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你吗》二十四禧

35、番外四：回国（一）

　　周晗枝和张沥相约了来年的寒假再见面，可谁没想到，一场全球性的灾难说来就来，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说好的约定也只好无奈作罢。

　　停课、停工、医护资源紧缺、娱乐场所封闭等等，许多城市因此陷入一片死寂，每分每秒都有人在生死线上痛苦挣扎。

　　“在疫情真正稳定之前，你能不出门就不要出门，知道吗？”

　　“知道，”看着微信视频另一头的周晗枝站起身，从厨房端来一碗泡面，张沥又忍不住唠叨，“你上周不是去过超市了么，怎么还吃泡面？”

　　周晗枝用筷子夹起热腾腾的泡面狠狠嗦了几口，感觉暖意下到胃里，才抬起头看向手机屏幕：“我是去了，可你不知道，我这边的状况很不好，很多人没有把这次的疫情当回事，不带口罩也不隔离，华人超市里的东西都被疯抢了，为此我上周跑了三家超市才买来小半个月的食材，这泡面还是我之前网购的，幸亏在学校上课的时候吃食堂次数多，给剩下来半箱。”

　　周晗枝说完这番话，她自己愣了，她向来不喜欢和别人解释自己一些的问题。和陈滨在一起的那两年多，从高三到大二，他起初也会问，她怕他觉得自己没用，常常几句就简单带过，后来他不问了，她倒是在乎起来了。

　　对于这段过往，周晗枝承认自己也有做得很不好的地方，可感情是彼此心甘情愿的，他们那时候正值青春年少，凭着一颗面对无知未来却满怀期待的心，就牵起了对方的手，要论对错，其实无从说起。

　　“好吧，要是我在你身边或者你能回国就好了，对了，你租的房子附近情况怎样？”

　　从视频通话开始，另一端的周晗枝一直在手提电脑前忙着什么，直到听到张沥再三同样的问话，集中在电脑上的注意力才被分散开来。

　　周晗枝揉着太阳穴，盯着电脑屏幕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张沥以为她又是在思考着课业，不再开口打扰，打算拿起书本继续看，谁想她轻飘飘来了句：“我家里出事了？”

　　啪嗒一声，张沥没拿稳打算翻页的书，书脊磕到桌子边，掉在了地上。

　　“没，没有。”

　　趁着弯腰拾书的空隙，张沥缓了缓神，再次出现在视频前，正经样子装得尤为熟练，可这怎么瞒得过周晗枝呢。

　　“撒谎的时候不要频繁眨眼和抿嘴，以及，男性的喉结通常都比较突出，你吞口水的频率过快，是很明显能观察到的。”

　　“噢…”张沥耷拉着脑袋，一脸抱歉，“你知道疫情影响了国内的海鲜产业吧？”

　　周晗枝反应迅速接过话：“大舅二舅的公司怎么了？”

　　“年初的时候，公司按照管控规定停止运作了，前段时间终于放话说可以恢复运作，但这运作不可能说恢复就恢复，毕竟整个海鲜市场都受到了影响，大舅二舅他们都着急，怕经营这么多年的公司会垮掉，没听外婆的劝告，分别去了不同的城市出差，结果都被隔离了。”

　　张沥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刻都不敢从周晗枝脸上挪走。

　　“那现在他们情况如何？”周晗枝的语气出奇淡定，可是她远在国外，担心又能如何？

　　“抱歉，我只知道他们被隔离了，其他的我不太清楚，因为我和我爸还有周阿姨三人一直呆在北京，哪也去不了，被隔离的消息我还是通过周阿姨得知的，要不我现在去帮你问问？”

　　“不用，要是家里头知道我知道了，估计更难受，况且大舅二舅他们在生意场上这么多年，这会应该就是一时心急了，他们不会笨到没把公司救回来先把自己赔进去的。”

　　视频通讯的那一头，周晗枝关掉所有查询资料的网页，轻轻扣上笔记本屏幕，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拿着只剩下汤汁的碗去往厨房。

　　周晗枝把手机架在洗手台的窗边，低下头去洗碗，听着电话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张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里的她。

　　周晗枝的头发已过肩，被她用一个大夹子随意卡在脑后，后脑勺有几撮不听话的头发贴着她的脖子，搭在锁骨处。

　　她好像又瘦了，等他们再见面，他得好好给她补营养才行，张沥想着，自己陷入了深思，等被喊到，他晃过神来的时候，周晗枝已经回到了卧室，躺在床边，一脸的困倦。

　　看了眼时间，又转头看了看窗外，张沥才想起来他这边是大早上，而周晗枝那头已是深夜。

　　“你要睡了吗？那我不吵你了，你好好休息。”

　　张沥话是这么说，但丝毫没有付诸行动，他可不舍得挂掉通话。

　　周晗枝半眯着眼，调低了手机亮度，用慵懒的声音喊了句：“张沥？”

　　“嗯？怎么了？”

　　“你说，咱们一确认关系就成了网恋，还是跨国的，这算哪门子恋爱？”

　　“这怎么不算恋爱，你又要反悔么？”

　　“不是，”周晗枝揉揉眼皮，打了个哈欠，“今年是2020年，知道我今年过了生日，是多少岁么？”

　　“26岁。”

　　“嗯，26。那你呢？”

　　周晗枝问这个问题，让张沥陷入错觉，仿佛回到几年前，在周晚晴的婚礼上，她突然闯进化妆间，笑眼盈盈地问他的年纪。

　　“21岁。”

　　“嗯，二十六，二十一…”

　　说着，周晗枝的困意来袭，手机没拿稳，屏幕扣在被子上，摄像头被遮挡的瞬间，张沥慌了，他能感觉到她不开心，可她不说，他又没办法去她的身边，只能干着急。

　　“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些？”

　　“没，我就是觉得，我们人生的意外太多了，就比如今年的疫情，说来就来，让许多人突然面临生离死别。要说，意外啊风险啊这些都没办法准确估测，这对我来说不好，很不好。”

　　说到后半句时，周晗枝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动动唇，困意占据脑海的同时，那种长年累月的厌倦感也来袭了。

　　“什么？我听不清，”张沥拿起手机，将话筒处对着耳朵，“晗枝，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要是不开心可以和我说的，我很愿意听你讲，你要是不嫌弃，我也能帮你出出主意。”

　　“晗枝？你睡着了吗？”

　　“还没，”周晗枝明明已经很困，但脑海里那些复杂的思绪还在嚷嚷，她想睡又没办法睡，凭着一丝清醒，她将手机立起来，靠放在床头柜的几本书前，“张沥，你会唱歌吗？”

　　“唱歌？还行吧，不算好听，但不会跑调。”

　　“那你给我唱歌吧。”

　　“行，你要听什么？”

　　周晗枝撑着眼皮子，眼睛瞥向窗外，看着从下午一直落到现在的雨，胸口总觉得闷闷的，透不过气。

　　“中文版本的小星星，想听你唱个三四遍。”

　　“嗯？”张沥以为她会要求一曲流行华语歌或是经典英文歌，都做好了要查阅歌词的打算，“好。”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

　　张沥听话唱起歌来，此时，路过他房间的周晚晴悄然抬脚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