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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危险关系 ...
—
芜城的夏天没有蝉鸣不止,有的只是突兀而至的暴雨,狠狠摧残着校道两旁稚嫩的枝丫。窗户被风吹得咔咔响,几丝调皮的雨泄露进来,使后背渐渐覆上凉意。
外面大雨落地的声音充斥,空无一人的器材室却烟雾缭绕,模糊了倚窗少女的容貌。清瘦单薄的背影,浓黑的发铺散在肩头,莹白指尖夹烟,星火微闪。
一支烟燃尽,初禾的瘾却还未解。她翻了翻包,烟盒空空如也。恍然想起,一天只能吸一支。
“啧,真他妈烦。”
空烟盒在手中捏得变形,一个漂亮的弧线,“咚”地落入不远处的垃圾桶。她烦躁地吐吐气,打算回去。
才刚转身,头顶罩下一片阴影。
隔着一扇窗,她的脸被捧住,接了一个猝不及防的吻。
他没闭眼,长长的睫毛像刷子。
唇上的温度滚烫。
他显然已是轻车熟路了,很轻易就探入,勾住纠缠。
初禾起初有些懵,待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熟悉的信息素侵入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和空气中的尼古丁因子激烈碰撞。他像个霸道的外来者,突然闯入,身上还带着潮湿的水汽,那双清透的眸子在接吻的间隙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她的表情,直到她的脸颊漫上红晕才满意地退出。
“抓到了。”
冰凉的手指捏住她敏感脆弱的后颈摩挲,唇若即若离,呼出的气息让初禾不禁闭了闭眼。
“又抽烟。”他很轻地啄了一下,锋利喉结明显滑动,“臭死了。”
初禾的气血一瞬间就上头了,伸手拨他的脸,“那……那你他妈有种别亲啊!”
她跳脚的模样着实可爱,小脸一鼓一鼓的,秀气的眉微蹙,圆溜溜的眼睛左右乱瞟,就是不敢看他。
哪里像不良少女,明明可爱单纯得不得了。
随便撩几下就脸红,接吻的时候倔强不肯闭眼,耳垂早就熟透了。爱说脏话,却根本不坏。
陈溯不由发笑:“就亲。”
初禾:“……”
雨幕就在他身后,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将窗户掩了一半,她只能听见雨声,以及风裹挟着他清冽的信息素,拂了她满面。
“现在是上课时间,”初禾不敢呼吸,手指悄悄攥紧裙摆,“你……你来这干嘛?”
陈溯笑得更开,两手撑着窗,俯身看她:“你……你结巴什么?”
竟是在学她。
初禾气急败坏:“我……我才……我才没有!”
糟糕,更结巴了。
可爱猫咪在线炸毛,陈溯只得摸摸她的头:“来干嘛?”略作停顿,“来抓逃课的老婆啊。”
一股热气窜上头,初禾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个彻底。
操操操。
他好骚啊。
骚不过,好气哦。
“不许逃课,更不许跑到这里偷偷抽烟。”
“那我烟瘾犯了,你又只许我抽一根。”
“你找我啊。”
“找你有什么用。”
“跟我接吻。”
“……流氓。”
“一个不够,可以多接几次,就像这样。”
“唔……滚开啊!”
“就不。”
谁来把他的嘴缝上啊操。
—
周一升旗仪式,下过雨的操场仍旧湿漉漉,六月的阳光穿透树叶,风里都是夏天的味道。队伍被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穿着统一黑白校服的学生们,或站立成松,或松松垮垮地坠在班级最后面,三三两两聊着毫无营养的八卦。漫长无聊的领导讲话过后,照例是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尊敬的各位领导,亲爱的同学们,我是高二(1)班陈溯,这是高二年级最后一次升旗仪式,我们即将步入紧张的高三……”
初禾原本正打着盹,听到这个声音一激灵,脑子瞬间就清醒了。
“初禾。”手肘被捅了捅,旁边林思雨挤眉弄眼:“陈溯耶。”
“哦。”初禾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为所动地重新阖上眼睫。
“真他妈帅啊,谁要把他搞到手不得爽死。”
哦,你去搞啊。
初禾腹诽。
“跟校霸徐北州比起来,我还是更吃陈溯这种高冷挂的,你呢?咱们学校最顶级的两个Alpha,你喜欢哪一个?”林思雨依旧兴致勃勃,偏要把她拉入讨论。
初禾揉了揉眼眶,勉强瞟了一眼。
身材比例的确优越,一双腿又直又长,穿白衬衫,风一吹腰线明显。今天还少见地戴了眼镜,远远一看,斯文稳重。
“徐北州吧。”她随口答。
“啊?徐北州帅是帅,就是太坏了。”
呵呵,你眼里这位清风霁月的学生会长,他就是个满嘴骚话的流氓,彻头彻尾的坏种。
“我靠,陈溯这腰,一看就很会do。”
初禾:“………”
“话说,我今早从他身边经过,看到他脖子上好像有抓痕,难道已经名花有主了?”
“我怎么知道。”
初禾拽了拽领口,将最上面的扣子扣好。
“初禾,你黑眼圈好重啊,昨天没睡好吗?”
“……嗯,睡太晚了。”
“你不会背着我学习了吧?”
“没。”
是某人易感期到了。
—
午休时的一中分外宁静,芜城坐落于群山之中,风吹树叶,松涛阵阵。水泥地面的雨渍早已被蒸发殆尽,只有一两风里还带着湿润。
初禾推开器材室的门时,意外发现里面有人。
一身黑衣黑裤,短发,遮不住锋利的眉。他斜倚着墙,懒懒瞥了过来。
与陈溯完全不同的气场。如果说陈溯是内敛的坏,那么眼前这人的凶气是完全遮掩不了的,明晃晃、坦荡荡地甩到你面前,也不管你能不能接住。
他看着初禾,极缓极缓地吸了口烟。
初禾在烟雾里闻到了一种很有攻击性的味道,瞬间就在她身边聚集,类似挑逗,也类似侵略。
不是吧,这年头的Alpha怎么都喜欢在外面无所顾忌地散发信息素呢?抑制贴是干什么用的?摆设吗?
初禾第一时间捂住了口鼻。这要是染上了不明信息素回去,陈溯那家伙估计会发疯。她想假装无事发生退出去,却被叫住了。
“初禾,”很低沉的嗓音,被烟润过略带沙哑,“是吧。”
语气疑惑,肯定却居多。
初禾惊讶于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脚步停顿,疑惑回头。
他站直了身,星火在他脚下被踩灭。
“你觉得我更A,还是陈溯更A?”
“……”
万年不变的选择题,怎么每个人都要问一遍?
初禾想着尽快敷衍了事,随口答:“你吧。”
选择题,谁在前面选谁。
听得那边笑声逐渐猖狂:“果然。”
高兴了?她可以走了吧。多待一秒,今晚没好果子吃。
“我看见了。”徐北州一手插兜,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那个迫不及待想要逃走的omega,“漫展,cosplay,你。”
初禾脑子一嗡。
“原来你喜欢折木。”
尼玛,怎么又来一个。
“唔,挺帅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来到她身后,身高优势,加之信息素压制,初禾头皮发麻,不禁攥紧了拳。
耳廓贴上陌生呼吸,一双炽热的手按住她单薄的肩,“不如,你跟了我吧。”
烟味还未散去,窗户关得严实,只门半开着,光线晃眼。不远处的篮球场孤零零散了几个球,垃圾桶堆满了,一个塑料瓶被挤了出来,在地上左右晃了晃。
明明和某人“做我的omega”差不多的话术,初禾却觉得很不舒服。她想收回刚刚的回答了。其实,她还是更喜欢陈溯的信息素。清冷,温柔地一点点将她包裹,再融合,偶尔会带攻击性,更多时候是柔和的,怜惜的,不冒犯的。
那个家伙,虽然骚,但还是很疼她的。
握住她肩的手开始摩挲,空气中的信息素在源源不断增多。初禾回过神来想叫他松手,眼前倏地出现一片白。
干干净净的校服,蓝色条纹领带,领口扣得严严实实。
“滚开。”嗓音里有压抑到极致的愤怒,随之贴着后背的胸膛被狠狠推离,她被裹进一个熟悉的清凉的怀抱。“她是我的omega。”
—
陈溯简直要发疯。
“她又没被标记过,怎么算你的呢?”那人离开时挑衅的话一直回荡在他脑海里,使他浑身血液叫嚣似的上涌。
标记……对……标记……
门锁了,屋里黑漆漆的,只剩半掩的窗户透进光。
初禾的脸埋在陈溯怀里不敢动。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在她头顶的气息又重又沉,似乎游走在暴怒的边缘。
“你刚刚说谁更A?”
咯噔,初禾的心狠狠一跳。
完了,算账来了。
“说啊。”后颈被捏住,他使了狠劲揉。本就敏感,这么一捏一揉她浑身都发麻。
“你……你……”
“撒谎。”陈溯抬起她泛红的脸,眼眸暗沉,“你明明选的他。”
空气中还残留着陌生男人的信息素,陈溯一想到她方才和别人共处一室,心里就醋得要发狂。
“脱了。”
“啊?”初禾睁着圆圆的眼睛不明所以。
他还戴着金丝眼镜,瞳孔是琥珀色的,此时在镜片之下显得深不可测。
“衣服,脱了。”
“我……”
没等她回应,他直接上手解她的扣子,很轻易就解开了一个。脖颈上的吻痕还没消,她皮肤白,那星星点点的红就更明显。
小鹿般的眼眸里都是茫然和无措。
陈溯有一瞬的心软。
昨天就把她欺负狠了,泪眼婆娑地抱着他哭的模样很难不让人心生怜爱。可他也没做到最后,她说不舒服他就真的停了。
忍者神龟都没这么能忍。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更何况,她惯会装可怜。
陈溯说服了自己,正要继续手上的动作,唇畔忽地覆上柔软,一触即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他一时懵住了,唇角有片刻的麻痒。
怎么办,只轻轻一碰,就觉得心花怒放。
“我错了,我不该偷偷跑出来抽烟。”初禾很识趣地先承认错误,哄一哄这个看起来要有大动作的Alpha。拜托,他现在在易感期诶,万一真的精虫上脑,她不得交代在这里。“也不该闻他的信息素。”
陈溯眼神一凛,周遭空气愈发稀薄。
诶……他怎么好像更生气了……
“到底脱不脱?”陈溯扶住她的后颈往前压,视线低垂盯住花瓣一般的唇。
初禾:“……不是……这样不太好唔……”
被吻住了。
英俊的五官近在咫尺,模糊光线将之雕刻得更为立体。长睫低垂,随着吮吻的力度颤动。眼镜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一个旋身,肩膀抵上坚硬的墙面,镜片碎裂的声音淹没在唇齿交融中。
他很用力,一只手抬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扶她的腰,气势汹汹地,仿佛要把花嵌进身体里。
初禾被他咬得不住后仰,后脑勺将将要磕到墙上,他宽大的手掌托住了。
“你身上有他的信息素,我不许。”陈溯稍微退开,手摸到后颈,撕开了附着其上的抑制贴。一瞬间,他冷冽的信息素散开,丝丝缕缕地,见缝插针地挤占着屋里的空气,一点一点将烟味,还有别的令他恶心的东西排除在外。
“我A不A,你等会儿就知道了。”他哑着嗓子蹭了蹭她的嘴唇,手不知不觉探到她脖颈,冰凉的触感令初禾浑身一僵。
你妈的,玩真的啊。
意识到情况比昨晚还危险,初禾脑袋一偏,迅速扎进他胸膛里,死死抱住他腰:“你A,你最A,我不喜欢他的。宝宝,你忍一忍,现在是在学校啊!”
还有十几分钟午休就要结束了,到时候来来往往的人……她不要脸面的吗?
况且……你还是个弟弟啊。
搞未成年?不刑。
死一般的寂静,头顶的人好像连呼吸都停住了。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让你忍一忍……好吧,虽然我知道特殊时期很难忍,但是你昨天都忍住了……”
“不是,你前一句,叫我什么?”脸被他从怀里拖出来,对上一双亮得吓人的眸子。
“宝……宝……”
卧槽,初禾捂住了自己的嘴。
要死啊,她刚刚说了什么?
她叫陈溯宝宝……宝宝!!
嘶……这也太羞耻了叭!!!
“宝宝……”陈溯呢喃着,红潮从脖颈一直蔓延到脸颊。第一次被叫宝宝,这种感觉,轻飘飘,晕乎乎,勾起内心莫名的冲动,在五脏六腑里横冲直撞。
空间里安静得过分,她脸红扑扑的像苹果,眼睛水亮水亮,清澈倒映出一个他。鸦羽般的睫眨啊眨,直眨到人心里去。
陈溯喉结轻滚,呼出的气息紊乱,“我有点忍不住了。”
“啊?”
他压抑着喘息,缓缓凑过去:“快叫我宝宝。”
初禾:“……”
“快点,我要忍不住了。”
“宝……宝宝?”
“嗯……”陈溯喟叹一声,弯腰将发烫的脸埋在她肩窝,狠狠吸了一口她的味道,拼命克制着:“再叫……”
这么喜欢她叫他宝宝吗?
好像……还在害羞。
明明之前骚断腿,说荤话都脸不红心不跳的人,突然纯情了起来,初禾还有点不太适应。
“宝宝。”
“嗯……还要……”
不是……我看你没有一点要歇的样子啊,反而……抬头得更明显了……
“宝宝……宝宝……宝宝……”
那天陈溯的信息素在器材室里热烈地飘荡了个够,好在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只不过——
“晚上来我家。”
他将潮湿的纸巾抛进垃圾桶,最后摸了摸她的脸说。
—
晚自习的时候突然下了一场雨。
二十九度的空气,湿漉漉的地面,帆布鞋踩在水洼上早已湿透。
微信页面停留在绿色条框:【我先走了。】
没有回复。
初禾忽然很想吃冰糖葫芦,可是卖冰糖葫芦的大爷早早地收了摊,街上只有川流不息的车辆和飘飘洒洒的雨水。
心好似被淋湿。
捏在手里的试卷皱巴巴的,红色叉叉占据了大半版面。
像极了初禾这十八年。
很小的时候爸妈离婚,谁都不要她,她跟着奶奶长大。可能因为隔代亲,奶奶不太管着初禾,于是她就跟个小混混一样,穿梭在芜城的大街小巷,三天两头带点伤回家。最严重的一次是小学三年级,她跟人打架摔断了腿,不得不休学一年。
当然,说是不管初禾,其实还是管的。比如关键的时间点,小升初,初升高,奶奶就会有意无意地在她耳边唠叨,“隔壁六毛他哥好像考到二中去了,他妈天天嗞着大牙在门口笑,真羡慕哟”,“唉,奶奶小时候连书都没得读,现在看电视都看不懂”……诸如此类的话初禾是有听进去的,不然也不会考进一中。她虽然混,但胜在脑子还不错,真要认真干一件事是能干成的。
可在初禾的人生里,考上高中似乎就是这十八年来唯一的高光时刻。
她仍旧跟以前一样,打耳洞,染头发,抽烟喝酒,在上课时间翻墙溜出去打游戏,抽屉里永远装的是零食,小说,漫画。她还是讨厌爱向老师打小报告的班长,还是更偏爱南洵路上自由的风。
如果陈溯没有突然闯入,如果那天也下着这样大的雨,如果……
没有如果。
“妈的,这雨还有完没完了。”
头发被淋得打结,初禾越想心里越堵。
明明是那个臭学生会长先来招惹她的,她在这伤春悲秋个什么劲儿啊。
他爱找谁找谁,关她屁事。
正好不用再当他的消遣工具,皆大欢喜。
甩甩头,将试卷揉成一团扔进路边的垃圾桶,初禾加快步伐向网吧走去。走到一半她才想起来,没钱。钱被陈溯管着。
“操操操,暴君。”初禾气得跺脚。
“骂谁呢。”吊儿郎当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雨幕朦胧中,徐北州单手插兜,撑一把透明的伞,歪头看她。
显然,他也是逃课出来的。
初禾本能往后退了两步。她可不想再跟这个Alpha扯上关系。
徐北州察觉到她的刻意疏远,笑了笑,迈着悠闲的步子向她走近:“怎么,怕我?”
怕,你们这些Alpha都是变态。
初禾撒丫子就跑。
没跑成,很轻易就被摁住了。
A对O的绝对压制。
“我白天说的,考虑好了吗?”手掌使力翻转她单薄瘦弱的肩,徐北州俯身将伞撑在初禾头顶,同时看清了她眼里的水汽。
危险气息瞬间拉近,初禾下意识身体后折,“不考虑。”
耳边轻笑:“是因为陈溯?”
初禾倏地抬眸。
“你说巧不巧,”徐北州了然,一错不错地盯住她,“那天我也在,听见了你们全部的对话。我真没想到,学生会主席这么敬业,抓逃课抓到了男厕所。”
“你……”
“说实话看见他壁咚你的时候,我还吃了一惊,毕竟你扮折木真的毫无违和感,两个男人在男厕所亲嘴我还是第一次见。”徐北州说着又觉得好笑。不过他看面前的姑娘脸都红了,想着别把人逗得炸毛待会儿不好收场,于是收敛了笑意,“他拍了你cosplay的照片,还说要请你家长来学校给你办理退学。唉,咱们这位三好学生惯会唬人,你才逃了几回课而已,何至于到退学的地步呢。不过你是真的傻,居然会信他的鬼话。”
初禾:“………”
风吹在脸上好冷,这个校霸嘴巴叭叭的好能说,她有些不耐烦,“所以你到底想干嘛?”
余光瞥见她肩膀全湿,徐北州不动声色将伞往她那边倾了倾。少女的脸颊白里透红,黑发堪堪过肩,遮掩了隐秘部位。不过香甜的信息素还是泄露了一星半点,似有若无地刺激着全身上下的细胞。他只觉喉咙发痒:“不是说了,要你跟了我。”
一秒,两秒。
噗嗤,初禾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徐北州被她笑得莫名其妙。
“你看起来太自信了,弟弟。”
眉心微蹙,徐北州不太喜欢被叫弟弟,但还是耐着性子:“与其受陈溯的管束,为什么不选择我呢?我们才是一类人,我们才应该在一起。”
雨水沿伞的边缘落下,正滴在初禾后颈,笑意就这么僵在脸上。她低声喃喃:“怎么才算是一类人呢?”
夜里温度不算低,她眼里像蒙了一层雾,迷茫空洞。徐北州看得心软,有那么一秒,他觉得自己很龌龊。可为了猎到心仪的猎物,他不得不耍一些手段。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就像陈溯和刚刚那个女生,你看见了不是吗?他们坐在一起讨论题目,笑得那么开心。你觉得你能融入进去吗?你可以和陈溯讨论什么狗屁数学题吗?”
丢在垃圾桶里的试卷被风吹动,吊在边缘摇摇欲坠。
她试过,并不能。
“你应该是无拘无束的风。”徐北州触碰她的脸,“我也是。”
是吗?她应该是风。
可是风飞累了,偶尔也会想停下来。
“更何况,他根本不喜欢你,他只把你当作特殊时期消解欲望的一个玩偶。亲你也好,不许别人靠近你也好,不过是Alpha的占有欲作祟而已。你忘了吗?他是怎么威胁你的?”
忘不了。
陈溯说到她可能会被学校开除的时候,初禾的确慌了。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奶奶。
前一晚她们祖孙俩睡在一起,老太太抚着初禾的后背,讲她小时候的糗事,两个人在被窝里咯咯笑。最后,老太太叹息似的:“当初还是个小萝卜呢,坐在沙发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转眼都这么大了。可是奶奶老喽,眼神不好,脑子也糊涂,前天做饭往锅里倒了半包盐。真不知道哪天就不在了,到时候我们囡囡怎么办呢?谁来照顾你呢?”
这个倔强的老太太,第一次在她养的小顽固面前掉了眼泪。
初禾觉得愧疚,也后悔。
年过八十的老人,靠做一些手工和微薄的退休金养活她,孙女却不争气,整天浑浑噩噩混日子,还要被学校开除。
她害怕了,也软弱了。
还有——
“其实……也不全是威胁。”
“什么?”
不全是威胁。
“做我的omega。”
少年说这话时眼神太过深邃,白衬衫领口扣得一丝不苟。
更让人想破坏。
把他拉入泥潭。
让这个自以为是的Alpha沾染上俗世的贪念。
让白变成黑。
这是初禾一开始的计划,算是一种对抗,一种报复。现在看来,失败了。陈溯比她更黑。他控制欲强,不许她抽烟喝酒,不许她和男生走得近。他爱撩人,也爱接吻。别人都是坏得坦坦荡荡,他的坏却是藏在骨子里的,轻易不在人前展露。
这样的人才可怕。
初禾干不过他,甚至快要被他带偏了。
“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雨似乎越下越大,有人的声音模模糊糊响在耳边。初禾猛地回过神,一把拍掉捏她脸的手,矢口否认:“怎么可能。”不可能。
“那就好。”徐北州丝毫不在意她方才动作里隐含的慌张,得寸进尺地更近一步,直到抵上她的鞋尖。猎物唾手可得的喜悦漫上心头:“可是我喜欢你哟,要不你——操,谁他妈打我!”
后脑勺骤然被硬物袭击,哗一声,一串钥匙躺在地上。刚回头,迎面又是一拳甩过来。
“说了你他妈别动我的人。”
……
两个Alpha打起来了,在地上扭着打的那种。
初禾看得目瞪口呆。
陈溯雪白的衬衫上都是泥渍,他嘴角破皮,此时骑在徐北州身上摁着人打,拳拳到肉。不过这单方面的压制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挨揍的就换了一个人。
虽说这种场面初禾经历得不少,但他们两个打得实在太狠,双方都没有留余地的样子,让她这个旁观者很不安。
刚想上前拉架,躺在地上的陈溯递过来一个破碎的眼神,嘴唇张合。
“你说什么?”初禾没听清。
他又被揍了一拳,还是强撑着发出声音:“撑伞,别淋雨。”
不远处墙角静静躺着一把蓝色雨伞,和现在陈溯一模一样的姿势。其实她早就被浇了个透,再淋点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他这话一出,心里某个角落像被人用触角抵了一下似的,莫名塌陷。
干嘛啊,自己都被人揍着,干什么还关心她有没有打伞,淋没淋湿啊。
初禾忽然觉得陈溯唇角那点红很刺眼,她冲了上去,用平生最大的力气推开徐北州:“你不许打他!”
……
学校周边的街道种了许多樟树,雨水顺着叶脉滴落,落到伞上。陈溯衣领的扣子被抓掉了两颗,凌厉喉结终于被释放出来。眉上添了伤,鼻侧也有青痕,他是冷白皮肤,这么看着就有点触目惊心。
初禾心情很复杂:“你怎么出来了?”
“下……”刚打完架,嗓子发疼,“下雨,怕你没带伞。”陈溯换了只手撑伞,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将雨水抹去:“淋得像小狗狗似的。”
“……”你要不要看看现在谁更像小狗?
初禾:“所以你这算是翘课了?”
他倒是承认得快:“嗯。”
“出息了啊,堂堂学生会会长,竟然带头翘课。”
头顶落下笑声,宠溺又无奈:“嗯,被你带坏的。”
“……”
靠,又被撩了。
无声,沉默,只有雨唰唰地下。
半晌,陈溯弯腰,视线与她齐平:“不哄哄我吗?”
“……为什么要哄你?”
“因为我有点吃醋。”语气委屈巴巴。
初禾:“……”
“也不是有点,是非常非常醋,醋到快要原地爆炸的那种。”
见她不发一言,陈溯干脆玩起了自问自答游戏。
自问:“为什么呢?”
自答:“老婆都快被抢了。”
“还有点生气。”
自问:“为什么呢?”
自答:“因为老婆说不喜欢我。”
“陈溯。”初禾没忍住打断他的幼稚,她长长叹了口气,“我们……散伙吧。”
空气凝固了。
路灯昏黄,车辆碾过雨水浇灌过的柏油路,玻璃窗户滑下一道道水痕。对面便利店服务员一边听歌一边捞着关东煮,热气升腾。
伞全都罩在她头顶,初禾淋不到一滴雨,而陈溯的衣角既有血迹也有水珠,正一颗一颗下坠,坠到他鞋面。他爱穿白色,而现在,他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处是干净的。
很久,久到初禾以为她等不到回答,陈溯终于开口,嗓音沙哑无力:“宝宝,我好冷。”
“……”
“我好像发烧了,”他贴了上来,蹭着她的脸,“宝宝,你摸摸我。”
的确发烫。
他再接再厉,埋脸在她脖颈,气息烫人:“我好难受,我们回家好不好,宝宝。”
初禾感觉自己身上挂了一只撒娇起来黏死人的狗狗,这只小狗还不停地叫她宝宝,让她才冷硬不到一分钟的心瞬间崩塌。
她迷失在一声声软绵绵的“宝宝”里,好像自己也发烧了,浑身热气上涌。
“……好。”
—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初禾穿着陈溯的衣服,坐在他床边。
他额上敷了一块毛巾,眉骨的创可贴是小熊款的。脸颊红扑扑,眨着迷茫无辜的眼睛看着她。
“看……看什么?”他这个柔软的样子,实在鲜见,搞得初禾莫名害羞。
“你好可爱。”穿着他初中的校服,露出精致的锁骨,小小的一个漂亮娃娃般。陈溯凑了过去,主动讨要怜爱:“亲亲。”
“……”
现在是谁更可爱啊卧槽,他为什么突然就这么……啊,无法言说的……让人想要把他扑倒在床上狠狠蹂.躏。
到底谁才是O啊。
初禾受不住,再在他家里待下去恐怕要重蹈昨天的覆辙,只不过今晚在上面的很可能是她。
明明她是来分手……哦不,散伙来的。
她“噌”地从床沿弹起来,慌慌张张往外走:“太晚了……我……我要回去了。”
才走了两步,身后“啪”的一声,有什么砸在地上碎了。回身就见床头柜上刚刚还在冒热气的粥倒了一地。
床上的人气若游丝:“想喝粥……它掉了……不是故意的……唔我头疼……”
初禾:我头更疼。
只好亲自喂他。
他可娇气了,小口小口地咽,舍不得一下子喝完似的。还喝到领子上,要初禾给他擦。
整个过程她简直如坐针毡。
怎么回事啊,今天这么娇。
打架的时候不还很凶吗?
再这样她可真的忍不住了。
时针悄悄指向十点,粥也喂完了,初禾仔细帮他擦了嘴,嘱咐了几句。这回是真的要走了,不然奶奶该担心了。昨天折腾到十一点,老太太就骂了她一顿。
将纸巾扔掉,她站起身来,狠了狠心:“陈溯,我说的你自己好好想想。”
他歪头:“想什么?”
脚上踩着他的拖鞋,很大。初禾发现她没办法跟这样柔软的陈溯对视,索性低头不看他:“你明明听见了。”
沉默蔓延。
与初禾在一起时,他一向是寡言的。或者,是单纯跟她没什么话题聊。要么就是说骚话逗她,要么直接以吻封缄。
徐北州说得对,人与人之间,是存在无法跨越的鸿沟的。
“本来我们就是交易关系。”初禾捏着裤缝,“你身边那么多人,一定会有新的omega更合你的胃口。”
他还是不说话。
眼眶好像在发酸,初禾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我们不是一类人,陈溯。你是天之骄子,你出生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父亲是著名企业家,母亲是首席舞者。你长相出挑,成绩优异,从来不缺人为你前赴后继,愿意为你挖野菜的能从北扶街排到西春路。”
“你是天生的Alpha。”
“而我,我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太妹。我没有令人艳羡的家庭,我的父母早就不要我了。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在路上碰见那个女人,她搂着一个只比我小几岁的女孩子从我身边经过,我听见她叫她宝贝女儿。她甚至都没看我一眼。那个男的倒是认出我了,就在前几天,开着豪车,塞给我一大把钱,生怕我赖上他似的。”
“你看,我就是这么糟糕。”初禾咬着嘴唇,故作轻松地笑,“所以没人要。”
有风吹进来,她笑着,眼泪却大颗大颗砸下,很快地板上就湿成一团。
本来以为过了这么多年,早就忘了那种痛的感觉的。原来,还是没办法释怀。
真是没用啊,初禾,你真是没用。
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的样子,只好把头垂得更低。可是眼泪没办法止住,声音也越来越哽咽。
“我们不一样的,陈溯。”
“你是冰柜里的热门饮料,人人都喜欢。而我,是学校小卖部里最不起眼的一包辣条,包装廉价,吃了还会拉肚子,根本没人会买。”
“所以,”吸了吸鼻子,初禾做了结束语,“我们,就这样吧。”
就这样,结束吧。
我们走不到一起去。
虽然,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抹了把泪水,她转身决绝地走。
再见。
在心里默念。
“我不要。”
斩钉截铁的三个字阻断了初禾的脚步。
熟悉的气息包围过来,他修长的影子倒映在身前,和她的重合。
他从背后抱住了她。
“我不要,除了你没人合我的胃口。”脸贴着她的脸,陈溯牢牢把她锁进怀里。
没人知道听着她那些妄自菲薄的话,看着她哭得肩膀颤动,他有多难过。心好像都要烂了,一抽一抽地疼。
既然如此,他不介意剖开自己的心给她看。那些肮脏的,丑陋的,血淋淋的,都毫无保留地给她看。
“你说我是天之骄子,不是的。我父母的确都是芜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一个人住在这里。”
这个是真没想过。
“你家钱多。”
陈溯哽了一下,戳了戳她腰,正色道:“因为他们各自在外面有房。”
“……”那不就是钱多。
“准确来说,是各自在外面有情人。”
泪花卡在眼眶,初禾顾不及哭,她好像听到了一个惊天大瓜,足够登上芜城头报的那种瓜。
“那时候我才五岁,可能觉得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吧,他们经常明目张胆地把情人带回家,每次带的都不一样。有时候我无意之中路过,还能听见声音。”
五岁……初禾也是五岁被抛弃的。
那么小的一个男孩,亲眼看着父母在自己家里和别人苟且……
“你也觉得恶心对不对?刚开始我觉得恶心极了。既然互相都没有感情,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生下我。”
他停了两秒,声音低了下去。
“又为什么,不爱我。”
是啊,为什么呢?
这天底下,真的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
心脏被刺得生疼。初禾想叫陈溯别说了,可他没停下,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轻松。
“后来,他们都不回家了,而我也长大了,无所谓了,一个人搬到了这里。”
圈在腰上的手慢慢收紧,他的嘴唇碰到了她的耳朵,“初禾,我以前也叛逆过的,也抽烟打架,也爱泡网吧。我骑着摩托车上过三文山,独自坐火车去海边放过风筝,在沙滩上推翻过小朋友堆的城堡。”
“我曾经也是一个潇洒肆意的少年。”
爱捣乱,爱耍酷,爱穿梭在风里。笑着跑着闹着,有青春年纪里应该有的热烈张扬。
初禾能想象到,他那时穿白T,头发剪得很短,骑着摩托车绕过整个芜城,迎面而来的风将他的脸完完全全暴露在金色阳光之下,路边的许多姑娘为他回头。
他是金灿灿的太阳,是小说里写到的少年意气的代表。
“直到初三那年,我爸的情人带着私生子出现在我面前。那个女人很嚣张地说,早晚有一天要把我扫出陈家的门。”
幻想被生生截断,初禾没注意到自己的情绪在跟着他走,乍一听只觉得来火:“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凭什么我什么都没做要承受这种屈辱,凭什么我要忍气吞声这样被人欺负 。我父母也好,那对母子也好,他们算什么东西。”
“那时候我就发誓,属于我的,谁也别想抢走。我要成为更优秀的人,成为站在顶峰的人,让那些看轻我的,抛弃我的,都臣服在我脚下。”
那个骄傲的少年,终究把自己悬在了天上,冷漠看着人间的腌臜与龌龊。
他仍旧骄傲,只是再也不肆意。
初禾的眼泪又一次决堤。她忍不住想抱抱他,抱抱这个被迫长大的,失意的男孩。
握住他的手回身,却看到一双早已红透的眼。
“别看。”陈溯遮住她的视线。
别看我哭的样子,别看到我的狼狈,别可怜我。
“初禾,我并不好。我自私吝啬,掌控欲强,爱记仇,爱吃醋。我早就在泥潭里了。”他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咬着牙问心爱的姑娘:“你会觉得我恶心吗?”
看到这样一个肮脏到极致的陈溯,会讨厌吗?
会的吧。
本来……就不喜欢。
可是……看到我的苦难,你会不会有一点安慰呢?
“我是羡慕你的,初禾。你还有奶奶。虽然你总抱怨她嗓门大,做饭难吃,但你知道吗?你提起她的时候眼睛总是亮晶晶的。你爱她,也被她爱着。你并不是孤身一人。而我,是真的形单影只。”
一个人,在这栋空荡荡的房子里,住了八年。八年里,来过的人屈指可数。
“我才是,没人爱的那一个。”
脸颊接住了一滴滚烫的水,那是不属于初禾的眼泪。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也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摇着头。
“不爱我也没关系。没关系的,还不是一个人跌跌撞撞地长大了。”
掌心被少女的泪水染湿,她哭得哽咽,鼻子一皱一皱的。
“别哭。”陈溯哑着嗓子摸她的脸,“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弄哭你的。”
“宝贝,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不是热门饮料,而如果你是辣条,我很乐意买。”
“我最喜欢辣条了。”
“全世界,”他慢慢放下遮住她眼睛的手,无法控制地将爱意装满在看向她的目光里,“我最喜欢这个叫初禾的小姑娘。”
最喜欢你,只喜欢你。
“你很好,我喜欢你笑,喜欢你骂我混蛋。”
或许你会觉得莫名,可你是唯一来过我心房的人。这里本来荒芜一片,后来你无意闯了进来,成为这里唯一的一朵花。
“可以不喜欢,但别讨厌我,好吗?”
别讨厌我。虽然我的父母都很滥情,虽然我身上流着污浊的血,虽然……我一无所有。
如果要走,请别走得太远。
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没……没有……讨厌你。”初禾看着眼前这个明明自己很难过还要笑着帮她擦泪的男孩,心疼得无法自已,“也……也不觉得你……恶……恶心。”
“我……我……”
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能不伤心,也不知道怎么做你才能得到安慰。
初禾第一次觉得自己笨,她只能哭,拉住他的手贴近心脏,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两只流泪的狗狗互相对望。
“那……是喜欢我吗?”陈溯抖着手摸她的脸,不确定地问。
她眨了眨眼睛,晶莹剔透落在他手背。
“嗯……嗯……”
巨大的欣喜一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情绪。心鼓鼓胀胀的,那些悲伤,苦涩,恐惧,统统消失不见。只有她,只有花在盛开。
想把花揉进怀里,想亲吻稚嫩的花瓣,想让馥郁花香塞满他的身体。
“叫我宝宝。”陈溯浑身血液沸腾,搂住了她的腰,低声在她耳边蛊惑。
“宝宝。”
“嗯。”
“宝宝……宝宝……”初禾想讨他开心,这次不用他催,自己一直重复。
她的眼睛很漂亮,刚哭得狠了,眼角发红,睫毛湿湿的,眨一下仿佛能弹出泪珠。
让人心痒。
陈溯亲了上去,温柔地吻在她眉心。而后一点点下滑,鼻尖,唇珠,轻轻地含。
这是他心爱的姑娘。
她刚刚说喜欢他。
“嗯……”喉咙溢出难耐的低吟,某处按耐不住。
易感期,发着烧,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他偏头喘了一会儿,提醒自己别吓着她。
可怎么忍得住。
她在他睡了八年的房间里,穿着他的衣服,身上散发着和他一样的沐浴露味道,闭着眼睛在等他亲。
操操操。
怎么能不让人心生旖念。
陈溯抓着她的手放到了后颈,那里是他的命门。他深深咽了咽喉咙,压抑着呼吸贴上去:“宝贝,吻我。”
初禾倏然睁眼。
他弯着腰,凑得很近。真的有男生哭起来眼睛红红的,像红眼兔子,无法言说的可爱。嘴角破皮,带着血丝,又添了几分破碎感。
这个Alpha为她打了架,刚刚还在为她哭。
这么一想,她就没办法拒绝他的索吻。
在陈溯热切的注视下,初禾踮起脚尖。
唇与唇相触,炙热,柔软。
不过一秒,他心急地展开攻势。
吞咽,低喘,嘤咛。
湿漉漉,热烘烘。
不知吻了多久,模模糊糊中,有东西钻入,一路攀爬,从腰到背,“吧嗒”,解开。
“唔……”初禾扣住他的手,“你……你干什么?”
“想跟你睡觉。”他倒是直白。
“……不行。”
“为什么?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初禾嘴唇肿着:“喜欢就要……那个?”
陈溯一脸理所当然:“嗯啊。”
你嗯个屁,哪里来的歪理。
“扣上。”
他皱着眉:“我不。”
脸颊发烫,他初中的校服套在身上还是很宽松,怕掉,初禾只好往他怀里埋。殊不知这样陈溯更难以忍受,额角突突地跳。
“太晚了,奶奶还在家等我。”
“我不听。”
“你还发着烧。”
“我不听。”
初禾无奈:“……我不搞未成年。”
“我可以搞……”陈溯唱反调唱到一半,不对劲儿,“哪个是未成年?”
初禾戳他:“你啊。”
他脸色垮了下去,音量拔高:“老子今年十八好吧。”
初禾:“??你怎么会十八?”
“小学三年级摔断了腿,休学一年。”
这个故事……咋听着这么……耳熟。
陈溯把她从怀里拖出来,戳她的额头:“你打哭的我,不记得了?”
初禾歪头:耶??
陈溯眯眼,语气危险:“怎么,我看着很像弟弟吗?”
摆手手:“不像。”
觉得不够诚恳,又竖拇指:“你最A啦。”
陈溯却没心思听她虚假的夸耀。
掉下来了。
黑色的。
尺寸……不好说。
他眨了眨眼,脸一下子红到了耳后根。
抑制贴不用揭,信息素率先冲破了束缚,转瞬就溢满了整个房间。还有她的,香甜的水蜜桃味,刺激着他的感官。
完蛋了。
初禾夸完没得到回应,他没在看她,一心盯着地面。
看什么呢?
她也跟着看过去。
“卧槽!”
第一时间抱住了自己。
“你不许看!”
陈溯被这么一吼,目光总算从地上挪开了,只不过,落到了别的地方。眼神刹那幽沉。
“我……”喉咙发痒,身体里流窜着陌生的冲动,他快要克制不住内心躁动的野兽。“宝宝……”
“陈溯,”他脖子上的青筋分外明显,瞧着令人眼热,“你忍……”
俊脸在眼前放大,他睫毛低垂。
“又想让我忍,你一点都不疼我。”陈溯碰了碰她饱满的上唇,哀怨地说。
“可是我害怕。”初禾声音闷闷的,毛绒绒的脑袋蹭陈溯的胸膛。
他不说话了,开始亲她。
“那怎么办……我难受……”
“要不……”初禾难以启齿。
脖颈一片湿濡,小狗终于停止了啄吻。他眼角泛红,琥珀色瞳孔里都是炙热的情意。
抓着她柔弱无骨的手。
烫得吓人。
他短暂喘了一下,性感沉哑。
“宝贝,帮我解裤带。”
……
“上了我的床,可就不是碰碰而已哦。”
初禾:这个Alpha好骚==
陈溯:你敢信我小学就被老婆打哭过-_-
徐北州:路过~路过啊~
发现写多了之后就老是会抠字眼……
抱歉,真的太忙了,隔壁好久没更新了==
没人知道我从昨晚改到现在有多痛苦,我要发疯0.0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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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危险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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