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医学院》暮云与春树

12、你的身边，有我。（下）

　　白墨舒已经开始问候渣男的第六辈家属了，宋诗意脑子转的飞快誓要帮毛婷婷扳回一局，章宝兮坐在毛婷婷身边，脑子跟不上趟，嘴也跟不上趟，她其实不太明白，明明可以好好商量的事情，为什么要用分手做砝码。
　　“婷婷，你想回去吗？”宝兮问。
　　毛婷婷抽了抽鼻子，说道：“他说他妈妈可以给我安排镇上卫生所上班，这样工作不太忙，可以有时间照顾家里。”说完低下头，又说道：“他也说这样是最好的，毕竟以后他工作会很忙。”
　　“那你是怎么想的？”宋诗意有些着急地问道。
　　毛婷婷还是低着头，说：“其实他也是为我好，不想我太辛苦。”
　　三个女孩看着毛婷婷一头钻进死胡同的样子，一时气结。
　　“你应该听听自己的声音。”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几个人吓了一跳，看到齐名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宝兮这才想起来，齐名送她们来的时候说了一句，在车里等她们，看样子这是等不及了吧。毛婷婷也愣住了，凑到宝兮耳边小声问：“我分个手，这么兴师动众？”
　　“回去再说吧。”齐名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章宝兮，转身向停车处走去，外套还搭在手臂上，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转念一想，算了，几步路而已，又冻不死，自己瞎操什么闲心。
　　回程的车上很安静，毛婷婷和宋诗意、白墨舒坐在后排已经昏昏欲睡，宝兮在副驾驶上，不安的扯着胸前的安全带，拿余光偷偷看着正在开车的齐名。黄色的路灯不时从车窗划过，他的侧脸在灯光中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
　　“怎么了？”齐名突然问道。
　　“啊？”宝兮回答，神了，这人侧面也长了眼睛。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的反应总会慢半拍。”齐名说话的时候依旧目视前方。
　　“谁？我吗？”
　　“这车里醒着的还有别人吗？”果然还是慢半拍。
　　章宝兮回头一看，后排三个女生睡的东倒西歪了，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跟自己说话，回答道：“我没觉得我反应慢啊，再说了，反应慢一点是什么致命缺陷吗？”
　　“对别人来说不是，对要当医生的人来说是。”齐名回答。
　　“当医生和反应灵敏有什么必要联系吗？”宝兮反问。
　　这一问直接把齐名问道气结，沉默了一下，说道：“那你觉得当医生和什么有必然联系？应该是像你们这样大学几年忙着谈恋爱分手再谈恋爱，混到毕业证书的人去当医生吗？”齐名的语气里慢慢都是讽刺，这样的人太多了，多到他一辆车里就装了四个。
　　“你这样说是不合理的，”章宝兮像是没有感受到他话里露骨的嘲讽，反而一本正经地回答：“孙思邈说过，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医学的技术永远在进步，可是仁心是不变的，技术可以通过后天的学习去提高，可是仁心不能。”
　　齐名的脸色突然凝重，“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孙思邈呗，刚不是告诉你了。”宝兮一脸认真地回答。
　　齐名沉默了良久，看着章宝兮再次像鸵鸟一样缩起来的样子，心里那一丝疑虑烟消云散。眼前的女孩不可能和恩师有关的，恩师是那样一个光明磊落，无所畏惧的人，和眼前这个遇事只知道手忙脚乱的女生简直是云泥之别。
　　多年前，自己的学医生涯刚刚进入临床阶段的时候，他是硕博连读的高材生，眼高于顶，也时常觉得临床的教授思想陈旧，不过是仗着行医多年的经验给人治病，甚至有时汲汲营营的只为眼前小利，毫无创新精神。
　　直到他遇到了顾伟教授。
　　顾教授是个高瘦的中年男人，常年捧着一个摔的坑坑洼洼的保温杯，上面贴着一个机器猫的卡通贴纸，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然而就这样一个看上去如此不修边幅的人，竟然是海德堡大学毕业高材生，这样的学历在他这个年纪简直凤毛麟角。他既能带着齐名这样一个新手去挑战各种旁人不愿意出时出力的疑难杂症，又能和他在科研的领域海阔天空地探讨。这样一个人，齐名既视他为老师，又视他为知己。
　　记得有一次，全院会诊了一个已经被诊断为恶性垂体瘤的女孩。会诊中的每个医生都摇着头，他们知道这是例无法被救治的病人，更别说无底洞一样的花销和已经濒临贫困的家庭。谁也不想接这个烫手的山芋，即便那女孩只有15岁，正值花样年华。
　　可是顾教授就在众目睽睽中站了起来，把病人接回了自己病房。
　　那时的齐名十分不解，他问顾伟：“教授，这明摆着救不了了，干嘛还要接回来，给他们希望。”
　　顾伟的话，齐名至今记得，他说：
　　“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我知道，我们谁也当不了圣人，可是先要抱着一颗仁心，去试一试，不试一试，怎么忍心判他死刑。”顾伟回头看向病房里那个虚弱的女孩，说道：“她和我女儿差不多年纪。”
　　想到这里，齐名的眼睛有些酸涩，顾老师去世已经5年，他见他的最后一面是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他带着呼吸面罩无法说话，只能拉着他的手，费力地指了指床头那个贴里哆啦A梦的保温杯，齐名知道，顾老师放不下他的女儿顾安。可是五年过去了，齐名还是没能找到顾安。
　　齐名握着方向盘的手暗暗收紧，老师离开的时候背着骂名，即便去世了也有不少无良媒体刊出新闻炒作，说什么黑心医生因果报应，他不相信顾伟是这样的人，可就在那时，医院却派他去国外进修，等到他再回来时，一切早已尘埃落定，没人再提起这个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