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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粤北冬夜 ...

  •   归家大概是三四天后,老公就跟我说宝宝要做腰椎穿刺手术检查,在网上查了一下,看到这么一段——“腰椎穿刺放液后,由于脑脊液的浮力和衬垫作用有时降低,促使病变对其附近的脊髓或脊神经根的压迫有所加剧,致使原有的神经根性疼痛、截瘫和大小便障碍等脊髓、脊神经根症状突然加重,特别是在脊嫂压谁病人中更易发生,对高颈髓段压迫性病变病凡更要警惕呼吸困难,甚至呼吸突然骤停等严重并发症的发生,故在配合医生腰椎穿刺时,护士要严密观察病人的呼吸和脉搏”时,我被吓坏了,问老公:“为什么要做这么一项检查,这是一个才刚出生几天的孩子啊!现在的医生怎么动不动就在人身体上“开刀”,这穿穿,那刺刺?”

      老公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医生说要做这一项,问我做不做,做就要签字!”

      老公的话弄得我整个人都是懵嚓嚓的,我又不是医生!我又怎么会知道啊!于是跟老公要到医生的电话,已经忘了医生的原话了,只记得他说了一大堆的专业术语,请原谅我记不住。既然医生说的这么必要,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可怜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要受尽折磨。

      过了两天,老公跟我说又要做“腰椎穿刺”,我不明所以,打电话跟医生咨询。医生说手术成功,检查出了什么不好的,类似于人脑中应该要有多少好的物质的含量,而我宝宝哪里又严重超标了之类的给我报了一大堆的数据,请原谅我还是记不住。

      我说:“然后呢?”

      医生就说还要检查什么,还要再检查一次。再检查一次的时候又没有做成功(我还不知道,在这之后又做了一次,没成功),所以还要再做腰椎穿刺,看看能不能做成功。

      当时我有点情绪失控了,说道:“请问医生,您跟我说这一大堆的数据有什么用?!他还这么小,还在发育中,您也说了,以后还是会有变化的,检查出来的结果能有什么用,数据超标能怀疑出什么?总是在怀疑,总是要进一步检查,真的是够了,我不同意再做了,小孩子太辛苦了!”

      我记得当时医生并没有说什么,似乎也没有生气,他很平静,只是说,“你要是不同意再检查就签一下字。”或许医生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了。当然这只是我认为。

      以至于有时候我都怀疑,所谓的医生要求做的说的是否完全就是真理?医学并没有达到完美的程度,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把自己逼成了一个“医生”,在面对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在面对幼小的生命的时候,我们总是竭尽全力给他们我们自认为的最好的“治疗”,还是先相信生命本身的力量,依靠他本身的意志及强大的生命力去战胜各种你认为身体可能会出现的各种病痛(注意!只是可能会出现的,而不是已经确诊了的疾病)。暂时不去干预做各种对于宝宝还是有危险的检查与治疗(重点是这项检查有危险)。这真的是一门学问。当然,像我这样的“狂人”是参悟不透的。

      生命的存活本身就是一种奇迹,他既然活了下来,那么我今生定不会抛弃他,因为这条生命不仅仅是我和医生给他的,他自己也很想活下来,所以,他得到了宝贵的生命。治疗本身都是需要承担风险的一种行为,面对这么弱小的生命,医生都会把选择权交给父母。也许,有时放弃治疗不是对他的不负责任,而是一种保护(我并非从一出生就不治,而是已经治疗到一定程度了,我不会放弃生命),在挽救他生命的前期,我已尽到我最大的努力,以后的路就听天由命吧!

      宝宝出生已经十几天了,体重一点也没增加,还要面对各种各样的检查,这真的是让我无法想象,他在怎样煎熬着......不如就出院吧!咱不治了,我们不要再做什么检查了,我们回家吧!妈妈先把你养大一点再说吧!在医院也不是个办法啊!要是没什么其他的很严重的症状,回家,回到妈妈的身边,相信妈妈会把你照顾得更好的!

      家人这边也在催促,尽早把宝宝接回来啊!现在天气又是如此寒冷。于是,我再也等不下去了,在和老公商量后,老公就跟医院说要求出院了。对宝宝而言,现在也许是回家先养育一段时间会更好!当然,更重要的,我们没有钱了,借也借不出钱来了,以后宝宝奶粉钱,尿裤钱,看病钱......

      你想象不到的各种各样的钱,都会在折磨着你!我仿佛感受到了钱在拼命地撞击着我的内心,我仿佛又听到了它的狂叫:快点弄出钱来啦!要快!要快!不然孩子怎么活啊!然后我的内心会不住地求饶,会说真的弹尽粮绝了!但是求饶有用吗?!宝宝没有钱这个东西是无法生存下去的,那个叫做钱的物体又会再狠狠地撞击着你,让你伤心伤肺,撕心裂肺,鲜血淋漓......

      医生在经过商量后,都认为这个时候回到妈妈身边,对宝宝来说也许会更好一点,至于医生为什么要这样说,医生没有细说,我听了医生跟我说的这些话,我已经很开心,也就没再细问。也许是综合考虑,宝宝刚出生,又太弱小,现在天气这么寒冷,妈妈又不在宝宝的身边,也已度过了危险期,没有什么比好好地精心地照顾他,抚育他来得更重要了。每天在重症监护室的高昂费用,我们也已无力支付。出院时,医生在病历本上把各项要的复查都写上了,4个月后复查心脏彩超之类的都详细记在出院记录里了。有什么意外情况出现,立即返院。当然,出了院,医院也就不负责什么了。

      就这样,宝宝出生后的第14天,老公把宝宝接回了家。

      宝宝回家这天,天降毛毛细雨,韶关属于粤北山区,比广州冷得多,再加上下冷雨,比以往几天更显阴冷。当时气温可能只有几度,这对南方人来说已经是很冷了。当我抱着宝宝的时候,我发现他好小好轻啊!已经半个月了,还是跟我第一次见他时差不了多少。别人家的宝宝养了半个月应该都大一点了。因为怕他吃不饱,就给他喂了奶粉,我当时因为宝宝长时间没吸,也是有些回奶了。他的吸吮力还是可以的,但是有一次吸得稍大口,竟来不及吞咽!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又咽不下去!!

      两三秒时间,宝宝竟发钳了,脸上立刻发青!我吓得一动不敢动!我也不敢摇晃他,怕是一晃会更严重!那时真以为我儿子完了!完了!不行了!持续了几秒时间后,他终于咽下去了,那一刻,我知道了,宝宝的吞咽能力极差!

      在往后的半个月里,我每天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就没了。每次喂他奶和喝水都特别特别小心,不让他一下子吸那么大口,庆幸的是,他再也没有“发钳”过了。

      回家第一个晚上,宝宝极其难熬,因为怕他冷,上半夜一直是把他抱在怀里,抱得实在是困了,腰也很酸痛(家里的小孩子特别多,我老公姐姐的两个小孩子也在我们家里住着,那时他们还没盖起房子,加上我两个孩子,就4个孩子了,都差不多大,她姐,我家公,家婆,和我一共四个人分别一人带一个孩子睡觉。到了晚上不是这个哭,就是那个闹......

      所以,宝宝一接回来,就是我自己一个人带着。

      两人一起睡下,还给他盖了两床被子(被子很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在瑟瑟发抖,一直在“嘤嘤”哭泣,下半夜我太困了,竟睡着了(脑子里只有孩子,已经忘了老公是在哪里睡的,又是怎样的一种状态了,记忆中宝宝回家的第一个晚上,房间里只有我和宝宝,也许老公太累了,在床上呼呼大睡了,但是我竟没有一点记忆。)差不多快天亮时,宝宝才停止了哭泣。再之后宝宝睡得很香,睡了好几个小时。那晚的我一度以为,是宝宝太弱小了才这么怕冷。

      第二天天大亮一想,才明白是因为天气太冷,房间里又没有暧气,他在医院的时候是有暖气的,自然要暖和多了。宝宝一下子到了寒冷的地方,身体上适应不了。我对自己的过失很是自责。以后每天只要他哭就会抱着,有时他一个晚上都在哭,就变着法抱着,也曾好几次崩溃得把他放在床上不理他,任由他在床上哭泣、打滚,我一个人真的是太累了!我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神!但是放下没多久,就会再次将他小心的抱起来,愧疚、自责、心疼不已。

      老公回到家里两天后就赶回A城上班了。

      第二天,我帮宝宝洗澡。宝宝抱回家第二天,我就自己帮他洗澡了,宝宝太弱小了,身子很软,很瘦,身上没什么肉,脖子显得又细又长,那天本是我家婆来帮宝宝洗澡的,我的家婆把宝宝放入洗澡盆时,手都颤颤微微地在抖......显得手足无措,我家婆之前一直在深圳做清洁工,因为腰椎盘增生疼痛才回了老家休息。时隔几十年,没给婴儿洗过澡了,难免有点无措。我第一个宝宝出生时,那时是老公的姐姐帮忙给宝宝洗了两个星期,之后就一直是我给宝宝洗澡了,所以有了一些经验,可是,他实在是太弱小了,我怕洗得太慢他会冷以至于感冒,太让人心疼了。我于是就跟我家婆说,让我自己来吧!尽管我现在还在坐月子,可是自从宝宝出生后,我其实“已经没有我了”,心里只有孩子。

      由于天气寒冷,我家公都是帮我把给宝宝洗澡的澡盆以及热水一系列的洗澡用品搬到我房间里,洗澡前都要开着暖气(用制暖的一种电器来回转动着对着澡盆),帮宝宝洗完澡后,他再把洗澡用品拿走。第一次帮宝宝洗澡,我看到宝宝的背上还贴着医院里的一层薄薄的白纱布,在脊椎底部,撕开看,脊椎部位还有好几个小针眼儿,更是让我揪心不已。洗完澡,要快速地把宝宝放在床上,给她穿好衣服,冬天的衣服稍微多一点,宝宝的身体软,并不是很好弄。每次给宝宝洗个澡,前前后后忙乎,穿好衣服,喂完奶,都要将近一个小时,每次忙完,我的腰都直不起来,只能耐着疼缓缓地直起腰来。再慢慢地爬到床上去躺着......

      但是我并不难过,给宝宝洗澡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因为宝宝很喜欢洗澡的,在澡盆里,他还喜欢踢踢腿,伸伸懒腰。通常他洗完澡就会觉得好舒服,喝了奶后就呼呼大睡去了。

      宝宝回家后半个月都是日夜不分的,他经常晚上哭闹一个晚上,不停地喝奶,抱着哄,然后又小便大便的,没多久,又哭闹,又喝奶,又小便大便的,一个晚上反复如此,折腾到最后,快天亮时就睡着了!呼呼大睡!可能是晚上吃多了,有一次,白天竟连续睡了10个小时未醒来,然后到了晚上就又醒了......

      然而这一切,都只有我一个人在弄。有时候,自己想上个厕所都要憋好久,等他稍微没有那么哭闹了才去。

      宝宝满月了。

      他还是那么小,也没长大多少,我们没有给宝宝办满月酒(我们老家的习俗是宝宝到了满月的这一天,会在外头的酒店摆宴席庆祝,宴请双方的亲戚朋友来看宝宝)。

      只是在家里简单地庆祝一下,宝宝满月这天,令人意外的是比较亲的姐姐,姑姑,舅舅们,都来了。老妈竟也来了,他们馋扶着她,慢慢地爬上了四楼,我妈是一个很坚强的女人,一直以来都是,老妈作为一个残疾人,自尊心也是很强烈,她很怕麻烦别人背她,她就选择自己馋扶着楼梯边慢慢“爬上来”(回去的时候,她跟我说,脚都爬出血了)。

      妈妈来了后,就一直坐在宝宝的旁边,左打量右打量,看看脸,又看看那双手,两只脚,还特意看了看宝宝的“小鸡鸡”。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宝宝,所以很是开心,一会说,“长是长得好啊,哪里都长得好”。

      一会又说,“好瘦好小,狂人啊!你要给他多吃点啊!你一定是没给他吃饱!”

      我连连说,“嗯嗯嗯……好好好……”

      慢慢地,我家那边的亲人都进来了我的房间里大家坐在一起,聊起了天,笑声一阵阵地在房间里响起,大家都好开心,以至于到现在我都没忘,因为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亲人之间的聚会了(指的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之间的)。

      老公那边的亲人也来了不少,他们都聚在客厅里聊着,我家公家婆忙前忙后地招呼,做饭。家里好不热闹,临近下午,客人们都逐一散去,陆陆续续回家了。我记得妈妈和姐姐们是最后才走的,我站在我老公家门口目送她们的离开,我看着他们一群人搀扶着妈妈艰难地下了楼梯,直到看不到她们的身影了,那一刻,我感到无限地悲凉,我多想冲出去,抱着妈妈撒娇,对她说,妈妈,我想回到您的身边,一辈子不结婚不离开,好吗?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可是妈妈早早地就告诉了我,女孩子家这辈子是不能不结婚的。我心里一直就很悲哀,我知道妈妈本意是想有个人来照顾我,她才放心。

      今天想来,在没有经济独立的情况下去结婚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婚是可以结的,但是一定要保持人格独立和经济独立。

      在没有经济独立的情况下去结了这个婚,这是我上半辈子所犯的最大的错。

      我不主张嫁个好人家的想法,我主张自己先变成“好人家”。正所谓,“你若盛开,蝴蝶自来”!所谓的“门当户对”是存在的,但是,我认为彼此有互相认可的才华,有相同或者相近的兴趣爱好,互相独立的经济收入,这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你要知道,真正的那扇门,其实是你们的心门。

      今天,我在这本书上想跟我的女儿说,你今后想不想嫁,愿不愿意嫁出去,都只随你。哪怕是不结婚,妈妈也是没所谓的,最重要的是你要保持一颗乐观向上的心!你要知道,没有过不去的坎!这世界什么都会变,妈妈那颗爱你的心永远不会变,不管你嫁或未嫁,有妈妈在的地方永远都是你的家!

      眼泪只在眼眶里猛转,但自己却高仰着自己的脸,倔强地不让它流出来......

      老公家里的人在唤我,好像宝宝又哭了,我赶紧把眼泪擦干,转身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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