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野》晴****）

5、密摩之变（5）

　　次日一早，琦歌按照教众在此次变乱中的表现或升或罚，以怒苍潜附从万人杰身亡，令顾十为新任虎变王，其余教众也各有安排。另外派人以密摩教仪式好生安葬神山下的教众尸体，对留下的孤儿寡母也善做抚恤，并下令铁九带人到阴沉谷寻找铁玄凛尸身，以便归葬。
　　如此，琦歌留在密摩教不过短短数日，已经将一轮变乱处置顺当。众人见她断事明白，下令迅捷，比铁玄凛当初毫无逊色，无不凛然遵从。这密摩教主接任虽短，教众却是心服口服，很快就是人心平定。
　　这日琦歌叫来各路令主，议事已毕，便缓缓说明了自己身世和铁玄凛的赌约之事。末了道：“当初铁教主身亡，星共王危在旦夕，我当日顶下教主之位，本是为了稳定密摩教，如今形势已经好转，诸事顺利，便再不能有所隐瞒，还当让诸君知道真相。我出身江南，本来姓林，并非密摩圣女萧梦弦。”
　　这番掌故，顾十铁九等人虽然早就心里有数，不少教众还不知道她身世，听琦歌说明来历，顿时做声不得，一个个十分为难。顾十不料她就这么当众说穿真相，叫苦不迭，心里苦思应对言辞。镜月也吓了一跳，张口结舌差点回不上话。
　　正在沉吟，法堂长老叶鼐声却是第一个跪地道：“无论如何，教主是密摩震天大典选出的天命之人，又平定万人杰之乱，保全万千教众性命，免于内乱之屠戮，于我教有大功。不管你是谁，我叶鼐声只认你是教主。”
　　他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镜月大喜，连忙也说：“叶长老说得很是。姐姐，你出任教主是众望所归。”顾十也立刻附和。有这三人领头，余者更无意见，纷纷称是。
　　琦歌却叹了口气，缓缓说：“我这教主之位只是暂时顶替，如今就该完璧归赵。密摩教大事已毕，我也该走了。”
　　镜月惊道：“姐姐，你已经是密摩教主，还要走哪里去？”
　　琦歌道：“我父亲囚在北国受苦，我一直想去见他，只是当年力量不足，不能成行。如今武功小有长进，我该去一次北国了。更想借机四海寻访名医，以便救助我一位故人。至于密摩教，你是铁教主的女儿，论说该由你接任教主。我刚才答应接手，只为废除教规之事，并不想长久窃据此位。如今诸事平顺，镜月，我有心传位与你。”
　　镜月大惊，瞪了她半天，忽然低声道：“你当初答应我爹的赌约，不就是想寻机夺取高位，借助密摩教之力，异日横扫北国吗？姐姐，我都拥立你做了教主，你为何放弃？你，你难道不想……姐姐呀！”
　　这番话说得犹如蚊鸣，琦歌却是心下一震，这才知道，镜月看着天真鲁莽，心里明白得很。就这样，她还甘冒杀身之险认下杀死万人杰之事，第一个拥立自己做了教主，这番心意可算尽情尽意了。
　　她心下感动，沉吟一会，也低声答道：“我只利用该利用的人。你不是。我和你爹有仇，和你没有。你叫我姐姐，我怎能夺你的东西。”
　　镜月一震，忽然涨红了脸，茫然说不出话来。
　　这番话被顾十听到，第一个叫道：“教主不可！”说着扑通跪倒，含泪道：“星共王虽然聪明，毕竟年幼。我教才遇大变，急需一个强势有为的教主凝聚人心。于公于私，教主不该此刻离去。”
　　琦歌想了想说：“既然如此，我暂且留任密摩教主，由顾十辅佐星共王代我统领教务。三年后我再传位星共王。”
　　镜月说不过她，甚是气苦，拂袖道：“你如此推三阻四，是瞧不上我密摩教吧？”
　　正在没做分解处，外间有人来报：“启禀教主，外间有两个人求见。”他说这话时候神色迟疑，似乎来客颇有古怪。
　　琦歌正拿镜月没法，闻言便说：“请进。”
　　外间一人柔声道：“谢教主。”她声音不大，却飘飘袅袅传了如此之远，内力可想而知。这句话一说，镜月神色一寒，变得十分古怪。
　　玉阶之下，有人缓缓一步步走来。她穿着黑色披风，还是看得出身形纤细修长，走起路来袅袅娜娜，纵然不露容貌，也觉得此人定然美丽非常。随着那少女一步步走近，众人都倒抽一口寒气。
　　她身后还跟了个青衣少年，手上捧着一只白玉盒子，一双手白皙温润，却和玉盒一个颜色——这人正是当初雪山相遇的孟家二公子，孟持之。
　　琦歌只觉这少女身形甚是眼熟，却又绝未见过。见了如此阵势，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少女身材和她如此相似，还能是谁——萧梦弦。自己顶替萧梦弦做了这些时日的密摩圣女，想不到总算还是见到了正主儿。密摩教大乱之后萧梦弦忽然现身，不知道所为何来？那孟持之怎么和她走到一路，更是古怪。
　　那少女走到琦歌面前，双眸眼波流转之间，犹如罩着盈盈烟水，说不出的楚楚动人。众人从没见过圣女黄金面具之下的真容，可一见她双眸神采，忍不住都倒吸一口寒气。
　　她风帽前面不过一层薄纱，琦歌隐约看清楚她的容色，只觉花光照眼，果然一貌倾城。这张脸，琦歌对着镜子看了不知道多少次，正是当初龙静渊夸耀过的那个绝世佳人，后来更据此作成□□，伴着琦歌走遍万水千山。再见这张脸的真正主人，她不禁感慨万千。
　　正在出神，那少女已经盈盈跪倒，低声道：“罪人萧梦弦见过林教主。”
　　琦歌一听这句林教主，恍然问道：“铁惊虹当日求情之人就是你吧？”
　　萧梦弦点点头，低声道：“正是罪人。”
　　琦歌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萧梦弦轻叹一声：“不瞒教主，我已经嫁为人妇。”
　　镜月迈前一步，颤声说：“你，你怎么……你不怕……”
　　萧梦弦盈盈一拜道：“我自幼是密摩教养大，受教中恩义如山，不愿意这么不清不楚破教而出。我知道林教主即位后宽仁简政，与历代教主格外不同。是以待罪之身回归教中，请教主发落。”
　　镜月心里有数，密摩教圣女是圣洁的化身，终身不得婚嫁，否则便要受火焚酷刑。萧梦弦当众说出此事，那是决意要破教而出了！之前萧梦弦失踪，镜月已经猜到她想破教，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有胆回来当众说明，吃惊之余也有些佩服。
　　琦歌恍然大悟，微微一笑：“如此说来，那铁惊虹便是你要嫁的人？怪不得他要我饶过一人性命。”
　　萧梦弦跪地恭谨道：“便是他。他为了我，十分留意教务，知道万人杰造反之事后就秘密潜入教中，意图拨乱反正，只是以一人之力难成大事。幸而有教主出现，齐心协力之下，总算拿下万人杰。萧梦弦自知私下婚嫁之事罪孽深重，本不敢求饶。只是怕留我夫君一人在世孤苦，还请教主格外宽仁，容我残生……”
　　萧梦弦口才十分流利，这番话说得既委婉温驯，又合情合理，众人纵然心里大有意见，竟然感到不便批驳。连叶鼐声也听得为难。他明明觉得该按照教规处罚萧梦弦，可对方如此低声下气地哀恳，要他下令烧死这样一个绝代佳人，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顾十听得十分感动，越前一步道：“原来如此。以圣女的才识，尊夫的武功，若肯回归密摩，倒是一件天大好事。万人杰之乱后，密摩教大伤元气，正缺少你夫妇这样的人才。教主，不如赦去对她的刑罚，但请圣女夫妻二人回归密摩，辅佐教主成就大业。不知教主意下如何？”
　　萧梦弦一怔，随即微笑道：“多谢顾十哥美意，但请教主示下，萧梦弦莫敢不从。”
　　这下众人态度都犹豫起来，一起看着琦歌。
　　琦歌略一沉吟，扶起她来，慨然道：“若非铁惊虹拔刀相助，万人杰之乱不得平定。圣女夫妇有功密摩教，自然可以抵得过破教婚嫁之事。不过，圣女既然得嫁英雄，那是人间美事。我不忍以教中俗务拘束如此神仙伴侣。愿二位此后双飞双宿，海阔天空。密摩教若有什么事情，还请圣女不要忘了本原就是。”
　　当初铁惊虹潜伏在密摩教，未必出于好意。否则万人杰造反之际就该出手相助铁玄凛。莫非他本来就想借着万人杰的手除掉铁玄凛，免得有此劲敌和他夫妇二人作对。铁惊虹后来还埋伏在密摩教，或者是想再寻机杀死万人杰，是不是另有野心那可难说得很。后来他出手相助琦歌，搞不好也是看出她声势惊人，便有此顺水推舟之举。铁惊虹当初不肯说明身份，如今却派来萧梦弦，未必是什么好事。
　　只看一面，琦歌已经觉得这夫妻二人都是当世绝顶才人，区区一个密摩教只怕镇不住这等人物。自己已决定离开密摩教，如果再引入萧梦弦夫妻，只怕镜月年幼，不是这二人的对手，到时候太阿倒持，反成奇祸，还不如大方一些让萧梦弦潇洒而去。
　　萧梦弦一震，深深看了琦歌一眼，随即温驯地低下头：“谢过教主。”
　　琦歌既然这么发话，众人再不好说什么，顾十心里觉得可惜，看了镜月一眼。镜月也是个聪明人，略一琢磨明白了琦歌心思，只是看着萧梦弦温存柔和的样子，心里倒有些不信琦歌的猜测，忍不住道：“教主，萧梦弦的丈夫帮助我们平定内乱，那是大大的功臣。难得她夫妻肯回归密摩教，教主你……”
　　琦歌笑道：“我就是念在铁惊虹之功，不忍以俗务拘束他。萧姑娘莫要辜负我的美意。”
　　众人觉得事情有些古怪，镜月脸上下不来，还要说什么，外间一人忽然长笑道：“梦弦，你的心意我很是感激。可你如此做，岂不是看不起我之能？”
　　这人来得好快，话音未落已经轻飘飘纵入，姿态潇洒之极，大有天外飞仙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