始终没敢说出心里的愧疚——她总觉得他俩当年的分手,有她自作聪明造的孽,她为什么要多嘴说陈迦理拒绝了瑞士的交流项目呢!她以为这是加分项,后来才听说是减分项……总算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俩破镜重圆了,她也可以洗脱一些负罪感。
      然而想想他俩刚才那通电话和朋友圈底下的言语,又不禁感慨:“虽说我很希望你们立马拜堂、送入洞房,但现在这样好像又更浪漫了,跟一个人认认真真谈两次恋爱……还是君问归期未有期的异地恋……”

      “哎呀你写小说呐!”荔枝歪着头笑了笑,“嗯,好了不要净说我了,你怎么样?”
      “当然主要是说你们啦!你们是男女主角,我就是典型的配角设置,很普通的相亲恋爱结婚……”
      “瞎说,安安稳稳很好的呀!我记得你说你老公比你大蛮多是吧?那应该比较成熟,会照顾人。”
      “嗯,大七岁多。”颜绵忽然想起来,问道,“庞总是不是以前也谈过一个大她好几岁的男朋友?后来没走下去?她头回知道我恋爱对象的时候,我总觉得她欲言又止那种样子。”

      “啊?哦是。不过你们不太一样啦,她是大四谈的,工作几年之后分的。”荔枝回想了下,“当时我在国外,知道得也断断续续的,大体好像就是成长速度问题吧……越小的时候,年龄差距越明显,八岁孩子跟一岁孩子天壤之别,二十岁读大学跟二十八岁工作了五六年的差别也很大,但再往上就主要是量变没有质变了。后来好像胖胖烦他管她,就分手了。”
      “啊……”颜绵有点紧张,“就因为管她吗?”
      “好像也不完全,你看过《卧虎藏龙》吗?胖胖当年那句话我印象很深刻,说后来她就有点像玉娇龙讲,你知道我发现自己武功已经超过师傅的时候有多惶恐吗?……胖胖是从崇拜到平视、然后有一天突然看穿他只是个痴长几岁的庸人而已,一个飞了几年的泡泡就从此破掉了。”
      颜绵咀嚼着这话,也咀嚼出了一份惶恐。
      “你不要紧张啊,每个人不一样啦。”荔枝赶紧安慰。
      “嗯,吴奇,就是我先生,可能还可以吧,我觉得他还是蛮上进的。现在短期调到消保投诉团队,事情很多很烦,但他也蛮耐心的,而且也很有学习精神,我从他这里一直学到很多,有他在,我也安心很多。”
      “那就很好呀!你太能操心了,有个人能给你安全感就很适合。”
      颜绵点头。荔枝几年不见了,但依然了解她。

      她俩于是聊感情、聊当年、聊工作……颜绵本不想拿工作上琐琐碎碎的事叨扰荔枝,可毕竟都是混社会的人了,话赶话聊起来,总会落上去。
      “……我就是觉得很不公平,我也知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但是真的很不公平啊,我加班加点都觉得也正常的、从来没去跟HR或者领导那边装可怜过,但那几个偶尔加班一次,可以挂在嘴上说一年、朋友圈发得山崩地裂,然后真就给他们升职加薪了。”颜绵说起来就愤慨,“我老公就让我也去闹,但我真的不会,从小家里就是教育好好做事、低调做人……”
      “这个我觉得是时代变了……你如果和陈迦理聊一聊,他大概也有很多共鸣。”荔枝还是他们的大姐姐,“我们父母传承给我们的经验教训,是从那个终身雇佣的大锅饭时代总结出来的,那时候哪怕一个厂长,大约都是没有销售KPI的,所以重在安稳和气。同事之间也要相处一辈子,所以虚头巴脑地表现自己也没啥用。现在不一样了,人人身上都有KPI,要是有个下属号称能贡献KPI,领导多半有些倾斜。再说现在大家都会跳槽,做事都短平快了,低调了别人看不见、跳槽也跳不好……所以每个人自己就是个单位了,不能指望别人赏识自己。”
      颜绵一时有点迷茫。
      荔枝说得很对,她家从外公外婆到爸妈乃至她,都是上世纪老老实实的思维方式。吴奇倒是很擅长在单位里争取利益,也曾简单粗暴地给她洗脑说不如此无以生存,可她每每打退堂鼓,吴奇也就由她去了,笑夸她是温良恭俭让的典范——至少她听着是夸,自然对这些你争我夺更不上心了。可荔枝给了一个新的角度,如果是世道变了,倒是她落伍于这个竞争更激烈的市场经济时代了?

      “对了,你那个好朋友,可什么……哦何可人,现在怎么样?我记得你说她后来一年也去荷兰交流了对吧?”饭局末,荔枝顺带想起她下两届的小学妹。
      “对对,她挺好的,后来也出国读了研,然后现在在一个上市公司的战略投资部工作。”颜绵报了个公司名字。
      “哦!那也算半个同行呀哈哈,有空可以一起吃个饭。”
      “好啊,我下周正好要跟她吃饭呢,我先拉个微信群好了!”颜绵这么说着,心里却或多或少有些失落。何可人和荔枝都能聊业务了,她却不太沾边,她好像总是黯淡无光陪衬的那个。她很快克制住自己惯性的消极思维,拉了个群。

      下周跟何可人吃饭,由头是感谢她帮忙替吴奇的团队主管的儿子改国外学校申请书,不过两人闺蜜如斯,不过是一起吃饭。
      颜绵结婚之后,她俩相处时间不知不觉间少了很多,何可人已经抱怨过好几次她重色轻友。颜绵心有愧疚,但隐约也有被需要的安适和满足。
      临到时候,吴奇却来了个电话,说行里领导安排了饭局,时间和晚上约了的洗衣机维修冲突了,需她在家守着。颜绵只好跟何可人道歉,好在何可人也不介意,两人索性一起改道回家,维修师傅来了还能有个商量。

      家终归还是比外头饭店温馨自在的,两人乐乐呵呵啃着路上买的串、吸溜着珍珠奶茶,仿佛回到学生时代去谁家做作业的情景似的,只不过当年勘探对方新买的文具,现在参观新买的家居饰品。
      何可人喝着奶茶想起来:“对对,你快让我看下扫地机器人跑起来啥样,我回去安利我妈。”
      “哦对!”颜绵去床底下启动了机器人。小姐妹俩就吃着烤串看机器人扫地,翻坎钻洞的,还带何可人偶尔“噢哟哟”惊呼两声,整得像个娱乐节目。

      颜绵看看手表,叼着串,跑去热菜。
      从冰箱里拿出昨天没吃完的萝卜牛肉和蛤蜊炖蛋,她点着了煤气灶,架了个小锅上去。
      何可人跟出来,刚说了句“要不要帮忙”,就看着她叹了口气。
      颜绵低头不语,折腾她的煤气灶——她家没有微波炉。

      吴奇的妈妈常年坚持不用微波炉,说有害人体健康,也“建议”他们小两口不用。颜绵好一阵子才适应过来。
      何可人第一次听时很是替她烦恼抱怨了一番,如今隔得久了,颜绵怕她这回想起来又要吐槽一番。结果何可人只是靠在厨房门框上继续啃串。
      能听见房间里扫地机器人继续吭哧吭哧地跑来跑去。颜绵把萝卜牛肉倒进锅里转小火,上面支了蒸笼,把蛤蜊炖蛋蒸上。厨房里很快溢出了菜香。她这才解释:“其实有这个多功能锅,热菜还蛮方便的。”
      何可人撇嘴:“你婆婆能这么要求,那是因为活儿都是你干。如果烧菜做饭热牛奶的都是她儿子,她大概就主动买个微波炉送来了。”
      “也没有啦,你不要瞎说……”颜绵软软地反驳。
      其实何止微波炉,婆婆的指导可全面了——
      烧菜少油少盐,连鸡蛋都尽可能吃白煮蛋;
      卧室里除了空调不能有大功率电器、更不能有无线路由器;
      叠袜子不要翻折进去,免得袜口皮筋松垮……
      颜绵不敢告诉何可人。她知道何可人对吴奇一家都印象不咋样,说多了更成话柄。
      最初她也不适应,可婆婆总是当着亲戚的面夸她懂事能干,她便也不觉得麻烦了。

      “哪里瞎说,你们结婚一年了,他下过一次厨么?”
      “他本来就不会嘛,我留学时候学会的,他又不会的……”
      “切,以前他妈妈烧给他吃,现在你烧给他吃,他当然永远不会了。”何可人踩一脚垃圾桶板,把串签往里一扔,犹自不平,“你外婆都没吃过你烧几顿,天天伺候他了。”
      颜绵一阵揪心,真的有些烦躁起来,重重盖上蒸锅锅盖,砰的一声。

      何可人对她的一颦一嗔再熟不过,看她真生气了,撇嘴:“好啦好啦,他是说不得了。”改了个话题,“对了,那个申请书,是赏识吴奇的那个大领导的小孩的吗?”
      颜绵想起来今天请客本是要谢谢何可人的,顿时也板不起面孔了,放缓了声音解释道:“不是,大领导是王副行,请你帮忙的这个是吴奇的顶头上司,老刘。”她盛菜出锅,端去桌上,续道,“老刘还挺厉害的……前阵子我听吴奇说有客户去支行门口拉横幅,要提前取出理财产品,说救命钱什么的。一开始他们以为又是图便宜、闹事的,后来发现还真是家里生重病。我听听都觉得蛮为难的,不让取吧人命关天,让取吧以后都没规矩啦……后来老刘好像私人关系给那人介绍了个做抵押转让的,打一点点折,转让掉了,算是皆大欢喜吧。”
      “还能这样!那好像是蛮厉害的,人也蛮好的。”何可人有点小快乐,帮着她端菜去桌上,“那祝他儿子申请顺利,哈哈!”

      怕维修师傅就要上门,两人吃得挺快。收拾完碗筷,端去厨房。
      颜绵心里又是一阵打鼓,却也没办法,尽量若无其事地抽了几张厨房纸巾,使劲擦萝卜牛腩那几个比较油腻的碗:“你去坐会儿呗,不用陪着。”
      “没事。”何可人拿抹布擦了桌子跟进来,疑惑,“你家这么浪费的么?洗之前还要用纸擦碗?”
      颜绵避不过,只能老实交代:“吴奇的妈妈不让用洗洁精,只能先用纸巾先擦油,再用开水浸泡……”就不该让可可来家吃饭……颜绵暗自后悔。
      “我特么——”何可人爆了半句粗口,刹车,“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他就是个年纪大一点的妈宝男呢?”
      “哎呀可可,你别说了。”颜绵压着不悦,“我觉得我俩分工挺好,我生活上多付出一点,他在阅历和工作上能指导我帮助我,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指导了个啥啊!我上次忍着就没说……你说你老板偏心那个爱表现的,要我说你就也去表现、或者申请换组;吴奇指导了个啥?说他带过团队、当过领导,就知道领导未必是要主持公道的、领导是要保持一种平衡……噢哟又不是管理满朝文武三公九卿,就管了六七个人呀!还保持平衡嘞……”何可人也实在忍了很久了,她从头到尾就没看上过吴奇一丝一毫,如今这个男人还占据了她好朋友的所有时间甚至引导改变她的世界观,何可人气不打一处来,“我之前还想过,那些二十年前看红顶商人胡雪岩的、十年前读成功学厚黑学的人,现在不知道成功不成功……后来看看,我觉得就是差不多这样了,不想努力、又想成功,就扯一堆厚黑学……”
      “你差不多可以了啊!”颜绵胸膛起伏,死死捏着纸巾,“你这太刻薄太过分了,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他,但他是我老公!你现在让我感觉我倒像是婆媳关系里的丈夫一样,两头——”
      “哦!两头受气?是啊,他也不喜欢我嘛,我知道的呀,他觉得我就是挑三拣四、没男朋友,闲的,所以整天来带坏你。”何可人脸涨得通红,“好了,我懂了,我现在已经像第三者插足了是伐?这我还是拎得清的,再好的朋友也没有老公重要的,这我还是拎得清的,你放心。”
      她低头转身,抓起沙发上的包,疾步离开。
      砰的一声。

      颜绵愣在原地。
      她看到何可人最后眼角发红。
      她也一样。
      “再好的朋友也没有老公重要的。”
      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可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何可人怎么能那样说吴奇?
      她慢慢走回客厅坐下,拿起手机,打开何可人的对话框,打一句,又删一句。
      陷在沙发里,她心中有种凉淡的恐惧。从小,她和何可人就像是抓紧彼此的落水者,然而水流湍急,她们终有一天要松开彼此的手了。

      手机隔三差五地震着,可消息都不是何可人的。
      颜绵迟钝地翻看着,几个群都莫名活跃起来,传的都是同一个抓人眼球的链接——《银行高管给小三情书错发公司邮箱曝光、小四撕破脸实名举报》
      颜绵向来对这种狗血八卦无动于衷,只握着手机发呆,脑海里回想着和何可人一起长大的一幕幕。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吴奇面色不豫地进门,换鞋。
      “饭局这么快?修洗衣机的都还没来呢。”颜绵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放,起身迎他,“怎么了?灌酒了?我去倒杯蜂蜜水?”
      吴奇没说话,一屁股坐进沙发里,烦躁地松了松领带。低头,看到茶几上颜绵的手机,勃然变色,猛然一巴掌打飞了手机:“看个屁!你也看这种东西!”
      颜绵吓了一跳,捂着心口:“你怎么了?”
      “我操。”吴奇捏紧十指,却不再答她。

      颜绵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直到第二天她才搞明白,帖子里的银行高管就是赏识吴奇的王副行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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