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凰》绸效

33、第 33 章

　　我原本不大想让他开车，可陈凰的态度很坚决，我便没有阻止他。那年轻人眼色很好，见我点头了便将钥匙递给陈凰，“路线已经预先设定进GPS了，您跟着走就好。”
　　“多谢。”接下来，我们也没有再继续多话，一路开车前行。
　　我在刚刚开始时，还是颇有些紧张陈凰的，怕他会借机发泄一下不安，造成超速之类之类，不过事实证明我有些多虑，这一路陈凰开的很稳，就是不怎么说话，时间一长，我和李平晋小朋友就直接靠在后车座上睡着了。
　　等我迷迷糊糊感觉车的速度慢下来时，车已经停在一个小区前了。
　　看起来，这里不是新小区，林立的楼房带着灰色，显是有一段时间的房龄了，但绿化做的很好，参天的大树错落其间，可以想象若是到了夏天，带着家人孩子在树下乘凉聊天，必定是凉爽而惬意的。
　　“到了。”陈凰轻声说道。
　　我点点头，一手抱着还在睡的小家伙，一手拎着行李出来，陈凰转过身接过去一包行李，神情颇有些紧张。我拍拍他的肩膀，“放松些。”
　　“没事，开车的时间有些久，我就是坐的发僵了。”
　　我没有戳穿他的逞强，近乡情怯必定是有的，“那走吧，你先回去看一看。”
　　陈凰点点头，带我走到一幢楼下，空气中有些淡淡的草香味，很干净很舒服，并不像北方那冷凛的寒风，吹的人都窒息。这幢五层楼房前，还种一株很大的凤凰花，支棱的枝干纵横交错，光影浮动。
　　这么大的凤凰花很少见，陈凰告诉我，“我有记忆的时候就记得这株花了，等到花开的时候，满眼都是红色。以前，我们院里的孩子都爬过这株树。”
　　“凤凰花上栖凤凰吗？”我不禁想象那样的美景，一语双关道。
　　陈凰勉强笑了笑，望着那在春寒中显得狰狞的树枝，“谁知道是凤凰还是朱鸾呢。”
　　我心一凛，朱鸾在有些传说中，并不像凤凰那样代表祥瑞，而是相反的。我不知道陈凰是不是这个意思，可刚准备开口，门洞的铁门被人打开了，一名瘦弱的妇人抱着个保温瓶，望见陈凰时就怔在那里，双眸圆睁，半晌没有说话。我猜到她是陈凰的母亲，虽然她已然华发早生，面容苍桑，但是仍旧有几分与陈凰类似的轮廓。
　　陈凰过了好一会，才垂头喊了声，“妈妈。”
　　陈妈妈眼里闪着泪花，但是却笑的很勉强，想必因为丈夫病入膏肓的关系，她的神情看起来既疲惫又无奈，“你回来了啊，回来就好，这个，你吃了没有？我正准备给你爸爸送点吃的。”
　　我注意到陈妈妈用的是“你”字，她看到我，却从头到尾刻意忽略掉我，好像陈凰的性向，以及“我”的存在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好像这样一来，她就能逃避掉那种压力。
　　驼鸟心理也是正常的，对于一个小城市的普通家庭而言，这样的一件事情真的是不能承受的变故，而且我注意到这个环境，应当就是家属小院的性质，周围的人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朋友，是非也传的快，陈家应当没少被传过闲话。
　　于是我保持了沉默，既然陈妈妈想当我不存在，那么我就不存在吧。
　　“还好，我不饿。”陈凰道。
　　“那，那你先上楼去吧。”陈妈妈打了招呼，转头就想走，却是发现陈凰没有跟着过来。
　　陈凰是在回头看着我，他的眼神里并没有到家的安宁平静，反而有些惶恐不安。离家的这段时间给他们家庭造成了太大的隔阂，他回了家，要考虑他爸爸的病情，要考虑照顾妈妈，也要考虑家人会不会原谅，还要考虑周围亲戚朋友的关系，这样七想八想的事情一多，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
　　所以他是下意识地，第一时间就想得到我的支持。
　　说实话，我很高兴，这意味我们的关系比平时更加接近，但是同时，陈妈妈也看着我，脸上的表情远比陈凰更为复杂。
　　我决定暂时退开一步，陈妈妈与他的亲情此时看起来，更需要维护。我不希望我的到来，是他们之间开战的导火索。
　　我笑了笑，伸手要去接过行李，“我毕竟是外人，这个时候不大方便过去，我带着小晋住在宾馆吧。”
　　陈凰却是抓着行李，不松手，也不吭声。
　　“我就近会找宾馆，车你先开着，有什么事情随时打电话联系我，我马上就过来。”我轻声保证道。
　　“这附近没有什么好宾馆，我比你清楚，再说，小晋怎么办？”
　　我有些为难了，“这……”
　　陈凰瞪过来。
　　我们三个人都杵在门口，临近下班的时间，已经引得有些过路人瞩目，再加上李平晋小朋友也睡过来，迷迷登登揽着我的脖子，“趴趴，在外面干嘛呢？外面冷。”
　　许是这小家伙的童音震动了陈妈妈，虽然她看着我们的神情更不大舒服，但还是投降了，“算了，都站在门口像什么话，你们都先上来再说吧。”她有些失望与忿忿地转头上楼，大概以为李平晋小朋友是我的亲生小孩。
　　原本就是同性恋了，现在倒好，还招惹一个拖家带口的，真是不值得。陈妈妈应该差不多就是这个想法。我虽然看出来了，却只能闷声不解释，默默地跟着一起上楼了。
　　陈妈妈开了门，让我们先进去。这间两室一厅的房间，已经不新了，但是看的出来收拾的挺干净。陈妈妈对陈凰道，“你的房间……还没动。你们……是不是要……住……”她吱吱吾吾地，问不出口是不是我和陈凰住在一起。
　　我瞥见他家沙发够大，忙道，“让小晋和陈凰睡一起，我睡沙发就行了。”
　　“喔……”陈妈妈好像舒了口气，眼神又不自然地瞥向陈凰，我看出来她是有话想单独对陈凰谈，便识相地道，“那我先进去收拾一下东西。”
　　小破孩跟着我一起进来，一双大眼睛好奇地东瞥西瞄，我把他放在床上，床上的被子手感很篷松，应当是刚晒过不久。整间房收拾的很整齐，家具虽然不新，可是没有灰，几本关于医学的书也码在书桌上，好像主人刚刚离开不久。
　　虽然从一开始看到陈妈妈与陈凰碰面时，我在心里腹诽她太过冷淡，就算是我妈，隔了两年见面，一开始也至少是亲亲热热嘘寒问暖，不会像他们之间，客气的好似外人。可是看到保持这么好的房间，我又改观了，这个世界上，到底父母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子女的，他们也许只是不会表达。
　　希望这次回来，能是他们合好的楔机。
　　小家伙自己从包里扒拉出玩具，老实地玩去了。我便乐得慢慢收拾其他的东西，原本以为他们母子见面，会有好一会的话要谈，可是过了不到二十几分钟，就听到门关上的声音。
　　陈妈妈带着陈凰去医院了？还对我这个外人真放心啊。
　　可是门这个时候却打开了，陈凰站在门口，我愣了一下，“你没跟去医院？”
　　“没有。”陈凰摇摇头，“叫我回来的是我妈，我爸不知道。我妈说她也没料到我这么快回来，还没和我爸说呢，让我先别突然过去医院，免得刺激到我爸。”
　　这话乍听起来有些道理，可是我心里却不舒服，这算怎么回事？到底是自己儿子好不好！千里迢迢的回来，还要被晒在外面？
　　我皱皱眉头，但是还是忍住火，“那你爸爸到底是什么病，说了没有？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专家来会诊，或许病情还有转机。”
　　陈凰笑笑，“我明天去给他做配型，要是能配上，我爸就应该没事。”
　　“什么？”我心里突然打了个突。难道……？
　　果然不出所料，陈凰淡淡道，“他是尿毒症，双肾都不能用了。”
　　我一听，立即怒了，“什么意思！把你叫回来当器官库吗！”要不是因为他爸要换肾，要不是亲子配型成功率最高，是不是就没这趟了？任凭他在外面生死都不管了？！我TMD的真是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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