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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 ...

  •   她挺喜欢一个人坐在海边,享受着时而吹来的海风,懒洋洋地看着那一望无垠。

      九月的日子很坏,坏劲儿都往她身上使,或许总就是那么一会,蔚蓝透澈的天,便不急不慢地偷偷露出霞粉的金边,半空腾出些许光亮,却每每总是那么一点儿。灼眼的日色忽变地娇和且温柔,为那片悄静的海平面映上一层落日余晖。

      她兴许也露出本属于她的娇羞颜色。
      那是双惊艳世俗的眼睛,却还是蒙上了一层灰。

      她死死抱住那本日记,坐在属于他们俩的小地方。
      靠着她一旁仅有的两棵树,携带的群群叶子被微微吹了起来,连同一块的还有她鬓边的凌乱头发,已然看不到那张脸了。
      它席上地面却席了个空当,迎面传来大海的声音。

      我们都在零碎的房间寻求自己,在烂大街的玫瑰摊前,收藏着不值钱的爱意。

      今天的风还算凑合,不骄不躁,吹地人舒服的很。
      显然时候不太早了,她的手小心的拿过包,取出一坛骨灰,随即对视了良久,嘴里像是念叨着什么,可听不太清。
      这仅剩的一点点声息,也被那狂躁的大海给淹没掉了。

      天还在沉,恍惚间她似乎听到微弱的蝉鸣,看到洒满银河的圆月,看见路旁热闹的烧烤摊,来来往往的人群车辆,灯火通明的学校教堂。
      当然,还有坐在她旁边,陪她共度晚风的那位少年。
      这一刻,常日里的微笑又挂在她的嘴边。

      那已经是过去时了。

      风阵阵扑袭而来,她赤着脚走到海中,趁着夜色还没到来,风声敲打着零碎,没犹豫地抱着那坛骨灰,一跃跳了下去。

      天凉了,是夏天结束了吧。

      且听这海风在我耳畔肆意的吹吧,我已无力去管剩下的事了。

      那本日记,轻地拂起一页,上边的段落让昏沉的天色晃的夹杂错乱,模糊不清。那缕残余亮光仅仅照到了那一句话:
      “我想带你去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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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听故事吗,这片落我慢慢讲给你听。
      大抵是三年前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车厢里的播报不知响了多少遍,温婉被这广播声再次惊醒,这是十分钟内的第三次醒来。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看了眼时间,便没打算再睡。
      火车快到站了,她即将在那下车。

      她在自己的周围左右翻找,估计是有人在她睡觉时偷了东西。火车里的气味很杂,几近什么味道都有,靠在座上脱鞋的、晕车胡乱呕吐的、一旁嘬吃泡面的、等等等等,鱼龙混杂。
      这混合起来的气味无法形容,只是熏得她头疼。

      温婉忍住胃里翻江的呕意,还是那般无止地翻找,直至她看见旁边拿起和自己丢的东西一样包裹的人。
      那人翻开包裹,里面的东西顿时让她吓得不轻,她连忙谨慎放下,合十双手祈佑宽恕。
      里面是一坛骨灰,以及一张黑白照片。

      温婉立马把那包裹拿了过来,并不好意思的说了声对不起,随后系紧那包东西。
      那人旁边有个一样颜色的包裹,大小和温婉的近似,原来是拿错了。

      一段插曲过后,火车到站,温婉在一个叫熠城的城市下了车,车站面前立了块大站牌。
      熠城,是指熠熠生辉吗…

      看着这一片陌生,温婉没有思索。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在这座城市上演。
      索性就让它随意的来吧,反正人生也就那样。

      即便一个人待久了,真的会很累。

      温婉一个人在这条街道上走,面前的城市在她的小小瞳孔里显得硕大,她那样绕了一大圈,直至发现来来往往都一个样的景色,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迷路了。
      她还蛮疲惫的,大的小的包裹都有,全撑在她手上,步子和身后的行李箱滑轮,也在她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沉重。
      无奈,温婉开启了导航,一点点寻找。

      八月的太阳有些刺眼,晃的人找不到南北。

      应该是过了很久,她走到一个叫三中的校门口,这才停下脚来,细细打量内部的环境。
      这打量的间隙段,也算是休息了。

      这学校也…还算凑合?

      刚一安静,呼吸又急促起来。

      大四那年的回忆瞬间堆在这陌生的环境重演。
      她的人生是个悲剧。

      她看向五楼,刹时看到那个血淋淋的坠楼学生,望向操场,看到群涌而来的人把她踩在脚下…
      暗巷子里哀嚎声一片。
      靠在树下发疯地男男女女、摔打一起的黑白衣服、撕成碎片漫天飞的书本试卷、耳鸣声、尖叫、无止地谩骂…
      黑红血糊的回忆密密麻麻,震的她脑袋生疼。

      让人窒息,让人发疯…

      她厌倦了当个学生,这次她想换做成一名教师。

      在温婉大学毕业后,她没回家,因为她根本没家可言。
      只能说她的大四生涯只能用“庆幸”两字形容。

      她每天只是疯了地打开电脑,红润着眼睛开始,红润着眼睛结束。网上的招师信息层见不穷,每每投下简历后都是失望透顶。
      成天都是杂乱的文字映在眼前,她根本没心去看,只是机械地敲打键盘,在整齐陈列的房间里,守着她自己。

      屋子不大不小,却总是空荡荡的,空荡到快把她挤出门外了。

      即使她知道根本,甚至没有一所正儿八经的学校愿意收留她,却还是习惯性地坐在电脑前,时不时地打开手机。
      这是她仅存的梦想……

      这社会是个毒瘤,被人抛弃后再想走出绝境,就是遥不可期了。
      会笑,会哭,会走路,就会当自己是个完整的人。
      她或许也想就这样把自己放弃了…

      一周前,面前这所学校出奇的向她伸出来手,她这才从漫布淤泥的黑潭里,钻出孔,看到一丝光亮而来。

      一周之前。
      安静的三中操场,传来久违的喧嚣声。

      “叫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来教学生?你们疯了吗?”喊声愈来愈大。
      那声音又说:“还是你们觉得三中这个破地方不中用了?她自己还是个孩子!教坏学生怎么办!你…还是你们负责!”

      一层层窗户拖动楼层,吵闹地顶部会议室传来这声爆喝。训话的,如你所想,正是三中的校长隋齐本人。
      隋校长的火爆脾气可是出了名,与其相媲美的还有他倔如磐石的性格。
      拖他的福,这不起眼的学校也没好到哪去。

      短短暑假,这所学校的教师,分成了三波流动。
      大部分去了更好的教学环境——去当了真正的老师。
      小部分老师留在了原校——他们基本都是资质很老的老师(在三中)。
      极小部分辞职之后连老师都不做了,甚至到处找工作去——因为压力大,被学校欺负,气到已然不想再做这行业了。

      打压,剥削,嘲讽…即便如此,何苦装模作样呢?
      这里像是没有铁栏杆的人间监狱。
      他们本该都是很好的老师。

      但论述起这个,老师这个群体,可说还算幸运的了,承受恶意更多的是,那些被一层层划分等级的人。
      也就是学生。

      他们是高高在上的老师校长教育局,没人会管学生的死活…
      他们装上了“教育”的助听器,已然听不到置身以外的礼德人性。
      不遵规守纪就要挨打挨骂,就要全校通报,就要被人嘲笑…他们不是大人,一旦被开除,就没学可念。
      有人欺负弱小,弱小就会欺负更弱小。
      让人惧怕,就是对的吗?
      总有人要起义造反,不是吗?

      这“良好的校风”孕育了一大批人,即便会被开除,也会有人站出来,在这所神奇的学校里,老师与学生扭打在一起,都是家常便饭。
      学生把老师气到离职,学校打压到老师离职。

      因为这大批的教育资源流失,学校提前几周就有了动向。
      上边也只是打马虎眼,为了招师招生,提前几周就让仅剩的老师回来工作,被迫宣传推荐。
      甚至只为了开这个会,正在度假的老师,在妇产科的老师,都被他们愣生生地拽了回来。
      没人可选,自己人也就成了待切的糕点。

      在会议的前面一大片论述后,隋校长更显暴躁,特别是看到筛选名单时,看到刚毕业的温婉,怒气顿时又冲了上来。
      这才铸就了刚才的喊话。

      一旁善说的老师过来安抚了一下校长的火气,并小心翼翼地对他说:
      “校长,您消消气,我们是真没办法了,教学年龄长的有经验的都去人家重点还有自费学校了,好不容易有这么几个老师要来,这真的是没辙了。”
      他擦了擦汗,又继续说:“学校里就几剩语文老师,有的甚至一天要上六七节,再这么下去,我们真没人了啊…”

      所有人都闭口不言,畏畏缩缩,等待下次怒气到来。
      但事实却是出奇的很。
      往常特倔的校长摘下眼镜,胡乱地擦了一把:“先用她一个月。”
      随即摔门走了,今天这会也如此结束了。
      所有人都捏了把汗。

      当天午夜,温婉照如往常地躺上床,随即而来的还有手机屏幕闪出地光亮。
      略带迷糊地打开手机,她之前加过的三中老师给她发来一条微信。
      ——你被入用了,一周后来面试,学校地点一会发你。
      她瞪大了瞳孔,险些从床上跳起来,一大声耶响彻了她的整个屋子。
      她的世界像是活了过来,不再是没处的摸索,这次她打开了灯。

      温婉觉也没睡地收拾了行李,随即在三中附近租好了楼。
      到今天,也就是面试的前一天,她来到这座城市,现在正站在这所学校面前。
      她看向学校还是有种莫名恐惧,并且以前的回忆一直涌在她心头。

      一道声音传来:“什么他妈破学校,老子这辈子也不想来了!”
      这声叫骂把她从浑噩的世界里拉了出来。

      收缩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个男人,看着约摸四五十岁,一脸胡茬,领着个包,带着遮掩不了的暴躁模样。叫骂了几声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高中老师返校都这么早吗?
      她仅仅只是敢心里这样暗想。

      又一番打量后,她也走着去找她租的房子了。
      学生放假,路上少有出租车,即使有,她看到有人也会害羞腼腆地不敢对坐。
      可苦了这个大路痴了。

      城市再怎么破旧,它终归是有名有姓的地方,即便有时冷清的出奇,节假日后的人流还是能使它变得分外热闹,如果是转眼看向不起眼的小村镇…

      那可能也有别一般特色。

      在遥远的乡下,遍地株黄。
      村头家的几间砖房,房盖上已经褪去了颜色,路上不见人,大多都在地里劳作,孤独空虚的鸡狗在路上肆意妄为,显得格外破败,一旁的树林还是有些翠绿,但有几棵还是秃落落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都稀疏的缘故,还是什么,这里吹来的风,分外的冷。

      年轻的少年在他的房间倒腾东西,他把柜上的照片装进了书包里,那照片是个成年女人,屋外的老太婆脸上打满了光,在纸上认真地画着她孙子的名字:
      于—思—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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